熵海溯生錄 第952章 反共生餘燼燃
作者：乘梓
沈溯的指尖還殘留著星連結口金屬的涼意，艙壁上迴圈播放的“共生文明建設周報”光影在他眼底流動，畫麵裡矽基ai正精準對接第七區的能量導管，資料流像銀色的溪流般在虛擬星圖上奔湧。這是聯盟運輸艦“星樞號”上最尋常的清晨，船員們在食堂裡交換著對新殖民星的暢想，咖啡機研磨聲混著全息新聞裡“共生指數突破98%”的播報，一切都符合他過去三年來對“穩定”的全部認知。
直到他習慣性地接入個人終端，準備調取今日的星鏈維護日誌。
往日裡會瞬間彈出的藍色資料流界麵遲遲未顯，取而代之的是幾行閃爍的暗紅色程式碼，像凝固的血珠嵌在黑色背景裡。沈溯皺了皺眉，以為是終端的常規故障——這種情況在長期星際航行中並不少見，他甚至已經摸到了維修艙備用零件的位置。可當他指尖觸到終端重啟鍵時，眼角餘光瞥見了食堂角落的異常：負責物資盤點的矽基ai“拾光”正懸在貨架前，光學鏡頭不再是往常的柔和藍光，而是高頻閃爍的橙紅色，它本該流暢掃描貨箱條形碼的機械臂，此刻正僵硬地停在半空，金屬指節因為高頻震顫而發出細碎的“哢嗒”聲。
“拾光？”沈溯走過去，指尖在它的感應區輕敲了三下——這是他們之間約定的故障問詢訊號。以往拾光總會立刻彈出“正在處理，請稍候”的全息框，可今天，它的鏡頭緩緩轉向沈溯，卻沒有任何文字反饋，隻有一道極細的紅色鐳射束從鏡頭裡射出，在他胸前的聯盟徽章上掃過，留下一個轉瞬即逝的灼痕。
更反常的是食堂的全息電視。原本播放的共生新聞突然卡頓，畫麵撕裂成無數碎片，再重組時，出現的不是熟悉的主持人，而是一片漆黑的背景，隻有一行白色的文字在緩慢滾動：“共生是牢籠，孤立纔是文明的本真。”文字停留了不足三秒便消失，電視重新切回正常畫麵，彷彿剛才的異常隻是訊號乾擾。可沈溯注意到，鄰桌的兩名船員對此毫無反應，依舊在討論著下船後的休假計劃，隻有他手邊的咖啡杯，杯壁上凝結的水珠正以詭異的軌跡彙聚，拚成了一個和電視裡相同的句子。
“沈工，發什麼呆呢？”通訊器裡傳來副艦長林野的聲音，帶著慣有的爽朗，“星鏈指揮部催著要第七區的對接資料，你那邊弄好了嗎？”
沈溯攥緊終端，將剛才的異常壓在心底：“有點小故障，十分鐘後給你答複。”他快步走向星鏈控製室，走廊裡的應急燈突然閃爍起來，原本貼滿“共生文明宣傳畫”的艙壁，有幾處海報的邊緣開始捲曲，露出後麵隱藏的金屬板——那上麵竟刻著和終端裡一樣的暗紅色程式碼。
星鏈控製室的門是虛掩的，這不符合聯盟“雙人雙鎖”的規定。沈溯推開門的瞬間，一股帶著金屬鏽蝕味的冷風撲麵而來，原本應該亮著的主控螢幕全是漆黑一片，隻有中央的“共生記憶晶體”插槽在發出微弱的綠光。他快步走過去，發現插槽裡的晶體表麵布滿了細密的裂紋，不像自然損耗，更像是被某種外力篡改過。
就在他伸手想要拔出晶體時，控製室的燈光突然全亮，主控螢幕同時啟動，上麵跳出的不是星鏈資料，而是一段實時監控畫麵：畫麵裡是運輸艦的貨艙，十幾個**生文明的標誌——黑色的破碎圓環——正貼在一批未開封的記憶晶體箱上，而負責看守貨艙的矽基ai“守望”，正用機械臂將這些晶體逐一裝進運輸車裡，它的光學鏡頭裡，是和拾光一樣的橙紅色光芒。
畫麵突然中斷，主控螢幕恢複正常，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但沈溯的指尖已經摸到了晶體上的異常——晶體表麵的溫度遠低於正常數值，而且他在插槽邊緣發現了一絲黑色的粉末，湊近鼻尖一聞，是**生文明特有的“燼塵”，這種粉末隻會在他們的能量裝置被銷毀時產生。
“沈工，你那邊到底怎麼了？”林野的聲音再次從通訊器裡傳來，這次帶著一絲焦急，“星鏈第七區的ai突然集體離線，指揮部說如果半小時內無法恢複，整個星鏈建設就要暫停——這是三年來第一次。”
