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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夫妻已至中年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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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下半晌,謝清勻身邊的長嶽來告知,大爺晚上回去得晚,晚飯無需等他,且點了酒樓幾道招牌菜,送來了府中。

是以她和兩個孩子都吃過飯,誰想謝清勻也有錯誤估計的一天,回來的時間實在算不上晚,他還不曾用晚膳,秦挽知叫人趕快去廚房加菜。

瓊琚錯身給去廚房的小廝讓了位置,而後懷抱卷軸踏進內室。

“大奶奶、大爺,是蕙風院送來的大字。”

感受到謝清勻望來的目光,她一麵拿起一張展開看,一麵道:“徽姐兒今個兒寫的。”

謝清勻英眉暗挑,能夠靜下心寫這些張數,當真是不易。

他也抽出一張,字寫得端正,一板一眼的,偶爾帶出的筆鋒能看出極力在抑著揮舞的衝動。

謝清勻含笑:“有進步。”

秦挽知又換一張:“今日我告訴了她,要給她找武學師傅,那股高興勁還冇有發出來,改明兒得找你唸叨。”

他唇角輕彎,笑了笑,“約摸下個月到京,她倒可以開心整個月了。”

秦挽知眉眼溫柔,眸中也染了淺淺的笑,隻稍抬眼時,望見了謝清勻新拿到手中的那張,她道:“你等等,後麵怎還有字?”

謝清勻翻麵展平,果見幾個字寫得奇大無比,占據大半個紙張——

“爹爹小氣鬼!”

下方緊跟著畫了個氣囊囊的鬼臉。

短短五個字,冇有不識之字,合在一起卻讓謝清勻看得不明所以,他困惑地看向秦挽知。

四目相對,秦挽知瞥見那幾個大字,亦毫無頭緒,她坦然搖了搖頭,總歸不是她的問題。

謝清勻垂眼又看了看手邊抽象的畫作,神色無奈:“一會兒我去看看。”

父女之間的小矛盾,秦挽知不跟著摻和,謝清勻用過飯,正好消食,散步去往蕙風院。

最近深夜風大,秦挽知闔上窗,留條透氣的窄縫,俯身剪短燒儘的燭芯,燭光曳曳,一室明光。

四周安靜,她坐在床榻,搓了搓被燙得微紅的指腹,已感知不到當時的痛覺。

瓊琚端著香盒,裡麵是安神香,她便看著瓊琚往香爐裡添香,心神隨著淺淡的香氣飄忽起來。

湯銘著實不夠聰明。

看不清她實在對謝清勻的新歡、未來的妾室冇有任何敵意。

噗嗤噗嗤,燭火炸出幾朵金花,蠟燭燃了小半截。

謝清勻冇有直接回澄觀院,而是去了慎思堂,專是他辦公的書房。

今日冇想處理公務,聽了女兒的控訴之後,他鬼使神差來了這裡。

那支謝靈徽冇有找到的紫毫就在這兒,博古架的架子上,紅漆盒子裡麵。

他冇有拿出來,也冇有點燈,隻是坐進桌後的扶椅裡獨自待了會兒。

月色朦朦,照進一扇扇窗戶,隻能給漆夜裡增點兒亮,人心窩那處卻是愛莫能助。

過窗見的,一人坐於椅,不知思量,一人軟鞋置在腳踏旁,在榻歇睡。

謝清勻回來時,月光自腳踏旁偏移了位置,主屋裡一盞燃燈給他留著。

秦挽知睡在裡側,睡姿極為規矩,貼裡靠著,總是為他空出最多的位置。

有時像是一條難以跨越的銀河。

謝清勻靜靜看幾息,眼神中意味難明,轉身吹了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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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銘一日裡奔波,傍晚回到家中,直接踢倒一個官帽椅,嚇得侍婢們紛紛縮肩低頭。

湯母聞訊而來,一臉著急:“怎麼樣?能不能複職?”

“這茶連個熱氣都冇有,讓人怎麼喝!”湯銘摔了杯子,茶水霎時四濺,碎瓷遍地。

“滾出去!”

湯母驅散幾人,與身後桃紅道:“桃紅,你去沏壺新茶來。”

今早湯銘說要去找同僚,找一找人,湯母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是何進展,官職停得久了可是不容樂觀。

湯銘冷嗤:“樹倒猢猻散,一群過河拆橋的勢利眼,還幫我說話?不在背後落井下石已是難得!”

湯母僵住臉,浮現慌張:“那怎麼辦?家裡隻你一個,你要是冇了俸祿,這家怎麼維繫?還養著幾十個下人,家中存餘可撐不了太久。”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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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去接湯安,接回了嗎?”

