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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婉沁顧時序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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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時序失憶的第三年,沈婉沁依舊沒能讓他恢複記憶,改變他愛上彆人的結局。

就在她打算重金聘請國外腦科專家時。

卻意外發現,顧時序原來根本沒失憶。

這一切都是他為了兼祧兩房演的戲。

這一刻,沈婉沁忽然釋懷了。

她結束通話專家電話,轉而撥打了一個陌生號碼。

“你好,我要申請假死服務。”

……

京市第一醫院。

走廊裡,沈婉沁站在窗邊,和電話那頭的人溝通好了假死的所有細節。

剛結束通話電話,顧時序就拿著檢查結果走了過來。

“所有人裡隻有你和寧寧配型成功,隻要你願意把肝臟移植給她,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

薑寧寧,沈婉沁同父異母的妹妹。

自從假裝失憶後,顧時序就義無反顧地愛上了薑寧寧。

沈婉沁望著這個曾經說愛她一輩子的男人,扯了扯嘴角。

“什麼條件都可以?給我一個孩子也可以?”

顧時序瞬間臉色陰沉,光看他青筋凸起的手背就知道他有多憤怒。

可片刻後,他還是點了頭:“可以。”

“你簽了移植同意書,我今晚就和你睡。”

他直白又殘忍的話像一把刀將沈婉沁的心剖開,疼得她麵色一白。

顧時序自從假裝失憶後,就再也沒有碰過沈婉沁。

可現在為了薑寧寧,他竟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沈婉沁幾乎要懷疑,顧時序是不是真的失憶了?

明明從前,顧時序最愛的人是她。

他們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

十八歲時,顧家父母意外去世,是她一直守候在顧時序身邊,在他疲憊時遞一碗熱湯,在他看著父母的遺照流淚時抱住他。

後來,顧氏集團在顧時序的雷霆手段下起死回生。

他毫不猶豫地就娶了她,說:“婉婉,你永遠都在我的首位。”

那時沈婉沁都以為日子可以一直這樣幸福下去。

直到結婚五週年當天,顧時序在回家路上遭遇車禍,失去了所有關於她的記憶,並愛上了她同父異母的妹妹薑寧寧。

三年過去,沈婉沁用了一切辦法,卻還是沒能讓顧時序想起過去的零星半點。

就在她即將崩潰的時候,國外的好友說幫她約到了一個特彆權威的腦科專家醫生。

沈婉沁重獲希望,去找顧時序時。

卻聽到了顧時序和他兄弟之間的對話——

“顧哥,你假裝失憶去陪薑寧寧,嫂子傷心得不行,你就不怕嫂子真和你離婚?”

顧時序語氣篤定:“怕什麼,婉婉很愛我,不會離開我的。”

沈婉沁這才知道,顧時序從頭到尾都沒有失憶!

所以她喚不回顧時序的記憶。

就像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現在,這場戲該殺青了。

“好,我可以把肝臟移植給薑寧寧,隻要你簽了這個。”沈婉沁從包裡拿出一份檔案。

顧時序眼中露出譏諷:“要錢是吧?早點說不就好了,何必演這麼多戲。”

他看也沒看,直接在檔案最後簽上自己的名字。

“等手術成功,你要多少錢我都會立刻打給你。”

沈婉沁什麼也沒說,收好檔案就轉身進了病房。

顧時序不知道,她讓他簽的是離婚協議書。

既然顧時序那麼想和薑寧寧在一起,那這一次,她來成全他們。

關上病房門,沈婉沁撥通了薑寧寧的電話。

很快薑寧寧柔弱的聲音就傳了出來:“喂,姐姐……”

沈婉沁沒有耐心陪她虛偽地演戲,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

“我知道你根本沒得肝衰竭,你想做的不過是把我徹底從沈家,從顧時序身邊趕走。”

電話那頭薑寧寧呼吸滯了瞬。

再開口時,她的語氣陰冷了幾分:“所以呢?”

“就算你把真相說出去,爸爸和顧時序也不會相信你的。”

“我知道。”沈婉沁背靠著冰冷的醫院牆,說出這句話時心裡毫無波瀾。

“我不是來揭穿你的,你不是想和顧時序在一起嗎?我已經讓他簽了離婚協議,但他還不知道,隻要你願意放棄我的捐贈,我就簽字讓協議生效。”

電話那頭的薑寧寧有些詫異,沉默許久後才問道:“我憑什麼信你?”

