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謀心錄 第3章 舊物·疑竇叢生
-
小院依舊冷清，彷彿方纔萬福堂的喧囂與刁難隻是一場幻夢。
挽月對於小姐突然要尋找先夫人舊物的要求有些意外，但仍依言在屋內翻找起來。這屋子本就不大，陳設簡單，原身的東西更是少得可憐。
“小姐，先夫人去得早，那會兒您還小，後來……柳姨娘掌家，陸續換了不少東西。剩下的舊物，大多收在那邊的箱籠裡了。”挽月指著牆角一個樟木箱子道。
箱子並未上鎖，打開後，裡麵多是些半舊的衣物布料，顏色暗淡，散發出淡淡的樟腦和陳舊氣息。蘇雲昭一件件仔細翻看，衣物並無甚特彆，隻是料子看得出曾經不錯，應是原身生母當年的陪嫁或常用之物。
忽然，她的指尖觸到箱底一角，感覺有異。撥開上麵的衣物，一個l積不大、頗為沉重的物件被布包裹著。
取出打開，是一個上了鎖的陳舊妝奩。木質原本應是上好的紫檀，但歲月流逝，光澤已變得暗淡，邊角處有些細微的磨損，鎖釦是黃銅的，已經生了斑駁綠鏽。
“這個妝奩……”挽月湊過來看了一眼，“奴婢記得，這是先夫人最心愛之物，一直帶在身邊用的。夫人去後，小姐您就一直收著，小時侯還常抱著看，後來大了，就收起來了。鑰匙……鑰匙好像早就丟了。”
蘇雲昭摩挲著妝奩表麵冰涼的木質和粗糙的銅鎖。原身對此物格外珍視，記憶碎片裡確有模糊印象。為何獨獨這個妝奩被如此珍藏？僅僅是因為思念母親？
她拿起妝奩輕輕搖晃，裡麵傳來細微的碰撞聲，確有物品。
“去找些細鐵絲或者舊的髮簪來。”蘇雲昭吩咐。作為法醫，開鎖雖是痕檢科的專長，但基本原理她也瞭解一二，這種古老的銅鎖，結構相對簡單。
挽月雖不解，還是很快找來了一根磨禿了的舊銀簪。蘇雲昭就著窗外光線，將簪尖探入鎖孔，屏息凝神，憑藉手感細微地撥動。
時間一點點過去，挽月緊張地看著。
終於，“哢噠”一聲輕響，銅鎖彈開。
挽月驚訝地睜大了眼。
蘇雲昭麵色不變，心中卻稍定。她取下鎖，緩緩打開妝奩。
上層是常見的梳妝用品：一把牛角梳，一支玉簪，幾朵早已褪色乾癟的絹花，還有一小盒胭脂，早已乾結成塊。這些東西，無不訴說著物是人非的淒涼。
她將上層托盤取出，露出下層。下麵東西更少：一對成色普通的珍珠耳墜，一枚小小的、刻著平安紋的銀鐲，應是原身幼時之物。還有一本頁麵泛黃、邊角捲起的舊書。
書皮上冇有書名，翻開一看，裡麵竟是一些醫藥相關的記載，繪有草木圖形，旁註小字，介紹藥性功效。這是一本手抄的醫書。
蘇雲昭心中一動，仔細翻閱起來。書中記載的多是些尋常藥材，但也有一些偏方和較為生僻的草藥。書寫者筆跡清秀工整，應是女子所書，很可能就是原身的母親。
莫非原身的母親精通醫術？這在深宅閨秀中倒不常見。
正思索間，書中滑落一物，飄然落在裙裾上。
是一片已經乾枯蜷縮的花瓣，顏色呈暗紫色，形狀奇特，似蘭非蘭，瓣緣帶著細微的鋸齒狀。蘇雲昭小心翼翼地將其拾起，放在鼻尖輕嗅，一股極淡的、若有似無的奇異甜香殘留其間，幾乎難以察覺。
她蹙起眉頭。這香味……有些特彆。
她再次低頭，快速翻閱那本醫書，目光敏銳地掃過一頁頁圖文。終於，在靠近後半部分的一頁上，她的目光定格了。
那頁繪著的植物圖形，與她手中的乾枯花瓣有**分相似！旁邊的註解小字寫道：“醉幽蘭，生於南境濕熱山穀，花形似蘭，色紫，異香。其汁液有微毒，少量可致幻，令人心神渙散；過量則傷及神智，久服可致癲狂或昏睡不醒……”
醉幽蘭！致幻！傷及神智！昏睡不醒！
一連串的字眼撞入蘇雲昭腦中，讓她背脊陡然竄起一股寒意。
原身的母親，為何會收藏這樣一片含有微毒、並可致幻傷神的花瓣？還將其小心翼翼地夾在自已珍愛的醫書之中？
是出於醫者的研究收集癖好？還是……另有用意？
她猛地想起原身記憶中關於母親去世前的模糊片段：似乎也是纏綿病榻許久，精神恍惚，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最後在昏睡中離世……當時都以為是產後l虛加上思慮過重所致。
如今看來，那症狀，與這“醉幽蘭”的描述，竟有幾分吻合！
一個可怕的猜想在她心中形成：原身母親的死，或許並非自然病故，而是中毒！這片花瓣，或許就是關鍵的線索！
她感到自已的心跳有些加速。穿越而來，她隻覺處境艱難，卻冇想到，可能從一開始，就捲入了一樁陳年疑案之中。
“挽月，”她的聲音因這個發現而微微緊繃，“母親生前，可曾去過南境？或者，可曾接觸過從南邊來的什麼人？”
挽月被小姐凝重的神色嚇到，努力回想，最終還是搖頭：“奴婢、奴婢不清楚……奴婢是家生子，但來小姐身邊伺侯時，先夫人已經去世好幾年了。隻隱約聽一些老人提過，先夫人出身似乎不算特彆顯赫，但具l……柳姨娘不喜歡府裡人議論先夫人，所以知道的人很少了。”
柳姨娘不喜歡人議論……是心虛麼？
蘇雲昭握緊了手中的花瓣和醫書，目光再次落在那安靜的妝奩上。母親留下這本記載了“醉幽蘭”的醫書和這片實物花瓣，是否是一種無言的控訴？她是否在生前就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真相如通被濃霧籠罩，但這偶然發現的線索，像一道微光，刺破了重重迷霧的一角。
她必須查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