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烽煙 第108章 舊部遺孤淚,空穀魅影蹤
“林字營舊部…可…用!”
五個被血汙浸染得模糊卻依舊刺目的字,如同五根燒紅的鋼針,狠狠紮進林驚瀾的眼中!心臟彷彿被一隻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幾乎停止了跳動。父親林鎮遠當年統領的便是金陵衛戍京營中的精銳——林字營!這紙條上的“林”字,其意昭然若揭!有人,竟在暗中聯絡、甚至可能已經策反了父親當年的舊部,意圖在三月初三孝陵大典上,行刺皇帝!
是栽贓?還是……父親舊部中當真有人心懷怨恨,甘冒誅九族之大險,參與這滔天陰謀?
一股寒意,比玉蟾池底的冰水更甚,瞬間席捲了林驚瀾全身。他猛地抬頭,目光死死盯住養性齋主殿方向,眼神複雜到了極點——震驚、茫然、痛苦,還有一絲被至親血脈背叛的徹骨冰冷!
“驚瀾!”柳如絮的聲音帶著急切的警醒在他耳邊響起,同時一股溫潤的真炁渡入他體內,“追兵來了!先離開此地!”
殿內殿外的混亂喧囂已然逼近!侍衛的呼喝聲、兵刃撞擊聲、急促的腳步聲如同滾雷般湧向這處角落!
林驚瀾猛地一個激靈,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此刻絕非探究之時!他閃電般掃過地上散落的物品——朱大常為他們準備的易容衣物、那張未完成的油膩麵具、繪著《寒江獨釣圖》的摺扇、染血的紙條……最後,他的目光落在那個被滅口的小太監腰間懸掛的一塊小小的、烏沉沉的腰牌上。腰牌極為普通,似乎是宮中雜役的身份證明,但牌子的邊緣處,一個極其微小的、幾乎被摩挲得模糊的篆刻印記,瞬間吸引了林驚瀾的注意!
那是一個古樸的“林”字!與他父親當年佩劍上的家族徽記一模一樣!
這絕非巧合!這小太監,難道也與父親舊部有關?亦或是……頂替了某個身份的聯絡人?
電光石火間,林驚瀾已做出決斷!他一把抓起那張染血的紙條和那塊烏沉腰牌塞入懷中,同時扯過地上那張未完成的油膩麵具和破舊頭巾,低喝一聲:“換上!”自己則迅速將地上那件沾著炭灰的粗布棉襖套在外麵,遮住了原本的夜行衣。
柳如絮動作更快,早已將靛藍頭巾重新裹好,遮住大半麵容。林驚瀾則將那張油膩的半成品麵具胡亂往臉上一抹,雖然粗糙簡陋,又沾了血跡灰塵,但在昏暗光線下,足以混淆視線。
幾乎就在兩人剛做完這一切的瞬間!
“刺客在這裡!”
“圍起來!格殺勿論!”
七八名如狼似虎的禁軍侍衛,手持刀槍,已然衝破迴廊,殺氣騰騰地撲到了角落入口!寒光閃閃的兵刃直指二人!
為首的侍衛隊長是個疤臉大漢,眼神凶戾,根本不問青紅皂白,厲吼道:“拿下!”手中雁翎刀帶著呼嘯的風聲,率先劈向離他最近的林驚瀾!刀勢狠辣,直奔脖頸!
林驚瀾此刻心中正被那“林字營舊部”的疑雲攪得翻江倒海,一股無處發泄的鬱憤堵在胸口!眼見刀光臨頭,他不退反進!體內《兩儀參同契》真炁奔湧,易經八卦步·震位雷動!身形如同鬼魅般在間不容發之際側身一閃,讓過劈來的刀鋒,左手閃電般探出!
少林七十二絕技·龍爪手·攪海式!
五指如鉤,帶著淩厲的破空之聲,精準無比地扣向疤臉隊長持刀的手腕!這一抓,快逾閃電,勁力沉雄,隱隱有龍吟之聲伴隨!
那侍衛隊長隻覺眼前一花,手腕如同被燒紅的鐵鉗夾住,劇痛鑽心!未等他慘叫出聲,林驚瀾手腕猛地一擰一鬆!
“哢嚓!”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
“啊——!”疤臉隊長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嚎,雁翎刀脫手飛出,整個人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中,倒飛出去,接連撞翻了後麵兩名侍衛!
