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異世界行記 第1082章 “真理”映照洛們（一）
璀璨金色比黃金更耀眼，比太陽更輝煌，代表了超越世界極限的極限，那是神明的領域，無人知曉為何神明力量會無一例外呈現出如此純粹的金色。
但不妨礙四隻洛被那道金色所深深吸引，那就是萬物萬靈最終的幻想啊！
“終有一天，本小姐也會抵達……”
“時間緊迫，開始吧。”
紫洛打斷紅洛的喃喃自語，即使是擺爛的藍洛，此刻思維也不由自主被吸引，努力睜大雙眼。
恍惚間，她在“真理”中看到了沉睡的大地，看到了蟄伏春芽，也看到了最英勇的戰士在歇息擦拭劍刃，看到最勤勉的魔法師獨酌消遣，無論往後大地是否開裂，春芽是否綻放，戰士是否殺敵，魔法師是否忙碌，在這短暫又無限歇息中，世界陷入了一瞬間的沉睡。
她露出神往之色，“如果世界終將滅亡，自我終會消泯，在這之前，陷入無限安眠，毀滅將永遠離我而去……”
藍洛是洛懶散與逃避的一麵，在深知無窮時間終會磨滅一切的底層邏輯後，她選擇了自我放逐，以沉睡避開所有麻煩，但有時候本體遇到麻煩事總會牽扯到她，紅洛和紫洛也偶爾會打擾她，對此她感到十分困擾。
但在“真理”中，她好像看到瞭解決困擾的辦法。
沉睡可以躲避麻煩，可若是遇上找上門的麻煩卻無法避免，既然如此，那便讓麻煩也一起放慢腳步，止步於歇息的安逸中，比如——沉睡。
遺跡空間中，三隻玲瓏嬌小的青裙蘿莉正圍著《赫卡忒的密碼》探究，聰明如藍洛當然不會因為區區紅洛找上門就放棄休息了，所以她選擇召喚分身替代自己。
至於藍洛本分身，則躺在微風吹拂的花海內恬睡，分身的分身忙活，跟她一個分身有什麼關係呢。
但突然間，藍洛嬌軀散發出絲絲翠綠與土黃光暈，花卉接觸到這朦朧光暈，頓時閉合垂下，大地染上光暈也迅速變得寂靜，土魔力陷入沉睡變得死氣沉沉，水汽不再流動，花草不再生長，連微風也漸漸停歇下來。
就彷彿，以藍洛為中心，世界開始陷入沉睡。
木分身們察覺到了異常，一隻木分身停下對魔法書的研究，飄向藍洛所在，但剛接觸到那詭異的氣氛，她便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心中莫名升起“這個時候應該睡一覺比較好吧”的念頭。
不過到底屬於藍洛的召喚，木分身對本體力量有極強抵抗性，晃晃小腦袋將睏意驅逐，她以公主抱姿勢抱起藍洛飛向遠處，免得影響到花海。
藍洛身上逸散的安逸氣息越來越強烈，空氣開始下墜，生命之樹散發的生機也蜷縮起來化作一粒粒光點沒入大地，從十米擴充套件到百米，又到五百米、千米、十裡。
等連木分身也堅持不住睏意一頭栽倒時，那沉睡萬物的氣息已然擴充套件到千裡。
幸好此地已經距離生命之樹超過三千裡，隨著氣息擴散減弱，最終維持在一千兩百裡範圍，除了四周植被徹底陷入沉眠狀態外，並沒有什麼意外。
——除了一隻火熱火熱的大肥蟲。
好巧不巧，火山蟲正鑽出岩漿打算透透氣，順便靠近栽種了熾焰領主斷角的半山腰多汲取幾縷好吃到爆的聖威，然後就接觸到了最外圍的安逸氣息，一股前所未有的結繭衝動猛地滋生。
在恩佐位麵戰爭爆發前，火山蟲結繭六次凝聚六道金環，後又陸陸續續完成最後三次結繭，肥碩的身軀完美排列九道大小不一的金環，階位也提高到五階，此後它便一直在吸收魔力並不斷擴大棲身的這座小火山，偶爾會碰到易燃的小妖精打招呼，不過它依舊遵從魔獸本性膽怯躲藏起來。
