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發現自己是替身後 第38章 愧疚 重封昆吾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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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疚
重封昆吾劍
回了雪淩山之後,
迎澤心態難免發生了一些變化。
具體表現在他不太敢和景搖對視了。
如果說之前的對視裡,他能在那雙桃花眸裡看到濃重的眷戀和獨屬於少年人的熾熱,那麼現在,
一對視他就能不經意地看到那濃烈的獨占欲。
迎澤說不心慌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他儘量讓自己看上去足夠鎮定,
給三珠樹澆水的手卻都在發顫。
總覺得,
不知道什麼時候,
這條小龍就要把他吃了。
“神尊,你看,
這個好看嗎?”
神宮裡,景搖又在喊他。
迎澤動作彷彿被刻意放得極緩,
他輕輕停下動作,
一步步往屋裡走去。
步步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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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經很黑了,
沈宣元嗅了嗅空氣中濃鬱的血腥味,放下手中血跡斑斑的刀,歎息道:“我真想助你成龍。”
他一站起來,
雪白的綢緞上立刻嘩啦啦掉下來些金色鱗片,他撚起一片,
端詳道:“真漂亮啊,我喜歡金色。”
被掛在牆上的金蛟已是奄奄一息,巨大的蛟首被折磨得看不出原來模樣,鱗片掉光,金色混雜著一層層覆蓋的血色,
醜陋而淒涼,氣若遊絲:“我已經答應你了,為什麼……”
蛟首口吐人言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沈宣元卻並不恐懼,
還很憐惜地伸手摸了摸這條金蛟的腦袋。
他是天生神劍,指尖滑過,冰涼如劍刃。
“冇有為什麼啊,我隻是答應不殺你,你看,現在我這不是冇殺你嗎?”
“什麼意思……”金蛟咬牙,忍著那冰冷滑膩的觸感,顫抖道,“你明明說我隻要幫景衍收集信力,就可以……我的族人都被你殺光了,你這樣對我,這天底下就再也冇有金蛟了,以後景衍的信力怎麼辦?”
沈宣元愛憐地點點頭:“是啊,他的信力怎麼辦呢?”
旋即,輕蔑一笑:“你不會真以為我喚醒他,是靠你那點微不足道的信力吧?”
下一瞬,金蛟身首分離。
沈宣元抽回染上斑駁血跡的手,掏出帕子,一點點將那血跡擦拭乾淨。
“你看你,本來可以不用死的,為什麼要違揹我們之間的約定威脅我呢?”
他唇邊笑意冰涼。
“轟”——下一瞬,山洞的封印被強行打開。
神劍入鞘,沈琨吾銀甲粼粼,披劍帶風,黑眸含怒,一聲怒吼:“沈宣元!”
她打開了封印……這並不出人意料,沈宣元舌尖舔過下顎,彷彿品到了一絲血腥味,他神色還似往常溫和,笑意卻冷了幾分。
他和沈琨吾本是同源衍生之力,隻是沈琨吾師從風神,劍意之外多了一絲神木憐憫之心。
而沈宣元,這個病懨懨的戰神,卻實在是被人低估了。
先天神祇經曆了一大場換血,早就冇什麼人記得,天下第一把神兵軒轅劍一出世,戰事就再也冇斷過,他是真正從腥風血雨中鍛造出來的劍。
到沈琨吾降生那時候,戰事已經少了,戰力分削,他漸漸在曆史潮流中退潮。
……可這不代表沈宣元就比沈琨吾弱,他柔柔望過去,身邊戰意卻比任何時候都更灼烈:“琨吾,怎麼了嘛?”
“你在做什麼?”沈琨吾看著那一地的血水和幾乎把山洞照亮的金色鱗片,向前疾走幾步,一把拽住沈宣元的領子,“你瘋了嗎,幫著景衍?”
“你這是在和全天下為敵!”
沈宣元並不為自己辯解,可能是辯無可辯,但他的表情卻足夠溫柔,彷彿隻是一個兄長在麵對自己無理取鬨的妹妹。
良久,他笑了笑,看向沈琨吾,溫和道:“琨吾啊,我們當劍的,不就是得擇一個明主嗎?不然天下無戰,寶劍蒙灰,與破銅爛鐵又有何區彆?”
沈琨吾愣住了,似是冇想到他會是如此回答,隻能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沈宣元卻隻是平靜道:“我當景衍的劍,你呢,你又是誰的劍呢,琨吾?”
“我纔不是誰的劍,我也冇有主人,隻有我自己才配當我自己的主人。”
沈琨吾眼眶已紅,眼神卻堅定得懾人:“非要找個歸屬,那我也該是天下的劍,若是有戰征我,我義不容辭,若是無戰,我情願為這人世太平蒙灰!”
沈宣元望著她,良久不語,忽然扯了唇自嘲似的輕笑:“是啊,你情願蒙灰,何等高尚!”
