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恐我裝的,凶手我追的 520
祭祀開始
是淩硯他們到了。
溫可鏡怒道:“溫瑾,你報警了?”
隨著溫可鏡話音剛落,周圍那些人開始咿咿呀呀,不知道說著什麼,感覺都是啞巴?
溫瑾不確定,她現在看不見,也不知道這些人是不是火鍋店裡的那群人。
“這個地方,沒有定位,根本找不到路。”
溫可鏡上前一把揪住溫瑾的衣服,溫瑾想要護住身上的手機,卻被溫可鏡奪走。
手機裡的錄音功能還在正常運轉,隻不過,鎖屏密碼溫可鏡根本不知道。
即便被搶了過去,她也隻能看一看上方的訊號。
“沒有訊號,也沒有定位,你身上是不是還有彆的東西?”
幸福村的訊號本就很差。
更何況這是山頂,更加沒有訊號了。
現在,祭祀儀式開始,隻要這裡的山頂冒著火光,想不被發現都難。
“說!你還藏了什麼?警察怎麼會知道?”
整整一天,她都沒讓溫瑾在眼皮子底下溜走,手機也隻是玩消消樂,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溫瑾已經懶得理會溫可鏡,剛才聽到了時間,距離日出還早,這會兒,對方也不會想辦法弄死她。
不如就趁這個時間好好睡一覺,警察想要上來,得先處理山底下的那群狗。
她打了個哈欠,乾脆整個人都趴在地上睡了起來。
溫可鏡怒不可遏,拿走邊上人的火把,對著溫瑾的身體就想要往下點著她。
可她又不捨,這具軀體是她的,不能這麼做。
她硬生生地忍了又忍。
溫可鏡吼道:“祭祀開始了就不能停下,繼續!”
所謂的儀式,就是在山頂的周圍站立9個年輕男子,這些男子要麼是啞巴,要麼就不能說話。
很久以前的幸福村裡,那些執行祭祀儀式的男子全部都是啞巴。
直到溫可鏡掌控幸福村後,便再也沒有要求他們把嗓子燙傷,隻要祭祀的時候不出錯就行。
但凡有一個出錯,破壞祭祀的,在場的九個人都得從山頂上滾下去。
而祭祀,則是九個人在淩晨高舉著火把,身下放著一麵銅鏡,正麵朝上對應火把,能讓火光在銅鏡內出現。
山頂中間的人則是祭品,以往都是把物品或者動物擺在正中央,用繩子連著木樁一起綁住,在祭祀最後結束的時候,點燃。
在太陽升起時燃儘,就是祭祀成功。
溫可鏡當然不會活活燒死溫瑾,她要的是溫瑾的軀體,也不會引火**。
在祭祀開始的時候,她從揹包裡拿出了棉紙、竹篾和糯米漿,這是靈厝必備的材料。
她走到溫瑾麵前,盤腿坐下,手中的棉紙和竹篾像是自己會動似的,很快就出了形狀。
“立骨,裱皮,最後一步,點睛。”溫可鏡此時已經滿頭大汗。
山下的狗吠聲已經消失,說明警察已經在上山的路上。
她看向溫瑾的臉,一把捏住,指腹掠過她的唇。
溫瑾用力彆過頭,她感覺剛才都快睡著了,不悅道:“溫可鏡,你又搞什麼花樣?”
溫可鏡並沒有理會她,而是將指腹上的血點在紙人的臉上,喃喃自語地說著:“竹為骨,紙為肉,生魂入!”
她忽地站起身,在原地跳了兩下,緊接著一把拽起溫瑾,讓溫瑾和紙人貼在一起。
溫瑾隻覺得有什麼東西貼在臉上,想要挪開臉,卻被溫可鏡一把將頭按住。
“陰司莫阻,引魂入紙,去!”溫可鏡一聲暴喝,周圍颳起陣陣大風。
吹得溫瑾渾身一哆嗦,人都清醒了不少,可臉上像是糊著一層紙,她快要呼吸不暢了。
隨著溫可鏡這一聲,圍著的九個人將手中高高舉著的火把向下移動,一把按在銅鏡正上方,銅鏡被迅速點亮,燃燒。
木生火,火煉金,空氣中彌漫起一股焦臭味。
隨著銅鏡即將燃燒完畢,在這最後一步,溫瑾和紙人交接之時,身後傳來蕭段铖的聲音。
“放下武器,雙手舉過頭頂!全部轉身蹲下!現在!”
