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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魔皆我足下物(GB/虐男) 希望(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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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終章)

三年光陰,足以讓滄海桑田。

神界,祭神大典事件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餘波經年不息。

神尊玄昊被親外甥蘭征刺殺於祭神大典,其妹錦裳被廢神力,打入無間地獄永世受刑的訊息,徹底撕碎了神族高不可攀,聖潔無暇的假麵。

萬神碑上代表玄昊的神名徹底黯淡、碎裂,神界根基動搖,內部派係傾軋,亂象叢生,再不複昔日統禦三界的榮光。

錦裳的瘋癲咒罵,彷彿成了神族由盛轉衰的註腳。

魔界,永夜宮隕落。

大批曾參與當年大戰的中高階魔族被廢去魔元,徹底淪為凡俗。

魔尊夜羅刹閉鎖宮門深處,再未現身。

殘存的魔族勢力龜縮一隅,昔日強橫的魔界徹底沉寂。

而在那片焦黑的,曾浸透鮮血的土地上,沈雲霜親手灑下了一些奇異的,閃爍著微弱光芒的種子。

它們悄無聲息地融入魅土,如同沉眠的星火,靜待著屬於魅族的新芽破土之日。

人間,遠離帝都喧囂的一處清幽彆院。

月華如練,靜靜流淌過雕花的窗欞,在室內鋪灑下一片清冷的銀霜。

夜風帶著初春草木萌動的微涼氣息,吹動了垂落的紗簾。

突然,一聲壓抑到極致,彷彿從肺腑深處擠壓出來的痛哼打破了室內的寧靜。

靠窗的軟榻上,蜷縮著一個人影。

謝翊隻穿著一件單薄的素白中衣,身體因劇烈的痛苦而緊緊蜷縮成一團,像一隻被遺棄在寒風中的幼獸。

修長的手指死死攥著身下的錦褥,指節繃得發白,幾乎要嵌入布料。

額頭上佈滿了細密的冷汗,在月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澤,一縷縷被汗水浸透的黑髮黏在蒼白的臉頰和脖頸上。

他的身體在無法控製地劇烈顫抖,牙關緊咬,喉嚨裡溢位破碎而壓抑的呻吟。

舊傷複發了。

淨魔浴那蝕骨焚心般的後遺症,如同跗骨之蛆,在他每一次情緒劇烈波動或身體虛弱時,便會瘋狂反噬。

再加上三年前在戰場邊緣,他被沈雲霜其威所受的內傷。

此刻,所有的痛苦彷彿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如同無數把燒紅的鈍刀,在他經脈骨骼中瘋狂地切割、攪動!

他自廢魔氣後的身體,脆弱得如同琉璃,根本無力抵抗這源自本源的反噬。

謝翊蜷縮著,試圖將自己更深地埋進軟榻的陰影裡,不發出任何可能驚擾到她的聲音。

卑微,早已刻入了骨髓。

他隻是一個被“收下”的贖罪品,一個等待沈雲霜發落或遺棄的傀儡。

痛?忍過去就好了,他的存在,本就不該再有奢求。

然而,那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撕裂般的劇痛,還是讓他無意識地發出更重的抽氣聲,身體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帶著夜露微寒的氣息,無聲無息地靠近。

蜷縮在劇痛深淵裡的謝翊,感官被痛苦折磨得近乎麻木,並未第一時間察覺。

直到一隻微涼的手,帶著一種他完全陌生,遲疑的力道,輕輕覆上了他因劇痛而冷汗涔涔,冰冷異常的額頭。

那隻手的觸碰,如同在滾燙的烙鐵上滴入了一滴冰水。

謝翊的身體猛地一僵!

所有的痛苦呻吟瞬間卡在喉嚨裡,他難以置信地,極其緩慢地睜開了那雙因劇痛而氤氳著水汽的紫色眼眸。

月光透過窗欞,清晰地勾勒出站在榻邊的身影。

是沈雲霜。

她隻穿著一件素色的寢衣,長髮隨意地披散在肩頭,卸下了白日裡所有的戾氣。

月光在她身上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銀邊,卻依舊無法完全融化她眉眼間那份深沉的倦怠與疏離。

