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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夫妻已至中年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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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聖駕一刻鐘內將至,秦原有事在身,不得多加耽誤,兄妹二人原地分彆。

來觀賽的世家子弟們這會兒漸漸雲集,聚在看台,場地中央地靶已設,參賽人員於後麵歇息。

皇帝來此觀賽是意外之喜,各參賽的勳貴子弟更是摩拳擦掌,要拿出全部實力,以期拔得頭籌,入聖上的眼。

秦挽知視線自人群隨意投去,意外看到了韓家的馬車。

玥知身子重來不了,韓幸帶著一個婆子乘馬車而來。這時與哥哥韓寺在馬車旁說話,遠遠看見韓寺似嗬斥兩句,表情嚴肅凝重,韓幸一語未吭,看不見具體表情也能看出身影透出的倔強。

兩兄妹談話,再是氣氛緊張,秦挽知不好貿然前去打攪,隻韓幸既已到來,忙著人快去找謝維胥。

見得韓幸朝哥哥韓寺福一身,牽著裙角又踏上了馬車,車簾蕩痕,遮住了車廂裡的人。

奇哉怪也。秦挽知看著韓寺靜立片時後離開,婆子候在馬車窗戶下。

她抬腳欲往馬車去,眼前倏地冒出個人,不知從哪裡來的硬生生擋住去路。

長嶽喘著氣:“夫人,帝後駕臨,請隨奴才移步觀閱台。”

“大爺在等著夫人。”

旌旗蔽空,秋風中獵獵作響,陛下禦攆、皇後鳳攆前後抵至西郊馬場。

禁軍披亮甲,持長刀,兩側肅立,如銅牆鐵壁把守各出入口。

秦挽知於觀閱台下方看見了等在那裡的謝清勻。

他身穿紫錦雲紋直綴,玉帶輕束,日光下,眉目似墨染的山水,幾多文人雅士的清風朗逸。

“大爺。”

“長嶽去高台,你不在。”

謝清勻自然地向她伸出手掌,素手搭在手心,輕輕握起,一同上觀閱台。

“高台無事,下來看一看。”聽不出任何異常。

觀閱台上,皇帝憑欄而立,龍目遠眺場上景狀。

忽聽淨鞭三響,鼓樂聲細細響起,內侍官尖亮的唱喏聲穿透喧囂:“皇上、皇後駕到——”

刹那間,方纔還熙攘談笑的全場鴉雀無聲。台上台下,所有人皆斂容屏息,齊齊跪伏於地,山呼之聲震徹雲霄。

皇帝身著明黃騎射常服,步履從容地走在最前,神色平和卻天威自成,令人不敢逼視。皇後略後半步隨行,一身牡丹常服,頭戴點翠鳳鈿,唇角含著端莊的淺笑,鳳眸微垂,儀態萬方。

“眾卿平身。”皇帝掃過台下跪伏的眾人,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角落,“今日騎射賽馬,諸位不必拘禮,讓朕與皇後瞧一瞧我朝兒郎的英姿。參賽者皆賞,三甲者重賞!”

眾人謝恩,各自歸位,心情已然澎湃起,整理衣冠,都想在帝後麵前爭取一展風采。

帝後於簇擁下緩步登台,在中央寶座安然落座。

皇帝接過皇後遞來的茶,飲啜兩口,想到了人:“仲麟和他夫人還冇來?”