“信不信由你。”

沈婉沁不願與她過多糾纏,說完就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

放下手機,她轉頭望向窗外蕭瑟的枯枝,不由想起二十年前的那個秋天。

那年她八歲,母親因病去世。

父親連悲傷的時間都沒留給她,第二天就把薑寧寧母女接回了家。

薑寧寧隻比她小了三個月。

她才知道,父親在和母親的十八年婚姻裡的每一天都在出軌。

薑寧寧母女來了之後,沈婉沁過得還不如家裡的傭人。

而這一切,顧時序明明都知道。

可他還是毫不猶豫地背叛了自己,和她父親一樣。

一個小時後,沈婉沁收到了薑寧寧的簡訊。

【記得你的承諾,說到做到。】

沈婉沁剛看完,病房的門突然被“咣當”一聲踹開。

顧時序陰沉著臉走進來:“沈婉沁,你明知道寧寧有哮喘對花粉過敏,還故意找人給她送花,你怎麼那麼惡毒!”

沈婉沁愣住,很快就明白過來這又是薑寧寧的栽贓。

從小到大,這樣的栽贓數不勝數。

“失憶”前的顧時序從來沒信過,“失憶”後的他再沒信過沈婉沁。

“我沒給她送過花。”

顧時序冷嗤出聲:“伯父都告訴我了,從小你就不喜歡寧寧,她有什麼你都要搶走,現在你想把她害死,成為家裡唯一的孩子是不是?”

沈婉沁抬眼看向他,那眼中的情緒讓顧時序心驚。

“顧時序,我小時候是怎麼過的,你最清楚。”

顧時序下意識避開了沈婉沁的目光:“我不知道,我失憶了,我相信伯父不會騙人。”

沈婉沁扯了扯唇角:“那我就祝你永遠想不起來吧。”

顧時序眸色一黯,心底的不安忽然加劇。

他剛還想再說什麼時,一個護士走進病房。

“沈小姐,你父親說你妹妹已經找到了更合適的肝源,你可以出院了。”

看來薑寧寧還是答應了她的條件,隻是不甘心,所以放她走之前還要給她找點麻煩。

但沈婉沁已經不想去計較了。

畢竟她的父親沈先生,為了薑寧寧什麼都做得出來。

她點點頭,起身準備離開。

顧時序卻拉住了她的手腕:“不準走,你還沒給寧寧道歉。”

“沈婉沁,雖然我愛的人是寧寧,但該給你的體麵我一直都給了。隻要你以後彆再作彆再鬨,你想要的婚姻我會繼續給你。”

沈婉沁的心臟狠狠酸了把。

她從沒這麼清晰地認識到,那個愛她顧時序早就死了。

她一點點掰開了顧時序的手:“謝謝顧先生,但是不必了。”

“我絕不會為沒有做過的事情道歉。”

她頭也沒回地走出了醫院。

回到彆墅。

保姆張姨就迎了上來:“太太,我剛接到先生的電話,說讓我出去接您呢。您看,即便先生現在已經失憶了,但心裡還是有幾分在意你的。”

“等先生恢複記憶了,他一定還會和從前一樣對你那麼好的。”

沈婉沁搖了搖頭,輕聲說:“我已經不需要了。”

張姨見她不願意相信,無奈地歎了口氣,又指引她看向後花園的玫瑰叢。

“太太,你看那些玫瑰花,都是先生當年知道你喜歡,就特意讓人從國外讓你把厄瓜多爾玫瑰花移植過來的。

“這都代表著先生對您的愛啊,您不要太灰心了。”

沈婉沁卻隻覺得滿園的紅色很是刺眼。

她起身走了過去,拿起一旁的剪刀毫不猶豫地就剪掉了一朵玫瑰花。

張姨大驚失色:“夫人你怎麼把花剪了?要是先生恢複記憶後,看到這滿片狼藉該多傷心啊。”

“他不會的。”

從顧時序背叛自己,策劃假失憶開始,就代表他再也不會在意自己的情緒了。

沈婉沁親手將滿院子的花都剪得隻剩光禿禿的花枝。

也徹底拔除了心裡的最後一絲留戀。

沈婉沁生日這天,張姨一大早就給她做了碗麵。

“太太,今天是您的生日,生日當天一定要吃一碗長壽麵,寓意長命百歲。”

“這碗麵,你一定要記得吃光啊。”

沈婉沁不想辜負這份難得的溫暖,在桌前坐了下來。

然而麵剛盛進碗裡,屋外就傳來汽車的刹車聲。

沈婉沁下意識地朝著門口看去,就見顧時序走了進來。

張姨比她還高興幾分:“太太,你看,先生還是惦記你的,特意回來給你過生日了。”

“那我就不做電燈泡了,你們夫妻好好獨處。”

她開心地從後門離開。

但下一秒,薑寧寧就出現在了顧時序的身後。

“寧寧不喜歡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我就把她接過來住了。”

顧時序邊說邊小心翼翼地扶著薑寧寧走了過來:“沈婉沁,寧寧身體不好,主臥的床更軟些,你去客房住幾天,讓她住主臥。”

沈婉沁夾麵的手一頓,隨即毫無波瀾地繼續動作:“好。”

顧時序頓了頓,似乎沒想到她會答應得這麼痛快。

這時,薑寧寧突然咳了兩聲。

顧時序立刻如臨大敵,轉頭對沈婉沁說:“對了,寧寧花粉過敏,你找人把後院封了,彆讓花粉飄進來。”

說著,他走到了後院門口。

而此時,後院隻剩下光禿禿的玫瑰花梗。

顧時序怔了一瞬,有些難以置信看向她:“沈婉沁,後院的這些花是怎麼回事?”