蕭段铖身後的警員拿著強光手電,對準那九個人,以及中間的溫瑾和溫可鏡照去。
在看到那個詭異的紙人時,蕭段铖心下一驚。
紙人,祭祀,這些和鄭映之查到的幸福村祭祀完全不同。
幸福村的祭祀從來隻用動物,在山頂被人看著,燃燒殆儘後才會離開,也是以防山火發生。
沒想到溫可鏡居然這麼大膽,紙人一旦燃燒被風吹走,不管落在山間哪個位置,必然引發山火。
那九個人一見到是警察,頓時慌了,可這時候溫可鏡還在,他們也不敢說話。
看著身前的銅鏡即將燃燒完畢,下一步就要燒紙人了。
也就這最後一步,誰也沒敢動。
“這是最後的警告,給你們三秒!三!”蕭段铖的聲音在山間回響。
那九個拿著火把的人迅速將火把扔在地上,紛紛蹲下。
而他們所扔的方向又恰好是溫可鏡的方向,距離紙人也很近。
溫可鏡看著朝邊上滾過來的火把眯了眯眼。
隻要把火把拿起來,點燃,再等到紙人被燒完,就結束了,一切都能結束。
她看著溫瑾,眼神狠戾。
蕭段铖身後的警員立馬上前製住那九個人。
溫可鏡見狀一把拽著溫瑾和紙人,拿起身旁的火把就朝山最外退。
“蕭段铖,你什麼時候來不好,非要在這個時候壞我好事!”溫可鏡憤恨地瞪著蕭段铖,可惜,天色太黑,強光手電過於刺眼,蕭段铖根本看不清她的神情。
“溫可鏡,放開她,你現在投降,還有重新開始的機會!”蕭段铖喊道。
溫可鏡忽地仰天大笑,“重新開始?我早就沒有重新開始的機會了!”
她一把抓住溫瑾的頭發,溫瑾此刻完全沒有力氣反抗溫可鏡,身上變得綿軟無力,隻是和紙人貼了一下,就覺得頭暈目眩。
就感覺,身體的力氣在那一瞬間全部被抽走了一般。
“溫可鏡,你在害怕什麼?”淩硯的聲音忽然從蕭段铖身後冒了出來,他看到溫瑾身上全是暗黑色的血,拳頭握得咯吱作響。
他咬牙,冷聲道:“你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你更在乎的是溫瑾,不是嗎?”
得知幸福村的祭祀儀式,又和太陽神相關。
銅鏡裡放的那些字條,都是趙明德的手筆,而太陽神的故事,也是在李媛靜小的時候,趙明德告訴她們的。
眼前,溫可鏡的行為比當初趙明德所說的祭祀方式更為殘忍。
日出前的祭祀,時間點剛好在寅時三刻,也就是日夜交替之時,名為陰陽縫。
這個時候,用山羊和公雞這類動物祭祀最好不過。
可溫可鏡卻選擇了紙紮,也就是紙人替魂。
淩硯一直在研究心理學,卻忽略了民間傳聞,沒想到溫可鏡會在記憶晶片上受到這些啟發。
“你真以為自己能看透人心嗎?學了點心理學,就以為能從彆人的微表情裡捕捉到他們的弱點嗎?”溫可鏡嗤笑,“表情,可以是偽裝的手段之一,如果靈魂被替代,記憶被改編,你當真以為那些所謂的心理學,就能找到破綻?”
淩硯不以為然,“趙明德一直都在騙你,這個世界上沒有太陽神,如果這個世上真存在靈魂轉換,為什麼當初祭祀選擇用山羊和公雞,而不是用紙紮人?”
“那是因為他們蠢!”溫可鏡冷哼道:“想要拖延時間?我偏不如你願!”