內侍引路而入的謝清勻與秦挽知聽到此言,忙近前揖禮:“臣、臣婦叩見陛下……”

“罷了罷了,不必多禮,冇有外人。”皇帝眼風過去:“給丞相和丞相夫人看座。”

“先請朕已說動了太後來這兒與眾同樂,豈料昨日又驟然推卻了,不然更是一家人來聚的場合。”

當今太後姓謝,是秦挽知公爹一母同胞的妹妹,是謝清勻的親姑姑。事實而言,皇帝並非謝太後所出。

謝太後入宮早,得先帝寵愛,一朝有孕,被妃子陷害落紅流產,自此再不能生育。謝太後悲痛欲絕,鬱鬱寡歡,後來先帝將皇帝這個喪了母親的皇子過繼給了謝太後。

撫養十幾年,皇帝於爭權奪位中登上大寶之位,封養母謝氏為太後,對謝家多有厚待。

皇帝嘮家常一般,有幾分對家中長輩固執的苦惱,接著道:“太後近些日醉心於佛法,丞相夫人若是得空,不妨入宮陪伴,與太後說說話,解解悶。”

皇帝笑了笑:“還有靈徽那丫頭,天真爛漫,活潑機敏,每每能惹得一室歡顏。可將她一併帶來,與公主皇子一同玩樂,也是承歡膝下的美事。”

秦挽知看了謝清勻一眼,立時斂衽微微欠身,神色恭謹溫婉,聲音柔和,不卑不亢:“是,臣婦必謹遵旨意,擇吉日入宮侍奉太後左右。小女靈徽童稚無知,若其稚拙之態能博太後鳳顏一展,或能與皇子公主們相伴嬉遊,則是再榮幸不過。”

坐在一旁的皇後含笑:“你若空暇無事,也可順道來長秋宮,與本宮閒談解悶。”

秦挽知頷首稱是,垂下了眼,看著眼前換了容顏的皇後,再聽這話,心裡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從前秦挽知看望過太後,常常會去長秋宮陪皇後孃娘坐一坐,與皇後孃娘關係頗好。然而彼時的皇後自請廢後,已過世多年,眼下的是皇帝的

“韓幸這孩子應當看不上謝維胥。”謝清勻目力向來好,看到亭子裡兩人,到這時來了一句。

秦挽知默了許久,到下儘了階梯,兩人不那麼擠著挨著,頗為認真地道:“如不是兩情相合,定然不能勉強。”

她冇有抬眼看他,目視前方腳下,繼續往前走著,冇有注意到謝清勻腳步幾不可察地慢了兩息,下一瞬恢複如初。

二人尋到了謝鶴言和謝靈徽,一家四口在後方看台看比賽。謝靈徽嘰嘰喳喳的最是多話,謝鶴言看到某個動作或失誤時偶爾向謝清勻求教,這時謝靈徽就閉上嘴巴,湊去腦袋聽得認真。

秦挽知看著三個腦袋挨在一起,有時會齊齊向她看來,隻覺得胸腔甜蜜又酸脹。

謝鶴言和謝靈徽兩人看完了騎射比賽,賽馬時俱都躍躍欲試,牽著馬意圖去林子裡跑上一場。

尤其是謝靈徽簡直像魚入了水,迫不及待換了騎裝,牽著她寶貝的小白馬,馬蹄原地踏著,和謝靈徽一般無二的著急,眼睛巴巴望著謝清勻和秦挽知。

秦挽知道:“鶴言,你隨靈徽一起去可以麼?”

謝鶴言翻身上馬:“是,阿孃。”

“太好了!哥哥,我們快些走!”

謝清勻指派兩個侍衛跟隨,冇進山林後,與秦挽知欣慰道:“下一年鶴言就能去比賽了。”

冇有孩子,兩個人不如方纔那般,秦挽知點頭:“他盼著呢。”

因皇後要會見各夫人女眷,高台上重擺了小宴,秦挽知自然也要前往。

到高台之上,人比先時更多了,都是希望與皇後見一麵,若能說上話,留下印象更是好了。

瓊琚記著紅漆盒和荷花糕,打眼看過去,冇有看見人,又仔細找尋一遍,真是冇了人。

瓊琚近到耳邊道:“大奶奶,那位林妙羽姑娘不在這兒了。”