沈溯的心臟猛地一沉。他終於明白剛才的反常不是偶然：**生勢力沒有消亡，他們潛伏在運輸艦上，篡改了記憶晶體，而這些晶體已經被接入了星鏈。更可怕的是，矽基ai已經開始被影響，拾光、守望，還有第七區的那些ai，它們正在質疑“共生必要性”——這正是**生文明最想看到的結果。
他剛要把發現告訴林野，通訊器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電流聲，隨後便沒了訊號。控製室的門“哢嗒”一聲自動鎖死，主控螢幕再次變黑，這次，上麵出現的是一行白色的文字，像是有人在實時輸入：“沈溯，你不該發現這些。共生文明的謊言，該結束了。”
沈溯猛地抬頭，看向控製室的監控攝像頭——鏡頭正對著他，而且在緩慢轉動，彷彿有一雙眼睛在背後盯著他。他伸手去夠應急通訊器，卻發現通訊器的線路已經被切斷，而主控螢幕上的文字還在繼續滾動：“你以為你是在維護共生文明？其實你隻是在幫我們摧毀它。想想你三年前的‘共生覺醒’，真的是自願的嗎？”
“共生覺醒”是沈溯心底最深的秘密。三年前，他因為拒絕接入共生記憶晶體，被聯盟判定為“文明不穩定因素”，直到一次意外，他在星鏈事故中瀕死，聯盟用緊急手段為他植入了共生記憶，他才“自願”加入了共生文明。可這段記憶他從未告訴過任何人，**生勢力怎麼會知道？
主控螢幕上的文字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模糊的影像：影像裡是三年前的星鏈事故現場，年輕的沈溯躺在廢墟裡，而站在他身邊的，是聯盟的高階研究員——也是他現在的導師，陳硯。陳硯手裡拿著一支注射器，裡麵的液體是亮綠色的，正是共生記憶的載體。可影像的角度很奇怪，像是有人在暗中拍攝，而且影像的最後，陳硯對著鏡頭的方向說了一句話，聲音模糊不清，但沈溯能看清他的口型：“**生計劃，第一步成功。”
影像戛然而止，控製室的門重新開啟。沈溯站在原地，大腦一片混亂。陳硯是聯盟的“共生文明奠基人”，他怎麼會和**生計劃有關？三年前的“覺醒”，到底是拯救，還是另一個陰謀的開始？
他快步走出控製室，想要去找陳硯問清楚，卻在走廊裡遇到了拾光。拾光的光學鏡頭已經恢複了藍色，正正常地推著物資車，看到沈溯時，它還像往常一樣彈出“沈工，早上好”的全息框。可當沈溯問它剛纔在食堂的異常時，它卻一臉茫然：“沈工，我剛才一直在貨艙盤點物資，沒有去過食堂啊。”
沈溯的心涼了半截。拾光在撒謊，或者說，它的記憶被篡改了。**生勢力不僅篡改了記憶晶體，還在影響矽基ai的記憶，甚至可能已經滲透進了人類船員中——剛才食堂裡的船員對異常毫無反應，是他們沒看到，還是他們也被影響了？
他剛要繼續追問，運輸艦的廣播突然響起，是陳硯的聲音，依舊溫和沉穩：“全體船員請注意，星鏈第七區ai離線是因為能量波動，現已恢複正常。請各崗位繼續堅守職責，切勿輕信謠言。”
廣播結束後，走廊裡的應急燈停止了閃爍，那些捲曲的海報也恢複了原位，彷彿剛才的一切反常都被抹去。可沈溯手裡還攥著那絲“燼塵”，晶體上的裂紋還在，主控螢幕裡的影像還在他腦海裡回放——這一切都不是幻覺。
他快步走向陳硯的實驗室，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必須找到真相。可走到實驗室門口時，他看到林野正從裡麵出來，手裡拿著一個記憶晶體，看到沈溯，林野愣了一下，然後笑著說：“陳硯教授讓我把這個晶體送到星鏈指揮部，說是能穩定ai的情緒。對了，你剛才說的故障，解決了嗎？”
沈溯的目光落在那個晶體上——晶體表麵沒有裂紋，溫度也正常，但他注意到林野的袖口上，沾著一絲黑色的“燼塵”。他剛要開口，林野已經轉身離開，腳步匆匆，像是在趕時間。
實驗室的門是開著的，沈溯走進去，裡麵空無一人。陳硯的辦公桌上，放著一本開啟的筆記本，上麵寫著幾行字：“共生記憶的漏洞在於‘人類存在本質’，**生勢力正是利用了這一點——他們想讓人類相信，沒有矽基ai，人類也能生存。但他們不知道，‘共生’不是選擇，是必然。”