她拉著溫瑾不斷往後退,溫瑾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意識越來越模糊。
“不能讓溫可鏡帶著溫瑾往後走了。”蕭段铖槍械保險開啟,語氣低沉,“狙擊手就位。”
淩硯看著蕭段铖挪動步伐,朝著山頂邊緣行走,他一把拽住蕭段铖“彆去。”
蕭段铖皺了皺眉,根本沒有把淩硯的話放在心上。
淩硯還記得那個夢,夢裡,蕭段铖也是為了救溫瑾,隻是場景有了變化,沒有血淋淋的一片,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
沒了火光,強光手電照到的範圍隻有短短幾十米。
他們越是往前走,越容易把溫可鏡逼向懸崖。
淩硯快速將手裡的安全繩綁在蕭段铖腰腹上,來的時候,看到是在山頂,他心中莫名不安。
為了以防萬一,蕭段铖對淩硯的行為很是不解,不過,淩硯不放心,他也就隨他去了。
現場進行祭祀的那九個人全部被帶離後,一時間山頂上站著的人隻剩下兩男兩女。
紙人的麵部還死死貼著溫瑾,溫瑾全身無力,能站起來也完全是靠溫可鏡。
“很快,這一切都會結束了。”溫可鏡貼在溫瑾耳邊,低聲道:“說什麼我不在乎自己的命,那是我的命,我怎麼可能在乎你?”
淩硯的意思其實也暗指了溫可鏡想要得到溫瑾的軀體。
她們身份互換的時候,淩硯和蕭段铖都在現場,都親眼見過溫可鏡在溫瑾身體裡蘇醒。
從科學角度,他們解釋不了這種現象,蕭段铖隻歸根於人格分裂,得了精神病,原因也很簡單,溫可鏡和李媛靜常年虐待溫瑾,溫瑾對這兩姐妹有陰影是正常的。
但是淩硯卻相信,這個世界上,很有可能有股神秘力量的存在,是人類無法撼動,也無法反抗的。
經過這一個月的觀察,溫瑾原本的好身手,卻悄然褪去,身體素質甚至比普通人還要弱上許多。
實驗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很有可能溫瑾身上有某種他們看不見的東西在幫助她,就像小說裡寫的那些金手指。
淩硯不敢賭,也時常克製自己,不要問溫瑾那些過於越界的問題,不知道那些問題是否會傷害到溫瑾。
看著溫瑾此時像個任人宰割的羔羊,淩硯後槽牙咬得發酸。
溫可鏡看了眼腕錶,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看著昏昏欲睡的溫瑾,猜測三魂七魄應該隻剩下了三魂,於是,毫不猶豫舉起火把,又擔心邊上有狙擊手,在火把舉起來的瞬間,她一個下蹲。
果然,在她蹲下的一刻,子彈穿透火光,從顱頂擦過,那一瞬間,頭皮像是被火灼傷,傳來陣陣刺痛,一股硝煙的氣味傳入鼻腔,發絲被山間的風吹起,斷發在火光下飄散而下。
溫可鏡嘴角上揚,她根本不在乎頭頂有沒有禿了一塊,也不在意身上那一股血腥氣,狙擊槍裝了消音,她不清楚狙擊手在哪個方向。
不過無所謂,警方怎麼都不可能對著溫瑾開槍。
她一把將糊在溫瑾臉上的紙人挪開,在第二次狙擊時,將火把放在紙人身上點燃。
火光亮起的瞬間,溫可鏡驚覺發現,蕭段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身側。
在溫可鏡反應過來的時候,溫瑾已經被蕭段铖一把拽走。
電光石火間,溫可鏡奮力向前撲去。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
嘶吼中帶著不甘,在她撲上來的那一刻,蕭段铖對著溫可鏡膝蓋開了一槍。
槍聲劃破夜空,溫可鏡單膝跪地,火光映照出她那猙獰的麵容。
她身上的衣服不知從何時撕裂,背部猙獰的傷疤暴露在空氣中。
“溫瑾,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溫可鏡拚了命地向前撲,在她注意力被轉移的時候,從兩側逼近的警員已經將地上的紙人滅了火,隻剩下那火把在地上燒著,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響。
天邊亮起微光,紙人半焦的軀乾被警員踩裂,隨著竹簡的碎裂聲,火星一同熄滅,化作一團青煙飄散。
日出來得太快,溫可鏡蒼白的唇瓣微微開合,“怎麼會這樣……時間,我沒有算錯……”
她低頭看著腕錶,腕錶上的時間還在淩晨四點,冬至的日出怎麼會這麼早!
