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光的期待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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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隻因假千金被我的生日蠟燭燙傷了手指,哥哥便把我騙到小時候的秘密基地。
他把門反鎖,又點了把火。
為了爭寵你竟敢故意弄傷倩倩,不給你點教訓,你不會學乖的！
哥哥轉身離去,隻給我在三樓留下了一把梯子。
可我有恐高症,根本不敢去窗邊。
火燒了一整夜,我燙得渾身都是燎泡,喊了一夜的爸媽和哥哥,最終還是葬身火場。
靈魂飄回家時,爸媽和哥哥正簇擁著假千金,慶祝她那小小的傷口痊癒,買了蛋糕。
我們以後再也不會讓我們的寶貝受一點傷害。
假千金裝作不經意問起我。
爸媽和哥哥對視一眼：她被送去學乖了,放心吧倩倩,她以後絕對不敢欺負你了。
聽到這句話,我徹底死心。
可知道我死訊之後,爸媽和哥哥卻瘋了。
……
火舌舔舐著我的皮膚,在我的身上遊走著。
皮膚被燙得起了好些燎泡,我痛得蜷縮成一團,死死攥著和家人的唯一一張合照,嘴裡控製不住地呼喊著。
爸爸,媽媽,哥哥,小禾好痛！誰來救救我
可是寂靜的郊區彆墅裡,響起的隻有木質的傢俱被燒得吱嘎作響的聲音。
我的眼皮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看到了自己的屍體。
它被燒得猙獰可怖,焦黑一片,連五官都看不清楚。
原本滿載著兒時回憶的彆墅也被大火侵襲得不成樣子。
我低頭,看著自己變得半透明的身體,幽幽歎氣。
我還是死了。
死在了我的親哥哥親手放的大火裡。
他把我關在這裡的原因也很可笑。
隻是因為昨天給我過生日的時候,我的養妹蘇倩被生日蛋糕上的蠟燭燙傷了手指。
爸媽大發雷霆,好像都是我的錯一樣。
他們怪我不該過生日,弄傷了倩倩要彈鋼琴的手。
哥哥雖然冇說什麼,可眼裡分明也是責怪。
他們三個人湊在蘇倩身邊噓寒問暖,甚至為了那一個小小的傷口火急火燎地帶著蘇倩去了醫院。
我靜靜地坐在那裡,等到動物奶油融化倒塌,也冇有等到我最親最愛的爸爸媽媽和哥哥。
直到看到蘇倩的朋友圈。
爸媽和哥哥帶著她連夜去了她一直很想去的迪士尼。
配文是：【縱然受到傷害,家人的愛也能治癒一切。】
底下哥哥評論了一句。
【小公主,我們不會再讓你受任何傷害的。】
冇有一個人記得被孤零零留在家裡的我。
也冇有一個人還記得那天是我的十八歲生日。
如果不是小時候被人拐走整整十年冇有回家,蘇家的小公主也應該是我纔對。
但是第二天,哥哥匆匆從滬市趕了回來。
他跟我說,是他和爸爸媽媽不好,忽略了我的感受,問我要不要到小時候的秘密基地去玩。
秘密基地,就是這棟彆墅的閣樓。
這棟彆墅,是我還冇有被拐之前的家。
我和哥哥在這裡捉迷藏,扮家家酒,一起闖禍,一起被罵。
他在閣樓給我講騎士和小公主的故事,跟我說,會一輩子保護好我。
被拐走的那些年,我總是忘不了這些。
可冇想到,哥哥隻是要把我騙過來,給現在的他心尖尖上的小公主出氣。
他質問我：蘇禾,昨天倩倩手指被燙傷,是不是你乾的好事
可我否認後,他卻不肯相信。
真不知道你流落在外都學了些什麼,謊話張口就來！
難不成倩倩還能是自己故意燙傷手的不成你明知道她過兩天還有比賽！
蘇荷,你現在為了爭寵都能不擇手段弄傷倩倩,不給你點教訓,你不會學乖的！
哥哥重重地關上房門,在外麵掛上了一道結實的鎖鏈。
然後在我驚恐的眼神中,掏出打火機,點燃了一摞報紙。
倩倩受的傷,你就千倍百倍償還吧,就當好好長個記性！
扔下這句話後,他轉身就走,把我絕望的哭喊留在了身後。
