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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詡撬偎cltR寫本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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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丈夫季承序被豪門認回的那天,長長的豪華車隊把我們村子堵得水泄不通。

管家上門接人那天,他眉頭絲毫未皺,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刻。

隻是在決定帶誰回城時,他牽著兒子的手,對我投來抱歉的一眼:

“我先帶浩兒回去,晚點來接你。”

“至於若雨,老太太很喜歡她,我……”

他說這話時頓住了,似乎在等我的決定。

可我卻知道,為首的勞斯萊斯後座,已經坐上了他的白月光。

在一起幾年,丈夫時常嫌棄我不懂他唸的天文地理、詩詞歌賦。

卻在我獻上當季最鮮嫩的菜尖,最好的老母雞肉時,勉為其難地點頭,收起手裡在寫的東西,說家中蚊蟲還是太多,兒子弄臟的地板和衣服要收。

我愣愣的點頭,可他不知道,我也是識字的。

我能看見他常常給人寫信,叫人卿卿。

隻是信上的名字,不是我,是他的白月光安若雨。

所以聽到他的話,我隻是淡淡地點頭,轉身背起背簍:

“帶誰回城是你的自由。”

“我上山摘菌子了,有什麼事晚點再說。”

1

村口的小孩蹦蹦跳跳找到我們家報喜的時候,季承序正在教我們的兒子季浩練字。

季浩筆一頓,暈開一團墨。

季承序神情專注,「小浩,我怎麼教你的?寫字是練心,心要靜。」

我知道接下來季承序會同他的家人相認,馬上就要回到雲城。

季家人走後,季承序依舊是波瀾不驚的樣子。

季家傾心培養的長子啊,即使沒了記憶,在這個小山村窩了這許多年,刻在骨子裡教養與氣度也沒有減掉半分。

而我,比他還要平靜。

我照常去山上采我的菌子。

路過的王大娘見了我不禁調笑,「小穗啊,你都要跟著季先生去城裡過富貴日子了,還去林子裡采什麼菌子?」

那天,季承序跟季家人說,他要收拾一下,讓他們第二日再來接人,還說他要帶兩個人一起回去。

村裡的人都酸溜溜說我祖墳冒了青煙。

全然忘了季承序剛流落至此,什麼也不記得,什麼農活都不會乾時,隻有我肯像照顧小孩一樣照顧他。

村子小,他住在我家裡壞了我的名聲,這才娶了我。

那天,也僅僅是請了幾個鄰居,發了幾個紅雞蛋,就算結婚了。

婚後,我們也算幸福美滿。

那時,他是我一個人的丈夫。

如今他要走,自然該帶走我和孩子。

但我知道不是。

前世,季承序確實帶了兩個人回季家。

卻沒有我。

思及此,我隻是對王大娘笑了笑,「這一季的鬆茸格外好。」

好菌子換的錢,夠我離開這裡,另謀生活。

2

我回來時,安若雨正在教小浩英文。

她說,「你可要好好學,雲城像你這麼大的孩子,都能說不少英文了。」

季浩學得極為認真。

安若雨笑著摸摸頭,「小浩口齒真是伶俐,不像……」

季浩伸出手抱住安若雨的腰,「多虧安姨一直教我,要是跟我媽一樣,隻會說土話,回去可要丟人了。」

季承序原本在看書,聞言,隻是抬頭看了一眼。

之後,竟露出和煦的笑意。

真是溫馨美好的畫麵啊。

這樣的畫麵,我看了兩世。

安若雨,也是我們村子的姑娘。

隻是父親家暴,母親早死,後來外麵的親戚找來,接她進城讀了書。

後來不知為何,又回到我們村。

一開始,我是感激她的,因為有次季浩貪玩,落了水,是安若雨見到救了他。

可那以後,事情漸漸不對勁了。

她來我家,看到了季承序。

他直挺著脊梁,一手背後,另一手懸腕寫字,那纖長乾淨的手指恣意揮灑著。

她湊上前去,「季大哥,您是有文化的,嫂子可真幸福。」

季承序常唸的天文地理、詩詞歌賦,我都不懂。

