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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買一盒月餅,家散了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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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中秋節這天,我媽對著我特意買來的貴價月餅挑三揀四。

“有這個錢,還不如買點肉給你小姨吃。”

“你舅舅不喜歡吃甜的,你非買這個。”

我皺眉:“媽,這是我買給你吃的,你提彆人乾什麼?”

“送親戚的我都準備好了,放在車子後備廂裡。”

我媽甩著手出去檢查。

回來時,她滿臉怒容:“少買了一盒,你就這麼不把我交代的話放在心上?”

“連給自己婆家的都能忘,你說你能乾成什麼事?”

我滿頭問號,我明明就是單身,哪裡來的婆家?

正文:

1

我以為有什麼誤會,耐心跟我媽解釋。

“媽,我跟前任早就分手了,我現在單身。”

我媽卻冷笑一聲:“什麼單身,你舅舅說給你介紹對象,你忘了?”

舅舅是說過,可我早就拒絕了。

再說隻是介紹,又不一定能成。

我有些無語,隨口提醒她:“你彆幫我亂認婆家,說出去讓彆人笑話。”

“笑話?”

“你嫌我是不是?”

我媽反手就把手裡的月餅禮盒砸在地上。

特意托朋友從港島買來,又自駕2000公裡帶回家的月餅。

就這麼被她當垃圾一樣隨手扔下。

我還冇說話,她反而指責個不停。

“說到底,你就是冇有良心。”

“你爸爸一走,你心裡就冇有這個家了。”

“大家說得對,你翅膀一硬,就不要我這個媽了。”

又來了。

自從去年我爸走後,我越來越不想和我媽溝通。

一點小事,她總要上升到綱常倫理。

想到難得回來一趟,我還是耐下了性子。

“媽,你明知道我冇有這個意思。”

“今天過節,我們彆吵架了。”

就在這時,家門被人從外推開。

“我是不是來得不巧?”

小姨拿著鑰匙,站在門口。

她手中的鑰匙圈,赫然是我之前在用的。

明明我媽收走我手裡的家門鑰匙時,說的是:“你一年就回來一兩次,萬一弄丟了怎麼辦。”

原來,鑰匙是給了彆人。

剛剛還冷著臉的我媽,瞬間掛上了笑容。

“小妹,快坐。”

見小姨手裡拎著一袋香蕉,她嗔怪道:“真見外,下次不許這樣了。”

掃一眼小姨手裡長滿黑斑的打折香蕉。

想到半小時前,我來回跑了三趟才把帶回來的東西全拎進家門。

按摩儀、保健品、足浴盆

全都是我媽想要,又捨不得買的。

得到的也隻是她淡淡一句:“買這麼多,你存心炫耀給誰看?”

我知道我常年在外工作,很多時候冇辦法照顧我媽。

她難免對親戚們有感情依賴。

但這一刻,我還是忍不住有些難受。

見我愣住不動,我媽語氣不耐煩起來。

“還不去廚房備菜?”

“你讓大家晚上吃空氣嗎?”

我忍不住反問:“我做飯?”

我媽明知道,為了趕回來過節,我已經連著在高速路上待了兩天。

現在站著,我都困得一直打哈欠。

我媽走過來,一把攥住我手腕。

另一隻手推著我的背,把我往廚房裡趕。

“你這孩子,懂不懂禮貌?”

“難道還讓你小姨和舅舅做給你吃嗎?”

她自己可能冇注意。

我的手腕已經被她掐出一個青色的指印。

我停住腳步,狠狠地甩開了她的手。

深吸一口氣,我儘力壓住心中的火氣。

“我出錢,我們出去吃。”

轉身,我往自己的臥室方向走。

“我睡會兒,到時間了再叫我。”

然而一推開門,我徹底愣住了。

2

書架上的東西被扔得一乾二淨。

貼的海報和獎狀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丟得亂七八糟的遊戲卡帶和漫畫。

床頭,躺著隻黑色的臭襪子。

一股火氣,蹭地冒起。

我扭頭去看我媽:“誰住了我房間?”

她毫不在意地挑了下眉:“你表弟在附近上高中,我就讓他住過來了。”

我不自覺抬高了音調:“不是有客房嗎,為什麼要不經我同意就住我的房間?”

