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白觀影少歌:魅力之賞 第224章 春雨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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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之上】謝七刀看著那棍花,眼神驟變,失聲道:“你果真就是……”
“冇錯!正是在下!”未等謝七刀把話講完,蕭瑟身形如隼,疾衝而起,聲若洪鐘,擲地有聲地迴應道。刹那間,他便縱身而起,如蒼鷹撲兔,裹挾著一往無前的凜冽氣勢,朝著蘇暮雨與謝七刀猛地砸下,棍影如疾風驟雨,似要將一切都夷為平地。
蘇暮雨眼眸一縮,身形鬼魅般急旋,手中長劍如靈蛇吐信,刹那間寒芒爆綻,劍刃鋒芒畢露,森冷劍氣彷彿能將世間虛妄一一洞穿。
謝七刀渾身腱子肉高高隆起,舉起厚重大刀,以開山裂石之勢奮力劈砍,刀身劃過之處,狂風怒號,好似能斬斷山川河嶽,激起的氣流攪得周遭飛沙走石。
然而,一切都徒勞無功。
他們的反抗,在蕭瑟這驚天一棍麵前,不過是螳臂當車。
這一棍,凝聚著覆滅乾坤的磅礴威力,綻露著冠絕古今的卓然風采,霸者之氣四溢,勢不可擋。棍影之中,又蘊含著玄之又玄、難以捉摸的天道至理,似有若無,卻又無處不在。
棍勢甫出,仿若開辟鴻蒙,衝破了宇宙的邊際,超脫了時間與空間的束縛,冇有儘頭,亦冇有極限,儘顯無終無極之態。這便是——無極棍法!
蘇暮雨身形如飄絮般疾退,雙腳在地麵犁出兩道淺淺溝壑。他的“心劍”劇烈震顫,發出不甘的嗡鳴,彷彿被一股無可抵禦的力量拉扯,隨時都可能掙脫掌控,再次離手。那劍鳴聲,宛如寒夜鬼哭,聲聲泣血,訴說著主人此刻的岌岌可危。
謝七刀同樣連連後退,腳步虛浮。他緊攥長刀的手,此刻止不住地哆嗦。一種熟悉而又令他毛骨悚然的氣息撲麵而來——死亡的氣息。這是。從這一刻起,江湖的浩渺煙雲中,屬於謝七刀的傳奇故事將徹底落幕。
眼前的蕭瑟,看著年紀輕輕,周身卻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傲然之氣。僅僅一棍,便讓暗河兩位位高權重的家主疲於招架,毫無還手之力。起初,他們或許還心存疑慮,對少年身份有所揣度,可經此一戰,所有的不確定都煙消雲散。
放眼江湖,能得姬若風傾囊相授,將無極棍法與踏雲步這兩門絕世武學修煉至如此登峰造極之境的,唯有那位十七歲便踏入逍遙天境、天賦卓絕的六皇子。他身為皇室貴胄,本就是太子之位的不二之選,其超凡的武學造詣與與生俱來的王者風範,在這一場激戰中展現得淋漓儘致。
蘇暮雨單手吃力地攙扶著謝七刀,身形搖搖欲墜,另一隻手緊握長劍,劍身深深插入地麵,支撐著他幾近癱倒的身軀。他抬起頭,目光緊緊鎖住對麵的蕭瑟,聲音中帶著一絲喟歎,又有幾分釋然:“我猜的冇錯,你便是永安王。”頓了頓,他一字一頓,“蕭楚河。”
蕭瑟手握長棍,身姿筆挺,神色淡定從容,周身散發著與生俱來的矜貴與清冷。他微微抬眸,眼神銳利如鷹,語氣波瀾不驚:“是又怎樣?你能奈我何?”
蕭楚河!
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瞬間化作一顆重磅炸彈,在幾人的心海之中轟然起爆。震得每個人腦海一片空白,心中掀起驚濤駭浪,臉上滿是難以掩飾的震驚與惶然。
雷無桀驚得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起,雙目圓睜,滿臉都是震撼之色,聲音不自覺拔高,喊道:“永安王蕭楚河!就是那個十七歲就憑藉驚世天賦躋身逍遙天境,又在朝堂之上,不懼皇權威嚴,為琅琊王仗義執言,卻因此被流放青州的風雲人物!”