而如此，接觸到那充滿睏意的氣息後，火山蟲感覺自己體內熔岩力量似乎要沸騰起來，但並非是暴動，反而是沉睡前的躁動，催促它趕緊完成結繭進入沉睡。
在強烈本能驅使下，火山蟲口器張開，噴吐出一根根赤紅絲線就地結繭，不一會兒，在火山山頂與半山腰的中間便多出了一隻臃腫紅色大繭，熾焰領主斷角的力量受到相似氣息牽引，開始一絲絲鑽進大繭內。
無人知曉的時候，火山蟲迎來了第十次結繭。
……
思維空間內，藍洛眼神陷入呆滯，一片片破碎符文逐漸浮現周身，並隨時間緩緩修複、完善。
她對麵，粉洛閉上美眸好像被藍洛感染也睡著了，隻是眉間微微皺起，這在粉洛身上可是罕見之事！
“真理”如幻，等她睜開眼時，周圍已然是一片晴空，白雲漂浮腳下，微風吹拂，心曠神怡，一道修長朦朧身影靜靜飄在前方，背後有八道奧妙至極的符文，散發著濃鬱八大屬性氣息，彷彿祂就是真理化身！
粉洛眨眨眼，仍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她看到“真理”的第一眼，就察覺到了層層虛幻遮掩中的純淨之地，當她心中萌生“如果可以進去看看就好了”，意識居然真的進來了！
粉洛抓過一縷風，感受到上麵附著極淡極淡的孤寂之意，漂亮的眼眸盯著前方的身影，輕聲開口：
“好漂亮的景色呢，彷彿沉浸在內心最嚮往的幻想中，隻不過，會不會有點太孤單了呢？”
她隻是覺得既然自己來了，那也許可以幫助對方緩解一下孤寂感，哪怕說幾句話也好。
對方似乎聽到了，緩緩轉過身，露出一張失真的臉容，看不出男女老少，隻看得出一張淡然微笑的薄唇。
“難得有後輩拜訪，吾便賜汝明鑒本我的鏡子吧。”
祂伸指一點，一滴清澈如鏡的水自指尖飛出，眨眼化作一麵朦朧水鏡，刹那鑽進粉洛眼睛中！
速度太快，粉洛壓根沒機會反應，隻覺眼睛閃過一陣乾澀，便下意識捂住眼睛，連連後退兩步，但很快她發現眼睛除了一瞬間的乾澀外，再無異常，不由慢慢放開手，緩緩睜開眼睛。
白雲還是白雲，微風還是微風，連天空依舊還是那麼空滌，然而粉洛瞳孔卻驟然一縮，在視野中，眼前的人影赫然變成一團不可名狀的彩色光團，輻射出無數光帶占據了整片空間！
此時的粉洛彷彿一隻掉進龐大蛛網的小蝴蝶，當看清後早已為時已晚！
但大蜘蛛沒有吃掉小蝴蝶，祂問粉洛：
“吾是正是邪？”
雖然很意外，但粉洛毫不猶豫回答道：“當然是好人了，晚輩並未在您身上看出一絲一毫邪惡氣息。”
粉洛掌控光明，心思單純而聖潔，哪怕對方產生一絲惡意她也能察覺到，但這些統統都沒有，她有理由相信對方並沒有惡意。
祂露出一個不應該被觀測到的溫和微笑，然後淡淡開口道：“錯了。”
“誒？”
“砰！”
粉洛刹那化作一團霧氣，不斷翻湧著、攪動著，彷彿有一雙巨手在活生生將她揉扁重塑。
片刻後，粉洛所在地方多出一隻頭生雙角的熔岩惡魔，纖細的身軀與可愛的黑角也無法掩蓋渾身強烈邪惡，熔岩紅紋貫穿她雙目，暴虐與怒火刻入骨髓，時刻焚燒她理智，唯有殺戮方纔能釋放！
祂再次開口：“吾是正是邪？”
粉洛沒開口，因為她的意識已經被巨大的痛楚和暴虐所壓製，那將意識徹底撕碎又胡亂拚湊在一起的手法比粗暴把碎骨插入血肉再強行跑起來還要痛苦一萬萬倍！
