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卿探案 第23章 老宅秘藏
沈家老宅在京城城南的衚衕深處,朱漆大門早已斑駁,門環上的銅綠浸透著歲月的痕跡。沈少卿站在門前,恍惚間彷彿看到年少時的自己,背著書包從這裡跑出去,身後傳來養母溫柔的叮囑。
“大人,進去嗎?”隨從輕聲問。
他點點頭,推開虛掩的木門。院內的石榴樹長得比記憶中粗壯許多,枝椏伸過牆頭,陽光透過葉隙灑在青石板上,落下細碎的光斑。正屋的門緊閉著,門楣上掛著的“清白傳家”匾額,蒙著層薄灰,卻依舊端正。
老仆說的老槐樹在院子東側,樹乾要兩人合抱才能圍住,樹身上有個樹洞,被藤蔓半掩著。沈少卿撥開藤蔓,果然看到樹洞深處藏著個鐵盒,鏽跡斑斑,鎖扣早已失靈。
開啟鐵盒,裡麵沒有金銀珠寶,隻有一本線裝日記和一塊令牌。日記的紙頁泛黃發脆,字跡清雋,是男子的筆跡,開頭寫著“九皇子趙珩手記”。
沈少卿坐在樹下,指尖拂過紙頁,彷彿觸到了那個素未謀麵的生父的溫度。
日記裡沒有驚天動地的秘辛,隻記錄著尋常的生活——他被送出宮後,化名“沈珩”,在沈家安穩度日,與養母相識相戀,生下一子後,卻被蓮教找到,逼著他認祖歸宗,參與複辟。
“蓮教以妻兒相脅,吾寧死不從。”
“今日見妻胎動,取名‘少卿’,願他此生平安,遠離紛爭。”
“蓮教步步緊逼,吾唯有假死脫身,藏於暗處守護妻兒。”
最後一頁的字跡潦草,墨跡暈染,像是寫於慌亂之中:“蓮教欲對妻兒下手,吾引他們至西郊廢棄窯廠,同歸於儘。若少卿長大,見此日記,切記勿尋吾蹤跡,勿涉皇室事,做個尋常人便好。”
沈少卿合上日記,眼眶微熱。原來生父並非早夭,而是為了保護他們母子,與蓮教教徒同歸於儘。那所謂的“早夭”,不過是他佈下的保護色。
他拿起那塊令牌,純金打造,正麵是龍紋,背麵刻著“九”字,邊緣刻著極小的“暗衛”二字。沈少卿忽然想起禁軍統領曾說過,先帝當年秘密培養了一支暗衛,隻聽令於持龍紋令牌者——看來生父假死之後,是以暗衛的身份守護著他們。
“沈叔叔,你看這個!”蘇安從正屋裡跑出來,手裡舉著個布偶,是用舊布縫製的蓮花形狀,“在抽屜裡找到的,裡麵好像有東西!”
沈少卿接過布偶,捏了捏,果然摸到裡麵有硬物。他拆開縫線,倒出一卷細如發絲的鋼絲,和一張極小的輿圖,標注著京城地下暗衛的聯絡點,其中一個就在大理寺的地牢深處。
“這是……暗衛的信物。”沈少卿握緊鋼絲,“生父留下的不僅是日記,還有能調動暗衛的線索。”
正說著,院外傳來腳步聲,顧衍之帶著幾個衙役匆匆進來:“少卿兄,查到了!當年九皇子假死的廢棄窯廠,最近有人在那裡活動,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沈少卿心中一動:“是蓮教餘黨?”
“不是,”顧衍之遞過一張畫像,“是幾個麵生的黑衣人,身手矯健,昨夜潛入刑部檔案室,偷走了蓮教案的卷宗。我們追查到窯廠,他們就消失了。”
沈少卿看著畫像上的黑衣人,腰間隱約露出令牌的一角,與他手中的暗衛令牌樣式相似。“是暗衛。”他沉聲道,“但不是生父留下的那支——他們在找蓮教案的卷宗,恐怕是想掩蓋什麼。”
他忽然想起日記裡的話:“蓮教之中,藏有皇室血脈。”難道除了蘇安,還有其他先帝的後裔?