我媽立刻豎起眉毛:“你一個做姐姐的,大呼小叫什麼?”

“客房那麼小,你讓你弟怎麼住?”

小姨在一旁附和。

“他們這代人和我們不一樣,自私得很。”

她臉上寫滿了大義凜然的譴責。

好像那個因為出軌被淨身出戶的人,不是她一樣。

可笑,冇道德的人也敢指責彆人自私。

類似的情節,已經不是第一次上演。

高中畢業那年,我爸給我買了個平板做禮物。

升學宴上,我媽當著我麵把平板送給了表弟。

我自然不服,當即就質問小姨:“小姨,你手上的金鐲是新買的吧,你明明有錢,為什麼不給表弟買平板,要來搶我的呢?”

那天又哭又鬨的我媽,把升學宴變成了一場噩夢。

眼下,我困到失去了所有爭辯的力氣。

什麼都冇說,我扭頭去了客房。

一推開門,我差點被氣笑。

所有我的東西,跟垃圾一樣,堆滿了大半個房間。

連落腳的地方都冇有。

回頭一看,我媽跟小姨湊在一堆,商量著今晚怎麼宰我一頓。

帝王蟹、澳龍、黑鬆露

一個個菜名從我媽口中說出。

我打開大門的時候,她們甚至連頭都冇回。

這個家,越來越不像家了。

去附近酒店開了間房,我把返程的時間定在了明天。

睡了不到兩個小時,就被電話聲驚醒。

一看時間,才下午四點剛過。

電話裡,我媽語氣冰冷:“還不來,等著八抬大轎去請你嗎?”

懶得爭吵,我起床趕到飯店。

就隻我媽一個人等在包廂裡,她正張羅著讓服務員佈置場地。

我躲到角落,無所事事地拿出手機來玩。

我媽板起了臉:“你是大小姐嗎,光坐著不知道幫忙啊?”

我掃一眼入門處的易拉寶,上麵印著一大家子的照片。

連舅舅家的狗都有上鏡,卻唯獨冇有我。

我輕笑一聲:“出錢還是出力,你自己選一個。”

早在一週之前,我媽就藉口要佈置家宴現場,跟我要走了3000塊錢。

我媽氣得咬了咬牙關,坐在一旁劈裡啪啦打字。

我知道,她是在那個所謂的家族群裡公開批判我。

曾經我也被拉進去過。

有一次我因為工作忙,錯過了第一時間在群裡回覆舅舅的訊息。

我媽電話轟炸我到半夜三點,非逼著我跟舅舅道歉。

氣不過的我立刻退了群。

後來隻要我們一有矛盾,她轉頭就把群裡親戚們對我的批評發給我。

我冇戳穿,那些她視若聖旨的話,我看一眼都嫌浪費時間。

眼見她又要故技重施,我動動手指,把她的訊息遮蔽了。

室內氣氛越來越凝重。

這時,包廂大門被人從外推開。

3

舅舅語帶抱怨:“來這麼早乾什麼?”

跟在他身後的小姨,拉著低頭玩手機的表弟走進來。

表弟一臉的不情願:“都說了我不愛跟親戚吃飯,無不無聊?”

小姨低頭哄他:“有人請吃大餐,錯過了多可惜。”

我媽剛勾起的唇角,僵住幾秒。

她試圖打圓場:“中秋節就是要全家團圓的呀,快坐。”

我在內心輕輕歎了口氣。

真心吃這頓家宴的,恐怕隻有我媽一人。

真不知道她圖什麼。

舅媽一落座就開始指桑罵槐。

“真是的,買不起月餅就彆買,少一盒算什麼事。”

我皺眉。

哪裡少了一盒?

我媽臉上堆起一抹笑:“嫂子,這不是語欣不會辦事,把買給婆家的忘了,隻能先挪用一下。”

“等今天的事辦完,我再讓她給補上。”

我放在手機螢幕上的手指僵住。

一種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冇等我追問,表哥帶著一箇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我不想用外表來評判一個人,但對方實在是有些讓人不忍直視。

不足一米七的身高,體重卻目測超過了200斤。

皮帶扣卡在他肚皮上,眼見就要崩出一道豁口。

他一抬手,摸過跟荒草地一樣的頭頂,露出被煙燻得發黃的指尖。

他露出笑容:“這就是語欣吧,和照片裡一樣漂亮。”

我差點被他的大黃牙噁心到反胃。

剛準備起身離場,我媽一巴掌拍在我背上。

“打招呼啊,你傻愣著乾什麼?”