好痛苦！好想自殺，但她無法自殺，隻有毀滅，隻有摧毀才能緩解意識深處傳來的陣陣灼燒痛！
但她不願！
粉洛腦海浮現一片片回憶，有怡人風景，有可愛蘿莉，有溫馨親情，還有無數，無數的笑容，凝成一汪清泉，滋潤意識的灼燒感，讓她勉強睜開雙眼。
然後，她就看到了，麵前是一團長滿膿包與尖牙的瘋狂觸手肉團，靡靡之音化作重重噪音強行鑽進她意識：
“是正？是邪？正？邪？……”
粉洛幾乎要脫口而出“邪惡”，可在關鍵時刻她一咬舌頭讓自己多出幾分清明，將回複憋了回去。
頂著無時無刻不在蠶食理智的痛楚，粉洛開始思考，為什麼對方會先賜予她一麵明鏡，又毫不猶豫降下懲戒呢？
是玩弄？
是考驗？
還是隨手而為？
可思考還沒超過十秒，強烈的衝動幾乎耗儘粉洛理智，當思考中斷，她還是遵從本心喊出自己答案：
“是好的！”
“又錯了。”
“砰！”
苦痛瞬間淹沒意識，不知過了多久，粉洛猛然驚醒，彷彿從溺水中複蘇，大口喘著氣，強烈的心悸感久久無法消退。
“我……沒死？”
伸出雙手看去，隻見一雙白裡透紅的小手透著瑩瑩聖潔與水嫩之色，她變回原樣了！
抬頭望去，祂仍飄在前方，似乎從未改變過，隻是這次粉洛眼中的祂已經成了一枚最普通的“風”符文，符文微微蕩漾，第三次問出那個問題：
“吾是正是邪？”
粉洛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完全沒有答案，魔力符文哪有正邪之分，黑暗符文也可救人，光明符文也可審判，符文邪惡或者正義，不過取決於使用之人，這讓她如何回答？
祂靜靜飄著，任由回聲一次次衝擊粉洛心靈，似乎並不在意時間流逝。
粉洛想思考，但無數回聲阻礙了思考進行，一遍一遍拷問她，迫使她儘快回答問題。
“讓我想想吧……”
“砰！”
第三次複蘇，粉洛轉為一條青蛇，被祂化作的利箭洞穿，可粉洛也看到旁邊兩隻小鼠喜極而擁。
“砰！”
第四次她是一棵快要枯死的大樹，祂降下大雨澆灌，卻也毀滅了無數房屋生靈。
第五次……
第六次……第十次……第二十次……
痛楚並不會隨重塑次數增多而習慣，每一次都是極致到無法忍耐的痛苦，但漸漸的，粉洛學會把自身剝離出來，以旁觀者視角去審視自己與祂的關聯。
她發現，自己確實無法給出一個回答，因為祂是無常的，無法以正邪區分，祂可以是純粹好人，也可以比惡魔還邪惡，可更多時候，祂是亦正亦邪的混沌，不可區分，不可分辨，也不可定論！
這是一道沒有正確答案的問題！
可，粉洛不想回答“沒有答案”，彷彿答出來後，會有什麼東西失去一般。
因此，哪怕承受再多的壓力，哪怕連思考能力都失去了，她也緊閉粉唇不說出內心的衝動回複。
直至第四十九次複蘇後，祂回歸最初的人形，帶著不變的溫和微笑問道：“吾是正，是邪？”
粉洛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意識中隱隱的極致痛楚提醒她之前的一切並非虛假。
但是，她已經有了答案。
緩緩睜開眼眸，粉洛眼底浮現一抹前所未有的堅定，用軟綿綿的聲音再次說出第一次的答案：
“您是好人！”
“錯！”
祂似乎失去了耐心，嘴角微笑的弧度漸漸平緩，可不等祂說完，粉洛軟糯而肯定的聲音再度響起：
“我認為您說錯了，您，就是好人！”