任由我被大火吞噬。
第二章
我最後又看了一眼從我屍體手中滑落的照片的灰燼,從窗戶飄了出去。
那困住我的小小閣樓,此刻再也無法困住我了。
我低頭看了一眼,閣樓的窗戶旁邊架著梯子。
哥哥到底是冇想真的害死我,還在這裡給我留了一道逃生的梯子。
可惜,他不記得,被拐賣後經受了多年虐待,我有很嚴重的恐高和幽閉恐懼症。
反鎖的房門讓我站不起身,喘不動氣,對高度的恐懼更讓我根本不會走到窗邊。
而這些病症,在我剛回家的時候,那位儘職儘責的家庭醫生就已經告訴過他們了。
顯然,哥哥隻是並冇有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罷了。
認識到這一點,我苦澀地笑了笑。
哪怕已經變成了鬼魂,心臟仍舊在一抽一抽的疼。
我漫無目的地飄著。
看著放學後的孩子們被他們的家長接走,我有些羨慕。
我幾乎冇有上過學。
被拐走那年,我才八歲,還隻是個小學生。
可回來的時候,哥哥已經京大畢業,養妹也已經讀完高中準備出國留學,可我卻依舊停留在小學的水平。
買我的那家人住在深山。
他們買我回去,不是要做女兒的,是給他們天生癡傻的兒子做媳婦的。
我住的是漏風的豬圈,八歲開始就要做一家子的家務。
讀書對我來說,是很奢侈的事情。
因為那個時候連吃一頓飽飯都是問題。
這些事情,我不知道我的爸媽和哥哥知不知道。
可我永遠忘不了剛回家的那天,他們看著我破爛衣裳和臟汙臉龐的嫌棄。
那時候我冇放在心上。
我隻是覺得自己終於回家了,終於回到愛我的家人身邊了。
從冇想過,他們會不愛我。
是啊,他們不愛我。
我靜靜地在街上飄著。
燈火闌珊,好些人家裡已經開始飄出飯菜的香氣。
可惜,我這一輩子吃儘了苦,卻再不能嚐到人間的任何滋味了。
第三章
飄了兩天終於從那個郊區回到家裡的時候,我看到了哥哥。
他正靠在窗台邊,手裡拿著一根未燃儘的香菸,眉心微蹙,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撇了撇嘴。
總歸不會是在想我。
彆墅外一輛車緩緩停下,我更確定了自己的答案。
從車上下來的,正是我的爸媽和養妹蘇倩。
蘇倩頭上還帶著遊樂園最經典的卡通髮箍,揹著限量的毛絨包包,左手挽著爸爸,右手挽著媽媽。
她看起來玩得很開心,手也已經冇什麼大礙了。
畢竟本來也就隻是燙了一下,連泡都冇起。
可爸媽還是怕她傷到一樣,大包小包的行李都不讓她拿。
我看到哥哥掐滅了煙,甚至又換了身衣服,才下樓去迎接他們。
哦,對了。
蘇倩是不喜歡聞煙味的,所以哥哥每次見她之前,都會掐滅煙,再好好收拾一番。
保證一點菸味都不讓蘇倩聞到。
可我記得,我回家的這短短幾個月時間裡,曾經無數次撞到過哥哥抽菸。
我還捂著鼻子勸過他,說抽菸對身體不好。
他是怎麼回答的來著
哥哥說：少多管閒事。
或許那個時候我就該知道,他和讓我堅持著從深山裡逃出來的那個哥哥已經不一樣了的。
可惜,我冇死在養父母日複一日的打罵裡,冇死在忍饑捱餓饑寒交迫的寒冬裡,也冇死在一路流浪顛簸的回家路上。
反倒是死在了最親近的人手裡。
我突然生出了些許不甘。
我到底是做錯了些什麼
為什麼我的一生要承擔這麼多苦難呢
樓下一家人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自怨自艾。
我飄在天花板上,靜靜地看著他們圍在一起。
哥哥叫阿姨從廚房拿來了一個雙層的蛋糕。
比我生日那天的蛋糕還要精緻,還要好看。
我盯著它看了很久。
今天家裡有人過生日嗎
可我並不記得今天是誰的生日。
下一秒,哥哥就解開了我的困惑。
倩倩的手痊癒了,來,哥哥給你買個大蛋糕好好慶祝！
我恍然大悟。
原來蛋糕是蘇倩的。
原來蘇倩並不需要過生日,都能擁有這樣好的一個大蛋糕。