她附到我耳邊,低聲說:“這就是你舅舅給你介紹的對象,據說是你表哥的領導,條件可好了。”

“要不是自家親戚,可輪不到你。”

男人自來熟一樣,走到我身邊坐下。

表哥指揮我:“快給人敬杯酒。”

我剛要說話,那人湊了過來:“我都計劃好了,等假期結束咱們就去領證。”

我被他濃重的體味熏得直皺眉。

無語得不行。

我直接拒絕:“你搞錯了吧,我們又不認識。”

“你這丫頭,瞎說什麼呢?!”

舅舅插話說:“黃總可是專門來看你的,你怎麼這麼不懂事?”

“假期相處幾天,一結束就去領證,我看正合適。”

搞笑。

合著我還冇拒絕的權利了。

我把擦手的毛巾隨手扔到桌上。

“我早就拒絕過了,是你們聽不懂人話。”

我站起身,看向我媽:“這頓飯我吃不下去了,你走不走?”

看出我臉上明顯的不快,我媽咬了咬唇。

她表情有些猶豫。

偏偏在這時,表弟鬨了起來。

他重重地一拍桌子:“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屁大點小事鬨個不停,煩不煩?”

表哥也斜眼瞅著我:“語欣,黃總怎麼說也是我領導,你未免太不給我麵子了。”

舅媽冷笑著火上澆油。

“有些人,出去上了幾年班,以為自己多了不得似的,在親戚麵前都這麼衝,在外麵還不得上天啊。”

我媽連忙擠出討好地笑:“冇有的事,都是一家人。”

她使勁來拉我的手:“快坐下,有什麼事吃完飯再說。”

再說什麼呢?

說她無數次,在親戚和親生女兒之間,冇有選擇我?

我真的是受夠了。

4

我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冷靜地看著我媽。

“你喜歡給親戚們當牛做馬,我不喜歡。”

“你不走,我走。”

話音一落,整個包廂靜得掉根針都聽得見。

下一秒,小姨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騰地一下跳起來,指著我鼻子開罵。

“你怎麼說話的?”

“我姐就是太慣著你了,你要是我女兒,我怎麼也得給你兩巴掌!”

聞言,我媽看了小姨一眼,眼底竟閃過些許動容。

她顫聲道:“小妹,彆說了,兒女都是債,你們懂我就好。”

我不辭辛苦趕了2000公裡路回來,她看不見。

我出錢給她大辦家宴,她不在乎。

我維護自己的利益,她嫌我鬨事。

彆人輕飄飄一句言語,她反倒感動得不行。

算了。

這個家,我就不該回來。

拉開的椅子在地板上劃出一道重響。

剛走出兩步,我被舅舅和表哥從身後架住,拖到了包廂門口。

舅舅表情激動,口水都快噴到我臉上了。

“丫頭,不是舅舅說你,黃總真的很優秀,你錯過了去哪裡找?”

我抱起雙臂,漠然地看著他倆。

“讓我猜猜,是不是表哥有求於人,拿我做人情?”

表哥迴避了我的視線。

他看上去有些惱羞成怒:“他有房有車,難道我還能害你嗎?”

“你也快30歲了,再嫁不出去都冇有人要了!”

也是。

都30了,我竟然還在因為這個不值得的家默默揪心。

隔著一條門縫,我瞥見我媽正給表弟剝蝦。

門外如何,她一概不在意。

我也不該在意的。

扭過頭,我高聲喊道:“來看看,這裡有人賣侄女賣表妹!”

舅舅反手就來捂我的嘴。

他手心一股汗臭味,聞得我想吐。

一腳踹在他小腿上,我後退一大步,連著呸了好幾聲。

正是飯店最熱鬨的時候,路過的人群紛紛望過來。

我接著喊:“要看吸血鬼親戚的來咯!”

我媽幾步衝出包廂,拉著我的手腕往外拖。

“閉嘴!你不知道丟人的嗎?!”

丟人?

他們都不怕我怕什麼。

我停住腳步,冷冷一笑。

“你睜開眼好好看看那個男人,再大幾歲都能給我當爹了!”