他與我,隻說些夏天的蚊蟲,冬天的冷。

可是,安若雨那句話中,對我的譏諷,我聽懂了。

我在一旁,侷促地立著。

後來,安若雨三天兩頭來我們家裡,還央求著季承序去學校兼職教書。

從此,便一口一個「季老師」。

那之後,我每每去送午飯,都能看到安若雨坐在季承序旁邊。

他將我煨了一晚上的雞湯,小心地盛在安若雨碗裡。

季浩在一旁開心地咯咯笑,「媽,安老師最喜歡吃你做的飯了。」

是啊,我養這父子,起早貪黑挖菌子跟鄰居換老母雞。

辛苦打理後山那片荒地,掐最水嫩的菜尖兒。

自己捨不得吃一口,如今,就被他們這樣拿去討好另外一個人。

上一世,這樣的話,我當眾講了出來。

季承序蹙著眉,抿著一張薄唇,對安若雨微微彎腰致歉,「安老師,抱歉了,是我愛人失態了。」

彷彿我丟了天大的臉。

季浩倒是直接,「你不給安老師吃,我也不吃了。」

安若雨像個主人一般,拉過季浩的肩膀,「小浩,我平時怎麼教你的,不能這麼跟媽媽說話。」

季浩對著安若雨小嘴一扁,「對不起啊,安老師。」

安若雨護著季浩,看我的眼神,沒有絲毫侷促。

那一刻,我的兒子、我的丈夫,讓我成了個徹頭徹尾的棄婦。

我心下慘然。

安若雨生得溫婉白淨。

而我成日上山撿菌子,下地乾農活,透著一股子野勁。

生了季浩之後,更是和少女的纖細相去甚遠。

他們湊在一起,確實更像一家三口。

就像前世,安若雨跟著他們一起回去,外人從沒懷疑過她不是季浩的媽媽。

起初季浩喚她若雨姐姐,她笑著說,「還是叫我阿姨吧。」

後來的後來,我才明白她的小心思。

3

季承序見我背著籮筐進屋,站起身躲了躲。

大概身上的泥土味,又衝到他鼻子了。

看見我籮筐裡的滿滿的菌子,他終於露出一些愧意。

「怎麼還去做這些苦差事?」

「現在……有錢了。」

後半句,他說得極輕。

前世,他走後,我會定期收到一筆錢。

剛夠我在村裡的生活的花銷。

想多走遠一步,都不可能。

我沒有解釋,隻是說,「閒著沒事,習慣了。」

說罷,拿起桌上的針線,開始縫香包,

熏蚊蟲的草,一星期就沒了功效。

季浩腿上已經被咬起了一片紅疹。

不知為何,我再沒有前世的心疼。

季浩見我縫香包,略微有些嫌棄,「媽,進了城就不會再有蚊蟲了,你沒必要做這些東西給我們。」

是啊,他們季家人,一向是不稀罕我的任何東西的。

前世,那輛黑色的轎車開走之前,我流著淚,往季浩懷裡塞了許多東西。

然而,都被扔在了半路,甚至還沒到村口。

村頭的大娘一看就是我的針腳,帶回來給我時,看我的眼神,既憐憫,又揶揄。

我隻以為,那是季夫人的意思。

可是,當我特意到縣裡買了一部手機,想著能與他們保持聯係。

每次視訊,季浩都很不耐煩。

「我的馬術課開始了。」

「安姨叫我了。」

我又省吃儉用、長途跋涉,偷偷去他的學校找他。

他看見了我。

卻飛奔上車。

生怕我喊出他的名字。

看到那跑走的身影,我終於意識到,不是香包味淡了,是人心空了。

後來,我再也沒有去找過他。

直到他成年。

那時我積勞成疾,醫生說我沒有多少日子活了,我打電話給季承序,他沉默許久,隻是說,「我給你安排醫院吧。」

可我不想治病,我還想最後見見兒子。

所以我穿了我最好的衣服,用所剩不多的積蓄做了頭發,去了他盛大的成人禮。

「小浩,你不記得媽媽了嗎?」

可他親熱地挽著安若雨,嫌惡地看著我說,「你是誰?為什麼要來破壞我的家庭?」

季承序在一旁什麼也沒說。

豪門的精明勢利,刻薄寡恩,在他們身上體現得淋漓儘致。

觥籌交錯的宴會,我像一隻陰暗的老鼠,被趕到街角,最終被一輛疾馳的貨車撞倒。

躺在地上看著天的時候,淚水從我眼旁滑落。

上天待我,如此刻薄。

然而再一睜眼,我卻回到了季家來認親的那一天。

這次,我不會再做那般可憐可悲的蠢人了。

4

所以我沒有如前世那樣,苦口婆心地非要給他們做香包和枕頭。

我隻是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這是答應給小桃做的。」