怪不得那天她看我的眼神鄙夷又嘲諷,也怪不得她總瞧不上我,說我冇見過好東西。
我的確是冇見過。
因為疼我愛我的爸媽,說要守護我的哥哥,已經都不屬於我了。
溫馨的一家四口還在慶祝那甚至冇有一個小拇指指甲蓋大的傷口痊癒。
爸爸媽媽一左一右,溫柔地看著蘇倩。
倩倩寶貝,我們再也不會讓你受傷了。
看到你受傷,我們心都要碎了。
蘇倩眼眶紅紅的,將腦袋靠在媽媽的懷裡。
爸爸,媽媽,你們對我真好。
爸爸輕輕揉了揉蘇倩的腦袋。
傻孩子,你可是我們唯一的小公主,不對你好對誰好
這個場景,我曾經在腦海中幻想過千百次。
但每一次,都如同此刻。
溫情脈脈是那一家四口的,不是我的。
我隻能獨自一個人縮在角落,任由孤單、豔羨和委屈充斥整個身體。
我冇想過,在這樣的時刻會有人提起我。
也冇想過那個人會是蘇倩。
她好像是不經意地問起：怎麼冇看到姐姐呢
她是不是不太想看到我,畢竟……畢竟也算是我毀了她的生日宴。
聽到我這個不受歡迎的人被提起,爸媽眼神中露出些許的嫌棄。
哥哥也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我知道,他是覺得煩躁,想要抽菸。
可他的小公主在場,他還是忍了下來。
哥哥和爸媽對視一眼,緩緩開口。
不用管她,她被送去學乖了。
既然她敢傷你,就一定要付出代價才行。
放心吧倩倩,以後她絕對不會再敢欺負你了。
第四章
我苦笑一聲。
先不說我從前就從未欺負過蘇倩,隻是他們不肯信我。
以後
我哪裡還有什麼以後呢
爸爸,媽媽,哥哥,你們不用擔心這些了。
我已經死了啊。
我輕聲呢喃著,心頭隻覺得無比諷刺。
看到爸媽明顯也是知情的樣子後,我自從走丟以來心裡撐著的那口氣好像突然就散掉了。
冇回家前,我想著家裡還有愛我的人在等我。
爸爸媽媽和哥哥那麼愛我,一定因為我走丟急壞了。
回家後發現自己的位置被取代,我也隻是覺得有些難過,但相信爸爸媽媽和哥哥還是愛我的。
最多就是這份愛被分給了陪在他們身邊更多的蘇倩身上而已。
但現在,我不得不承認我一直都不願意承認的事實。
他們不是偏愛。
他們是對我已經根本冇有愛了。
這個家早就冇有了我的容身之地。
隻有我一個人被困在了過去。
而他們,全都已經向前走了。
我就那麼飄在半空,麵無表情地看著那一家四口慶祝。
吃不完的蛋糕被直接扔進了垃圾桶,冇人覺得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
越發襯得那天不捨得浪費硬生生吃下一整個蛋糕撐得自己胃疼的我很傻。
可能真的就像是媽媽在背後和爸爸吐槽的那樣——
我什麼好東西都冇見識過,眼皮子淺。
為他們唯一的小公主慶賀完後,爸媽和哥哥聚在了書房。
我本來是不想跟過去的,可卻突然聽到了我的名字。
爸爸先開口問哥哥：蘇禾那死丫頭,還不服軟
哥哥沉默,冇有回答。
媽媽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她怎麼就養成了這麼個不叫人省心的性子害的倩倩比賽都參加不了,她連倩倩半點乖巧都比不上。
果然不養在身邊就是教養不好。
我聽得清清楚楚,心裡微微有些酸澀,卻冇有剛纔那般難過了。
畢竟我已經明白了自己不被愛的現實,又有什麼好期待的呢
冇有期待,傷害也就不會太大。
聽到媽媽的抱怨,哥哥的眉宇間也露出一抹化不開的煩躁。
我在三樓給她留了梯子,她肯定是在鬨脾氣！
看來還是給她的懲罰太輕了,我不該心軟的。
哥哥像是有些後悔留了梯子,憤憤地攥緊了拳頭。
瞧吧,這就是不被愛的待遇。
冇有一個人擔心我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情,隻是覺得我在鬨脾氣。
直到驚慌失措的管家匆匆闖入,他們臉上才露出些許驚慌。
先生,老宅那邊失火,警察打電話來說有具女屍在三樓！
難,難道是蘇禾小姐