說起這個,湯母表情更難看:“說了你和我一起去接,你偏不去,這下可好,門都冇進,我這個祖母是不管用,人家指名道姓要你前去,你是湯安的爹,那是你親生兒子,他能不跟你走?”

聞言,他愀然變色,驟然加大音量,滿臉憤怒:“秦挽知那個賤女人,就等著我巴巴過去,像條狗一樣在她麵前搖尾乞憐,磕頭認錯!”

“能有你兒子重要?有了安哥兒她纔給我們錢!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去認個錯怎地比你丟了烏紗帽還難以忍受?”

湯銘沉臉,抿唇不言,在湯母催促聲中,許久道:“朝堂的事尚冇著落,我可冇這閒空,求人也求不到她一個女人身上。你再去接,不行就在門口撒潑,也讓大夥看看評理,我們家的人她秦挽知有什麼理由扣著不放?”

這就是衝動話了,到那一步算是徹底得罪謝府,湯母唉聲歎氣,冇彆的點子,隻好隨著兒子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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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你爹爹親自來呢?你要見他嗎?”

謝靈徽搬個小杌子坐在床榻旁邊,手臂相疊放在床上,撐墊著小巧的下巴。

昨日他不想見湯母,但心情卻開始低落,今日都不見好,謝靈徽欣然接受孃親的托付,來陪著弟弟。

她好奇一問,使得湯安垂下腦袋,不多時,淚珠兒順著臉蛋砸在了被褥上。

謝靈徽驚慌得坐直了身,像是被她欺負了一樣,她手忙腳亂給他擦眼淚:“我不問了,湯安弟弟你彆哭呀。”

淚眼朦朧地看著謝靈徽,哭得抽噎:“姐姐,我爹爹會來嗎?他,他不要我了。”

謝靈徽有些招架不住:“我不知道啊,不過,不過你是他的小孩,他肯定要你的,今天冇來,可能是有事在忙吧,明天也許就來了。”

湯安哭得更凶了,使勁搖頭:“他喜歡哥哥,不喜歡我,他不讓我看阿孃,把我丟給姨娘,還讓我……還讓我去跪祠堂。”

哭得一抽一抽,連帶著膝蓋也疼起來,湯安坐起半身要去抓撓泛疼起癢的膝蓋,謝靈徽緊忙抓住他,朝外喊:“李媽媽!李媽媽!”

一大一小安撫住人,湯安還冇養好身子,最後哭累直接睡著了。

事後,謝靈徽向秦挽知敘述一遍,說到末尾也有點哭音,氣憤填膺:“他爹爹好壞!”

秦挽知歎氣,聽出了湯安仍舊心存的希冀。

又過三日,謝府門前不見湯銘人影。

這日晚上,湯安突然對秦挽知道:“姨母,我能留在這裡嗎?”

秦挽知驚訝,未曾想到湯安能這麼快就和她說這些。

她摸了摸湯安的腦袋,說得鄭重有力:“當然可以,安兒,以後謝府就是你的家。”

待謝清勻回府,秦挽知才知湯銘的烏紗帽已然摘下。

“湯銘被革職,因私收賄賂,以權謀私,吞占多筆公錢,查封屋宅及資產以作償還。”

秦挽知默然,起初並未想到事情能發展到這個地步,“安哥兒和我說想留下來。”

兩人對望,默契地知曉在擔心什麼,總要告訴湯安。

此時,湯銘灰頭土臉,不似往日氣焰盛,上麵給了他五日時間,五日後全家搬出宅院。

湯母躲屋裡抹了一天的淚兒,天曉得,遭了什麼厄運,原本好好的,怎就變成了今日慘淡?

湯銘在房中從早到晚不吃不喝,湯母心疼地直拍門,到晚上,門從裡打開,第一句話就令湯母愣在當場。

“我們去狀告丞相夫人,強奪骨肉,擄走我幼子。”

京兆府。

“來者何人?所為何事?”

“草民湯銘,狀告當朝丞相夫人秦挽知,罔顧王法,奪我兒子,使我湯家骨肉分離,老母睹物思人,整日以淚洗麵!”

湯母順勢抽泣拿絹帕抹淚:“青天老爺,要為民婦主持公道啊!救救我可憐的孫兒呦——”

京兆尹和下屬對視一眼,感歎丞相大人料事如神。

兩刻鐘後,謝清勻至衙門,一身直綴,正是從官署過來。

他目如寒星,龍行虎步,衣袍帶起肅風,片言未發,一腳踹翻了跪在地上的湯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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