唐蓮亦是心頭劇震,瞳孔微微收縮,內心五味雜陳,暗自思忖:原來,師父千叮萬囑讓我等候的人,就是他!
雷無桀,身為前任天啟四守護之一的青龍使李心月的獨子,從阿姐手中接過青龍令,肩負著傳承與使命;唐蓮,則是唐憐月的愛徒,自小就被當作玄武的衣缽傳人悉心栽培,在武學與使命的道路上砥礪前行。此前,他們雖對蕭瑟的身份有所猜測,心中存疑,但當確鑿得知蕭瑟便是蕭楚河時,二人仍被深深震撼,內心波瀾翻湧。
此刻他們才驚覺,命運的齒輪早已悄然轉動,不知不覺間,他們早已踏上各自宿命的征程,履行著因身份所賦予的使命。
蘇暮雨的目光緊鎖蕭瑟,眼神中滿是狐疑,沉默片刻後,冷不丁冒出一句:“情報有誤。”
“哦?”蕭瑟眉梢微挑,手中長棍隨意拄地,卻無端生出幾分淩厲氣勢,慵懶之態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不容小覷的威嚴,“說來聽聽,錯在何處?”
蘇暮雨目光如炬,緊緊鎖住蕭瑟,聲音低沉而冰冷:“根據我們所掌握的確切情報,你的隱脈已然破碎不堪,理應是毫無修為的廢人。”說話間,他振臂一揮,磅礴的內勁洶湧而出,如同一股無形的巨力,將那柄躁動不安、隨時欲破鞘而出的心劍再度強行鎮壓,使其動彈不得。“再者說,就算你的隱脈未曾受損,以你當年的修行造詣,也絕無可能達到如今的境界。”
蕭瑟聞言,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輕蔑的冷笑,眼神中透著凜冽寒意,仿若寒冬的冰霜:“怎麼,技不如人,就開始質疑這質疑那,莫不是輸得不服氣,想找藉口?”
謝七刀橫眉怒目,胸膛劇烈起伏,聲若洪鐘,憤怒咆哮:“我二人浴血奮戰,同雷家堡、雪月城殊死相搏兩輪,武器損毀殆儘,如今實力銳減,不過平日之六成。你這小輩,不過趁虛而入,哪來的底氣這般傲慢?”
蕭瑟麵色冷凝,目光如霜,語氣中滿是輕蔑:“失敗者慣於推諉,勝利者唯結果論。謝當家,時光已逝,你已不複往昔鋒芒,莫要再強撐了。”語畢,他穩穩掄起無極棍,周身氣勢陡然升騰,戰意洶湧如潮。
“謝叔,您先歇會兒。”蘇暮雨嗓音冷冽,語氣不容置疑。
謝七刀眉頭緊蹙,臉上閃過一絲不悅,質問道:“暮雨,莫不是你也瞧不上我這把老骨頭了?”
蘇暮雨神色凝重,目光落在謝七刀的手上,懇切說道:“您的長刀已然折損,雙拳也受了重傷,此時強行運功,定會傷及根本。”說著,他將心劍對準蕭瑟,劍身寒光凜冽,仿若一泓秋水,“而我,尚有最後一劍之力,這將是我的絕命一擊。”
他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決絕之色,高聲喝道:“我以這最後一劍,斬此強敵,哪怕他是那翻雲覆雨的真龍,今日也要讓他伏誅!”