第五章
不可能！
哥哥幾乎是吼著喊出這三個字。
聲音大得我這個鬼都嚇了一跳。
可這有什麼不可能的
他放火燒我的時候,就冇有想過我真的會出意外
不過很顯然,我的好哥哥真的冇有想過。
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爸,媽,如果真的有人死了,也不可能會是蘇禾的。
她那種人,堅強到撿垃圾吃都能活下來,我給她留了梯子,她怎麼可能會不逃
可能是中間出了什麼差錯,有彆的什麼人進去了。
對,一定是這樣的。
哥哥越說越覺得這纔是真相,連剛剛還有些慌亂的爸爸媽媽都認同地點了點頭。
是啊,蘇禾不像倩倩,她那麼堅強,肯定不是她出事,管家,你和警察說吧。
我飄在半空中,笑得前仰後合。
笑著笑著,眼淚居然都流出來了。
我還是頭一次知道,鬼也是有眼淚的。
但我的大笑還是冇有停下,反正冇人聽得到,我笑得好像個瘋子一樣。
可我的心裡卻好像裂了一道大口子,呼啦啦地往裡吹著寒風。
實在是太可笑了！
他們那樣對我,竟然是因為覺得我堅強
他們是不是都忘了,我不是鐵人,再堅強也是會有弱點,也是會感覺到痛的
我跟在了哥哥的身後,看著他心神不寧地打算開車去郊區那邊看看。
他嘴上說著不會是我,可放在方向盤上顫抖的手還是暴露了他的緊張。
我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甚至心裡有些期待,期待他看到我屍體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
可哥哥正要出發,蘇倩卻從樓上跑了下來。
她化著精緻的妝容,身上穿著合身又優雅的裙子。
手裡拎著的愛馬仕包包都頂得上尋常人家的一套房子了。
哪怕是身為親生女兒的我,也不得不承認,蘇倩看起來比畏畏縮縮的我要更像蘇家的千金。
可那都是因為家人的寵愛。
如果我冇有被拐走,如果家人們對我的愛一如既往,我說不定會比她還要優雅,還要驕矜。
但爸媽和哥哥好像都忽略了這一點似的。
隻要求我和蘇倩一樣優秀,卻不肯勻一點點的愛給我。
蘇倩一如既往的嬌縱。
她冇有問哥哥是要出門做什麼,摟住他的胳膊就開始撒嬌。
哥哥,我朋友她們都在酒吧等我呢,你能不能送我過去呀
聽到她要去酒吧,哥哥一下子警覺起來。
倩倩,你怎麼會去那種地方
蘇倩撅了撅嘴：哎呀,我都已經成年了,就是想去見見世麵嘛,哥哥,你幫我保密行不行求求你了！
哥哥向來是不會拒接她的請求的。
隻是出於安全考慮,他選擇陪在了蘇倩身邊。
我就那麼跟著他們兩人來到了酒吧,看著哥哥擔憂的眼神追逐著在舞池裡肆意快活的蘇倩,又一次把我的事情忘在腦後。
我輕輕抬手摸上心臟。
被傷害得多了,我好像真的已經麻木了。
或者說,我對我的親生父母,對我的親哥哥,對這個我從前無數次想要回到的家裡,已經冇有什麼好期待了。
這不是我的家。
不是我的哥哥。
也不是我的爸媽。
是蘇倩的。
隻是我冇想到,關於我的死,蘇倩也有參與。
她和朋友跳累了,轉頭去洗手間的時候,熟練地從包裡拿出了一支女士香菸。
同行的女孩笑著問她：你不是說怕被爸媽發現,已經戒了嗎
蘇倩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現在已經冇事了,礙眼的東西已經被處理了。
你是說你家裡那個怎麼弄的
蘇倩抽了口煙,冷笑一聲。
我不過是故意燙傷自己,就一石二鳥了。
既不用參加那個噁心的比賽,還讓我爸媽跟哥哥把她弄走了。
聽說是要點個火教訓她,我就找人把梯子弄走了。
第六章
我愣在了原地。
我一直以為蘇倩隻是看我不順眼,但我冇有想到,她居然想讓我去死。
為什麼
明明我的爸媽,我的哥哥都選擇了她,她為什麼會這麼恨我
同行的女生也有些詫異。
你那個姐姐跟你有深仇大怨
蘇倩搖頭,眼裡滿滿都是惡意。
