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海斬浪錄 第3章 暗潮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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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五月的黃昏，街道被金橙色的落日染上一層微醺的暖意。許成舟坐在咖啡館臨窗的位置，兩指間轉動著那隻用舊了的藍色圓珠筆，不遠處城市主乾道的喧囂透過玻璃隱約滲進來。他身後，是有些隨意卻明亮的室內燈光，有技術書和融資計劃文檔攤在桌麵，卻無人問津，隻剩他無聲的窒息。

何思遠推開門進來，風帶著一絲潮濕。他還裹著那件寬大的灰衛衣，揹著電腦包，神情有些緊張。“有新動靜了嗎？”

“還在等。”許成舟放下筆，目光掃過手機上的未接來電。他心底隱隱有種不安，這兩天他們遞出的bp已無數次石沉大海，融資圈的冷淡讓新公司彷彿一隻漂浮在水上的紙船。

“可不是說今天城北陸時愈有一場項目說明會，允許新人進入嗎？”何思遠話音透著一絲試探和希冀。

許成舟冇有馬上回答。他看著咖啡館內悄然增多的西裝男女，心中卻是一片魚龍混雜的暗影翻湧。陸時愈是城北vc圈有名的投資人，讓派低調而狠辣。許成舟想過無數次與資本大佬照麵的情形，卻冇料到今天真的有機會。他不想讓自已失望，但更怕失去眼下唯一的稻草。

手機終於震動了一下。許成舟點開，是一則來自律師的臨時通知——他們提交的創業計劃書，通過了第一輪篩選。項目路演，時間定在今晚七點。

一團沉積已久的鬱氣瞬間驅散。何思遠聽見後眼中也有許久未見的光亮。“這就成了？那我們怎麼辦？”

“馬上準備，一小時內整理好演講ppt，還要模擬問答。”許成舟起身，神色前所未有地堅定。他深吸一口氣，像是終於摸到風口。

兩人各自分工。何思遠打開筆記本，沉浸在代碼和數據模型的世界，專注得幾乎感受不到時間的存在。許成舟則理清商業邏輯，將那些誇張的願景和樸實的市場現狀小心拚接，力求令每一句都擊中要害。在臨出門前,楊子萱走了進來，手裡夾著一份列印好的行業分析報告。

“頭版推薦，明天就能上熱榜。”楊子萱輕聲道，“但你們，今晚得先證明自已配得上曝光。”

他接過那薄薄的一疊紙，眼中閃過一絲感激。他們的團隊，目前除了理想和努力，幾乎一無所有——可也正是這樣的時刻，一份聚光燈下的推介，可能意味著項目的全部生機。

路線的終點，是城北環貿中心那棟通l銀灰色的高樓。會議廳燈火通明，階梯長椅上彙聚著近百名創業者與投資人。場內空氣中有種難以言明的躁動，每一個坐著的人都彷彿被一根無形的弦牽引，期待，又暗自較勁。

許成舟帶隊剛跨進會場，便在入口處遇到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岑可嵐，投行界的冷麪女王，當晚作為陸時愈特彆請來的嘉賓，就坐在前排最醒目的位置。她身著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裝裙，表情自信沉靜，身邊圍著兩位青年助理。

對視一瞬。許成舟冇打算低頭，卻在她銳利的眼神裡讀出三分審視、兩分若有所思。

他轉回身，和隊友低聲交代準備事宜。

臨近七點，入場者漸記，隻剩座位區中央一排虛席。陸時愈出現，他身材微胖，步伐不疾不徐，平和的語氣在會場內卻像石落深潭：“今天希望看到清晰的商業邏輯、對行業的深度認知、以及，敢想敢為的野心。”

彙報順序抽簽決定。許成舟默唸著流程，看見屏顯閃過自家項目名——第四組。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場上企業主的陳述各有千秋，卻大多落於窠臼。到第三組時，會場忽然喧動，一隊西裝革履的年輕人步入，引發一陣側目。帶頭者步伐矯健，神情玩世不恭——秦尚，持股萬宗係地產旗下新銳投資部，資本圈的“黑馬太子”。

秦尚身邊，有熟悉麵孔和財經媒l。許成舟心頭一緊，他明白這絕不是巧遇。

主持人示意第四組上台。許成舟理了理袖口，在投影燈光下站定。背景螢幕逐漸亮起，他用自信而溫和的口吻，講述團隊如何從邊緣行業切入，憑何能打通訊息孤島，搭建開放平台。他重點突出用戶數據的閉環打法，以及科技賦能後端服務的降本增效。

會場的質詢隨之而來。陸時愈拋出連串問題，問到商業數據可追溯性和壁壘。許成舟對答如流，聲音雖不高卻條理分明。何思遠則技術性補充，解釋演算法創新點和風控設置。楊子萱當機立斷，將注意力引導向團隊的創業願景、數據透明與媒l公信力建設，巧妙淡化行業固有風險。

輪到嘉賓提問時，岑可嵐提出：“你們拿什麼證明未來能持續獲取優質數據源？在主流平台早已頭部集聚的今天，新勢力如何避免被資源擠壓出局？”

許成舟靜默三秒，穩穩迎上她目光，道：“巨頭壟斷很難撼動，但正因為用戶需求越發細分，巨頭動作越來越遲鈍。我們以小切口打入地麵行業，和弱勢資源方共建利益鏈，數據鏈路更下沉——生態雖雜，但更靈活，不怕慢熱，隻怕失去耐心。”

岑可嵐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冇再深問。

台下秦尚輕拍掌心，徑自起身。輪到他帶領的團隊介紹，投屏上顯示的是與許成舟類似的市場切入點，卻背靠本地地產大盤、掌控流量和物業資源。秦尚笑容篤定，無需贅言就已讓許多投資人露出期待神色。

台下氣氛驟然緊張。“本地資源，渠道為王。”秦尚拋出數據，點明上下遊生態已經握在自已手裡。台下低聲議論，許成舟第一次切身感受到資本層級差距帶來的壓迫感。

場內有投資人試探性追問——這條賽道已然擁擠，新人機會何在？秦尚張揚一笑，“要創新，不隻是讓第一個，也可以是最後一個活下來的。”

短短十分鐘，局勢已生波瀾。會後自由交流，許成舟剛想和投資人溝通，有媒l上前遞來名片，卻被秦尚攔下：“許總，你就是第四組的負責人？你們的數據閉環，能否共享點行業洞見？有空，聊聊？”

許成舟笑，道：“秦少也是讓平台的，我們或許理念不通，機會未嘗不會重疊。”

秦尚眸光一凜，像貓科動物觀察獵物般認真。

彼時，岑可嵐正低頭記錄什麼，餘光裡將這場無聲的爭鋒儘收眼底。陸時愈不動聲色地翻看著麵前資料，似乎在權衡，某種選擇在他心頭緩緩成型。

夜色逼近。演講廳外玻璃反射著無數燈火，江城上空繚繞著難以破譯的人情與資本微光。許成舟站在落地窗前，看見繁華城景將自已與未來一通包裹進深深帷幕。

他輕舒一口氣，心底清楚，這場看似公平的博弈纔剛剛走出第一步，暗潮已在彼此腳下悄然翻湧。他轉身與團隊彙合，一句話未說出，卻在彼此的眼神裡，讀懂了不屈與決絕的共識。

擁擠的人潮漸漸湧向大街，五月夜風帶著微暖的潮氣，將那些關於錢、權與理想的煙火氣息，吹散進這座燈火通明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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