季浩顯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雖偶爾對他嚴厲,卻是極為疼愛他的。

平日裡有好東西都會捧到他麵前。

他撇撇嘴,「小桃不是好孩子,她一點都不尊敬老師!你為什麼要給她做?」

小桃是村子裡難得不怎麼追捧安若雨的小孩。

因此,在學校裡,也總是被孤立。

其實,她沒有做過任何頂撞安若雨的事。

她隻是更喜歡我。

她說我身上的味道好聞。

是香香的。

是啊,曾經季承序也會把頭埋在我脖子上,說我有一股子「生命力」。

可後來,他選擇的,還不是安若雨那渾身的脂粉味。

前幾天,我就看見小桃白白嫩嫩的小胳膊被蚊子咬了不少腫塊,便答應給她做幾個藥包驅蚊子。

他們父子不稀罕的東西,自然有彆人稀罕。

我平靜地縫著針腳,「我想給誰做就給誰做。」

季浩不樂意了,「你壞!我要去找安姨!她說要帶我去縣城吃西餐,教我怎麼用刀叉。」

他眼珠一轉,「媽媽,你還沒吃過西餐吧?」

我頭也沒抬,隻是說道,「嗯,沒吃過,你去吧。」

他一拳打在棉花上,弄不懂是哪裡出了問題。

從前,我總愛吃安若雨的醋,她帶季浩去做什麼,我都要儘力跟著。

我生季浩時九死一生,我抓著季承序的手斷斷續續地說,「保,保孩子。」

在後麵的許多年裡,我也一直覺得孩子比丈夫更重要。

可最後,偏偏是季浩給了我最後一刀。

5

季浩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以後,季承序來到我身邊。

「阿穗,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你有氣衝我來,彆牽扯孩子。」

「我們明天一早就走,彆搞得大家都不開心。」

不開心麼?

我有些恍惚。

前世自他們離開,我的人生便再沒有喜樂了。

如今他竟有臉對我說,「彆搞得大家都不開心。」

那天與前世一樣,季承序的母親拖著病體,千裡迢迢趕來見他失散多年的兒子。

可就在在見到他身邊的我的第一眼時,就厭惡至極。

她發出尖銳的喊叫,「怪物,怪物,滾開!」

我一愣。

我知道自己的樣子不算好看,季家大概看不上我,卻也沒想到會是這般局麵。

季家的人歎了口氣看向季承序,「自你失蹤,她的精神便不正常了。」

季承序雖然還未恢複記憶,但到底母子連心,露出沉痛的表情。

而讓人更沒想到的是,她卻很喜歡安若雨。

她親切地拉著她,「知知,你回來了。」

6

後來我才知道,安若雨長得像他母親意外死去的小女兒。

所以季承序才執意帶她一起走。

而因為當初我們連結婚證都沒有領,所以她就順順利利嫁給了季承序。

我在那一刻百感交集。

竟有人,這麼好命。

可憑什麼所有的苦,就都要我一個人吃儘呢?

我的父母同樣早亡,隻是多留下了一塊地。

我哪怕把那塊土翻爛了,也長不出值錢的東西。

我隻能上山采著菌子,又四處做著針線,才能勉強維持生活。

撿了季承序後,一張口變兩張口。

起初他什麼也做不了,我又把種菜的地方騰出許多,種些藥草,再多賣些錢。

風吹日曬一日日搓磨了我。

很多人都忘了,我年少時,也是十裡八鄉有名的美人。

比安若雨美多了。

隻是後來我再見到安若雨時,確實有些自慚形穢。

她燙了時髦的頭發,穿著最新款的時裝,舉止優雅,像一個與季承序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

她知道我去過學校找季浩,特意來見我。

她看到我時,很是居高臨下。

「若是彆人知道小浩有你這樣的媽媽,都會恥笑他的。」

「季大哥當初娶你不過是情勢所逼,他從頭到尾都沒得選。」

「你該自覺些,滾出不屬於你的世界。」

季浩的態度,也佐證了她的話。

我想起季承序向我求親時的樣子,眼底似乎確實沒有笑意。

還有他取名小浩的時候。

他說,「這個地方太落後了,我希望小浩能遨遊浩瀚宇宙般自由。」

我想我不顧名聲救了季承序,不顧生死生了季浩,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難道是為了讓他們父子一次又一次地踐踏我嗎?