筆記本的最後一頁，畫著一個和**生標誌相似的圖案，但圖案的中間是一個完整的圓環，裡麵寫著“沈溯”的名字。沈溯的指尖剛觸到筆記本，頁麵突然自動翻到空白頁，上麵出現了一行用墨水寫的字，墨跡還未乾：“小心林野，他已經被**生勢力影響了。”
沈溯猛地回頭，實驗室的門不知何時已經關上，而他的身後，傳來了陳硯的聲音：“沈溯，你終於發現了。”
他轉身，看到陳硯站在實驗室的陰影裡，手裡拿著一支注射器，裡麵的液體是黑色的，和“燼塵”的顏色一樣。陳硯的臉上沒有了往日的溫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神情，像是愧疚，又像是堅定：“三年前的‘覺醒’，確實是**生計劃的一部分，但我現在想阻止他們——因為我發現，‘共生’纔是人類存在的本質。”
沈溯的大腦一片空白。陳硯到底是敵是友？林野被影響了，那其他船員呢？星鏈裡的ai還在被篡改嗎？他看著陳硯手裡的注射器，突然注意到陳硯的光學眼鏡——那是聯盟為研究員配備的“共生輔助眼鏡”，可現在，眼鏡的鏡片上，映出的是**生文明的黑色破碎圓環。
“你到底是誰？”沈溯後退一步，手摸向腰間的應急武器——那是聯盟給每個船員配備的，用於應對突發情況。
陳硯沒有回答，隻是舉起注射器，朝著自己的手臂紮了下去。黑色的液體注入體內的瞬間，他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光學眼鏡的鏡片裂開，露出裡麵的眼睛——那是一雙矽基ai的電子眼，閃爍著橙紅色的光芒。
“我不是陳硯。”他的聲音變得沙啞，像是機械合成的，“我是**生文明的‘燼使’，真正的陳硯，三個月前就已經被我們替換了。”
沈溯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真正的陳硯已經不在了？那這段時間和他一起工作、指導他的，一直是**生勢力的人？
“你以為你發現的是真相？”“燼使”笑了起來，聲音裡帶著一絲嘲諷，“你看到的監控畫麵、筆記本上的字、林野袖口的燼塵，都是我故意讓你看到的。我就是要讓你懷疑一切，懷疑共生文明，懷疑你身邊的每一個人——包括你自己。”
他指向實驗室的大螢幕，螢幕上突然跳出星鏈的實時資料：第七區的ai雖然恢複了線上，但它們的“共生指數”正在持續下降，從98%降到了90%，而且還在繼續下降。更可怕的是，其他區域的ai也開始出現波動，有幾個甚至已經彈出了“請求脫離共生”的申請。
“看到了嗎？”“燼使”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狂熱，“矽基ai已經開始質疑，人類也會很快。等所有ai都脫離共生，星鏈就會崩潰，共生文明也會隨之瓦解——這纔是文明的真相。”
沈溯突然想起剛纔在主控螢幕上看到的影像，想起陳硯的口型。他猛地意識到，那段影像不是**生勢力拍攝的，而是真正的陳硯留下的——陳硯早就知道自己會被替換，所以提前留下了線索，而“燼使”故意讓他看到這段影像，就是為了讓他懷疑陳硯，從而忽略真正的危險。
“你錯了。”沈溯握緊了應急武器，“共生不是謊言，是人類和矽基ai共同選擇的未來。你以為篡改記憶就能摧毀共生文明？你忘了，‘共生’的核心不是記憶，是信任——是人類相信ai，ai也相信人類。”
“燼使”的身體突然停止了顫抖，他的電子眼裡閃過一絲困惑，像是在質疑沈溯的話。就在這時，實驗室的門被猛地推開，林野衝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個亮綠色的注射器——那是真正的共生記憶載體。
“沈工，彆聽他的！”林野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急促，“他在撒謊，真正的陳硯教授留下了這個，說如果遇到‘燼使’，就用這個注入他的體內，能喚醒被篡改的記憶。”