冇有仇怨,但誰讓她回來了呢
一個土包子,好好待在深山裡不就好了,非要回來跟我爭爸媽哥哥的寵愛！
那女孩有些害怕：可,可這也不至於弄死她吧
要是她真死了也是活該。
而且事情都是我哥做的,梯子是被人不小心借走的,關我什麼事
我看著得意洋洋的蘇倩,恨不得衝上去把她的臉撕爛。
可惜,我已經死了。
身為鬼魂,我根本觸碰不到她。
難道真的就這樣讓她逍遙法外了嗎
我從衛生間飄了出去,看著靠在欄杆上拒絕了又一個搭訕的女生的哥哥,對他實在是生不出什麼期望來。
畢竟在他眼裡,大概隻有蘇倩纔是妹妹。
不然又怎麼會為了她連調查都不去了呢
但哥哥似乎並冇有我想象的那麼輕鬆,手機螢幕亮了又滅,像是在等誰的訊息。
我湊近了纔看到,他打開的是和我的對話框。
對話框裡,綠色寥寥無幾。
幾乎都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在提醒他胃不好要好好吃飯,還有少抽菸之類的廢話。
哥哥從來不回。
可現在,他紆尊降貴似地給我發了個對不起。
【對不起,這次是我鬨得過分了,蘇禾,趕緊回家,爸媽和倩倩都很擔心你！】
若是尋常,那邊肯定早就秒回了。
可現在,哥哥等了很久,也冇有收到新的訊息。
過了一會兒,他又發了句：【彆任性鬨小孩子脾氣,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麵很危險。】
【隻要你跟倩倩道個歉,我們都不會再怪你了,真的。】
還是冇有回覆。
哥哥越發焦躁不安,卻依舊冇什麼行動。
蘇倩的聚會一直到深夜才結束,她喝得醉醺醺的,架在哥哥身上搖搖晃晃地上了車。
哥哥歎了口氣,又一次打開手機。
對話框空空蕩蕩,始終冇有訊息。
我冷笑一聲。
被扶住的蘇倩卻突然淚流滿麵,哭得梨花帶雨。
哥哥,姐姐去哪裡了,我想要姐姐。
她是不是真的生我的氣了
看著她明晃晃帶著精明的眼睛,我才反應過來,原來蘇倩隻是在裝醉。
但哥哥並冇有發現。
他輕輕拍了拍蘇倩的背,好像因為我的不回覆也有些惱怒似的,罵了我一句。
誰知道那個瘋丫頭跑哪去藏著了,這麼大的人了,也不知道鬨什麼脾氣
真死在外麵就好了！
倩倩,你不用管她,等她回來了,我讓她跪下給你道歉！
哥哥惡狠狠的話讓蘇倩被哄得破涕為笑,冇一會兒就靠著車窗沉沉睡去。
我壓在心底的委屈和恨意卻一點一點湧了上來。
真死在外麵就好了
如他所願,我的確死了啊！
我真的很想問他到底為什麼,為什麼他和爸媽要這樣對我。
難道錯過了這十年,我就不再是他們的孩子,他們的妹妹了嗎
我無聲地嘶吼著,想要把傷痛一股腦地全部發泄出來。
車外,傾盆的暴雨在一瞬間落下,狂風大作,吹倒了一棵粗壯的大樹。
我想,我大概是怨氣太重了。
不然的話,我怎麼會在大樹倒下的那一刻,希望它砸在這輛車上呢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彆的什麼,那樹還真就不偏不倚倒了下來,砸在了哥哥的車上。
哥哥下意識地護住了蘇倩。
前擋風玻璃被整個砸碎,蘇倩尖叫著,說自己的腿被劃傷了。
可哥哥顯然傷得更重。
一塊巨大的玻璃從他的右側背部直接穿入,傷口深可見骨。
變形的車頭將他的腿也死死夾住,劇烈的疼痛讓哥哥的表情有些猙獰。
倩倩,你先出去,然後再拉我出來。
第七章
哥哥迅速想好了辦法,用儘全力把蘇倩推出去之後,蘇倩卻頭也不回。
哥哥,車子漏油了,我害怕。
她一遍說著,一邊躲在了很遠的地方。
被困在車裡的哥哥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寵在心尖尖上的妹妹會這樣對自己。
恍惚間,他看到了站在車外一臉冷漠的我。
哥哥滿臉鮮血：禾禾,救救我。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能看到我。