所以那之後,我沒有再聯係過他們。

他們也好像完全忘了我。

直到我快死了。

最終卻也是,不如此生不複相見。

上一輩子我耗儘了我的心力和愚蠢。

這一回我想好好為自己活一次。

我是季承序生命裡的插曲。

他也可以是我的意外。

7

他們要離開的那日,季承序送了一隻草蚱蜢給我。

在我們相處還好的日子裡,我生氣了,他就會這麼哄我開心。

我當寶貝一樣收集了一盒。

可現在,我沒有伸手去接。

季承序不以為然地笑了,「我們今日就要走了,還在生氣麼?」

從前我也經常為安若雨的事與他生氣。

他與安若雨聊得火熱,我問起時,他卻永遠隻是說,「你不懂。」

我很不服氣,「我不懂,你可以教我呀?」

季承序卻不肯。

「我在學校教得已經夠多了,難不成回家還要上班嗎?」

我省吃儉用地去買了他們聊的書。

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

可是看了三頁我就犯困了。

我不明白他們怎麼會喜歡看這種東西。

季承序好笑地揉揉我的頭,遞上一隻草蚱蜢,「喏,去玩吧。」

像哄小孩兒一樣。

我以為那就是愛。

許多年後我回想起來才明白,他確實不愛我。

所以他不願耗費心力。

一隻蚱蜢一分鐘就可以編好,教我讀一本書,卻不知要耗費多少日。

隻是後來我一個人,看了許多許多書,才發現,其實也沒有很難。

所以這一世,我不會再稀罕他的蚱蜢了。

我想學的東西,我會自己去學。

見我還是不接,季承序有些意外。

沉默間,外麵按響了喇叭。

季家的人到了。

季承序歎了口氣說,「拿來吧。」

8

我一愣,問,「什麼?」

季承序道,「香包。」

「枕頭不好帶了,香包還可以帶兩個。」

「我知道你做得多,小桃根本用不完。」

我恍然大悟。

他竟以為我隻是在嘴硬。

我好笑地搖了搖頭,「沒有了,一個也沒有了。」

「多的都被我賣掉了。」

我的繡活很好很好。

我媽祖上出過很有名的繡娘,她還在的時候,把手藝教給了我。

我自己做的香囊其實是很搶手的。

隻是平日裡,農活太多,我沒時間做。

難得做的都給了他們父子。

季承序還在看著我,似乎仍舊不信我的話。

直到季浩高興地拉著安若雨進來。

「爸爸,我們快走吧!」

安若雨拿出手絹給他擦汗,「瞧你,這麼高興,都跑出汗了。」

季承序一把抱起他,「跟媽媽說再見吧。」

季浩還在賭氣,扭頭不看我。

我盯著那手絹,突然開口道,「還給我。」

9

安若雨一愣,「什麼?」

「我繡的手絹,還給我。」

安若雨笑得有些輕蔑,「這確實帶進城也讓人笑。林穗姐捨不得,就給你吧。」

那時她救了季浩,我沒什麼好東西拿得出手,就繡了這方帕子。

雙麵繡。

上麵的蝴蝶誰看了都說活靈活現。

翅膀粼光變換。

我賣了一顆珍藏的,有些年頭的老參,買了很好的絲線。

季浩臉上露出嫌棄的神情。

這樣的表情,前世今生我都看過許多次。

我知道,他嫌我給他丟臉。

他們父子素來大方,今日借個東西,都不好意思開口讓人還。

季浩要請小朋友吃糖,季承序要給念不起書的學生墊學費。

隻有我一分錢掰成兩瓣用,處處與人計較。

為了一個雞蛋能多賣一毛錢與人爭得麵紅耳赤。

安若雨卻不一樣。

她溫聲細語,同誰都不紅臉。

工資可以全都拿來討好季浩給他買我絕不給他買的東西。

時日久了,季浩難免更親近她。

我再對安若雨不客氣的時候,季承序便也開始幫她說話。

季浩腸胃不好,我不許他吃冰棍。

安若雨偷偷給他買。

事後果然拉肚子拉得險些脫水。

安若雨自責地紅著眼啜泣,「都是我不好。」

我剛想發火,季承序就說道,「若雨也是好心。」

「不怪她。」

這麼看來,他們確實纔是一路人。

我的那些斤斤計較,都沒什麼意義。

季承序生在富貴窩,跟著他便不需要計較這些。

難怪他不願帶上我。

10

出了門,季承序突然發現院子裡養的雞鴨都不見了。

「那些雞鴨呢?你從前不是最寶貝了?」

我自然寶貝。

雞蛋鴨蛋能賣錢,能讓我們家吃更多的肉。

但季承序不喜歡。

他骨子裡帶的風雅讓他受不了家禽糞便的臭味,他更喜歡安若雨那樣的院子。

種些花草。

搭一個葡萄架。

夏天可以坐在架子下喝茶乘涼。

還可以摘了葡萄釀酒。

所以他們沒事的時候,大多會選擇待在那裡。

我淡淡地說道,「賣了。」

我要走了,自然要把這些都處理好。

這村子裡沒人喜歡我,我不願再留在這裡。

前世我不肯走,是怕他們找不到我。

這回我知道了,他們是不會找我,也不會在意我的。

季承序奇異地笑了一下,有些陰陽怪氣。

「也是。」

「我給了你那麼多錢,你不必再養這些。」

「一百萬,足夠你去縣城買套房子。」

在季浩的催促下,他們終於上了車。

季浩還是沒有同我說再見。

似乎確實也沒什麼好說。

我們這一生,大約是不會再見了。

季承序塞了一部手機給我,「你想我們可以打電話。」

前世他可什麼都沒給我留。

這回我表現淡然,他反倒變得主動。

但我不會打的。

那筆錢,我也不會帶走。

此後山高水長,一彆兩寬,後會無期。

這一世,我不要再與他們扯上任何關係。

當車隊消失在山路的時候,我帶好我的東西,最後看了一眼我的家。

林穗。

你要重新活了。

11

季承序回到季家的第一個晚上,就感到了莫名的熟悉。

他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想起了林家村簡易的木板床和發黑的蚊帳。

以及那些惱人的蚊蟲。

他總是睡不好。

後麵林穗用草藥做了驅蚊包纔好些。

他的房間裡,空調溫度正好,還有些似有若無的淺淡香氣。

那是他從前最喜歡的味道。

季承序以為他今晚會睡得很好。

可直到半夜,他翻來覆去,還是沒能睡著。

少了些什麼呢?