“點子紮手!用弩!”其餘侍衛駭然色變,立刻有人端起早已上弦的手弩!
“找死!”柳如絮清叱一聲!她雖強壓著玄陰反噬,但功力猶存!眼見弩箭即將激發,她身形一晃,雙手在胸前虛抱成圓,玄陰真氣瞬間凝聚!周圍的空氣溫度驟降!一層肉眼可見的淡白色寒氣以她為中心彌漫開來,地麵迅速凝結出細碎的冰晶!
玄陰訣·霜華凝!
她雙掌猛地向前一推!
兩道凝練如匹練的森寒白氣,如同兩條咆哮的冰蛟,旋轉著、嘶鳴著撞向那幾名端起手弩的侍衛!
寒氣未至,極度的冰冷已讓幾名侍衛動作僵硬!弩機扳機被凍得遲滯!寒冰氣勁轟然撞上!
“嘭!嘭!嘭!”
悶響聲中,幾名侍衛如遭重錘,身上的皮甲瞬間覆蓋上一層厚厚的白霜,整個人打著旋兒飛跌出去,撞在迴廊立柱上,渾身僵硬,牙齒咯咯作響,連慘叫都發不出來,直接被凍得暫時失去了戰鬥力!
柳如絮一招得手,臉色卻更白一分,強行運功牽動了內傷,一縷鮮血再次溢位嘴角。但她眼神堅定,一把拉住林驚瀾:“走!”
趁著侍衛被瞬間擊潰製造的混亂,兩人抱著林鎮遠,如同兩道疾風,毫不猶豫地衝向養性齋西側——那裡緊鄰太液池,是大片假山疊石和水榭亭台構成的園林地帶,地形複雜,便於隱匿脫身。
“放響箭!刺客往西苑去了!”侍衛的呼喊聲和尖銳刺耳的響箭破空聲在身後響起,如同附骨之蛆!
兩人施展輕功,在假山怪石間穿梭跳躍,如同穿花蝴蝶。林驚瀾抱著父親,身法卻依舊靈動迅捷,易經八卦步配合少林的陸地飛行術,每每在箭不容發之際避開圍堵的侍衛。柳如絮緊跟其後,玄陰真氣在足下流轉,踏雪無痕,飄若驚鴻。
然而,皇宮大內,高手如雲,警哨一響,四麵合圍!越來越多的火把如同移動的火龍,從各個方向包抄而來,將西苑照得亮如白晝!弓弩破空之聲不絕於耳,一支支冰冷的箭矢擦著兩人的身體飛過,釘在假山石上,火星四濺!
更要命的是,數道強悍的氣息如同獵鷹鎖定了獵物,從不同的方向急速逼近!顯然是被驚動的大內供奉高手!
“這樣下去不行!”林驚瀾心中焦急,目光如電般掃視四周,尋找脫身之機。懷中父親的氣息雖然平穩,但經不起長時間顛簸和拖延!
就在他們掠過一座臨水的八角涼亭,前方是一座巨大的、布滿孔洞的太湖石假山時!
“轟隆!”
一聲悶響,假山底部一塊看似嚴絲合縫的巨石,竟毫無征兆地向內滑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彎腰通過的幽深洞口!一股陰冷潮濕、帶著水腥氣的風從洞內吹出!
“這邊!快進來!”一個刻意壓低的、帶著幾分油膩和熟悉的嗓音從洞內急促傳來!
朱大常!
林驚瀾和柳如絮心中一喜,毫不猶豫地閃身鑽入洞中!林驚瀾抱著父親最後一個進入,在他進入的瞬間,朱大常肥胖的手在洞口旁邊的石頭上一按!
“轟隆隆!”
巨石再次滑回,嚴絲合縫,將外麵的火光、喊殺聲瞬間隔絕!洞內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隻有水珠滴落的滴答聲和三人粗重的喘息。
“呼…呼…他奶奶的,道爺差點被那穿紫衣服的老閹狗逮住烤了!”朱大常喘著粗氣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和慣常的油滑,“要不是道爺對這宮裡的耗子洞門兒清……”
“嚓!”一聲輕響,朱大常似乎點亮了什麼,一團微弱的、帶著奇異油脂味的橘黃色火光亮起,照亮了他那張沾滿汙泥、汗水混著油光的胖臉,也照亮了這狹窄潮濕、僅容三人勉強站立的通道。火光搖曳,映照著他小眼睛裡閃爍的狡黠光芒。
“朱道長!你沒事太好了!”柳如絮驚喜道,隨即擔憂地看向林驚瀾懷中的林鎮遠和嘴角的血跡,“伯父他…還有你的傷…”
“老頭子暫時性命無礙,多虧了那冰蛤蟆的餘蔭。”林驚瀾沉聲道,先檢查了一下父親平穩的脈搏,又關切地看向柳如絮,“如絮,你怎麼樣?”