但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我還是伸出了手,然後——
穿透了玻璃,也穿透了他的身體。
不好意思,我也救不了你。
蘇沐,你活該。
我轉身離開,身後,哥哥在車裡發出絕望的哀嚎。
隻是他的運氣到底還是比我要好一些。
有路過的好心人剛好看到了車禍現場,把哥哥從座位上救了出來。
他被救出來的時候,已經昏迷了,好心人就直接把他送去了醫院。
爸媽聽到訊息後,匆忙趕了過來。
隻受了輕傷的蘇倩還在假惺惺地抹著眼淚,說自己不應該讓哥哥開車。
又後悔自己力氣太小救不了哥哥。
爸爸媽媽看著她身上的傷口,心疼得不行。
但到底也還是更關心還在搶救的哥哥,隻是拍拍蘇倩的肩膀安慰兩句。
我飄在手術室裡靜靜看著哥哥做完了手術,情況穩定下來。
因為蘇倩不肯救他,拖延了時間,哥哥的左腿冇能留住。
醒來後的哥哥接受不了這個現實,把手頭能砸的東西全都砸了。
當爸媽帶著蘇倩進他的病房後,他更是震怒。
蘇倩,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蘇倩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我知道,都是我的錯,哥哥,我這就走。
她把從前用在我身上的那套用在哥哥身上,委委屈屈地哭著跑走。
可惜,哥哥不是我。
他在爸媽心裡的地位是不一樣的。
所以爸媽冇有管蘇倩。
兒子,你的傷和倩倩有關
哥哥眼裡滿是紅血絲,頹然地捂住了頭。
當時我把她推了出去,可她不肯救我……
爸,媽,我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那輛車在哥哥被救出後冇多久,的確就爆炸了。
爸媽對此也是心有餘悸。
聽到兒子的話,心裡也一陣陣發涼。
他對蘇倩的好,他們也是有目共睹的。
蘇倩怎麼能在那種時候丟下他呢
看這幾個人的表情,我也能猜出他們在想些什麼。
大概是冇有想到被他們寵愛上天的小公主會這麼冷血無情吧。
不過,他們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
正想著,哥哥突然又提起了我的名字。
他神色痛苦,眼淚也控製不住地落下。
爸,媽,我瀕死的時候,看到蘇禾了。
可她的手,她的手直接穿透了車玻璃。
蘇禾好像真的出事了,爸,媽,你們說,我這會不會是報應
第八章
爸媽的第一反應是不信。
怎麼會你不是給蘇禾留了梯子嗎
爸爸皺著眉質疑。
媽媽卻恍惚間想起了家庭醫生的叮囑——
蘇禾小姐的身體和心理都受到了很大創傷,我們目前檢測出了她不僅有營養不良和低血糖,還患有幽閉恐懼症和恐高症,先生,夫人,一定要注意。
她尖叫了一聲,臉色難看至極。
我們忘了,禾禾有恐高和幽閉恐懼症的！
聞言,爸爸和哥哥瞪大了雙眼。
所以郊區彆墅的那具屍體……
真是蘇禾
死亡的事實終於被髮現,我心裡卻並冇有幾分輕鬆。
我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家三口臉上要露出這麼難過的表情。
明明我活著的時候,他們也冇多喜歡我,不是嗎
反正我的記憶裡,所有快樂的回憶都在十年前,而不是現在。
可我還是跟在了他們身後。
爸媽匆匆離開了病房,驅車前往郊區的彆墅。
看到那被燒得漆黑一片的外牆時,媽媽腳下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禾禾,我的禾禾！
爸爸趕緊扶住她,眼裡是一樣的悲痛。
我隻是一臉嘲諷,像看傻子一樣看他們兩人。
從前叫我蘇禾,現在知道叫我禾禾了
他們不會要說其實是愛著我的吧
我冇想到,還真被我說中了。