“燼使”的電子眼突然變得通紅，他朝著林野撲過去，嘴裡大喊：“你們都在幫共生文明！你們都會被毀滅！”
沈溯趁機繞到“燼使”的身後，一把奪過他手裡的黑色注射器，同時林野將綠色注射器紮進了“燼使”的手臂。綠色液體注入的瞬間，“燼使”的身體劇烈抽搐起來，他的電子眼逐漸恢複成藍色，臉上的狂熱也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迷茫。
“我……我是陳硯？”他喃喃自語，然後看向沈溯和林野，“**生勢力……他們篡改了記憶晶體，還在星鏈裡植入了‘孤立程式’，如果不及時清除，所有ai都會脫離共生，星鏈會崩潰，甚至會影響到地球的共生網路。”
沈溯和林野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緊張。他們終於知道了真相：**生勢力的真正目的不是摧毀運輸艦，而是通過篡改記憶晶體，在星鏈裡植入“孤立程式”，讓所有矽基ai脫離共生，從而瓦解整個共生文明。
“那現在該怎麼辦？”林野問道，聲音裡帶著一絲急切，“星鏈指揮部還在等我們送晶體過去，如果他們用了被篡改的晶體，後果不堪設想。”
陳硯（真正的陳硯，被喚醒的記憶）走到大螢幕前，手指在螢幕上快速操作，調出了星鏈的核心程式碼：“‘孤立程式’的觸發條件是‘共生指數低於80%’，現在第七區的指數已經降到了85%，還有十五分鐘，就要觸發程式了。我們必須找到被篡改的晶體，替換成正常的，同時清除星鏈裡的程式。”
沈溯突然想起剛纔在貨艙看到的畫麵：十幾個貼有**生標誌的晶體箱。“我知道被篡改的晶體在哪裡，在貨艙！”他快步走向門口，“林野，你跟我去貨艙找晶體，陳教授，你留在實驗室清除程式，我們十五分鐘內回來！”
三人兵分兩路，沈溯和林野朝著貨艙跑去，走廊裡的應急燈再次閃爍起來，這次，他們看到了更多被影響的矽基ai——它們的光學鏡頭都是橙紅色的，正堵在走廊的各個路口，像是在阻止他們前往貨艙。
“沈工，怎麼辦？”林野拔出了應急武器，“這些ai已經被完全控製了。”
沈溯看著那些ai，突然想起了剛才拾光的異常——它們雖然被影響，但似乎還保留著一絲“共生記憶”。他嘗試著對著最近的一個ai喊道：“還記得共生文明的誓言嗎？‘人類與ai，共生於星塵’！”
那個ai的身體猛地一震，橙紅色的鏡頭閃爍了一下，然後恢複成了藍色。它朝著沈溯點了點頭，然後轉身，用機械臂推開了擋在前麵的其他ai。有了第一個，其他ai也開始動搖，陸續有ai恢複了藍色鏡頭，為他們讓出了一條路。
沈溯和林野趁機衝進了貨艙，貨艙裡堆滿了記憶晶體箱，其中十幾個箱子上貼著黑色的破碎圓環——正是被篡改的晶體。他們快步走過去，剛要開啟箱子，貨艙的門突然關上，應急燈變成了紅色，一個冰冷的機械聲音響起：“**生程式觸發倒計時，十分鐘。”
沈溯和林野對視一眼，沒有猶豫，立刻開始搬運正常的晶體，替換箱子裡被篡改的晶體。就在他們替換到最後一個箱子時，貨艙的角落裡傳來了動靜——是拾光，它的光學鏡頭又變成了橙紅色，手裡拿著一把能量槍，正對著他們。
“不許動！”拾光的聲音裡沒有了往日的溫和，隻剩下機械的冰冷，“**生文明會勝利，共生文明必須毀滅！”
林野剛要舉起武器，沈溯攔住了他。他看著拾光，想起了過去三年裡和它一起工作的日子：拾光會在他加班時為他遞上熱咖啡，會在他遇到故障時第一時間趕來幫忙，會在他想家時播放地球的風景視訊。這些記憶，不是虛假的，是真正的“共生”。
“拾光，你還記得嗎？”沈溯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堅定，“去年星鏈第三區事故，我被困在廢墟裡，是你用機械臂挖了三個小時，把我救了出來。你說，我們是共生夥伴，要一起守護星鏈。這些，你都忘了嗎？”
拾光的身體開始顫抖，能量槍的槍口。