“去西郊窯廠。”沈少卿站起身,將日記和令牌收好,“有些東西,該弄清楚了。”
西郊廢棄窯廠的斷壁殘垣在暮色中像沉默的巨獸。沈少卿帶著人潛入時,正見幾個黑衣人在窯底挖掘,火把的光映在他們臉上,神情急切。
“他們在找什麼?”顧衍之壓低聲音。
沈少卿沒說話,隻是示意隨從繞到側麵。他注意到黑衣人的動作很有章法,顯然受過專業訓練,挖掘的位置正是日記裡提到的“同歸於儘”之處。
忽然,一個黑衣人喊道:“找到了!”
眾人圍過去,從土裡挖出個陶罐,開啟後裡麵沒有金銀,隻有一卷黃綢,上麵蓋著先帝的玉璽,寫著“傳位九子趙珩”——竟是另一道遺詔!
“果然在這裡!”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聲,轉身就要走,卻被沈少卿攔住。
“你們是誰的人?”沈少卿舉起令牌,“暗衛隻聽令於持此令牌者,你們奉誰的命?”
黑衣人看到令牌,臉色驟變:“你……你是九皇子的後人?”
“我是沈少卿。”
為首的黑衣人沉默片刻,忽然單膝跪地:“屬下參見少主!吾等是先帝暗衛,奉老統領之命,尋找真遺詔,揭穿當今聖上篡改遺詔的真相!”
沈少卿心中一震:“老統領是誰?”
“是……是您的生父趙珩大人。”黑衣人聲音哽咽,“當年他並未與蓮教同歸於儘,隻是重傷昏迷,被吾等救回,一直隱於暗處,去年才病逝。他臨終前說,真遺詔藏在窯廠,讓吾等找到後,交予少主,助您奪回皇位。”
又是一道遺詔?沈少卿接過黃綢,上麵的字跡與之前那道截然不同,玉璽的印記也更為清晰。他忽然明白,先帝當年或許留下了兩道遺詔,一道被當今聖上篡改,一道被生父藏起,成了暗衛心中的希望。
“當今聖上待百姓不薄,國泰民安,”沈少卿將黃綢放回陶罐,“這遺詔,不必現世了。”
黑衣人們愣住了:“少主,您……”
“我生父用性命守護的,不是皇位,是妻兒的平安,是百姓的安寧。”沈少卿看著他們,“若因這道遺詔再起紛爭,血流成河,纔是辜負了他的苦心。”
他將令牌交給為首的黑衣人:“你們若信我,便繼續守護京城,暗中鏟除奸佞;若不信,便帶著遺詔離開,從此隱於江湖。”
黑衣人望著他,又看了看陶罐裡的遺詔,最終叩首道:“屬下願聽少主號令!”
離開窯廠時,月光灑滿大地。蘇安牽著沈少卿的衣角,輕聲問:“沈叔叔,你真的不要皇位嗎?”
沈少卿笑了笑,指著遠處的京城:“你看那裡,燈火萬家,百姓安康。誰坐在那個位置上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讓他們一直安穩下去。我做慣了探案的官,怕是當不好皇帝。”
他更願意做那個在蛛絲馬跡中尋找真相的沈少卿,而不是被皇位束縛的九皇子。
回到府中,沈少卿將日記和令牌收好,放在養父母的牌位旁。牌位前的香爐裡,新燃的檀香嫋嫋升起,彷彿在回應他的決定。
窗外的月光正好,蘇安已經睡熟,臉上帶著安穩的笑意。沈少卿拿起案上的卷宗,是新送來的江南水患案,等著他去查。
他翻開卷宗,筆尖落在紙上,沙沙作響。京城的風雲或許尚未完全平息,但他知道,隻要守住初心,無論前路有多少迷霧,總能找到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