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說！ 第71章 深海沉鐵
庫根乾裂的嘴唇無聲地翕動了一下。
作為鐵匠，他對金屬的“處理”有著近乎本能的敏感。
那動作……那精準剮蹭鏽蝕、剔除雜質、研磨表麵的姿態……
雖然充滿了非人的冰冷和暴力，卻詭異地……帶著一種他無法理解的、屬於“工匠”的雛形？！
這念頭如同冰冷的毒蛇鑽入他麻木的神經，帶來一陣細微的戰栗。
不！不可能！那是魔鬼！是構裝古靈的邪祟！它隻是在用另一種方式……啃食！
蓋伊蜷縮在稍遠一點的泥地裡，身體不再劇烈顫抖，
但每一次那單調刺耳的刮擦聲傳來，他瘦小的身體都會不受控製地痙攣一下。
他不敢抬頭，雙手死死捂住耳朵，將頭深深埋進臂彎，
彷彿這樣就能將自己從這片地獄中隔絕出去。
但那聲音，如同跗骨之蛆，穿透手掌，狠狠鑿進他的顱骨深處。
不是撕咬……不是爆炸……是……是磨刀的聲音？
他想起父親生前在昏暗油燈下，用粗糙的磨石打磨那把崩了口的舊柴斧……
那聲音……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像？！
更遠處，擠在高坡上瑟瑟發抖的村民們，臉上的驚恐和茫然，
被一種更深沉的、如同目睹神跡般的呆滯所取代。
他們呆呆地望著坑底，那尊帶來毀滅的魔神，
此刻正以一種他們無法理解的、冰冷而專注的姿態，“侍弄”著那截巨大的金屬殘骸。
沒有狂暴的攻擊，沒有駭人的吞噬，隻有那持續不斷的、單調的、
如同為巨大棺槨打磨的刮擦聲，在死寂的坑底回響。
時間失去了意義。
汙濁的光線在鉛灰色的雲層後緩慢地偏移、黯淡。
坑底那頭被貫穿喉部的巨蟹在無聲的抽搐中徹底咽氣。
另一頭被炸碎螯鉗的巨蟹也停止了微弱的掙紮，深藍色的血液在泥濘中漸漸冷卻凝固。
隻有林一，如同不知疲倦的金屬傀儡，持續地、精準地、冰冷地“處理”著那截斷梁。
斷梁表麵覆蓋的厚重鏽蝕層已被剝離大半，
暴露出大片相對光滑、但布滿深刻刮痕和撞擊凹坑的暗沉金屬基底。
斷裂處那些尖銳的、犬牙交錯的金屬斷茬，
也在尾椎骨骨刃反複的、沉重的研磨下，被強行磨平、鈍化，形成相對圓滑的過渡。
整截斷梁彷彿被剝去了腐朽的外衣，顯露出內部更加堅硬、更加“純粹”的金屬骨骼。
就在這時！
林一覆蓋著墨綠硬痂的頭顱猛地一頓，裂縫深處旋轉的網格視線驟然收縮，
牢牢鎖定在斷梁斷裂麵深處——一處被厚厚鏽蝕和泥漿堵塞的、碗口大小的圓形孔洞邊緣！
在物質網格的視野中，那孔洞邊緣的金屬結構呈現出一種異常的、
高度凝聚的“明亮”光澤，其“硬度”和“能量惰性”遠超周圍金屬！
嗡！
熔爐核心發出一聲更加清晰的脈動，覆蓋在右臂鉤爪上的墨綠膠質瞬間沸騰到極致，
三根精金彎鉤不再刮擦表麵，而是如同最精準的鑽頭，猛地向內收攏、旋轉！
鉤爪尖端帶著恐怖的穿透力和墨綠膠質的強效腐蝕，狠狠刺向那處被鎖定的孔洞邊緣，
噗嗤！滋啦——！！！
堅硬的金屬結構在鉤爪和墨綠膠質的雙重作用下發出刺耳的悲鳴，
鏽蝕和堵塞的泥漿瞬間被撕裂、溶解！
鉤爪尖端深深楔入孔洞邊緣，緊接著，巨大的力量爆發，鉤爪猛地向外一撬，
哢嚓——嘣！！！
一聲沉悶的金屬斷裂巨響，一塊足有臉盆大小、
厚達寸許、邊緣相對規整的圓形金屬護板，被硬生生從斷裂麵的孔洞邊緣撬了下來，
護板內側沾滿了黑綠色的油泥和鏽渣，但外側表麵卻相對光滑，
在汙濁的光線下閃爍著一種深沉、內斂的暗藍色金屬光澤，
其材質顯然與斷梁主體截然不同，更加緻密，更加……高階！
這塊護板在物質網格視野中，如同黑夜中驟然點亮的星辰，
其蘊含的金屬物質精華遠超之前吞噬的所有廢料，
林一覆蓋著墨綠硬痂的頭顱似乎極其輕微地……“點”了一下？
一種冰冷的、純粹的“獲取”意念在意識深處閃過。
巨大的右臂鉤爪沒有絲毫猶豫，三根彎鉤如同鐵鉗般死死扣住這塊暗藍色金屬護板的邊緣，
覆蓋其上的墨綠膠質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群，
瘋狂地湧向護板表麵，貪婪地侵蝕、溶解、吸收！
嗤嗤嗤——！！！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劇烈、更加粘稠的腐蝕聲響起，
暗藍色的金屬護板在墨綠膠質的瘋狂侵蝕下，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光澤、軟化、表麵浮現出無數細密的蜂窩狀蝕孔，
一股股極其精純、冰冷的金屬能量流被強行剝離、抽取，
順著墨綠脈絡洶湧地灌入林一體內，熔爐核心發出一陣滿足的、低沉的嗡鳴！
核心內部那粘滯流淌的能量流瞬間變得更加活躍、凝練，
全身各處破損的墨黑骨甲在得到這股精純能量的滋養後，修複速度陡然加快，
新生的骨質更加緻密、光滑，隱隱透出一種吸收了暗藍金屬特性後的、冰冷的幽光，
尤其是右臂鉤爪和尾椎骨末端骨刃與那暗藍護板接觸的部位，覆蓋的墨黑骨甲表麵，
甚至開始凝結出一層極其細微的、如同冰霜般的淡藍色金屬結晶紋路，
吞噬！精煉！進化！
一種冰冷的、源於物質結構強化的“愉悅”感，
如同細微的電流，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穿透了劇痛和混亂的屏障，
在林一那被汙穢熔鑄的意識深處……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坑沿高處，庫根那空洞死寂的瞳孔猛地收縮，如同被針尖狠狠刺中，
他死死盯著那塊正在被墨綠膠質瘋狂吞噬的、閃爍著暗藍光澤的金屬護板，
那光澤……那材質……他認得！
雖然從未親手熔煉過，但他父親臨終前顫抖著描繪過——
那是古代構裝體核心能量爐最內層的防護裝甲，是傳說中的“深海沉鐵”！
連最烈的熔爐火焰都難以輕易熔化的頂級魔法金屬，
這瘟神……它……它在剝離……在吞噬……深海沉鐵？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