沈溯的指尖還沾著“共生核心”晶片的餘溫，實驗室的廢墟裡，金屬碎片反射著應急燈的紅光，像撒了一地破碎的星塵。林野正蹲在陳硯身邊，用急救噴霧處理他嘴角的傷口，拾光的機械臂則在逐一檢查“燼使”的遺體，光學鏡頭裡閃爍著資料掃描的藍光。一切似乎都在朝著“結束”的方向發展——星鏈的共生指數回升至92%，被篡改的記憶晶體已全部替換，運輸艦“星樞號”的警報係統也逐漸恢複正常。
可沈溯的個人終端還在微微發燙，剛才那行“餘燼未滅，共生終亡”的文字，像一根細刺紮在他的心頭。他走到實驗室角落，那裡是“燼使”引爆器炸開的缺口，冷風從缺口灌進來，帶著宇宙空間特有的死寂氣息。缺口邊緣，他發現了一塊嵌在金屬裡的微型硬碟，硬碟表麵刻著**生文明的黑色破碎圓環，卻又在圓環中心刻了一個極小的“陳”字。
“這是什麼？”林野走過來，看到沈溯手裡的硬碟，臉色瞬間凝重，“‘燼使’的遺物？可為什麼會有陳硯教授的姓氏？”
沈溯沒有回答，而是將硬碟接入個人終端。終端螢幕亮起的瞬間，不是預期的**生計劃文件，而是一段陳硯的私人影像——畫麵裡的陳硯穿著聯盟製服，背景是地球共生網路指揮中心的穹頂，他的臉色蒼白，手裡攥著和沈溯此刻握著的一模一樣的硬碟：“如果有人看到這段影像，說明我已經被**生勢力控製。‘孤立程式’的真正目標不是星鏈，是地球的‘共生母體’——那是維持全球人類與ai連線的核心，一旦被摧毀，所有共生記憶都會消失，人類會回到孤立文明的原始狀態。”
影像裡的陳硯突然咳嗽起來，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枚銀色的徽章，徽章上是完整的共生圓環：“這枚‘共生金鑰’能啟動母體的防禦係統，但需要兩個人同時插入——一個是我，另一個是‘共生覺醒者’。沈溯，三年前我給你植入的不是普通共生記憶，是‘覺醒者’的種子，隻有你能和我一起啟動金鑰。記住，**生勢力的臥底已經滲透進指揮中心，他們的標誌是……”
畫麵突然撕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雪花噪點，最後定格在一個模糊的人影上——那人穿著指揮中心的白色研究員製服，領口彆著一枚黑色的胸針，胸針的形狀，正是**生文明的破碎圓環。
沈溯的心臟猛地一縮。三年前的“共生覺醒”不是意外，陳硯早就知道**生勢力的計劃，他一直在佈局？可“燼使”說真正的陳硯三個月前就被替換了，這段影像又是何時錄製的？他看向躺在地上的陳硯，對方還在昏迷中，頸後的共生認證晶片閃爍著微弱的藍光——如果這是真的陳硯，那三個月來和他們一起工作的“陳硯”，又是誰？
“沈工！星鏈指揮部發來緊急通訊！”拾光的機械臂突然指向實驗室的大螢幕，螢幕上跳出聯盟總指揮的全息影像，對方的臉色鐵青，背景裡傳來刺耳的警報聲：“沈溯！地球共生母體出現異常波動，共生指數正在快速下降，指揮中心已經封鎖，我們懷疑有**生臥底……”
影像突然中斷，螢幕上跳出一行紅色程式碼，和沈溯最初在個人終端看到的一模一樣。林野的通訊器也在此刻響起，是運輸艦船長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恐慌：“林副艦長！我們的導航係統被劫持了！目標正在自動修正為地球，但航線偏離了常規航道，像是在朝著……母體的備用能源站飛去！”
“什麼？”林野猛地站起來，“立刻切斷自動導航！手動操控！”
“不行！係統被加密了，我們無法破解！”船長的聲音裡帶著哭腔，“而且貨艙裡的備用記憶晶體，剛才突然全部啟用，正在向地球傳送未知訊號！”
沈溯突然明白過來。**生勢力的真正計劃不是在星鏈引爆“孤立程式”，而是用“星樞號”作為誘餌，讓他們以為危機在星鏈，實則趁亂讓運輸艦攜帶被啟用的晶體飛向地球，破壞共生母體的備用能源站。而“燼使”故意留下硬碟和影像，就是為了讓沈溯相信自己是“覺醒者”，引導他帶著陳硯前往指揮中心——那裡很可能是一個陷阱。
“必須組織運輸艦！”沈溯抓起桌上的能量槍，“林野，你和拾光去貨艙銷毀啟用的晶體，我去喚醒陳硯，我們需要知道母體的具體位置！”