“疾落!”蕭瑟手腕翻轉,長棍如龍蛇狂舞,棍尖幻化出萬千虛影,影影綽綽、難以捉摸。棍身似有九幽惡煞的戾鳴盤旋不散,彷彿被鎮壓在其中的邪祟即將破壁而出,攪亂乾坤。若要用一個字來詮釋這股駭人的氣勢,非“空”莫屬。這“空”並非一無所有,而是一種將生機與希望儘數吞噬的死寂,恰似行屍走肉般,軀殼尚在,靈魂卻已消亡。
蘇暮雨直麵這仿若滅世的威壓,神色冷峻,眼底不見絲毫懼意。他在黑暗中殺伐無數,對這種瀕臨生死邊緣的虛無感早已習以為常。每一次握緊劍柄,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內心的空洞,那是摒棄了情感與雜念後,純粹為殺戮而生的狀態。
這份深入骨髓的熟悉,成為他勇氣的源泉。麵對蕭瑟那如潮的攻勢,他非但冇有退縮,反而激起了心底的滔天戰意。刹那間,他周身氣勢陡然攀升,眼神銳利如鷹,手中長劍裹挾著千鈞之力,以雷霆萬鈞之勢疾刺而出,劍刃劃破長空,發出尖銳的呼嘯,好似要將這片被死寂籠罩的虛空徹底斬碎。
這是他的最後殺招,劍名喚作春雨。劍勢一展,便如同春日細雨,輕柔卻連綿,任誰也無法將其切斷,更不能將其阻擋,細密的劍招絲絲縷縷,牽纏不休。此刻,蘇暮雨終於刺出這決定戰局的一劍,它不再有銳利的鋒芒,也不見血腥的肅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婉而動人的美感,恰似春日裡最柔和的景緻,讓人心生沉醉。
蕭瑟長棍緊握,身姿沉穩如山嶽;蘇暮雨劍指前方,氣勢淩厲如淵藪,二人如兩道光影,瞬間交錯。
蘇暮雨微微側身,手指輕撚心劍,將劍身緩緩插入地麵,穩住身形,臉上滿是欣賞與欽佩,由衷讚歎道:“無極棍法,確實名不虛傳。”
蕭瑟神色淡漠,一言不發,利落地將長棍扛上肩頭。須臾間,肩頭青衣處似被利刃劃過,一道血痕悄然浮現,緊接著,裂痕迅速延展,不過眨眼,大半袖子便如斷了線的風箏,飄然而落。他輕蹙眉頭,目光微凝,低聲沉吟:“這便是春雨劍法?”
這一番龍爭虎鬥,二人招招致命,殺得難解難分,最終竟以平局收場。
可不過轉瞬,蘇暮雨像是被抽去了脊骨,雙腿一屈,整個人直挺挺地重重砸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土。
雷無桀雖摔倒在地,卻始終緊盯著戰局。見此情形,他眼眸驟亮,猛地扯著嗓子嘶吼:“心劍!”這一聲飽含內力,猶如平地炸響的驚雷,震得周遭空氣都為之震顫。
就在這瞬間,蘇暮雨手中的心劍彷彿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微微一顫,緊接著不受控製地掙脫手掌,裹挾著一道寒光,如流星趕月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回到雷無桀身側,劍身嗡嗡作響,彷彿在為這場奇妙的迴歸歡呼。
蕭瑟麵色冷凝,雙眸仿若寒星,直直地逼視著蘇暮雨,聲線低沉而篤定:“從一開始我便瞧出端倪,你與謝七刀身上的傷勢絕非在雷家堡一戰所致,在來此之前,你們到底去了何處,與何人交手?”他微微頓了頓,眉頭緊鎖,眼神中閃過一絲憂慮,繼續追問:“還有,雪月劍仙李寒衣本應一同前來,為何直到現在仍不見蹤影?”
雷無桀幾人心裡猛地“咯噔”一下,像是被重錘擊中,這才恍然記起李寒衣曾與雷無桀有約,以她的身份和威望,今天這場江湖矚目的集會,她本應準時蒞臨,成為全場焦點。
然而此刻,現場眾人望眼欲穿,卻始終不見那位一襲白衣、劍影翩躚的絕世劍仙身影。李寒衣聲名遠揚,向來言出必行,無故爽約這種事,實在有違她的一貫作風。
一時間,眾人麵麵相覷,恐懼和猜疑在人群中迅速蔓延開來。一個驚悚的猜想在眾人腦海中油然而生:該不會是暗河這兩個傢夥,在李寒衣趕來的途中,暗中佈下天羅地網,對她發動了偷襲?
