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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少卿探案 第38章 寒潭遇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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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寒潭水透著刺骨的涼意,沈少卿蹲在潭邊,看著水麵倒映出的自己——一身粗布短打,頭發用布帶束起,臉上沾著泥灰,活像個尋常的采藥人。三日前他接到密報,說蓮教餘黨在潭底的溶洞裡藏了批兵器,便借著采草藥的由頭,獨自來了這鳳鳴山。

潭邊的蘆葦叢突然動了動,沈少卿猛地按住腰間的短刀,卻見個穿灰袍的老者背著藥簍走出來,須發皆白,手裡還捏著株剛挖的何首烏。

“後生,也是來采藥的?”老者聲音沙啞,眼神卻清亮,掃過沈少卿的藥簍,“這潭邊的斷腸草雖能入藥,卻毒性劇烈,沒拿捏好分寸,會出人命的。”

沈少卿鬆了口氣,起身拱手:“老丈說得是,晚輩也是聽人說這潭邊有罕見的冰晶草,特來碰碰運氣。”他這話半真半假,冰晶草確實生長在寒潭附近,而溶洞的入口,就藏在潭水最深處的暗礁後。

老者聞言笑了,露出缺了顆牙的牙床:“冰晶草要等月圓夜才露頭,你這時候來,哪找得到?”他往潭裡啐了口唾沫,“不過這潭水倒是養人,二十年前我在這兒救過個女子,也是來采藥的,掉進潭裡差點沒上來,救上來時手裡還死死攥著株冰晶草,說要給她兒子治心悸。”

沈少卿心頭一動:“老丈還記得那女子的模樣?”

“記不清了,就記得她手腕上戴著個銀鐲子,刻著朵梅花。”老者撿起塊石子扔進潭裡,漣漪蕩開,“後來聽說那女子沒過多久就沒了,可憐得很,她兒子好像才幾歲,抱著她的牌位哭了三天三夜。”

銀鐲子刻梅花……沈少卿的指尖微微顫抖。母親的遺物裡,正有隻這樣的鐲子,隻是他從未想過,竟能在這裡聽到關於它的故事。

“老丈可知那女子是哪家的人?”

老者搖頭:“隻聽她說姓沈,住城裡。”他忽然指著潭中央,“你看那處冒泡的地方,底下就是溶洞,當年我救那女子時,她就是從那兒被衝出來的。”

沈少卿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潭中央果然有串細密的氣泡,正源源不斷地往上冒。他不動聲色地將藥簍往岸邊挪了挪,笑道:“老丈懂的真多,晚輩佩服。”

“活了大半輩子,就守著這山,哪能不懂?”老者忽然湊近,壓低聲音,“不過這溶洞邪乎得很,前幾日我見幾個黑衣人往裡麵搬箱子,看著像是兵器,還聽他們說什麼‘蓮尊’,要在月圓夜動手。”

沈少卿心中一凜,麵上卻依舊平靜:“蓮尊?是什麼大人物?”

“誰知道呢,”老者往潭邊退了退,“我這把老骨頭可不敢摻和,後生,你也早點下山吧,這山裡,夜裡不太平。”說罷,背著藥簍慢悠悠地往山坳裡走去,背影佝僂,卻走得穩當。

待老者走遠,沈少卿立刻脫了外衣,露出裡麵的水靠。他深吸一口氣,一頭紮進寒潭。

潭水冰冷刺骨,他咬緊牙關往氣泡處遊去。果然,暗礁後有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往裡望去,黑漆漆的深不見底。他摸出腰間的火摺子,借著微光往裡走。溶洞裡很乾燥,岩壁上滲出的水珠滴落在石筍上,發出“滴答”的聲響,像在數著時間。

走了約莫半柱香的功夫,前方忽然傳來說話聲。沈少卿貼著岩壁躲好,隻見幾個黑衣人正往石台上搬箱子,為首的正是蓮教的左護法,臉上那道刀疤在火光下格外猙獰。

“尊主說了,這批兵器務必在月圓夜運出,配合城外的弟兄,一舉拿下知府衙門!”左護法踹了腳旁邊的箱子,“誰要是出了岔子,彆怪我心狠!”

“護法放心,”旁邊的教徒諂媚道,“這溶洞隻有我們知道,連那守山的老東西都不知道具體位置,絕出不了錯。”

沈少卿屏住呼吸,正想退出去報信,卻聽見左護法冷笑:“那老東西?二十年前就該讓他閉嘴,若不是當年他多管閒事,救了那姓沈的女人,哪有後來這麼多麻煩!”

沈少卿的腳步頓住了。守山的老東西……救了姓沈的女人……難道剛才的老者,就是當年救母親的人?而母親當年拚死采冰晶草,竟是為了給他治心悸?

“可惜那女人還是死了,”另一個教徒介麵,“她兒子也成了喪家犬,不足為懼。”

左護法狠狠啐了口:“彆大意!那小子現在跟著新科狀元,聽說還挺得重用。不過也沒關係,等我們占了知府衙門,第一個就宰了他,讓他跟他娘一樣,死在這鳳鳴山!”

沈少卿隻覺得一股血氣衝上頭頂,握著短刀的手青筋暴起。原來母親的死,根本不是意外!是蓮教的人在背後搗鬼!

他強壓下立刻衝出去的衝動,知道現在硬拚隻會壞事。趁著黑衣人轉身搬箱子的間隙,悄然後退,沿著來路往洞口遊去。

剛浮出水麵,就見潭邊站著個熟悉的身影——正是剛才的老者,手裡還拿著件乾爽的粗布褂子。

“後生,快穿上吧,彆凍著。”老者將褂子遞給他,眼神溫和,“都聽見了?”

沈少卿接過褂子披上,暖意順著布料蔓延開來,他點了點頭,聲音因激動而沙啞:“老丈……”

“我姓秦,你喊我秦伯就好。”老者在潭邊坐下,撿了塊扁平的石子打水漂,“二十年前我救你母親時,她懷裡就揣著給你治病的方子,說你天生心悸,非冰晶草不能治。後來她被蓮教的人逼死,我就一直在這山裡守著,就怕他們再來害你。”

沈少卿望著他,忽然明白過來:“您一直在暗中護著我?”

秦伯笑了,石子在水麵跳了三下才沉下去:“你母親當年托我照看你,說若有一天你來了鳳鳴山,就讓我把這個給你。”他從懷裡掏出個布包,層層開啟,裡麵是半塊玉佩,刻著“平安”二字。

沈少卿將玉佩握在手心,溫潤的玉質彷彿還帶著母親的溫度。另一半玉佩,他認得,正躺在母親的梳妝盒裡。

“月圓夜他們要動手,我這就回城報信。”沈少卿站起身,眼神堅定。

秦伯拉住他,從藥簍裡翻出株冰晶草,葉子上還掛著露珠:“帶上這個,治你的病。你母親的心意,不能白費。”

沈少卿接過冰晶草,指尖觸到葉片的冰涼,忽然想起小時候母親總在他心悸發作時,抱著他哼歌謠,說等他好了,就帶他來鳳鳴山看寒潭。原來她早就想帶他來這裡,想告訴他真相。

“秦伯,多謝您。”他鄭重地作揖,“等料理了蓮教的人,我再回來陪您說話。”

秦伯揮了揮手,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山林裡,才緩緩站起身,望著潭水深處,喃喃道:“姑娘,你兒子長大了,跟你一樣,是個有血性的好孩子。”

秋風掠過潭麵,吹起層層漣漪,像誰在水麵繡了朵無形的花,溫柔而堅定,一如多年前那個拚死采藥的女子,和如今這個決心複仇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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