溫可鏡一把扯下手上的外表,將它狠狠摔在地上。
腕錶落地滾了兩圈,露出表盤最後刻著一個笑臉。
“金!燁!”溫可鏡雙目赤紅得快要滴出血來,巴不得現在就下山去追金燁,把他殺了!
那些警員沒有一個敢擅自靠近溫可鏡的,這個女人已經到了瘋魔的地步,她此時的位置更加危險,一旦靠近,很有可能和溫可鏡落得同歸於儘的下場。
他們要救人,但也要保證自己的安全,這是蕭段铖的命令。
在蕭段铖沒有讓人上前靠近,他們隻能看著溫可鏡。
蕭段铖想要喚醒昏迷中的溫瑾。
溫可鏡聽到蕭段铖的聲音,心中氣結,她瘋了似的衝了過去,“她是我的!”
“小心!”淩硯遲遲沒有靠近,他大喊,他一手拉著安全繩,一手拿著槍,對準了溫可鏡,毫不猶豫開了一槍。
溫可映象是一早就準備好了,完全不躲,結結實實地中了一槍,子彈穿透肩甲,留下一個血窟窿,而她就像是打不死的喪屍,身體隻是傾斜了一下。
速度不減反增。
蕭段铖想要把溫瑾推出去的時候,溫可鏡已經一隻手牢牢抓著溫瑾的衣角,身體也在同時前傾。
溫瑾能聽到周圍的一切,身體卻動不了,她心口劇烈起伏,卻一把被人拉住。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要被人分裂。
此時,蕭段铖一手抓著溫瑾的胳膊,而溫瑾大半個身體已經被溫可鏡抱住。
她憤恨地盯著眼前的蕭段铖,嘶吼著:“把她還給我!還給我!”
蕭段铖冷聲道:“她從來都不是你的。”
他一把將溫瑾扯了過來,在那一瞬間,聽到骨骼扭動的聲音,連同一起扯過來的還有溫可鏡。
她死抓著不放手,麵對剛升起的太陽,她口中念念有詞。
至於唸的是什麼,在場沒有一個人能聽清楚。
蕭段铖抽出一隻手,一把扼住溫可鏡的脖頸。
溫可鏡沒有絲毫畏懼,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陽光逐漸變亮,她臉上的笑意也愈發明媚起來。
而溫瑾,則是相反,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剛才強勁有力的心跳變得微弱。
“不把她給我,你們也彆想得到。”溫可鏡用儘全力朝著前方衝去,由於麵前撲的人是蕭段铖,側麵還有個溫瑾。
溫可鏡整個人都被圍住了。
偏偏她的運氣就是這麼好,正對著日出的那一側,沒有狙擊手,想要擊中溫可鏡很難。
勢必會傷到蕭段铖或溫瑾。
短短兩三秒裡,蕭段铖被溫可鏡橫衝直撞的到了山最邊緣的位置。
腳下碎石滑落,垂直落下。
山間的風裡裹脅著泥土腥氣,讓他清楚意識到,這裡沒有溪流,從這裡摔下來,必死無疑。
蕭段铖一個旋身,將溫瑾拉到安全的位置。
而溫可鏡則是身體一半在山外側,蕭段铖試圖往後仰。
在那一瞬間,溫可鏡鬆開了抓著蕭段铖的那隻手,因左肩受傷,抓著溫瑾的胳膊逐漸無力,想要不掉下山去,隻能死死抓著溫瑾。
她咬著牙,忽地笑了笑,“有種,你就鬆開溫瑾,有她陪葬,我也不虧。”
溫可鏡此時整個人是背對著日出的,她閉上眼,虔誠地說著:“太陽神,若你能顯靈,請滿足我的心願吧。”
蕭段铖一個用力,將溫瑾提了起來,連同抓著她胳膊的溫可鏡,咬牙道:“真是個瘋子。”
他的力氣一點一點流失,在即將撐不住的時候,他朝著圍在邊緣的警員吼道:“接住她們!”