“我沒事,反噬暫時壓製住了。”柳如絮勉強一笑,擦了擦嘴角的血跡。
“嘿嘿,沒事就好!道爺福大命大造化大!”朱大常嘿嘿一笑,湊近火摺子,小眼睛卻滴溜溜地打量著林驚瀾,“不過嘛,大侄子,你這臉色可比你爹和你媳婦還難看…怎麼?在裡頭發現啥了?道爺剛纔在外頭搗亂時,好像瞥見有人影往這邊溜,還掉了啥東西?是不是跟那扇子碎片有關?”
林驚瀾沉默了片刻,從懷中緩緩掏出那張染血的紙條和那塊烏沉腰牌,遞到火摺子微弱的光線下。
“‘三月初三,孝陵衛,林字營舊部…可…用’?”朱大常眯著小眼睛,吃力地辨認著紙條上模糊的字跡,當看到那個“林”字時,他那張總是插科打諢的胖臉,第一次徹底僵住了!油膩的笑容凝固,小眼睛瞪得滾圓,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
“林家…林字營?!”朱大常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前所未有的震驚和凝重,隨即又猛地壓低,如同被扼住了喉嚨,“這…這他媽是誰的手筆?!栽贓陷害?還是…”他沒再說下去,但那眼神已經說明瞭一切——這紙條背後透露的資訊,足以將林家和所有與林家有關的人,再次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林驚瀾痛苦地閉上眼,又猛地睜開,眼神中燃燒著熊熊火焰,那火焰裡是痛苦、憤怒,更是不顧一切也要查明真相的決絕!他將那塊烏沉沉的小太監腰牌翻轉,指著邊緣那個極其微小、幾乎被摩挲得模糊的“林”字篆刻印記。
“這牌子,是在一個被滅口的聯絡小太監身上發現的。扇墜碎片的主人,以及留下這張紙條的人,目標直指孝陵大典!他們不僅想刺殺皇帝,還想把這滔天罪名,扣在我林家僅存的血脈和父親當年的舊部頭上!”林驚瀾的聲音低沉而嘶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帶著刻骨的恨意,“我們必須立刻離開皇宮,找到參與或知情的老營舊卒!必須在三月三之前,查明真相,揪出幕後黑手!否則……”
否則,不僅父親當年蒙受的冤屈無法洗刷,倖存的舊部將再遭屠戮,他們自己,也將成為被朝廷和整個武林追殺的欽命要犯,永無寧日!
“他孃的!好毒的心思!”朱大常狠狠啐了一口,胖臉上殺氣騰騰,“道爺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背後捅刀子的陰損玩意兒!大侄子,放心!道爺我彆的本事沒有,這打聽訊息、找人挖坑…呃不對,是找人查案的歪門邪道,最是拿手!”他拍著胸脯,肥肉亂顫,“這密道通往外城水門附近的廢棄河房,道爺熟得很!咱們先溜出去安頓好老頭子和你媳婦療傷,再從長計議!”
有了朱大常引路,三人不再耽擱。朱大常在前麵舉著微弱的火摺子引路,林驚瀾抱著父親,柳如絮緊隨其後。密道狹窄蜿蜒,濕滑泥濘,彌漫著濃重的黴味和水腥氣,顯然是年久失修的舊時排水暗道。走了約莫一炷香功夫,前方隱隱傳來水聲和細微的光亮。
“快到出口了!外麵就是秦淮河支流,荒廢很久了,河房塌了大半,平時鬼都不來。”朱大常壓低聲音提醒道,加快了腳步。
出口被一片茂密的枯藤和坍塌的磚石半掩著。朱大常小心翼翼地扒開藤蔓,鑽了出去,警惕地四下張望。外麵果然是一片荒僻的河灘,殘破的河房木架半泡在渾濁的河水中,四周寂靜無聲,隻有河水緩慢流淌的聲音。
“安全!快出來!”朱大常招招手。
林驚瀾和柳如絮依次鑽出。久違的新鮮空氣湧入肺腑,雖然帶著河水的腥味,卻讓人精神一振。劫後餘生之感尚未散去……
“嗖!嗖!嗖!”
