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卿探案 第109章 霧鎖歸航

    晨霧，如濃稠化不開的牛乳，嚴嚴實實地包裹著整個港口，像一層神秘帷幕，藏著未知危機。沈少卿一襲黑衣，身姿挺拔地佇立在船頭，修長的指尖輕輕捏著那枚從三皇子處收繳來的青銅羅盤。在這茫茫如淵的濃霧之中，羅盤盤麵的指標如受了驚的飛鳥，滴溜溜地瘋狂亂轉，恰似陷入迷宮的困獸，始終無法定下方向。

“能見度不足三丈。”衛統領那低沉的聲音，彷彿從霧氣的幽深之處艱難地鑽出來，裹挾著水汽特有的濕冷，絲絲沁入骨髓。“剛剛瞭望哨來報，似乎聽到左舷方向有船的動靜，隻是，在這混沌裡，實在分不清到底是商船還是……”話猶未儘，那濃霧深處，驟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船槳劃動聲，仿若密集的鼓點，敲打著眾人緊繃的神經。緊接著，幾聲嘶啞的呼喊劃破濃霧：“救命啊！船漏水啦！”

沈少卿劍眉一皺，當機立斷，眼神如電般掃向手下，迅速示意放下救生艇。而後，他身形如豹，一把抓起纜繩，毫不猶豫地縱身躍下。小艇如離弦之箭，在濃霧中破浪前行。不多時，一艘搖搖晃晃的漁船，如幽靈般在霧靄中浮現。此時的漁船，船身已明顯傾斜，像是一位在狂風中搖搖欲墜的老者。幾個漁民正手忙腳亂地拿著瓢盆往外舀水，臉上寫滿了驚恐與絕望。

“快！把纜繩係上！”沈少卿大聲呼喊，聲音堅定而有力，如洪鐘般在霧中回蕩。他用力拋過繩索，動作嫻熟而果斷。就在漁民伸手抓住繩子的那一刻，他不經意間瞥見漁船甲板上堆著的麻袋。隻見袋口裂開了一道縫，裡麵泛著銀光的鱗片露了出來，在霧氣中閃爍著詭異的光。仔細一看，竟是違禁的紅珊瑚，那一抹抹豔麗的紅，彷彿是深海中潛藏的危險訊號。

“這些珊瑚……是從禁漁區采來的吧？”沈少卿的聲音瞬間冷了下來，猶如三九寒天的冽風，目光如鷹隼般銳利，一一掃過漁民們那一張張慌亂的臉。

年紀最大的那個漁民“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像隻無助的羔羊，帶著哭腔說道：“先生饒命啊！家裡孩子等著錢治病，實在沒辦法，才……才壯著膽子冒險的。”

就在這時，濃霧之中突然傳來一陣炮聲，那聲音如雷霆萬鈞，震得水麵嗡嗡作響，好似整個世界都在這巨響中顫抖起來。衛統領在船頭焦急地大喊：“是琉球的走私船！他們好像發現我們了！”

沈少卿心裡“咯噔”一下，神色愈發冷峻，一邊急切地指揮救生艇朝著主船靠攏，一邊朝著漁民大聲厲喝：“想保住小命，就趕緊把珊瑚全扔到海裡去！那些人就是衝著這些玩意兒來的！”

漁民們麵露猶豫之色，但求生的本能還是驅使他們趕緊動手解開麻袋。就在紅珊瑚紛紛墜入海中的那一刻，濃霧裡如鬼魅般衝出三艘快船，像三頭惡狼，船頭架著的火銃黑洞洞地正對準他們，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沈少卿眼疾手快，一把拽過漁民手裡的魚叉，順勢用力擲出。魚叉在空中劃過一道淩厲的弧線，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精準無比地砸中了最前麵那艘船的舵盤。刹那間，那艘快船在濃霧裡猛地打了個旋，像一隻被斬斷翅膀的飛鳥，陷入短暫的混亂。

“往霧濃的地方劃！”沈少卿衝著正在搖槳的衛統領大聲喊道，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與此同時，他迅速摸出腰間的訊號彈，一把扯掉保險栓，用力往空中拋去。就在紅光如利刃般刺破濃霧的那一瞬，沈少卿清楚地看見，在走私船的甲板上，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竟然是之前僥幸逃脫的趙通。此刻的趙通，滿臉猙獰，猶如惡煞附身，正揮著刀，惡狠狠地砍向纜繩，那扭曲的麵容在紅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可怖。

“抓住他！”沈少卿怒吼一聲，如猛虎下山，縱身一躍，穩穩跳上了走私船，瞬間與趙通扭打在一起。潮濕的木板上，兩人你來我往，翻滾纏鬥成一團，恰似兩頭困獸在狹路相逢中展開殊死搏鬥。沈少卿拚儘全力，死死地按住趙通持刀的手腕，額頭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在激烈的扭打之中，他的餘光瞥見船尾藏著一個鐵箱，箱蓋的縫隙裡隱隱露出半張泛黃的海圖。仔細看去，上麵用硃砂醒目地圈著一個小島，而這個小島，正是三皇子暗中計劃裡的“中轉站”，猶如黑暗中的一盞明燈，揭開了陰謀的一角。

隨著時間的推移，濃霧漸漸被晨光緩緩撕開一道口子，好似黑夜的幕布被緩緩拉開。當沈少卿終於把趙通牢牢捆在桅杆上時，他發現趙通懷裡揣著一塊玉佩。那玉佩雕的是一條靈動的小蛇，栩栩如生，彷彿下一秒就會蜿蜒遊走。仔細端詳，竟與三皇子平日裡常戴的那塊龍紋佩出自同一塊玉料，猶如拚圖中不可或缺的一塊，將陰謀的輪廓逐漸拚湊完整。

“原來你們早就狼狽為奸、串通一氣了。”沈少卿緊緊捏著玉佩，心中豁然開朗，這才驚覺三皇子的野心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深不可測——他不僅僅覬覦軍權，竟然還妄圖藉助琉球的勢力，在沿海一帶割據一方，自立為王，猶如隱藏在深海中的巨大漩渦，隨時可能吞噬一切。

這時，衛統領押著幾個漁民走了過來，壓低聲音說道：“珊瑚都已經妥善處理了，剛剛在走私船的貨艙裡還搜出了這個。”說著，他遞過來一個賬本。沈少卿接過賬本一看，上麵密密麻麻地記滿了與沿海諸多官員的交易記錄，宛如一張錯綜複雜的大網，將整個沿海官場籠罩其中。在墨跡暈染的地方，還能依稀看清“沈少卿”三個字被人用墨團狠狠地塗得漆黑一片，彷彿是陰謀者試圖將他從這張網中抹去的痕跡。

沈少卿靜靜地望著霧散之後波光粼粼的海麵，陽光灑在波浪上，碎成一片片耀眼的金片，如同無數雙眼睛在窺視著這場驚心動魄的暗戰。他默默地把賬本塞進懷裡，指尖摩挲著那塊玉佩，上麵似乎還殘留著趙通的體溫，可那溫度卻透著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恰似這看似平靜的海麵下隱藏的洶湧暗流。很明顯，這場圍繞著“海”展開的驚心動魄的暗戰，遠遠還沒到塵埃落定、曲終人散的時候，而他，已然深陷其中，成為這場棋局中的關鍵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