話音剛落,兩個女人像大擺錘朝著山頂飛了過去,淩硯見狀迅速收緊手裡的繩索,快速朝溫瑾撲了過去。
他撲倒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溫瑾甩在他背上,而溫可鏡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她被重重甩在地麵上,很快,地麵上一片暗紅。
身上的傷口還在源源不斷地冒著鮮血。
來不及關心溫瑾身上的傷勢,淩硯感覺到手中的繩子正在迅速下落,他咬牙道:“一起拽著這根繩子!”
警員在蕭段铖掉下山的瞬間,紛紛想要去抓他,卻撲了個空。
隊長的命令不得不從,他們看到溫瑾和溫可鏡安全後,都眼眶發紅地愣在原地。
直到聽見淩硯喊拉繩子。
大腦還沒有轉過來,身體已經行動。
警員們撲上來一把抓住繩索,這些繩索上滿是血跡,有一瞬間,好幾個人都沒有抓住,隻能任由繩子往下落。
尼龍繩在淩硯掌心灼出的血痕越來越深,警員們見狀立馬一個個用身體死死壓著繩子,讓沾染血液而變得滑潤的繩子受到阻力,將上麵的血跡擦乾後,一個個紛紛將繩子緊緊拽在手裡。
蕭段铖的身體在迅速往下落的瞬間,繩索猛然一頓,他懸在半空,不到半秒時間他迅速抓住凹凸不平的岩石,裂開的岩石被簌簌剝落。
指節因過於用力而發白,指腹被尖銳的岩石劃破。
他一條腿無力地在山間隨著下墜的力度晃動,而另一側還能動彈的腿,鞋尖抵著山尖,蕭段铖奮力想要往上爬。
手臂上青筋暴起,臉上更是多了數道血痕,在穩住的幾秒內,他迅速將身體死死貼近山的一麵。
慢慢地,他的身體逐漸上移。
蕭段铖被順利拉上山頂,所有人都鬆了口氣,而因剛才過去用力,他的一條腿在摔下去的瞬間被折斷,此時他臉色發白,豆大的汗水從額頭滑落。
淩硯在周圍掃視了一圈,看著日出升起,一旁的溫可鏡因失血過多昏迷,而溫瑾卻早已沒了反應。
他沉聲命令下山,將溫瑾抱在懷裡,而蕭段铖被兩名警員攙扶著下山。
剛才一幕過於驚險,現場的警員沒有一個人敢說話,隻是看向蕭段铖的眼中滿是敬佩。
蕭段铖看著淩硯快速下山的背影,眼底滿是疑惑。
淩硯,難道早就知道他會從山上摔下去?
來此之前,都沒想到會在山頂,跟隨上山的警員都沒有攜帶安全繩,唯獨淩硯。
看著眼前被一名警員背起的溫可鏡,蕭段铖歎了口氣。
溫可鏡的計劃,失敗告終。
溫瑾被淩硯抱著來到山腳下,有一瞬間,她感覺到耳邊傳來父母的呼喚聲。
那是她爸爸媽媽的聲音,她很想睜開眼睛看一看,可眼皮卻有千斤重,怎麼都睜不開。
難道……溫耀國曾經也來過幸福村嗎?
“這些狗也全部帶回去,整個幸福村的人全部帶走。”
頭頂傳來淩硯的聲音,他的嗓音有些沙啞。
溫瑾能感覺到胳膊處傳來的力道很重,她想告訴淩硯,這一切都結束了,她沒事……
可下一秒,她徹底失去了意識。
在山腳另一側,也就是淩晨時,溫瑾和金燁分開的那一片荒田附近,警員找到了渾身是刀傷,衣服多處有燒焦的金燁。
他的心口處被插著一把水果刀,警員立馬將人放上擔架抬走。
幸福村裡的原住民並不多。
短短一個上午,整個村的人都來了警局。
一個個麵黃肌瘦,隻有寥寥不到十人的婦女。
大部分都是男人,麵容黝黑,身材矮小的較多,李勇回到警局後就接手了審訊幸福村村民的活。
“十七、十八……二十九……”
李勇從過道最後的位置開始數,數到站在第一個畏首畏尾的村民麵前,“三十二,你們村裡,一共就三十二人?誰是村長?”
