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局 34 與她對弈

    與她對弈時序推移，年關悄悄將至。瑞雪兆豐年，整個王府上下都忙碌著，就溫汐棠一人特彆悠閒。她猜測，她恐怕是舉國最悠哉的一個王府女主人了。

廊簷下，茶香嫋嫋，溫汐棠眼前是一座金絲楠木棋盤，上頭是昨夜裡她和魏辭川留下的殘局。她纖細的手指摩挲著下巴陷入了深思。這些日子，她依舊對過往模模糊糊，不過對自己的理解，卻是加深了。

比如說她不愛吃藥、不喜歡女工，比如說她喜歡九連環，也喜歡下棋。說起下棋這個愛好，那還算是無意間被培養出來的。可惜這棋癮來得猛，棋藝卻是平平。

更可憐的是，自覺不太夠。偏生魏辭川寵著，大有把她哄得以為自己天賦奇佳。這每一盤棋，都將近和局。“先生你說，這黑子落在這兒，是否合宜？

”被溫汐棠稱為先生的，是“守意”。意外和溫汐棠越來越合拍的是“守意”，主要是因為守意棋藝還不錯，被溫汐棠給纏上了。守意戰戰兢兢地坐在溫汐棠的對麵，想起了王府主子對她的千叮嚀、萬交代。

得捧著她，彆讓她知道自己棋下得不好。守意望著溫汐棠，心中的感觸特彆多。在朝夕相處之下，她對溫汐棠有著很複雜的感受。守意為七辭。

在魏辭川身邊，排得上辭字備的暗衛僅有十五人，她是高手中的高手，是魏辭川最趁手的刀裡麵，旁行第七。那個七字，是她用命爭來的。

就她所知，溫汐棠本該與她無異。不過就是另外一個王爺手中利刃。可她命運又與其他利器大相徑庭。說實在的，七辭一開始心裡是有些不平衡的。

她不服，為什麼溫汐棠可以被王爺這般珍重？為何都是死士，命運竟有著這麼大的差異？畢竟也隻是個十六歲的丫頭片子，這輩子也沒得過多少關注，她的天就在這王府裡，她的神明就是魏辭川。

可這些感情如今又有些微的改變。看著溫汐棠，她有些同情。如果這座王府，是一個偌大的樊籠，那麼她就是桎梏著溫汐棠的鎖，是助紂為虐的守門人。

看著溫汐棠此刻的模樣，七辭心中有著一絲絲的不忍。她本來也該是個身手了得的死士吧？同樣身為死士，七辭可以感受到，溫汐棠的警覺性和身手，恐怕都不在她之下。

這樣一個姑娘，卻因為藥物的關係，連自己是誰都分不清了。生活在這樣的假象裡，究竟是幸還是不幸？七辭此刻也說不準。“先生？”“娘娘可彆稱奴婢先生了，要是給王爺聽見了，可要怪罪奴婢了。

”七辭隻覺得有些無奈。“這可不分什麼奴不奴婢的，你既然教了我，我喊你一聲先生，不也顯得對棋藝的尊崇？”溫汐棠不知道七辭的想法，她眉眼都沒擡，目光膠著在棋盤上。

“再說了，王爺那個人就是那樣，不理他便是。”“奴婢不敢。”七辭可要被這說詞嚇壞了，連忙轉移話題。“娘娘這一棋下得精妙，但您瞧，堵不如疏，若是下在此處。

”她的手指輕輕在棋盤上一點，立刻又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溫汐棠的眸子一閃，顯然思路暢通了，她連連點頭，笑著說道：“先生說得可真是。

”與溫汐棠相處下來，她倒是逐漸可以理解魏辭川對她的癡迷。她當真是個很美的姑娘，她沒見過這麼美麗的女子不說。七辭沒見過這樣的貴人，心裡頭也不知道該做何想，混跡在王府，她還是見過不少世家貴女的，一個個眼高於頂，嬌氣不已。

七辭如今完全理解主子對她的喜歡，她也喜歡溫汐棠。興許她真的是王府的鷹犬，狗會喜歡女主人也是可以理解的吧……如果可以，她還想把自己的忠誠也獻給她。

棋子在棋盤上麵移動，時間像是長了腳，不斷地流逝。“娘娘，該用藥了，再不用藥，藥該涼了。”七辭溫言提醒，藥水方纔安言已經端來，放了一刻鐘了。

“藥太苦，一會兒再喝。”溫汐棠這是打算耍賴了。其實湯藥一盞茶之前就已經備妥，她就是有心拖延。“娘娘，您不用藥，王爺要罰奴婢的。

”七辭有些無奈。聞言，溫汐棠終於捨得擡頭了，她的眼底閃過了一絲的不悅。她想，她是不喜歡看奴婢受罰的。她知道魏辭川疼愛她，不管她怎麼鬨騰，他都捨不得處罰她，可是對於守意和安言來說，那可就不一樣了。

她捧著白玉碗，苦大仇深的望著那深濃琥珀色的湯藥，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把湯藥一口飲儘。七辭知道這藥物的作用，在看她飲藥的時候，手指頭微微發緊。

溫汐棠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的小動作，心裡也是有著自己的小盤算。她日子過得平順，暫時也不打算打破平衡，不過她算是猜出來了，自己這混亂的記憶，恐怕和每天飲用的湯藥是有些關係的。

至於是什麼關係？她並不急著探究。她終究是有些貪戀，如今的太平日子，如果這份安穩被取走，她反而還會覺得有些可惜。若要說對現在的日子最大的不滿，那便是她覺得自己身子骨已經大好，這藥水還是每天要喝。

她皺了皺鼻子，“就他太緊張了，再喝下去，我都要成為藥罐子，被醃入味了！”“莫非，他就喜歡有藥味的？”她擡了擡眉，望向長廊的尾端，顯然這些話，就是特彆說給魏辭川聽的。

魏辭川大步流星走來。“好啊！原來為夫不在，娘子都是這麼擠兌為夫！”他的目光熱切，好像隻看到了溫汐棠。“奴婢退下。”魏辭川一來，守意和安言就急著要離去。

溫汐棠也沒留人，魏辭川脫下了大氅，由常隨收取之後，這纔在溫汐棠對麵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