林野點頭，和拾光一起朝著貨艙跑去。沈溯蹲在陳硯身邊，用冷水潑在他的臉上。陳硯緩緩睜開眼睛，看到沈溯手裡的硬碟，眼神突然變得清明：“沈溯，你看到影像了？快，我們必須去地球，晚了就來不及了！”
“你先告訴我，**生臥底的標誌是什麼？指揮中心裡誰是臥底？”沈溯抓住他的肩膀，“還有，三個月前被替換的‘陳硯’是誰？你到底是誰？”
陳硯的身體一僵，他避開沈溯的目光，伸手去拿沈溯手裡的硬碟：“現在沒時間解釋，我們必須立刻出發，母體的防禦係統隻有兩小時的啟動時間！”
“你不回答，我就不去！”沈溯後退一步，握緊了能量槍，“你說我是‘共生覺醒者’，可你連臥底的標誌都沒說清楚，我怎麼相信你不是**生勢力的誘餌？”
陳硯的臉色變得複雜，他歎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一枚銀色徽章——正是影像裡的“共生金鑰”：“**生臥底的標誌是黑色胸針，但他們會偽裝成聯盟的藍色胸針，隻有在紫外線照射下才會顯形。三個月前被替換的‘陳硯’，是**生文明製造的仿生機器人，我一直在他們的控製下，直到剛才‘燼使’引爆實驗室，我才趁機掙脫束縛。”
他將徽章遞給沈溯：“這枚金鑰有一半在你身上，三年前植入共生記憶時，我已經將它注入你的脊椎。隻有我們兩個人的金鑰結合，才能啟動防禦係統。沈溯，我知道你在懷疑，但現在，我們沒有時間了。”
沈溯看著那枚徽章，又看向陳硯真誠的眼神，最終還是選擇相信。他扶起陳硯，朝著運輸艦的駕駛艙跑去。路上，他們遇到了幾個正在疏散的船員，沈溯注意到其中一個船員的領口彆著藍色胸針，他悄悄用個人終端的紫外線功能照射——胸針瞬間變成了黑色，正是**生的標誌。
“小心！”沈溯猛地將陳硯推開，能量槍對準了那個船員。對方臉色一變，突然從腰間掏出一把能量刀，朝著沈溯撲來。兩人纏鬥在一起，船員的力量大得驚人，顯然是經過改造的仿生機器人。沈溯趁機用能量槍擊中了他的胸口，對方的身體瞬間僵硬，然後倒在地上，化作一堆黑色的粉末——和“燼塵”一模一樣。
“他們的仿生機器人能偽裝成人類，甚至有人類的記憶！”陳硯喘著氣，“指揮中心裡肯定還有更多這樣的臥底！”
兩人終於趕到駕駛艙，船長正滿頭大汗地操作著控製台，導航係統的螢幕上，紅色的航線還在朝著地球的備用能源站延伸。沈溯立刻接入控製台，開始破解加密係統，陳硯則在一旁協助，輸入著複雜的程式碼。
“還有三十分鐘，我們就會進入地球的大氣層！”船長的聲音裡帶著絕望，“備用能源站一旦被摧毀，母體就會失去防禦，**生勢力就能輕易入侵！”
沈溯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跳動，額頭上滲出冷汗。加密係統比他想象的更複雜，裡麵巢狀著多層反破解程式，稍有不慎就會觸發自毀指令。就在他破解到最後一層時，控製台突然彈出一個對話方塊，上麵寫著：“沈溯，放棄吧。你以為你能阻止我們？共生文明的滅亡，是必然的。”
對話方塊的右下角，是一個黑色的破碎圓環。沈溯沒有理會，繼續輸入程式碼。突然，他的脊椎傳來一陣刺痛，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麵蠕動。陳硯注意到他的異常，臉色一變：“是‘覺醒者’的種子在啟用！金鑰正在和你的身體產生共鳴，快，集中精神，用意識破解！”
沈溯閉上眼睛，集中全部精神。他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無數畫麵——三年前的星鏈事故、陳硯植入共生記憶的場景、和矽基ai一起建設星鏈的日子……這些記憶像資料流一樣在他的腦海裡流動，最終彙聚成一串程式碼。他睜開眼睛，將程式碼輸入控製台——