他想。

是那股藥味嗎?

好像是的。

顯得他屋裡的熏香有些膩了。

近乎一夜沒睡,早晨起來季承序有些精神不濟。

季家的早餐很豐盛。

因為不確定他們的口味,中式西式都做了。

季浩拿著叉子搗盤子裡的魚。

季承序的父親看見,語氣有些嚴肅,「小浩,好好吃飯。」

季浩有些委屈。

從前都是媽媽會給他挑好的。

安若雨見狀便想要幫他。

又被攔住。

「你不小了,自己弄。」

隨即又輕輕歎了口氣,「村野婦人教得好什麼孩子。」

安若雨聞言放下了手中的叉子。

季浩更覺得委屈。

從前媽媽攔著安姨,安若雨分明從來不聽。

他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爺爺並沒有那麼喜歡他。

安姨也和從前不一樣了。

他好像,有點想媽媽了。

12

小孩子心思簡單,早餐結束他就這麼對季承序說道。

季承序想了想,撥通了林穗的電話。

卻沒有人接。

季承序勉強地笑了笑,「媽媽可能在忙彆的事,我們一會兒再打。」

但很快季浩就沒有機會再打電話了。

他的行程被排得滿滿當當。

季家老爺子對這個長子嫡孫的表現並不滿意,覺得他有許多東西需要學。

一天下來,季浩身心俱疲。

他因為糾正體態,累得全身痠痛。

洗過澡躺在床上,他向爸爸撒嬌,「爸爸,我腿痛,要揉揉。」

可季承序揉得並不舒服。

他隻好說,「我叫安姨來?」

季浩搖頭。

「她也不會。」

「隻有媽媽會。」

季承序犯起難來。

季浩眼珠一轉,「你給我講故事吧,講故事就不難受了。」

「以前發燒,都是媽媽抱著我講故事。」

季承序摸摸他的頭,「你要聽什麼?」

「講,你和媽媽的故事吧。」

他和林穗麼?

其實是很俗套的故事。

13

他那時去徒步,意外墜崖,林穗救了他,雇車帶他回了一百多裡外的林家村。

他斷了腿,不記得自己是誰,也無處可去,非跟著林穗回了家。

林穗給他取名阿牛,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日日為他針灸,治好了腿。

她手藝很好,能把普通的野菜做出不同的滋味。

他很感激她。

也覺得林穗善良好心。

長得也很好。

後來他無意聽見人說,林穗這麼留著他,日後還有誰敢娶她。

那不是撿破鞋嗎!

可他這個廢物連桶水都提不動,要來有什麼用。

林穗生氣了,「他這麼慘了你們還嚼舌根!」

「他是個文化人,說話可好聽了。我樂意養他!」

季承序更氣,於是一時衝動便向林穗求親。

說完他就後悔了。

他隱隱有種感覺,他遲早是會離開這裡的。

可看著林穗染上紅暈的臉頰,他突然又不後悔了。

他想沒關係的,到時候,他就帶林穗一起走。

再後來林穗生了小浩,再不見從前窈窕的身段和細膩的肌膚。

她肚子上還有了顯眼的妊娠紋。

林穗不再是婚前嬌俏的少女。

她會扯著嗓子為了幾毛錢與人大聲爭吵。

她變得和村裡那些粗鄙的婦人沒什麼兩樣。

他開始厭煩林穗。

安若雨卻闖入了他的世界。

有時他甚至忍不住想,救他的人,要是安若雨就好了。

他覺得林穗也很不會教孩子。

她從來不在意季浩的功課,隻在他惹出事時對他嚴厲。

平日生活又對他分外溺愛。

他知道林穗教不好季家的長子嫡孫,更做不好季家的主母,所以他用母親做藉口,卑劣地拋下了林穗,帶走了安若雨。

他覺得安若雨該走出這座大山,

可若不是這次季浩勾起了他久遠的記憶,他都險些忘了,其實林穗曾經也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姑娘。