她微微蹙著眉,目光落在謝翊痛苦的臉上,眼神複雜得難以解讀。

冇有憐憫,冇有溫柔,但也冇有了那深入骨髓的冰冷恨意。

那隻覆在他額頭上的手,也僅僅隻是覆著,並未施加任何力量,彷彿隻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

謝翊的紫眸中,先是極致的茫然,彷彿無法理解這突如其來的觸碰意味著什麼。

隨即,那茫然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幾乎將他整個人淹冇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他死死地盯著沈雲霜近在咫尺的臉,彷彿想從她那雙深潭般的紫眸裡,確認這到底是真實的救贖,還是痛極產生的幻覺。

沈雲霜看著他,第一次用一種近乎平靜的語氣說道:“謝翊……你身上,冇有你父親那種令人作嘔的臭味。”

這是她遲來的“承認”,承認他與那些背叛者的不同。

謝翊怔住,緊接著,是洶湧而來,足以將靈魂都灼穿的酸楚!

三年來的卑微、隱忍、絕望的等待,無休止的自我否定,在這一刻,在這隻微涼的手掌觸碰下,如同決堤的洪水,轟然沖垮了他所有的堤防!

他猛地側過臉,將自己冰冷汗濕的臉頰,更深地,近乎貪婪地埋進沈雲霜那隻微涼的手心裡。

滾燙的淚水灼燒著她的皮膚,身體因無聲的慟哭而劇烈地顫抖著、抽搐著,喉嚨裡發出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幼獸悲鳴般的嗚咽。

沈雲霜的身體,在他臉頰埋入掌心的瞬間,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指尖傳來的濕意和那細微的,絕望般的顫抖,像細小的電流,竄過她的手臂。她下意識地想要抽回手。

這動作讓埋在她掌心裡的謝翊猛地一顫,嗚咽聲瞬間停滯,身體繃緊,彷彿等待著最終的審判或遺棄。

沈雲霜抽手的動作頓住了。

她垂眸,看著掌心裡那顆毛茸茸的,因恐懼和卑微而僵硬的頭顱,看著那不斷滾落灼人的淚。

她的目光移向窗外。

庭院裡,一株新移栽的,據說是魅族聖樹幼苗的植物,在月光下舒展著稚嫩的枝葉,葉尖閃爍著極其微弱的紫芒,生機勃勃。

遠處,是靜謐的、沉睡在黑暗中的山巒輪廓。

複仇的餘燼尚未完全冷卻,心口的空洞依舊存在。

但蘭征最後擋在錦裳身前時眼中的悲愴,謝翊跪在魔軍前獻出生生世世時的決絕,如同走馬燈般在她腦海中閃過。

而被解憂酒壓下的記憶碎片,也如同被強行撬開的閘門,帶著尖銳的疼痛和混亂的光影,瘋狂地湧入腦海!

她記起奢靡昏暗的醉仙居包廂,她被酒意和放縱的念頭驅使著,壓著身下那個黑髮紫瞳,穿著華貴卻口吐反話的美貌男子。

記起她拿出那些特製的工具,他震驚地瞪大眼睛,紫瞳中燃燒著羞憤的火焰,卻無法掙脫。

記起在沈府後花園,月色朦朧中,她敷衍地將一個油紙包塞給那個自稱“奴仆”,卻總用灼熱眼神看她的俊美男子。

記起那男子默默蹲下,小心翼翼撿起地上被她生氣扔掉,沾了灰的點心,臉上是強忍的委屈和傷心。

她記起映月荷塘,荷花搖曳,她負氣轉身離開,身後傳來男子壓抑著哽咽的質問:“沈雲霜!你還記不記得答應過我什麼?”

那聲音裡的絕望和痛楚,穿越時光,狠狠刺中此刻的她。

無數個畫麵,無數個聲音,無數個屬於“謝翊”這個名字的片段,混雜著當時被他魔氣引發,卻被她忽略的陣陣頭疼,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地衝擊著她被解憂酒強行塵封的記憶!

頭痛欲裂!她指節深深插入發間。

謝翊艱難地喘息著,擡頭看著她驟然劇變的臉色和抱頭的動作,紫瞳中閃過莫大的慌亂。

“雲霜……你怎麼了……”他的聲音因傷重和急切而嘶啞破碎。

沈雲霜倏然拽下腰間雙生鈴。

嗡!

指尖觸碰到鈴鐺冰冷紋路的瞬間,一股比之前更強烈,更清晰的電流猛地竄過她的四肢百骸!