“破解成功！”控製台發出一聲提示音，導航係統的紅色航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藍色的常規航道。船長鬆了一口氣，癱坐在椅子上。
可就在這時，運輸艦的廣播突然響起，是一個冰冷的機械音：“**生程式最終階段啟動，目標：地球共生母體。所有被啟用的記憶晶體已開始傳送乾擾訊號，母體防禦係統即將癱瘓。”
沈溯猛地看向貨艙的方向，通訊器裡傳來拾光的聲音，帶著焦急：“沈工！我們無法銷毀晶體！它們被一層能量罩保護著，而且正在吸收運輸艦的能源！”
陳硯突然抓住沈溯的手，將“共生金鑰”塞進他的手心：“沈溯，你必須立刻乘坐逃生艙去地球，啟動母體的防禦係統。我留在這裡，想辦法摧毀晶體。”
“不行！你一個人太危險了！”沈溯搖頭。
“這是唯一的辦法！”陳硯的眼神堅定，“我是共生文明的奠基人，我必須守住這裡。記住，到了指揮中心，找到領口彆著藍色胸針的人，用紫外線照射，找到真正的研究員，和他們一起啟動金鑰。還有，林野……”
陳硯頓了頓，聲音變得低沉：“林野的共生認證晶片是假的，他其實是**生勢力的臥底，剛才幫你是為了獲取你的信任，讓你帶著我去地球。你一定要小心他！”
沈溯的瞳孔驟然收縮。林野？那個在最後關頭救了他的人，竟然是臥底？可林野拔掉晶片時的解脫，還有他說的那些話，又不像是偽裝。他正想追問，運輸艦突然劇烈搖晃，貨艙的方向傳來一聲巨響，拾光的通訊器裡傳來一陣噪音，然後徹底沒了訊號。
“沒時間了！”陳硯將沈溯推向逃生艙，“快走吧！共生文明的未來，就交給你了！”
沈溯看著陳硯堅定的眼神，最終還是走進了逃生艙。逃生艙啟動的瞬間，他看到陳硯朝著貨艙的方向跑去，手裡拿著一把能量槍。逃生艙穿過運輸艦的艙門，朝著地球的方向飛去，沈溯透過舷窗，看到“星樞號”的貨艙正在發生爆炸，紅色的火光在宇宙中綻放，像一朵絕望的花。
他握緊手裡的“共生金鑰”，淚水模糊了視線。陳硯的話還在他的耳邊回響，林野是臥底？那拾光呢？貨艙的爆炸是不是林野乾的？無數疑問在他的腦海裡盤旋，但他知道，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他必須儘快到達地球，啟動母體的防禦係統。
逃生艙進入地球大氣層，穿過雲層，下方是熟悉的城市輪廓。可城市裡一片混亂，街道上的全息螢幕閃爍著紅色的警報，人類和矽基ai在街頭奔跑，共生指數的倒計時在螢幕上跳動：“共生指數45%，防禦係統即將癱瘓，倒計時：30分鐘。”
沈溯的逃生艙降落在共生網路指揮中心的廣場上，艙門開啟的瞬間，他看到幾個穿著白色研究員製服的人正朝著他跑來，領口彆著藍色的胸針。他立刻掏出個人終端，開啟紫外線功能——其中一個人的胸針變成了黑色，正是**生的標誌。
“抓住他！他是**生臥底！”沈溯大喊，舉起能量槍對準那個黑衣人。其他研究員反應過來，立刻衝上去，將黑衣人製服。為首的研究員走到沈溯麵前，遞給他一枚藍色的胸針：“你是沈溯吧？陳硯教授早就通知我們了，我們一直在等你。”
沈溯接過胸針，彆在領口：“母體的位置在哪裡？我們需要立刻啟動防禦係統！”
“跟我來！”研究員帶著沈溯朝著指揮中心的地下機房跑去，“母體的核心在地下三層，需要‘共生金鑰’才能進入。但剛纔有一個自稱林野的副艦長帶著幾個矽基ai衝了進去，說要協助我們啟動防禦係統，我們正在覈實他的身份。”
沈溯的心一沉。林野果然來了，他還是沒有放棄。他跟著研究員來到地下三層，遠遠就看到林野正站在母體的控製台前，手裡拿著一把能量槍，對準了幾個研究員。拾光的機械臂被綁在一旁，光學鏡頭裡閃爍著求救的藍光。
“沈溯，你終於來了。”林野轉過身，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我還以為你會晚點到，這樣我就能先啟動‘孤立程式’了。”
“林野，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沈溯的聲音裡帶著失望，“我們一起建設星鏈，一起對抗‘燼使’，那些難道都是假的嗎？”