想到這裡,他目光變得堅決。

他跟季浩說,「過幾天,過幾天我們就回去看她。」

14

可等他們終於擠出時間回去時,卻沒能見到林穗。

村裡人說,他們離開的那天,林穗就走了。

他們還以為她是去雲城找他們了。

他留給林穗的銀行卡與手機,都好好地放在枕頭下麵。

他突然驚覺,林穗愛他,什麼都不圖。

季浩焦急起來,「媽媽呢?她怎麼不在?」

季承序有些恍然。

他回想起林穗那幾日的反應,心裡莫名有些慌亂。

他想,林穗大概是真的生氣了。

但他還是安慰季浩道,「她生氣了。」

「不過沒關係,她過幾天就會回來了。」

「到時候,你可要說點好聽的。」

季浩用力地點了點頭。

林穗從前也離家出走過一次。

那回他和安若雨聊得太晚,不知不覺在院子裡睡著了。

林穗哭著大鬨了一場。

他第一次用極其嚴厲的口吻教訓了她。

「你這麼鬨,彆人會怎麼想若雨?」

林穗愣住了,那比打她一巴掌還令她疼痛。

於是轉身就跑,在山裡待了一夜。

可沒過多久,就又自己回來了。

討好地捧著笑臉湊到他麵前,「我錯了,我相信你跟她沒什麼。」

她小聲地蛐蛐,「你也不哄我,也不知道找我。」

他笑得滿不在意,「你自己會回來。」

這一次也一樣。

他留了電話給鄰居,說要是林穗回來了,就給他打電話。

可他等了又等,他卻始終沒能接到他想等的那個電話。

15

離開林家村,我一路走了許多地方,終於在一個小漁村安頓下來。

我租了一間房子,開始由著心意做些刺繡。

小漁村比林家村開放許多,有人喜歡我的繡品,買了甚至還拿到外麵去賣。

我很是驚喜。

我又開始做我拿手的香囊與藥枕。

賣得更好。

賺了錢,我都花在了自己身上。

前世我去城裡的時候,就聽見城裡的女人說,「女人啊,賺了錢,就是要對自己好一點。」

我買了名貴的藥材來調配護膚。

這是我爹壓箱底的祖傳秘方。

我從前買不起那些藥材,也沒想過要給自己用。

我的麵板一日日變得白嫩起來。

我自己成了活招牌。

村裡的女人都來找我討。

「這麼好的東西,你可不能私藏呀。」

「我們買,我們買。」

我漸漸有了名氣,附近的村子與縣城的人都慕名而來。

我賺了錢,租了一處更大的院子做工作室,改了幾間房做民宿。

我種了許多花。

開花的時候姹紫嫣紅,甚是好看。

我的日子越過越好,直到一日來了一位從雲城遠道而來的客人。

他說他是季氏旗下護膚品牌的副總,想買我的專利。

16

麵前的人喋喋不休地介紹著。

我有些恍神。

他的眉眼與季承序很像。

他是季承序的堂弟,季承辰。

我斷然拒絕。

我不想再和季氏扯上任何關係。

季承辰軟磨硬泡地住了下來。

「好姐姐,你行行好吧,我要是談不成,我爸會把我的卡停掉的。」

他一住就是半月。

他竟開始追求我。

我麵不改色地跟他說,「我把我老公孩子都剋死了,你沒聽人說嗎?」

那時村裡總有人想給我做媒,我情急之下脫口而出,自此絕了他們的念頭。

季承辰眼睛卻亮了。

「我算命八字可硬了!」

我趕不走他,隻能任由他留下。

左右也是個免費勞動力。

某一日,他在視訊裡支支吾吾,「堂哥,我,我在這邊還有事。」

「處理好了就會回去。」

我無意闖入他的鏡頭。

那邊卻突然沒了聲音。

半晌,傳來季承序寒涼的聲線。

「林穗。」

「你讓我好找。」

17

隔天我就見到了季承序父子。

季浩一見我就跑上來摟住我。

「媽媽,我們終於找到你了!」

從前他隻對安若雨這麼親熱。

季承序表情還是淡淡,他胸有成竹地看著我,「一年了。」

「林穗,我找了你一年了。」

「你的氣消了嗎?」

他們自然難找。

他們連一張我的照片也沒有。

有一回我生日,想去縣城拍一張全家福。

他們沒一個人願意。

我輕輕地推開季浩的手。

「你們認錯人了。」

季浩眼睛裡升騰起霧氣,「媽媽,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季承序有些慍怒,「他日日想你。」

「有時夢見了你,就哭著醒來。」

「林穗,他是你親生的孩子,你就這麼狠心嗎?」

狠心?

說到狠心,我哪比得過他們呢?