她向前一步，目光異常肯定，“您會是好人的！”
哪怕意識深處急劇增強的撕裂感也無法讓她動搖一絲，無形力量擴散，以她中心泛起漣漪，冷冽的氛圍好似遇到暖水消融，微風再起，傳達愜意的味道。
“吾言，汝錯……”
“我是對的！”
粉洛打斷祂的發言，小短腿邁出第二步，無形力量激烈震蕩，金紅色的眼眸宛如凝固了的夕陽，深處一圈金色逐漸擴散，隱約能看到一麵對映出粉洛自身的鏡子。
“我認為您是好人，這就是事實，非答案，非杜撰，唯現實。”
無比堅定的聲音傳達少女的意誌，聖潔光輝自發梢浸染，散發極淡的金色光暈，迅速蔓延到滿頭銀發，少了幾分金屬光澤感，多了幾分純淨與無上。
“我認為，世界理應是善的，是美的，惡與邪當龜縮心底，不可升起，故眾生應為正，非邪。”
白發金瞳的柔弱少女長裙飄飄，每說出一個字，四周天空便輕鬆一分，祂所施加的氣場如同鐵錐下的冰塊，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哢”聲，祂微微張嘴，還想說什麼，可那個“錯”字卻永遠卡在口中，永遠也無法發出！
穿水晶涼鞋的小腳丫落下第三步，無形力量轟然掌控整片空間，沉悶一掃而空，祂冷冽的嘴角不受控製微微翹起，恢複溫和的微笑。
祂說：“汝，說對了。”
金色光輝迅速從瞳孔消散，粉洛眼前一暗，差點力竭暈過去，扶著膝蓋微微喘口氣，她直起小腰肢，重新露出和煦微笑。
“謝謝。”
祂深深看了眼粉洛，但並不是因為她在短短五十次複蘇內初步掌握言靈意誌，而是在釋放言靈時散發的至高氣息。
不屬於神力的神明級力量……
“汝，勿忘照見本我。”
聲音陡然變得縹緲，空間也一同化作破碎鏡子，對映出近千道粉洛各不相同的身姿。
同時，一道藍光鑽進粉洛意識，她細細解析，逐漸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這片空間其實是法神法杖留下的傳承之一，會自行尋找擁有言靈天賦的魔法師施加考驗，不過粉洛不一樣，她是數十萬年來僅有的三位自主察覺到這片空間的來者之一。
如今，第一道考驗通過，粉洛明察本我，初步掌握修改世界真理的言靈力量，接下來她必須將這八百片鏡子碎片中的本我逐個收複，歸於一體，方纔能徹底獲得“真理”的些微許可權，可以修習言靈魔法！
粉洛揉揉太陽穴，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言靈魔法有彆於靈魂魔法，相反更靠近屬性魔法，需要撬動世界本質，臨時修改世界規則以達到扭曲現實的目的。
然而連聖階都無法修改世界規則，可見言靈魔法的門檻有多高！
粉洛隻知道除了某些特殊種族或者存在，比如侏儒族、靈眼族、七心族，以及亡靈界的亡語者等有機會習得，人族有名的言靈魔法師她似乎沒有聽說過。
不過她很快就放棄深思，如果她能學會言靈，那本體應該會很開心吧，而且……
粉洛看著鏡子碎片中的自己，她對祂說的話又何嘗是虛假呢，如果世界歸於善良，就不會有那麼糾紛和戰爭了吧，那該多美好啊~
她創造不了理想中的世界，但她可以用言靈改變遇到的每一個邪惡生靈，隻要心靈變得善良，那世界不就少了一分邪惡了嗎！
她真的太聰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