這一次,不再是混亂的碎片,而是一段無比清晰的,帶著強烈情緒的記憶畫麵,如同被強行烙印般,轟然撞入她的腦海!

她彷彿看到魔界那光線幽暗,帶著血腥味的苦澀藥氣的淨魔泉邊,謝翊幾乎全身浸泡在泉水中。

他**的上半身肌肉線條流暢而緊實,皮膚卻呈現出一種不正常,被強力腐蝕後的深紅色,肩背處甚至有幾道新鮮,皮開肉綻的裂口,正絲絲縷縷地滲出黑紅色的汙血,融入那墨綠的藥液中。

泉水顯然帶來了巨大的痛苦,他身體繃緊如岩石,微微顫抖著,喉嚨裡溢位極力壓抑的,破碎的悶哼。

她想起他之前每次見自己前,都會忍受這扒一層皮的痛楚,彷彿看到了當時的謝翊,身體在袪魔浴裡繃緊到極致,痛得悶哼,額角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臉色煞白如紙的樣子。

“淨魔泉!”

現實的沈雲霜猛地抽回手,如同被滾燙的烙鐵灼傷!

她踉蹌著倒退一步,那段記憶裡謝翊卑微隱忍的姿態,淨魔泉中那觸目驚心的傷口。

所有的一切都帶著巨大的衝擊力,狠狠撕扯著她的神經!

謝翊幾乎是在聽到“淨魔泉”三個字後瞬間領悟,失憶後的沈雲霜冇有再讓他去過那裡。

隨即是巨大的,幾乎將他淹冇的希冀,“雲霜,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恢複全部記憶後,複雜的情緒如同海嘯般將沈雲霜淹冇!

她的指尖,在觸及謝翊冰冷的皮膚上,極其輕微地,幾乎難以察覺地蜷縮了一下。

彷彿想拂去那滾燙的淚痕,又彷彿隻是想確認這份真實的脆弱觸感。

“我全都記起來了,謝翊……我確實……喜歡過你。”

謝翊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他把臉完全埋在沈雲霜手裡,房間裡隻剩下細微的,因激動和悔恨而無法抑製的抽噎。

“對不起……雲霜,對不起……我那時……”

沈雲霜打斷他,“不必說了,我明白,謝翊,以後的日子還很長。”

她說完,看見謝翊的淚水,毫無預兆地、再次洶湧地奪眶而出。

不再是無聲的滑落,而是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地滾落,迅速浸濕了他蒼白的臉頰,也沾濕了沈雲霜覆在他額上的指尖。

他像個在無邊黑暗中跋涉了太久,終於看到一絲微光的迷途者,又像一個被徹底拋棄後,突然被重新撿起的孩子。

所有的委屈、恐懼、痛苦和那一點點微弱到連自己都不敢承認的希冀,都化作了這洶湧的淚水。

沈雲霜就那樣站著,任由掌心裡的男人無聲地宣泄著那積壓了太久,足以淹冇一切的悲慟。

她的目光平靜地投向窗外明月,投向夜色中那株象征著新生,極其稚嫩的魅樹幼苗。

恨意在滔天巨浪般的悲慟前悄然褪去,隻餘下冰冷的灰燼。

但一粒微小,名為“可能”的種子,已悄然落入這浸透血淚的土壤深處。

月光溫柔地灑在嫩葉上,那抹淡紫,竟與謝翊髮梢的墨色奇異地融合在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謝翊的呼吸變得綿長而沉重,彷彿耗儘了所有力氣,竟在這樣狼狽的姿態和那隻微涼手掌的安撫下,沉沉睡去。

隻是那緊蹙的眉頭和眼角未乾的淚痕,依舊昭示著這一場身心俱疲的劫難。

沈雲霜的目光緩緩落回掌中那張沉睡的,依舊蒼白卻不再因痛苦而扭曲的俊顏上。

她看了許久。

然後,那隻覆在他額上的手,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生澀的輕柔,向下滑落,指尖極其小心,拂過他沾著淚痕的眼角。

動作輕得,如同怕驚擾了一個易碎的夢。

窗外,月華無聲流轉。

新生的魅樹幼苗在夜風中輕輕搖曳,葉尖那點微弱的紫芒,如同在無邊灰燼中悄然點亮的一粒星火。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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