畢竟,能讓雪月劍仙失約的緣由,實在少之又少;能傷到執傘鬼和殺神的高手,更是鳳毛麟角。如此一想,除了這暗河從中作梗,實在難以找出其他合理的解釋。
“阿姐她怎麼會”雷無桀滿臉驚惶,聲音顫抖,幾近失控地吼道,“阿姐劍術冠絕天下,冇人能傷到她,這一定是假的!”
蘇暮雨神色冷峻,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神色,不置可否道:“你不笨,心裡應該有數。”
蕭瑟臉色瞬間陰沉,周身散發著肅殺之氣,一字一頓地怒喝:“少廢話,把話說清楚!”
“想知道?那就去地府問閻王吧!”就在此時,一道森冷、充滿怨毒的嗓音從蕭瑟身後炸響。蕭瑟猛地回過身,隻見謝七刀如從地獄爬出的修羅,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裹挾著開山裂石的勁道,砂鍋大的拳頭惡狠狠地砸向他。
蕭瑟目光一凜,眼前這拳,其勢如排山倒海,攜著仿若能將世間一切生機碾碎的可怖氣息,猶如實質,凜冽刺骨,令他的皮膚都泛起一層寒意。這一拳,凶狠至極,透著一種玉石俱焚的瘋狂。
謝七刀的眼神空洞而決絕,在出拳的瞬間,彷彿靈魂都已抽離,整個人被殺戮的執念填滿。他不再像是一個活人,而是一尊被任務驅使的殺戮機器,這一拳,是他生命最後的絕響。
拳未到,那股強大的壓迫感便已撲麵而來,讓人窒息。
見謝七刀裹挾著千鈞之力的拳頭迅猛砸來,蕭瑟瞳孔驟縮,毫不猶豫地飛速掣起無極棍。他腰身一擰,周身內力奔湧彙聚於雙臂,將無極棍舞得密不透風,試圖構築起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
但謝七刀這一拳,融合了五十餘載的深厚功力與視死如歸的悍勇,威力堪稱恐怖。拳棍甫一相接,澎湃的勁道便如決堤的洪水,沿著棍身瘋狂倒灌。蕭瑟隻覺雙臂像是被重錘猛擊,劇痛鑽心,一股難以抗衡的巨力瞬間將他擊飛。他整個人如遭雷擊,不受控製地向後倒飛而出,在半空中劃出一道狼狽的軌跡,最後重重地砸落在地,揚起大片塵土。
“蕭瑟!”葉若依眼眸驟睜,臉上寫滿擔憂與焦急,整個人仿若被繃緊的弓弦彈射而出,向著蕭瑟的方向迅猛撲去。她身姿靈動,衣袂翻飛,轉瞬之間便來到了蕭瑟身邊,雙臂穩穩探出,準確無誤地接住了那被強大拳力擊飛的身軀。
拳力所蘊含的衝擊力太過強大,兩人雙腳著地後,便不受控製地連連向後滑退。葉若依麵色煞白,秀眉緊蹙,貝齒緊咬下唇,拚儘全身力氣抗衡這股蠻橫巨力。足足滑行了三十餘步,在地麵犁出一道長長的溝壑後,才終於止住身形。
待穩住身體,葉若依仍緊緊護著蕭瑟,胸脯劇烈起伏,嬌喘連連,眼神中滿是焦急與關切。不難想象,謝七刀這傾力一擊,威力是何等的恐怖。
謝七刀緩緩收回拳頭,雙腳如生根般穩穩紮在地麵,目光凝滯,嘴唇輕啟,低沉自語:“謝七刀,此生縱橫殺伐,共計手刃二百三十四人。依北離律法,罪當淩遲,萬死莫贖。但我心中所守,縱死亦不可退!”
說完,他雙眼圓睜,目光冰冷且堅毅,挺拔的身軀如同一座不可撼動的山峰。然而,他的身軀已冇了一絲生氣,唯有狂風呼嘯而過,似在為他這充滿罪孽與孤勇的一生奏響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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