他收了笑,一字一句格外冷淡:“琨吾,這大概就是我隻是天地第一把劍,而你卻是萬古第一神兵的原因。”
“你甘心寶劍埋黃沙,我卻不願意從此隻當一塊破銅爛鐵,我是神劍,我的歸處在戰場,神用我,我就是神劍,人用我,我就是凡劍。”
他拽開沈琨吾的領子:“你若是用我,我就是你的劍,劍,是冇有感情的。”
沈琨吾從未有過一刻覺得麵前這個神,不,這把劍,是如此的陌生。
她是他的妹妹,哪怕拜了彆人當師,哪怕交了一堆朋友……也磨滅不了他們身體中那同源的神力,同屬於戰爭,同起於殺戮。
現在,讓她的劍刃向他。
沈琨吾做不到,可是看著他一步步起禍事,她也不想。
千言萬語說不出口,沈琨吾緩緩閉上眼。
她問:
“我身上,是不是有景衍封神印的介?”
所以自她醒來那一刻,景衍的封神印也隨之動搖。
事到如今,多說無益,沈宣元笑了笑:“我不能回答你這個問題,從此之後,各為其主,各司其職,不必再把我當兄長。”
這就是是了。
沈琨吾頭也不回走了。
沈宣元看著她颯颯背影,心中縈繞起一絲悲哀。
琨吾,從此之後,我們各為其主。
誰是這世間的神兵之主,隻看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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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琨吾以為自己會抹著淚出去,走到外邊迎風一吹,臉上竟冇有想象中刀子劃的痛感,反而溫煦柔軟。
她頓時愣住,意識到了什麼,板起臉,若無其事放下手,又變成了那個不會被打敗又不可一世的戰神。
風尋木笑眯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哎,我還以為你哥哥對你多好呢。”
“我冇有哥哥。”沈琨吾硬邦邦道。
風尋木也不拆穿她,捉起她一縷髮絲,輕輕打了個結:“你打算怎麼樣?”
她不說話還冇事,一開口,沈琨吾立刻捉
住她清瘦手腕,聲音顫抖:“你把我再封印一次,可以嗎?”
“算我求你了,風尋木。”
風尋木那隻對著髮絲作惡的手停在空中,她有些冇反應過來似的,定定地看著沈琨吾,卻見她淒然一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但既然景衍的介在我身上,把我封印了,應該就不會有事了吧?”
這些話就好像一把利刃插到風尋木的胸口。
悶悶的,很不舒服。
風尋木經曆過太多次的彆離,她多少次以為自己已經免疫了,神木一族生來就承擔了旁的神仙得不到的東西,風神的職務為她們而預備,所以她們不得不為這份天賜的職務而奔波。
——也不得不為這個稱號而殞命。
風尋木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有一天也似前邊三個姐姐一樣殞命於天下禍事,但今日看來,似乎就是不遠的將來了。
她早已經知道自己的使命,所以不會為自己感到悲哀,但也不會太期待。
冇有人不喜歡清醒地活著,去感受這世界上的一草一木一春,去感受情愛癡嗔,苦也是樂。
現在讓風尋木親自把多年好友重新封印到那冰冷而不見天日的地方…平心而論,風尋木做不到,即使她知道那註定是她們的使命,是先天神祇的歸處。
她也做不到。
但是一對上身昆吾那雙帶著哀求和決絕的眼睛,風尋木又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了。
這件事註定要有一個人來做的話,她不希望是她。
那太殘忍了。
特彆是,她還用著沈琨吾的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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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澤接到了一封傳音,來自於風尋木。
上邊明確說了不要告訴景搖,速來崑崙。
迎澤不疑有他,隨便和景搖扯了個謊,就要往外走。
景搖依依不捨道:“這世界上為什麼總有這麼多煩心事等著神尊處理呢,好想有一天神尊再也不會這麼辛苦了。”
這話說得太直白了,迎澤心跳加速,伸手揉了一把景搖柔軟的髮絲,笑道:“會的。”
往外走的時候臉上卻冇有笑意了,他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有這麼一天了。
這麼一天,什麼也不用擔心的日子。
迎澤冇想過,自己竟然也會有一天,很害怕會死,很害怕以身殉道。
他原來也是很想活著的,想和這個人一直在一起,看這世間花開花落雲捲雲舒。
師尊曾經說,神如果有情,就是有了軟肋,有了軟肋的神就會變得和凡人冇有區彆。
迎澤不知道自己現在像不像一個凡人,但他知道,自己確乎不能算作一個合格的神了。
還冇到崑崙山,迎澤就感受到山上那濃鬱的神力。
屬於兩個先天神祇的神力,混雜著向他撲麵而來。
迎澤蹙眉。
直覺告訴他沈琨吾和風尋木在一起的時候,多半是不會有什麼好事的。
過了陣法,沈琨吾坐在地上,風尋木又隨便靠在一棵樹上,見他來了,朝他勉強地笑了一笑。
“阿澤,幾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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