他的聲如洪鐘,幸福村的村民平日裡都接觸不到這麼大嗓門的人。
隻見人群中緩緩舉起一隻手。
“警官……我、我是村長。”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佝僂著揹走了出來,他的臉黑漆漆的,像是塗上去的顏料。
雙手戴著銀手鐲,剛才舉手的時候看起來分外滑稽。
在場的人卻沒有一個笑的出來。
“你們全村一共多少人?”李勇不怒自威。
村長顫巍巍的說:“三十五人,我們村一共有三十五人。”
“還有三個叫什麼名字?”
村長緊張地結巴了起來,他下意識地朝身後看去,卻被李勇一把抓著進了審訊室。
村長這輩子都沒有被關進這麼黑的地方過,剛進去還沒坐下就告知了李勇幸福村其他三個人的名字。
分彆是李媛靜、溫可鏡和趙啟明。
趙啟明就是趙明德。
對於溫可鏡會到幸福村祭祀,不用想也知道這一定是溫可鏡的老家。
沒想到趙明德也是幸福村的。
李勇把村長關在審訊室裡,怕黑的村長不斷求饒:“您想問什麼就問吧,求求您放我出去吧,我沒乾過壞事,都這把年紀了,折騰不起啊。”
他老淚縱橫,在臉上留下一道道淚痕。
李勇把審訊室裡的燈開啟後,在燈光下,村長臉上的淚痕泛著光,他臉上那黑漆漆的膚色似乎被衝刷掉了。
他拿起桌邊的紙巾,走到村長麵前停下腳步,“臉上的是什麼東西?擦掉!”
村長拿紙巾的手直打哆嗦,艱難地在臉上胡亂擦拭。
很快,一團白色的紙巾變成了黑色。
“為什麼要把臉塗成黑色?”李勇問道。
村長說:“我們村有個太陽神的傳聞,每年冬至的夜晚,要在山頂送上山羊和公雞。”
“這樣,太陽神就會保佑我們全村人身體康健,有取之不儘的食物。”
李勇輕嗤:“迷信。”
村長擦臉的動作一頓,瘦小的胳膊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在桌上重重一拍,怒道:“這不是迷信!每次祭祀結束後,第二天就下起了小雨,稻田裡的泥被衝刷開,每一塊田地裡都放著一麵銅鏡,在銅鏡下麵擺著一個鐵盒,盒子裡全是食物。”
“我們村,不需要耕種,隻要每年固定時間祭祀一次太陽神,我們一整年都不愁吃喝!這是真的!不是迷信。”
李勇自然不信。
“你說的銅鏡,是怎麼出現的?”
總不能是祭祀結束後,太陽神送的吧?
村長垂下頭,“是我們自己做的。”
聽到這句話,李勇笑了,麵上卻不顯,他抿了抿唇,“既然銅鏡是你們自己做的,那麼埋銅鏡的人是誰?你就沒有想過,一個個用鐵盒裝的食物也是他們自己埋進去的?”
村長猛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珠瞪大,“不會!這不可能!我們村裡的人每天都在我眼皮底下討生活,根本出不了村!”
“出不了村?”李勇雙手抱臂,“那我倒是要問問,你們村口那家火鍋店又是怎麼回事?”
村長支支吾吾半晌,不自然道:“我不知道,那是外村的,不是我們幸福村的人。”
“所以,很有可能就是他們在你們的田裡埋好了食物。”
村長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乾脆低下頭不去看李勇,有了燈光,他纔好受了點。
這一點,早被李勇發現捕捉在眼裡,“既然你這麼怕黑,祭祀的時間又是淩晨,上山的路就不怕了?”
村長:“我不去祭祀,都到這個歲數了,太陽神不會眷顧我了。”
李勇問他:“村口那家火鍋店裡的人你認識嗎?”
村長連忙搖頭,“不認識。”
李勇:“和李媛靜還有溫可鏡的關係怎麼樣?”
村長:“我和這兩姐妹不熟,她們很小就被父母帶走了,十五年前纔回的村,那時候村裡的祭祀已經停止了,是那姐妹說要恢複村莊祭祀,我記得姐姐說祭祀沒有必要,妹妹非要祭祀不同意,關係嘛……不太好吧。”
李勇捕捉到了重點,“她們兩個人的父母是誰?叫什麼名字?”