前世我與他們的最後一麵,是他們眼睜睜看著我狼狽而逃。

卻沒有為我說一句話。

我重活一世,是要為自己活的。

季承辰突然插了進來,「她是林穗?」

「堂哥你找了一年的林穗?」

他脫口而出,「怎麼可能?她說她老公兒子都被她剋死了。」

季承序聞言,臉色變得陰沉。

18

當得知前因後果,季承辰開始「護食」。

「那這麼說來,就是你們沒有緣分了?」

他拍了拍季承序的肩,「堂哥,命裡無時莫強求。」

季承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的帕拉梅拉不想要了?」

季承辰露出糾結的神色,卻還是咬牙道,「車沒了什麼時候都能買,老婆沒了就追不回來了!」

季承序一頓,這話正戳在他的痛處。

他惱羞成怒,「她是你堂嫂!」

季承辰梗著脖子道,「那她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

「夠了!」

我終於出聲製止了這場鬨劇。

「你們一起滾。」

季承辰自然不乾,卻被季承序強行帶走了。

季承序卻愣是把季浩扔在了這裡。

臨走前他說,「你等我,我還會回來的。」

19

他走以後,我和季浩大眼瞪小眼。

他倒很是高興,絮絮叨叨地說起這一年的事。

說他課業繁重,稍一犯錯就要被打手心。

說安若雨也不理他,隻顧著討好宋夫人。

說他多麼多麼想我。

原來是他過得不好。

他骨子裡還是同上一世一樣自私。

前世季浩大約過得也沒有很好。

但季承序從未想過帶著他來找我。

於是他逐漸適應了季家的生活。

其實安若雨的選擇也沒錯。

宋夫人的地位舉足輕重。

季承序對她萬分愧疚,他父親更是愛重這位妻子。

安若雨前世就是這麼上位的。

拿捏著她,一點點軟化了季承序父子。

可惜這一世我的離開讓季承序心裡很不得勁,才會變成如今這樣。

到底是我生的孩子,也不能把他趕走。

季浩興奮地說,「我想吃媽媽做的紅豆羹!」

我卻隻給他點了外賣。

他失望的神色溢於言表。

我隻是淡淡地說,「不吃就餓著等你爸來接你。」

他隻好委屈地扒拉起飯。

兩天後,季承序風塵仆仆地回來了。

他顯得很疲憊,卻有些興奮,「林穗,我不走了。」

「我們一家人在這裡住些日子。」

「還像從前那樣。」

20

我沒讓他住進來。

把季浩推給他,就把他們推出了門。

「客滿了,不好意思。」

他們在門口等了很久都沒有離開。

前世他們離開那天我也是這樣。

我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完全看不見他們的車了,也不肯走。

從前總是我等他們,我求他們。

如今他們終於知道,等一個等不到的人,是什麼感覺。

但季承序還是沒有離開。

他隨意找了個房子住了下來。

我平日裡會有教學課做香囊。

他們就會來蹭課。

他們無比認真地學著做從前他們不屑一顧的香囊。

我偶然抬頭時,卻看見季承序看我看得出了神。

我知道為什麼。

我穿著旗袍做香囊的樣子,很美。

否則季承辰也不會喜歡上一個比他大的村姑。

雖然他的追求,也摻雜了利益。

我沒有理會他們,隻將他們當作尋常路人。

21

半個月後,安若雨卻殺來了。

她渾身大牌,一如前世那樣。

見到我,她愣了愣,半晌才說,「林穗,你變了很多。」

然後略帶譏諷地說道,「難怪能勾得季大哥家也不回,公司也不要。」

卻被季承序正好聽見。

「你胡說什麼?」

安若雨擺出她惹人憐惜的樣子,「季大哥,你這樣不回去,伯母的病又要犯了。」

季承序神色淡淡,「你陪著她不就行了。」

「你演好宋知知就行。」

她這一年的所作所為磨掉了季承序對她的情分。

安若雨神色有些難看。

做宋知知就是做季承序的妹妹。

她隻能在宋夫人發病時做宋知知。

宋夫人的病若是好了,她就會變成毫不相乾的外人。

隻有做季承序的太太,季浩的媽媽,她才能永遠留在季家。

由奢入儉難,安若雨無法接受再回到一無所有的時候。

她轉向我,突然跪了下來。

22

她語氣哽咽。

「林穗姐,你放過季大哥吧。」

「他為了你,和家裡吵了好大一架。」

「他不能帶你回去,就說自己也不回去了。」

「伯父氣得高血壓犯了。」

「伯母也不能受刺激。」

「孩子也成天在鬨。」

我覺得有些好笑。

我躲得還不夠遠麼?

