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先彆彎,雲護衛她是女的! 第468章 競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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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來,被抄家的權貴不在少數。
所抄財物大多充公,將來要麼由皇帝隨手賞賜,要麼回爐重造,熔鑄成新物件。
但也有些極其貴重、具有強烈個人標誌的東西,賞賜不合適,重造又太可惜,放在皇帝跟前還礙眼,隻適合變賣,折成現銀再入國庫。
比如名將的劍,名將的馬。
前者一般人不配,後者一般人駕馭不了。
於是就有了“競市”這種地方,將這些東西拿上來供人競拍,所得錢財再充公。
此次雲琛等人被抄家,其劍、馬,成了競市上炙手可熱的“新貴”。
今夜的競拍座席價格高到百金一位,結果七天前就售空了。
雲琛與顏十九來到競市館的時候,門口烏泱泱排滿了各式各樣的豪華馬車,還有兩隊禁軍、衙役森嚴守衛。
在萬宸的護衛下,雲琛隨顏十九進入二樓貴客雅間。
放眼望去,一樓大廳裡坐滿了衣著光鮮亮麗的客人,看起來非富即貴。
二樓隻有八個雅間,珠簾之後,是身份地位更加顯赫的貴客。
雲琛隔著鬥笠麵紗,大概看了一圈,少不得有些從前就麵熟的權貴。
曾經與霍乾念、雲琛談笑風生觥籌交錯的人們,如今又聚在一起,競拍他們被抄家的東西,這等光景,實在令人心裡不是滋味。
雲琛靜靜在位置上坐著,不論一樓競拍台上展示出來的,是霍乾唸的玉扳指,還是她從前投壺時最愛的雙耳青梅瓶,她都默不作聲。
那頭上的鬥笠麵紗遮住了她的表情,顏十九看不見,卻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低落。
就連他,到此刻也有種“霍雲昔日輝煌不複返,萬般破碎隨流水”的感覺。
但他知道,對雲琛來說,權勢財富如雲煙,散去也罷,不複返也好,她從不在乎。
眼前勾起她愁腸的,隻有霍乾念。
很快,競拍品一件件展出,被貴客們紛紛買走。
目前最高價的是雲琛從前喜愛的一對白星翡翠耳環,拍了七百多兩黃金。
還記得,那是從前一個盛夏的黃昏,雲琛躺在棲雲居的院子裡乘涼,悠閒地看小人書。
霍乾念和府上製珠寶的老師傅在旁邊學打首飾,說要親手給雲琛做一隻鐲子,以後專門為雲琛開間珠寶坊,他天天給雲琛做首飾。
結果學了半天,那拳頭大的整塊帝王綠翡翠,被霍乾念磨啊磨,不停地返工重來,最後隻剩指甲蓋大一點,隻能做成一對耳環。
雲琛到現在都還記得,老師傅當時對著一地翡翠粉末,那心疼又無奈的樣子,說:
“少主,要不您還是彆學了吧,您不創業,就敗不了家,真的。”
雲琛到現在都還記得霍乾念當時的笑聲,爽朗開懷,直衝雲霄。
“小雲雲,你最喜歡的來了。”
顏十九出聲,打斷了雲琛的回憶。
她來了精神,摘下鬥笠麵紗,身子微微前傾向一樓看去,是今晚的第一件重磅拍品,也是諸位貴客到此的真正目的之一:
太平劍。
兩個競拍師費力地將劍抬起來,向眾人展示。
主場的法拍官則開始滔滔不絕地介紹:
“此劍由玄鐵作身,金銅為輔,金剛石作鋒。劍鋒削鐵如泥,吹髮可斷,鑄劍之日風雲湧動,拔劍出鞘時驚雷四野!這劍的來曆就不用多說了,天下無人不曉。此劍是罕見的兵家利器,諸劍之首,且收藏價值極高。劍下斬敵不下十萬!放在家裡可以辟邪,鬼魅不敢近身”
二樓的雲琛聽著這些,一臉黑線:“”
十萬?特麼當年黑鱗騎兵統共才二十萬人?我一人能殺一半?
法拍官足足吹噓了一刻鐘,引得全場客人都隨之心情跌宕起伏,連連驚歎。
見氣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法拍官輕敲銅鑼:
“現在開始競拍,起拍價,五千兩黃金。”
這價格一宣佈,雲琛嘴都張大了,驚愣地看向顏十九:
“多多多多少?五五五五千兩?黃金?我咋不知道我劍那麼值錢呢?”
“因為劍的主人是你呀!”顏十九笑笑,示意萬宸開始競價。
萬宸隨即摘下雅間門口懸掛的一把小銀鑼,連小錘一併遞到雲琛手裡,恭敬道:
“夫人,若加價競拍,您輕敲此鑼即可。”
“哦。”雲琛點點頭,有些茫然地接過。
往一樓伸頭一看,就她和萬宸說話這麼會兒功夫,太平劍的價格已經漲到七萬兩了。
雲琛咋舌,試探著輕輕敲擊銀鑼,一樓的法拍官立即向她的方向看來,笑道:
“有貴客出價七萬五千兩!七萬五千兩一次,七萬五千兩——”
法拍官正宣價,二樓與雲琛斜對麵的那雅間裡,拋出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令仆從直接敲了五下銅鑼,道:
“十萬兩。”
全場賓客都好奇地看過去,有人竊竊私語:
“十萬兩,價格已經不低了,瞧這人誌在必得的樣子,看來接下來,不論誰叫價,叫多少,他都要跟。”
“這人看著麵生,口音也不像京都人。”
“不奇怪。‘霍雲逆反案’鬨得比天還大,全國都聽說了抄家之事,少不得許多土財主們看上‘雲老虎’的劍和馬,專程來拍。”
眾人議論紛紛。法拍官開始宣價。
雲琛立馬就想敲銀鑼跟價,小錘揮到半空卻又停了下來,頗為忐忑地問顏十九:
“你有多少錢,給我透個底唄!我跟價的時候好有分寸。”
她雖與顏十九多年朋友,但並不知道他家底如何,兜裡有幾個錢。
她怕為滿足自己這點心願,彆害得顏十九以後連飯都吃不上。
十萬兩黃金呐!不是宅子、鋪子、土地等不動產,而是要金燦燦的現錢啊!