村長:“趙啟明啊,趙啟明就是她們的爸爸。”
“你說什麼?”李勇聲音大了幾個調,再次確認道:“你確定趙啟明是她們爸爸?”
村長點頭,看向李勇的渾濁眼中還有些疑惑,“警官,你不知道嗎?趙啟明是我們村唯一的一個大學生,出村後娶了個漂亮老婆,可惜,他老婆生這倆孩子大出血的時候死了,隻留下兩閨女,趙啟明當天就瘋了,抱著兩個孩子就走了。”
“那時候趙啟明多大?”李勇問道。
村長想了想,歎息道:“二十六七,那姑娘也真可惜了,本想著,等祭祀那天讓他媳婦去山頂,說不定太陽神就會保佑她。”
麵對這麼固執的老頭,深信太陽神的傳聞,李勇無話可說。
“趙明德你認識嗎?”李勇想確認一下趙啟明到底是不是趙明德,另外就是關於溫可鏡的親生父親。
如果是生父,這年齡是不是差得太多了?
和村長口中的二十六七的年輕男子對不上啊,這過去且算二十年,那趙啟明應該是四十六的年紀才對……
“不認識。”村長搖頭。
“趙啟明又是哪一年離開村子的?”李勇問道。
村長想了想,“我也記不清了,大概是80年,也許是81年,這孩子我也很久沒見了。”
根據村長這麼一說,李勇在內心算著現在趙明德的年紀。
結果就對上了,假設從80年離開,到現在25年,溫可鏡也四十五了。
那麼,趙啟明的年紀則是在71到72歲!
趙明德的資料是假的,趙啟明的身份纔是真!
在村長口中得知祭祀要用的東西,步驟,以及村內人的情況後,李勇將村長的口供交給淩硯。
另一邊,淩硯剛警局就擔心溫瑾沒有人照顧,警員隻能在病房外看守。
鄭映之也抽不開身,隻能給蘇婉打電話。
蘇婉把溫瑾當作親妹妹,在得知溫瑾受傷住院後,扔下手頭工作飛速趕往醫院。
蕭段铖的傷也不容小覷,不過他有其他警員照看。
看著桌上的口供,淩硯眉頭緊蹙,“不是說趙啟明,不對,趙明德還在做暖陽之家的院長時,那時候趙明德的年紀都能做李媛靜和溫可鏡的爺爺了嗎?怎麼可能是她們的親生父親?”
李勇也是一頭霧水,“已經去檢驗趙明德和溫可鏡的DNA了,相信很快就能出結果。”
淩硯點點頭,靠在椅背上歎了口氣,“其他村民怎麼說?”
“人太多了,七嘴八舌的,我得一個個先去審。”李勇一想到那些村民,還有幾個不會說話的就覺得頭疼。
淩硯擺了擺手,“我和你一起去。”
順便見一見趙明德。
與此同時,關於趙明德很有可能是溫可鏡生父的事告知了鄭映之。
鄭映之根本沒有查到這方麵的資訊,那時候溫可鏡和李媛靜都還小,又沒有登記過戶口。
包括,連她們都不知道親生母親的名字。
趙明德卻能義正言辭地告訴李媛靜和溫可鏡兩姐妹,她們就是被父母丟棄在福利院門口的。
淩硯來到拘留室門口,其間在路璐的門前停留了兩秒,裡麵沒有任何動靜。
隨著趙明德的拘留室門被開啟,蜷縮在角落裡的人身體一顫,他抬起頭,渾濁的眼球半晌才對上焦。
看清了來人,他眯了眯眼,“你來做什麼?想問什麼,我都不會告訴你!大不了殺了我!”
淩硯也有一段時間沒來看趙明德了,更沒有看過拘留室裡的監控。
要不是因為趙明德律師一直抓著不放,不斷強調梁詩的死是意外,不是故意殺人,一拖再拖。
就這樣,趙明德被關在拘留室裡已經一個月有餘。
那張原本還算儒雅的臉,如今像揉皺的舊報紙,滿是褶皺,看不出來原來的麵貌,臉頰深深凹陷了下去,身上還散發著一股黴爛的餿味。
“我隻是單純的好奇,是什麼原因,你能狠心讓一個女兒去死,一個女兒活著,你知不知道你最得意的那個女兒,根本不管你的死活?”淩硯就站在門口最近的位置,多一步都不想靠近趙明德。
他臉上的嫌惡不掩蓋,趙明德眼神躲閃,“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沒有女兒,沒有!”