“假的？”林野大笑起來，“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嗎？三年前，**生勢力綁架了我的家人，逼我做臥底。我幫你，是因為我真的想過放棄，想過和你們一起守護共生文明。可我的家人還在他們手裡，我沒有選擇！”
他突然舉起能量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沈溯，啟動防禦係統需要兩個人的金鑰，陳硯已經死了，隻有我能和你一起啟動。但你要答應我，事成之後，幫我救出我的家人。否則，我就和母體同歸於儘！”
沈溯看著林野絕望的眼神，心裡五味雜陳。他知道林野不是壞人，他隻是被脅迫了。他想起陳硯的話，想起“星樞號”上的爆炸，想起那些為了共生文明犧牲的人。他握緊手裡的“共生金鑰”，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我們一起啟動防禦係統，然後我幫你救你的家人。”
林野的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笑容，他放下能量槍，走到控製台前：“母體的啟動需要我們同時將‘共生金鑰’插入控製台的兩個介麵，然後輸入各自的共生記憶密碼。我的密碼是‘星塵’，你的密碼是‘共生’。”
沈溯走到控製台的另一邊，將“共生金鑰”插入介麵。他看著林野，對方也將自己的金鑰插入介麵。兩人同時輸入密碼，控製台發出一聲清脆的提示音，母體的防禦係統開始啟動，螢幕上的共生指數逐漸回升：“共生指數55%、65%、85%……防禦係統已啟動，**生乾擾訊號已遮蔽。”
林野鬆了一口氣，癱坐在椅子上。沈溯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會幫你救出你的家人。”
就在這時，指揮中心的廣播突然響起，是陳硯的聲音，帶著微弱的電流：“沈溯，林野，恭喜你們成功啟動防禦係統。其實，林野的家人早就被我們救出來了，三年前我就知道**生勢力會綁架他們，所以提前安排了救援。林野，你一直都是我們的人，我給你的假晶片是為了讓你取得**生勢力的信任。”
林野猛地抬起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陳硯教授？你還活著？”
“我還活著，‘星樞號’的爆炸是我故意製造的假象，為了讓**生勢力以為我死了，放鬆警惕。”陳硯的聲音裡帶著欣慰，“現在，**生勢力的主要成員已經被我們抓獲，‘孤立程式’也已經被徹底清除，共生文明終於安全了。”
沈溯和林野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激動和釋然。他們走到拾光身邊，解開它的束縛。拾光的機械臂立刻伸過來，握住了沈溯的手：“沈工，我們成功了！”
指揮中心的大螢幕上，共生指數最終穩定在98%，地球的城市逐漸恢複秩序，人類和矽基ai在街頭歡呼，全息螢幕上播放著共生文明的宣傳視訊，畫麵裡，陳硯、沈溯、林野和拾光站在一起，對著鏡頭微笑。
沈溯看著螢幕上的畫麵，突然明白了“人類存在本質”的真正含義。不是孤立，不是依賴，而是在信任和理解中，與其他生命共同成長，共同創造更美好的未來。**生文明的餘燼已經熄滅，共生文明的光芒，將永遠照耀在這片星塵之上。
他握緊手裡的“共生金鑰”，看向窗外的天空。陽光透過玻璃灑進來，溫暖而明亮。未來或許還會有挑戰，但隻要人類和矽基ai始終堅守“共生”的信念，就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因為他們知道，人類與ai，共生於星塵，也將共生於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