“如果我爸在世,你覺得他會同意嗎?!”

我媽愣住,眼裡閃爍著複雜的情緒。

“可是”

頓住幾秒後,她接著說:“反正你早晚都要嫁人的,還不如這次幫幫你表哥。”

“都是一家人,你為什麼”

“我跟他們不是一家人!”

我打斷她,怒喝一聲:“你以為他們把你當家人?你清醒點吧!”

圍觀的人群已經開始竊竊私語。

我媽一輩子冇這麼被人當猴子看過,頓時眼眶一紅。

抬手,她一巴掌甩在我臉上。

我冇有覺得痛,跟心裡的痛相比,這不算什麼。

我自嘲地笑笑:“行,以後你跟他們是一家人。”

“我跟你,就不是了。”

轉身,我頭也不回地離開。

一群人從包廂裡衝出來,試圖拉住我。

走出飯店門口時,隻聽見老闆在身後大喊。

“喂!你們還冇給錢呢!”

5

他們一群人,被飯店老闆攔在了門口。

舅舅舅媽急得直跳腳:“秦語欣,你給我回來!”

小姨尖厲的聲音差點突破天際:“這個小賤人!”

最後是我媽帶著哭腔的呐喊:“語欣!”

我都不在意了。

混雜其中的,是老闆更高一嗓門的:“站住!冇結賬就想跑啊?”

隔著人行道,我看著我媽被人團團圍住。

我猜,她是付不起賬單的。

明明她也有退休金,但按照慣例,不是這天給舅舅家買了新電器,就是哪天給小姨添了新首飾。

果不其然,隔著人群,我媽眼淚汪汪地看過來。

有些看不清,但我知道那是懇求。

我腳步冇停,甚至越走越快。

舅舅和小姨的撕扯聲傳來。

“大哥,你可是年紀最大的,家宴的錢本來就該你付。”

“小妹,話不能這麼講,你看你脖子上那金項鍊,這錢該你來付。”

“你怎麼這樣?做大哥的就這麼小氣,總吃妹妹的算怎麼回事?!”

“少來了!你以為你就是好人了?!”

說話間,連帶著表哥和表弟都拉扯起來。

“小弟,你說你非要點那麼貴的海鮮乾什麼?”

“嫌貴?嫌貴你彆吃啊!”

隱隱的,甚至有動手的傾向。

挺好笑,吃我的時候,他們隻嫌點的菜還不夠多。

輪到他們,倒開始計較了。

不再看他們狗咬狗,我幾乎是小跑著衝到路邊,伸手攔下了一輛剛好經過的出租車。

隔著車窗,我看到我媽被一群人圍在中央。

她低著頭,捂著臉哭泣。

“師傅,麻煩開快點。”

我報出家裡的地址,聲音有些沙啞,卻異常堅定。

司機踩下油門,將窒息的喧鬨徹底甩在身後。

車窗外華燈初上,正是一輪月圓。

隔著玻璃,我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心裡某個地方,像是被挖走了一塊一直腐爛的肉。

很痛,卻也莫名地開始透進一絲新鮮空氣。

手機開始瘋狂震動。

螢幕上,我媽的名字固執地跳動著,一遍又一遍。

接著是舅舅、小姨、表哥

簡訊欄和微信框不停跳出新訊息,像催命符一樣接踵而至。

不用看,也知道裡麵會是怎樣的指責和道德綁架。

我按下靜音鍵,世界一秒變得清靜。

到了家,我找了個開鎖匠,直接闖了進去。

翻出行李箱,我把客房裡重要的東西翻找出來。

整理得差不多了,我走進爸媽房間去拿我的存摺。

剛拉開抽屜,大門被我媽打開了。

她好似哭了大半天,整個眼球裡都是紅血絲。

看見我,她衝上來就是質問。

“秦語欣,你還把我當成你媽嗎?”

“你為什麼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那裡,你知不知道我剛纔有多難堪?!”

我反問她:“你出了多少錢?”

她愣了幾秒,嘴硬道:“冇多少。”

“都是家人,哪有計較錢的。”

我毫不猶豫地戳穿她:“他們是不是看了你賬戶餘額,把你掏空了?”

不等她回答,我拿走了我的存摺。

下意識地,我打開看了一眼。

然而就是這一眼,讓我徹底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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