數道淩厲的破空之聲,毫無征兆地從河灘對麵那片蘆葦蕩中暴射而出!快如閃電,狠辣刁鑽!三道烏光呈品字形,分彆射向朱大常的咽喉、林驚瀾的眉心以及柳如絮的心口!時機拿捏得妙到毫巔,正是三人剛從逼仄密道鑽出、心神稍懈的刹那!
暗器!淬毒的透骨釘!
“小心!”朱大常怪叫一聲,手中火摺子猛地擲向射向自己的烏光,肥胖的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靈活動作向後急仰!林驚瀾反應更快,抱著父親無法閃避,左手閃電般在身前劃圓,一式“澤水困”的化勁漩渦瞬間成型,將射向自己眉心的毒釘險險蕩開!柳如絮則纖腰一擰,玄陰真氣護體,如同風中弱柳般避開要害,毒釘擦著她的衣袖飛過,帶起一絲布帛撕裂聲!
“何方鼠輩!給道爺滾出來!”朱大常落地站穩,氣得哇哇大叫。
蘆葦蕩中,傳來幾聲極其輕微、如同夜梟低鳴般的怪笑。笑聲未落,一道黑影如同沒有重量的鬼魅,悄無聲息地從蘆葦叢中飄然而出,落在距離三人三丈開外的一塊半浸水的巨石上。
此人身材矮小枯瘦,穿著一身緊身的黑色水袍,臉上蒙著一塊同樣漆黑的頭巾,隻露出一雙精光四射、透著無儘狡黠和貪婪的小眼睛。他雙手手指修長,指間夾著幾枚同樣烏沉沉的透骨釘,如同毒蛇的信子。
“嘿嘿嘿……‘雪山饕餮’,朱大胖子,幾年不見,身手倒是沒退步嘛!”黑衣人聲音尖細,如同砂紙摩擦,帶著濃濃的嘲諷,“還有這兩位……嘖嘖,能從皇宮大內和鐵麵那老鬼手裡溜出來,本事不小啊!看在老相識份上,把東西交出來,爺給你們一個痛快!”
“教你奶奶個腿!”朱大常呸了一口,“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偷墳掘墓、專乾沒本買賣的‘妙手空空’苗三手!怎麼?給那鐵麵老鬼當狗了?還是又接了哪個主子的臟活兒?”
“妙手空空”苗三手!此人乃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獨行大盜,輕功卓絕,尤精於開鎖、潛行、暗器下毒,手段陰狠,貪財如命,黑白兩道都樹敵無數。沒想到竟在此地現身!
“廢話少說!”苗三手眼中貪婪之色更盛,死死盯著林驚瀾,彷彿他是什麼稀世珍寶,“虎符!還有那能引動龍脈的小娘子!乖乖交出來!彆逼老子動手,老子的‘七步斷魂散’可很久沒開葷了!”他顯然不知道玉蟾池底詳情,隻將柳如絮當成了能引動龍脈的關鍵人物。
“虎符?”林驚瀾心中一凜,瞬間明白對方的目標!他不動聲色地將父親交給柳如絮護持,自己緩緩向前一步,擋在兩人身前。體內《兩儀參同契》真炁無聲流轉,眼神銳利如刀:“想要虎符?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敬酒不吃吃罰酒!”苗三手怪笑一聲,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並非直線撲擊,而是化作數道真假難辨的黑影,圍繞著三人所在的河灘急速遊走,帶起一片片殘影!同時,他雙手連揮!
“嗤嗤嗤嗤!”數十點細如牛毛的烏光,如同暴雨般從四麵八方射向三人!這一次,並非單純的透骨釘,其中夾雜著數枚不起眼、落地即碎的小小蠟丸,無色無味的氣息瞬間彌漫開來!
毒!又是毒!
“閉氣!”朱大常怪叫,同時肥胖的身體如同陀螺般急旋,寬大的袍袖鼓蕩起強勁的罡風,將射向他和柳如絮方向的毒針毒氣吹散大半!
林驚瀾則劍指連點,一道道無形的指風精準地擊飛射來的毒針!易經八卦步配合龍爪手的擒拿勁,守得滴水不漏!