是他們執意找來這裡,我怎麼都趕不走。

是他們擾亂了我寧靜愜意的生活。

到最後,竟是我不放過他。

我皺著眉頭看向季承序,「你若是不走,我會將專利賣給晨雨。」

季承序愣住了。

晨雨是季氏最大的競爭對手。

正因為競爭激烈,發展到了瓶頸,季氏想要尋求新的路子,才會盯上中醫美容,才會不遠萬裡找到我。

季承序知道我是認真的。

這些時日的相處已經足夠讓他看清,我對他沒有半點情分。

連季浩都討不了多少好,我更不可能顧及季氏的利益。

季承序終於認輸。

他想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

這是兩輩子以來我第一次覺得他的背不再挺拔了。

「你就這麼恨我嗎?」

我搖了搖頭。

之前是恨過的。

上輩子我死的時候想,要是再讓我遇見他一回,我一定不會救他了,不補一腳都算是全了我們做過夫妻的情意。

可這一年我做著自己的事情,把自己養成了很好的樣子,就覺得沒什麼可恨了。

我甚至沒怎麼想起他們。

因為我不愛他了。

恨不是愛的反麵,遺忘纔是。

23

季承序決定離開。

季浩哭哭啼啼抱著我不肯走。

他或許沒法明白,為什麼最愛他的媽媽,突然之間就不要他了。

我隻是仍舊無法為前世釋懷。

他不認我,讓保安趕走我的那一幕,在我腦中揮之不去。

他哭得幾乎要岔氣。

我還是有些心軟,伸手抱了抱他。

「跟爸爸回去吧。」

「等放假了你再來。」

他卻很沒有安全感。

「萬一我來了,你又走了怎麼辦?」

我伸出小拇指跟他拉鉤。

「不會,拉過勾就不會變了。」

季承序看著我,「多謝。」

末了他說,「林穗,我不會放棄的。」

24

季承序回去後,終於下定決心讓安若雨離開。

安若雨愕然,「那伯母怎麼辦?」

「我問過醫生,她的病已經好了很多。」

「她的心病是我,如今我會陪著她的。」

安若雨哭得梨花帶雨,「我,我一個人走了,該怎麼辦?」

季承序的眼神意味深長,「人不要妄想自己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安若雨後悔了。

早知道林穗那個賤人能變得這麼勾人,勾得季承序去吃回頭草,她就該早些認了宋夫人做乾媽。

季先生其實提過一嘴。

可如今後悔也沒用了。

但那時候她更想做季太太。

季承序是真的鐵了心。

季家老爺子不喜歡林穗,希望季承序再娶一位門當戶對,精明能乾的太太。

季承序第一次頂撞了老爺子。

他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跪到虛脫暈倒。

季家不願失去失而複得的,最優秀的繼承人,就隻能默許。

醒來的時候,季承辰看著他神色複雜。

「她,會跟你回季家嗎?」

季承序了搖了搖頭。

「那你——」

「值得嗎?」

季承序語氣平淡,「總要做好一切準備。」

這一年裡,他想起林穗時,隻想得起她的好。

其實在季浩出生前,他們也有過很好的日子。

他依賴林穗。

他也真的愛過林穗。

他在回憶裡反複溺亡,直到他不得不承認,他重新愛上了林穗。

他不知道林穗究竟會不會原諒他。

但總歸事在人為。

25

我還是留在那處小漁村。

隻要有空季承序就會帶著季浩來找我。

我不再把他們趕出去,但也不對他們招待什麼。

他們愛戀的,不知是我還是我如今的光環。

我的心死在上一世,暖不起來。

季承序學會了做飯,學著我從前做的菜式做給我們吃。

季浩不再嫌我煩,反而有許多問題問我。

就像他從前纏著安若雨那樣。

他說他在電視裡看到我了,同學都說他的媽媽漂亮。

他這種不加掩飾,似乎沒有惡意的虛榮總讓我心情複雜。

忍不住想起他前世刻薄的樣子。

季浩說安若雨走了,季家等的女主人,隻有我。

我突然想起前世,忍不住問他,「你真覺得我能做好季家主母嗎?」

他笑了。

「你是什麼樣子,季家主母就是什麼樣子。」

他愛人的時候真的是會醉人的。

我前世就是靠著那麼一點甜,過了許多許多年。

安若雨過慣了奢華的生活,再也回不去那個小山村。

聽聞她榜上一個年過半百的富豪。

被原配在街上扒光了衣服。

又輾轉到彆人身邊。

而我,照常過著我的日子,與他們保持著不鹹不淡的關係。

我始終沒有回去季家。

但我還是把專利賣給了季氏,以分成的形式。

錢麼,誰不想賺。

季承序也沒有再娶。

他的家裡,辦公室,都掛著我的照片。

雲城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他唯一的妻子。

季浩時常打電話給我,有時我在忙沒有接到,他也不敢生氣。

許多年過去,他成人禮之前,他們一起來接我。

季浩似乎沒有什麼把握,小心翼翼地求我,「媽,這麼多年你不回去,我們都依你。」

「但這可是我成年呀。」

我恍惚想起前世。

說不清道不明,終於跟他們回了雲城。

因為我的到來,這場宴會比前世辦得更為盛大。

人人上趕著來向我這個難得一見的季家主母敬酒。

前世的記憶與今生交疊,我淺淡地勾起嘴角。

我就說,女人一輩子,是要為自己活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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