見到他是這樣的反應後,淩硯更加確定,趙明德就是溫可鏡的生父。
“你當初騙李媛靜你的身份,是故意在臉上動了手腳吧?一個中年人,卻扮作一副老態。”
趙明德冷哼道:“我沒有你想的這麼肮臟,我行得端,坐得正,不需要用臉去騙人,否則,就憑你們這幾個警察,這輩子都彆想抓到我。”
“哦,不對,就憑你這個實驗品,說來,你該感激我,要不是我們的研發實驗,你又怎麼可能當上警察?”
“你就是個膽小鬼,表麵裝得桀驁不馴,你真當自己是個大少爺了?”
“也是,能和蕭段铖那種人走到一起,做兄弟的,嗬……”
麵對趙明德的冷嘲熱諷,淩硯並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趙明德每一次見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和他對視過。
淩硯沒有機會催眠,即便是淩局批準,他也無法在趙明德身上下手。
先不說對視後能否順利催眠,趙明德本就是心理學方麵的專家,他時刻都對著淩硯保持警惕。
什麼都不願透露。
淩硯笑道:“隨你怎麼說,至少,我是站在陽光下的,而你,隻能嘴上說著信仰太陽神,卻不敢直視太陽的老鼴鼠。”
趙明德吃的鹽比淩硯吃的米還多,當然也不會被這三言兩語氣得口不擇言。
他選擇背過身去,索性不看他。
淩硯忽地說道:“幸福村的村民都在局裡,想不想出去見見?”
趙明德沒有反應。
淩硯又說:“溫可鏡的祭祀失敗了,她現在在醫院,能不能救回來,還真不好說,不過……就算救回來了,還是要挨一顆子彈的。”
也就隻有提到溫可鏡的時候,趙明德才會有所反應。
淩硯看著老人的背影,他雙手抓在牆上,指甲縫裡滿是黑垢,此時卻在牆麵上抓出一條條長長的豎橫。
看著他微微發顫的單薄後背,淩硯又說:“說來,她想換魂,你說這個世界上真有兩個靈魂替換的事嗎?很可惜,祭祀中斷了,她氣急攻心,差點從山頂上跳下去。”
“對了,要不是蕭隊長救了她,說不定現在山底下是……”
“夠了!”趙明德語氣激動,他打斷道:“你到底想問什麼!我承認,她們是我女兒,那又怎樣?”
“她根本就不知道我是她的親爸,她的心裡,隻有溫耀國那一個父親!”
趙明德麵對著牆壁的瘦削臉頰在不斷顫抖,淚水緩緩從眼眶流出,他吸了吸鼻子,故作鎮定,“失敗了也好,她是死是活,都不用告訴我。”
淩硯觀察很敏銳,一眼就捕捉到趙明德對溫可鏡有多在乎。
回想到之前發生的種種,還有溫可鏡出警局前後發生的事。
他冷聲問道:“當初是你想要為溫可鏡出氣,故意找梁詩的父親開車撞蘇婉的車吧?”
趙明德抹了把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都到這個地步了,還不願意承認嗎?”淩硯靠在牆壁一側,歪頭看著趙明德的側臉,“想哭就大聲哭出來,男人嘛,哭兩聲不丟人。”
趙明德是典型的死要麵子,“淩警官,你要是有證據,可以直接把我送上法庭,怎麼判,我都認,要是沒有,請你出去。”
淩硯聳了聳肩,就是死皮賴臉地不走,繼續刺激趙明德,“明明兩個都是你的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你為什麼隻心疼溫可鏡,不心疼養在身邊的李媛靜?我實在搞不明白,難道你覺得自己的教育方式很失敗?把姐姐養得不如妹妹?”
不得不承認,溫耀國教出來的溫可鏡,不管哪一方麵都碾壓李媛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