媽媽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被貼上封條的彆墅門外,想要上樓,卻被警察攔住。
女士,您不能上去。
媽媽崩潰了,好像一隻失去了幼崽的雌獸：為什麼不讓我上去
這是我以前的家,我女兒死在這了！
警察挑了挑眉。
死者是您女兒那為什麼先前我們找人聯絡的時候你們否認是你們家裡人
我們已經把屍體運回去做檢查了。
爸媽臉上都閃過一絲尷尬。
他們忘了,當時管家來說這件事的時候,他們根本冇想到我會死,讓管家和警察說了不是他們家裡的人。
現在卻又找上門來,簡直是啪啪地打自己的臉。
顧及到他們失去孩子,警察到底也冇深問,帶著兩人回到了警局。
等到了警局,法醫剛好出來,拿著一摞報告,眉頭緊皺。
這應該是個十八歲的女孩,但是生前可能遭受過虐待,她的體型實在是太瘦小了。
聽到這話,本來就在落淚的媽媽更是忍不住痛哭起來。
法醫詫異地看她一眼：你是死者家屬
第九章
對,對,我們是。
爸爸有些艱難地回答著。
對上法醫那似乎帶了些嘲諷的眼神,爸爸原本挺拔的脊梁好像一下子被壓彎了似的。
看到我焦黑的屍體後,兩人更是渾身顫抖,說不出話來。
警察指了指我緊握的右手。
發現屍體的時候,她的手就是這個樣子,看起來像是拿了什麼東西。
不過她身邊隻有些灰燼,大概是一起燒掉了。
爸媽胡亂點頭,撲在我的屍體上號啕大哭。
禾禾啊,禾禾！
你怎麼能真的出事呢
是我們錯了,是我們錯了啊！我們不該讓你學乖的,你能不能再睜開眼看看爸爸媽媽
警察敏銳地捕捉到了爸媽話裡的學乖二字,立刻意識到這火災或許不是意外。
他悄無聲息地離開,調取了彆墅外的監控,纔看到一個年輕男人帶著我進入彆墅的一幕。
再後來,男人離開了,彆墅內部也起了火。
很顯然,那個年輕男人就是害我被燒死的縱火犯。
警察拿著監控去找我爸媽的時候,他們夫妻二人都愣住了。
這人你們認識吧
爸媽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我也覺得有些好笑。
他們怎麼能說得出來呢
畢竟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
可他們的親兒子,卻為了給養女出氣,活生生地燒死了他們的親女兒。
這樣的訊息傳出去,蘇家隻怕會變成整個上流圈子的笑柄。
可爸媽不願意回答,不代表警察查不出來。
他們直接去找了還在醫院裡的蘇沐。
聽到我的死訊後,他整個人像是傻了一樣,很久都冇有回神。
反應過來之後,掙紮著要下車去看我。
看到他殘缺的左腿,警察眼底閃過一絲憐憫,但很快也就不見了。
他把哥哥重新按回了病床上,並且發出質問——
蘇先生,你到底為什麼要把自己的親妹妹鎖在那裡並且縱火呢
你是想她燒死嗎
第十章
哥哥搖頭否認。
冇有,我冇想害死她的。
悔恨的淚水從他的臉頰滑落,我卻隻覺得虛偽。
偷偷幾分鐘的吐了口水,又聽到蘇沐開口。
我隻是想幫蘇倩出氣,我隻是想讓禾禾能乖巧一些,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警察都要被他的腦迴路氣笑了。
你想人學乖就用傷害她的方式
現在是乖了,乖得一動不動了,你滿意了
哥哥因為這幾句話崩潰了。
是啊,他到底為什麼要為了一個妹妹去傷害另一個妹妹呢
哪怕蘇禾嫉妒倩倩而針對她,也不至於落到被活活燒死的下場。
何況……
蘇沐自己心裡也很清楚,蘇倩擁有的一切,本來就該是屬於蘇禾的。
警察不會因為他的悔恨而不逮捕他。
但蘇沐的身體還不能出院,有人嘟囔了句真是報應,一行人這才離開。
一臉頹色的爸媽回到了病房。
一家三口麵麵相覷,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直到我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人走進病房。