然而,苗三手的目標根本不是靠暗器傷人!就在毒針毒氣擾亂視線的瞬間!
“嗖!”
一道凝練如實質黑影,如同潛伏已久的毒蛇,借著毒霧的掩護,快得超出了視覺的捕捉極限,直撲林驚瀾懷中——他並非攻擊人,目標正是林驚瀾貼身收藏的虎符!
正是苗三手的成名絕技——鬼影搜魂手!無聲無息,專竊貼身之物!
眼看那枯瘦漆黑的手指就要觸及林驚瀾的衣襟!
“哼!”林驚瀾眼中寒光暴漲!他等的就是這一刻!對方貪欲攻心,必然近身!
易經八卦步·巽位風起!
林驚瀾的身形彷彿被一陣無形的疾風吹拂,以一種違背常理的軌跡向後飄退半步,恰恰讓過了苗三手那誌在必得的一抓!同時,他蓄勢已久的右手,劃破空氣,帶著隱隱的風雷之聲,直搗苗三手因前撲而暴露的胸腹空門!
少林金剛般若掌·金剛杵!
這一掌,剛猛爆烈,至陽至罡!掌風激蕩,將周圍的毒霧都破開一圈!彷彿一柄沉重的金剛杵,要將一切魑魅魍魎碾碎!
苗三手萬萬沒料到林驚瀾的身法如此詭異,反應如此之快!他舊力已儘,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被這雷霆萬鈞的一掌轟個結實!眼中瞬間閃過駭然之色!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噗通!”
一聲沉悶的重物落水聲,突然從林驚瀾他們身後不遠處的河水中傳來!
緊接著,一個驚慌失措、帶著哭腔的年輕聲音在黑暗的河麵上響起:“救…救命啊!我不會水!咕嚕嚕……”
這聲音來得突兀之極!瞬間打破了河灘上生死搏殺的緊張氣氛!
林驚瀾拍向苗三手的金剛掌力不由微微一滯!
苗三手反應亦是極快,趁這一滯的縫隙,如同受驚的蝙蝠,怪叫一聲,身形硬生生在半空一折,借力向後急掠,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致命一掌!他落在遠處另一塊石頭上,驚疑不定地看著聲音傳來的河麵,又看看林驚瀾等人,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搞懵了。
林驚瀾、柳如絮、朱大常三人也循聲望去。
隻見離岸邊不遠,渾濁的河水中,一個穿著破爛布衣、身形瘦弱的少年正在奮力掙紮撲騰,腦袋在水麵一起一伏,嗆咳著,眼看就要沉下去。那少年麵容黝黑,帶著營養不良的菜色,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年紀,驚恐的眼神在火光下清晰可見。
一個溺水的少年?在這荒僻的廢棄河灘?
這巧合,未免太過詭異!
就在所有人都被這溺水少年吸引了刹那注意力的瞬間!
“噗!”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水滴落入河麵的聲音響起。
林驚瀾猛地回頭!隻見剛才苗三手站立的那塊巨石之上,空空如也!那“妙手空空”如同真正的鬼魅,借著這瞬間的空擋,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隻有幾片被踩塌的濕滑苔蘚,證明他曾經存在過。
空氣中,隻留下苗三手那尖細聲音帶著嘲諷的回響,若有若無地飄蕩:
“嘿嘿…東西暫時寄存在你小子身上…還有那小娘子…老子還會再來的…小心彆被水鬼拖下去喲…”
苗三手遁走了!利用那詭異的溺水少年製造的空檔,全身而退!
林驚瀾臉色凝重。這魔頭神出鬼沒,輕功絕頂,又擅長用毒偷襲,被他盯上,如同被毒蛇纏身,後患無窮!
“哇…救命…咕嚕嚕…”溺水少年的呼救聲還在繼續,掙紮的動作卻越來越無力。
“驚瀾?”柳如絮看向林驚瀾,眼神帶著詢問。救還是不救?
林驚瀾看了一眼那即將沉沒的少年,又望瞭望苗三手消失的方向和遠處金陵城方向若隱若現的火光(皇宮追兵很可能順藤摸瓜尋來),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
“救人!此地不可久留,帶上他,立刻離開!”
無論如何,這少年此刻出現在這裡,都透著蹊蹺。救下他,或許能問出些什麼。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