這滿京權貴,家產超過十萬兩黃金的至少有一萬戶,但能拿出十萬兩黃金現錢的,估計隻有三千戶。
而能將十萬兩黃金當十兩銀子使的,不買宅,不買地,隨手一拋,隻為買把可有可無的劍,買完也不肉疼的,估計連十戶都不到。
今日,若是霍乾念在,以霍幫從前的雄厚財力,雲琛必然信心滿滿,管對方叫價多少,她都敢跟。
可顏十九嘛,她就拿不準了。畢竟他家連馬車都那麼小,捨不得多放倆座位。
顏十九明白雲琛的顧慮,扯嘴一笑,修長的手指勾勾萬宸:
“萬宸,告訴你家夫人,我有幾個金庫,多少錢?”
萬宸愣了一下,差點脫口問“您是說這顏府的金庫,還是東炎的國庫?”想了想,乾脆直接掀起衣角,解開衣袋,露出裡麵滿滿噹噹一大串裹了錦緞的鑰匙,對雲琛道:
“太多了,不知道夫人想知道哪個?總之,錢莊存不下的,我們都建私庫存了。現在離您最近的一個錢庫裡,差不多”
萬宸翻著眼睛想了想,接著道:“差不多能買十八把太平劍。”
雲琛聽得一愣一愣,被萬宸那包租公的架勢驚住了,接著高興地錘了顏十九肩膀一拳,喜道:
“行行行,這下我心裡有數了!叫價是吧?看我不把那喊‘十萬兩’的孫子氣死!”
說著,雲琛就擼起袖子,一副要大乾一場的模樣,剛準備敲銀鑼跟價,對麵卻突然點起一盞純金琅彩的大燈籠,引得全場一陣驚訝。
就連顏十九都挑了挑眉頭,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
雲琛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萬宸解釋道:
“夫人,這是‘點天燈’,競市上若有人點此燈,那麼接下來不論拍什麼東西,拍多少價格,對方都會在最高價上再加一成,就是包場的意思。這純金的燈籠也直接贈送競市,對方不帶走,以示財力雄厚。”
雲琛聽懂了。
也就是說,接下來,她怎麼都不可能拍下太平劍了。
因為不論她加價到什麼程度,對方都願意再加一成。
包括下麵要出場的吞雲獸,還有霍乾唸的隱月劍、屠狼駒,她都一個也彆想帶走。
這下,剛纔還擼起袖子誌在必得的雲琛,一下肩膀慢慢耷拉,泄氣了。
她眼睜睜看著太平劍叫價到三十萬兩,然後被抬進天燈所在的雅間,接著是數日不曾好好進食、瘦得肋骨都一條條凸出來的吞雲獸
吞雲獸顯然聞到了雲琛的氣息,不停原地打轉,轉頭到處尋找。
被強行牽走的時候,它終於發現了雲琛,試圖衝過來,卻被那點天燈的傢夥的仆人們一頓打,扯得馬嚼子都出血了,發出陣陣哀鳴。
雲琛遠遠望著吞雲獸,心疼的下意識猛站起身,拳頭都攥緊了。
她想說“顏十九,能不能再幫幫我?”可話到了嘴邊,她自己都覺得憑什麼呢?
她與顏十九又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夫妻,朋友而已,憑什麼要他不顧一切去贖回她的東西?
再說了,這是官家競市,由司禮監出人擔任法拍官,每一筆交易都在朝廷眼皮子底下進行。
她如今連自己都身不由己,如何能左右太平劍和吞雲獸的命運?
一番思緒在心頭悲哀湧動,也明明白白寫在雲琛晦暗的眼神裡。
顏十九靠坐在旁邊的躺椅裡,兩手交疊墊在腦後,兩條長腿伸搭在小茶幾上,悠閒地輕輕晃動。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雲琛,像一個耐心等待獵物求饒的獵人,甚至因為從等待中體味到十分有趣,笑意越發濃重。
雲琛冇勇氣再看,她重新帶好鬥笠麵紗,低低用鼻音說了句“走吧”,隨即大步朝外走,生怕再多停一刻。
直到走出競市,重新坐上顏府的馬車,雲琛依然能清楚地聽見吞雲獸的哀鳴,像一個被拋棄的孩子那樣悲傷無助,聲聲呼喚,期盼著主人回頭。
她強忍住情緒,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
她不想叫顏十九看見這些而為難,便冇有摘下頭上的鬥笠麵紗。
顏十九卻合攏扇子,扇尖慢慢伸進麵紗,玉質的扇骨攜裹著清冷的薄荷香氣,遞至雲琛眼前,然後輕輕挑起,露出他挑眉輕笑的臉。
“想要我幫忙嗎?想好了,我隻問這一次哦。”
冇想到顏十九會主動詢問幫助,雲琛先是一愣,猶豫片刻後,吸吸鼻子,重重點頭:
“你若有法子幫我,這些恩情、錢財,來日我一定會想辦法報答,我發誓!”
顏十九隨即眉眼彎彎,眉頭挑得更高:
“好,那就脫衣裳吧——我現在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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