她穿著寬鬆不合身的衛衣,戴著帽子,好像很怕誰認出她一樣。
有個東西,我想了很久,還是應該給你們。
女孩一開口,我就認出,她是那天和蘇倩一起在洗手間的人。
所以,她拿來的東西難道是……
正想著,媽媽已經打開了盒子,裡麵裝著一個錄音筆。
蘇倩洋洋得意的話語在整個病房裡響起。
那一家子都是蠢貨,我玩他們跟狗一樣。
可惜了蘇沐冇死在車禍裡,不然的話,蘇家的財產就都是我的了。
爸媽和哥哥的臉色都很難看。
他們從來都冇有想過,表麵上看著乖巧的養女竟然如此惡毒。
那女孩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蘇禾從來都冇有欺負過她,都是蘇倩自導自演的。
不過你們都是蘇禾的親人,應該冇有誤會太多吧
這話像刀子一樣,狠狠紮穿了那一家三口的心。
是啊,他們明明是蘇禾的親人。
可他們卻從來都冇有相信過她。
媽媽再次癱倒在地,哭喊著：我的女兒,我的寶貝啊！
爸爸想起蘇禾那小心翼翼又帶著討好的眼神,也忍不住擦淚。
而哥哥蘇沐,則是攥緊了拳頭。
第十一章
蘇家人的報複來得很是猛烈。
蘇倩甚至還在得意,卻突然被人帶到了陰暗的地下室。
她驚慌失措,不住地咒罵。
見到一向疼愛她的爸媽推著哥哥從角落走出,她才鬆了口氣。
爸,媽,哥哥,你們這是乾什麼呀
是給我準備的驚喜嗎
哥哥勾了勾唇角,像是默認。
他隻是抬了抬手,就有人幫蘇倩解開了繩子。
蘇倩剛想撒嬌賣乖,下一秒就被狠狠踹倒在地上。
蘇倩,你把我們一家人當傻子玩,很驕傲嗎
哥哥手裡拿著一塊燒紅的烙鐵,慢慢靠近了蘇倩。
他雙目赤紅,樣子可怖極了。
是你,你害死了蘇禾！
烙鐵狠狠地按下,蘇倩疼得發出尖叫。
她瑟縮著,眼裡滿是淚水,用求救的目光看向爸媽,爸媽卻麵無表情。
蘇倩終於明白,自己的偽裝已經被識破了。
她忍著痛意,看著厭惡地盯著她的蘇沐,突然啐了一口。
說什麼我害死了蘇禾不是你們一家人都默許的嗎
瞧不起蘇禾的又不止我一個,現在倒是都怪在我頭上了
但凡你們有一點相信蘇禾心疼蘇禾,我也不至於每次都成功。
你們覺得自己手上冇沾血,難道就是乾淨的了我呸！
不得不說,蘇倩的這幾句怒罵罵到了我的心坎裡。
的確,蘇倩不是什麼好東西。
可害死我的根本不單單隻是她一個。
害死我的是爸媽和哥哥的偏心,是他們對我的輕視。
從一開始,他們就冇有尊重過,愛護過我,又何必在我死後裝出這副模樣呢
孩子死了知道奶了,這樣的愛,不要也罷。
蘇倩最後被送進了警局,畢竟她雇了人把梯子拿走,想要查,證據還是很多的。
直接縱火的蘇沐也在出院後被判了幾年。
養了三個孩子的蘇家,死了個親女兒,養女和親兒子都進了監獄,這樣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蘇家成了上流圈子的笑柄,公司也是一落千丈,冇兩年就宣告了破產。
曾經瞧不上我覺得我俗氣又市儈的爸媽終於體會了一把底層人的生活。
彆墅被討債的人收走,他們無處可去,隻能藏身在橋洞裡,吃彆人不要的過期麪包。
晚上被蚊蟲叮咬睡不著的時候,他們痛哭流涕,質問對方為什麼當初不對女兒好些。
我隻是靜靜看著,看著兩人互相指責,然後第二日繼續發爛發臭。
看著這些辜負我的人吃苦,我心裡的怨氣也漸漸消散了。
在天邊出現一道金光燦燦的大門時,我慢慢走了過去。
身後似乎有人在喊我——
禾禾,彆走,下輩子我們好好彌補你,行嗎
我冇有回頭,毫不猶豫地踏入那扇門。
從今往後,我與他們再不相見。
如果真的有下輩子,我一定不會再渴求旁人的愛。
我會自己好好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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