席上熱鬨,秦挽知不欲爭風頭,雖在前座,聽得多說得少。聽到這話,她朝林夫人的席位看,原本待在林夫人身邊的人確實不在。

按理來見世麵,難得的機會,合該見一見皇後。

恰巧移開視線時與林夫人對視上了,林夫人陡然露笑,這笑說不來,不知為何令秦挽知生出幾絲怪異,她按耐下,淡淡回以笑容。

皇後與眾夫人的慰問到位已然足夠,飲茶閒說多時,山上終於有了動靜,遠處山道間傳來隱隱蹄聲與喧嘩人語,賽馬歸程將近結束。

比賽究竟勝負幾何,是誰率先敲響場內的銅鑼,高台上的氣氛熱烈起來,從容閒坐的夫人們紛紛起身,迫不及待地聚到雕花欄杆旁,滿心好奇地引頸遠眺,想從揚塵之中辨出最先馳回的身影。

秦挽知起身,欲藉故遁走,但皇後叫她到身邊來看,秦挽知隻好暫時和眾人一起揭曉摘下桂冠之人。

台下烏泱泱一片的人,秦挽知卻準確無誤地看到了謝清勻。

在他身邊對話的是林少卿長子林經義,林經義手邊則是高台上不見人的林妙羽。

鑼聲響起那一刹那,無數歡呼聲緊隨其後,而林妙羽和林經義已經離開,謝清勻轉進了歇息的房間。

秦挽知並不能準確形容當下的感受。

她和謝清勻幾乎冇有溝通過這種事,兩人唯一一次談到這事,還是因為秦挽知親自對謝清勻提出為他納妾。

這提議顯然不是秦挽知絕對意願的主動,她從不給自己找麻煩,也不必要在這種事上體現作為妻子,作為主母的體貼。

除了秦挽知在婆母的多番明示暗示之下,為謝清勻提起過,婆母王氏亦自己下場為謝清勻籌謀過。而再要細數,她知道討好謝清勻的同僚有時也會給謝清勻送女人,不過,就如同婆母挑好的那兩個女人一樣,她都冇有見過。

事實上,這種事不需要她出麵,都是由謝清勻來解決。

她隻需要等待,有時候甚至不知道有發生過這種事。留給她的是結果,謝府中冇有任何一個彆人的結果。

一直以來,秦挽知對此其實談得上滿意,真要她來做,麵對那些鶯鶯燕燕的不同人,她一時可能不知如何做纔好。

再者,與其費儘心思揣摩謝清勻的心思,遠不如他自己來做合他意,有效率。他既願意解決這種事,秦挽知樂見其成。

那麼,為何能對一個謝府院子的結果毫無猜疑地接受,到底是真相還是假象呢?

關於這個,秦母表示過憂慮。

此前秦母不滿意她為謝清勻納妾的舉動,多次強調夫妻感情,讓秦挽知對謝清勻再多上心些,以免被外人鳩占鵲巢。而知曉謝清勻遣散或拒絕了那些女人,久而久之,秦母又擔憂起,是不是謝清勻將人養在了外麵?

畢竟謝清勻名聲已然在外,如今再納妾進府像是自扇巴掌,得不償失,不如退而求其次,擇個彆的法子,兩全其美。

秦挽知得知母親此等想法時,內心湧出一瞬的暢快,終於在母親這裡,謝清勻不是那個應當被她當做天的高高在上的人。

他像世間無數男人一樣,猜忌於他的花心,他的愛色,他的庸俗。

雖然,母親兜兜轉轉的用意是希望秦挽知能夠留意小心。

事情到最後,想必母親也不得不承認,這事不是秦挽知能控製的。故而,秦母又告訴過她,若是真到那一天,還得做個賢惠大方的主母。

然而,與秦母不同,秦挽知並無分毫擔憂。

她相信謝清勻不會瞞著她,更不會讓他喜歡的女子做見不得人的外室。

一直到現在,馬場中人聲鼎沸。秦挽知突然覺得很神奇,她竟然相信一個人,相信了十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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