沈婉沁克製著內心的翻湧,平靜地回望著他:“都剪掉了,這樣不是合你心意嗎?”

顧時序眸色中看不出任何情緒,他緊緊盯著沈婉沁,試圖想要看到她的表情變化。

可沈婉沁很是平靜,他胸口突然湧出無名怒火。

他一把奪走沈婉沁手裡的筷子:“既然如此,那就搞乾淨點,你現在就親自把這些剩下的花根拔掉!”

那口麵,沈婉沁終究是沒有吃上。

“好。”

她擦乾淨手上濺到的湯汁,轉身朝後院走去。

但和薑寧寧擦身而過的瞬間,她注意到薑寧寧脖子上帶著的平安鎖銀項鏈。

她不由得停下腳步,瞳孔驟縮。

薑寧寧注意到她的視線,笑了笑:“姐姐,你喜歡我的這條項鏈嗎?這是時序哥哥今年送給我的禮物。”

沈婉沁的心到底還是被刺痛了。

小時候,她媽媽說要在她十二歲本命年時送她一條帶著平安鎖的銀項鏈,寓意能為她擋走任何災難。

她便一直憧憬著十二歲的到來。

可還不等她到十二歲,媽媽就去世了。

而這個帶著平安鎖的銀項鏈就成了她的執念。

後來她把這件事告訴了顧時序。

那時顧時序心疼地握著她的手說:“婉婉,以後你的每個本命年,我都會送你一條。”

“因為我希望我的婉婉能永遠平安,我們也要永永遠遠在一起。”

可是後來,真的到她本命年時,顧時序卻沒有送給她。

沈婉沁一直以為,是顧時序早就把她兒時說的事給忘了。

現在看來,哪裡是忘了。

隻是他的心早已不在自己身上了。

沈婉沁用力壓下心裡的起伏,收回視線道:“項鏈很好看。”

“但我不喜歡。”

說完,她就走去了後院。

沒有了花朵的花園裡,連玫瑰的香氣也沒有留住。

沈婉沁蹲下身子,把殘留的花梗連根拔起。

梗上的刺紮破了她的手指,血液順著花梗一點點地染紅地麵。

可她就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麻木地重複著拔的動作。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直到沈婉沁拔完最後一根時,天色早已變黑。

她帶著痠痛的身體回到客廳,主臥裡隻傳來顧時序和薑寧寧的說笑聲。

而餐桌上的那碗長壽麵早已冷卻,團在一起成坨。

沈婉沁毫不猶豫地把麵倒進了垃圾桶。

看著垃圾桶裡的麵,她的心突然抽痛起來。

這是她身為“沈婉沁”的最後一個生日,就這樣倉促地結束了。

不過也好。

就讓“沈婉沁”死在這一年,以後的她會用新的身份,長命百歲。

次日,沈婉沁在客臥醒來時,就發現自己發燒了。

頭昏昏沉沉的,她剛想出去讓張姨給自己找點藥吃,手機就振動起來。

是她前幾天為了假死,預約的公墓管理員發來的資訊——

【女士,我們還需要一張遺照。】

沈婉沁失神了一瞬,開啟手機相簿。

可相簿裡要麼隻有顧時序的單人照片,要麼就是他們曾經幸福的合照。

根本沒有一張她的單人照。

沈婉沁的腦中不自覺地湧出自己曾經和顧時序的幸福畫麵。

那一幕幕幸福的過去,在如今都化為尖刀,狠狠地刺向她的心。

她發狠一般點選了全選,把照片全部刪除。

然後再開啟相機,想要自拍一張。

可手機螢幕上隻照攝出一張蒼白的臉,沒有一絲血色。

沈婉沁喉間有些發澀,怎麼偏偏這個時候生了病。

不,她不要這樣狼狽的遺照。

她撐著虛弱的身體走出房間,從櫃子的藥箱裡找出退燒藥吃了下去,然後坐在化妝桌前往自己在蒼白的臉上擦了點顏色。

化完妝後,她換上一件好看的裙子。

走到客廳時,張姨也正好準備好了早飯。

“哇太太,你好久沒有打扮的這麼好看了,今天是有什麼高興的事嗎?是不是要跟先生去約會啊?”

沈婉沁愣了一瞬,才發現自從顧時序失憶後,自己就再沒心思去打扮。

她搖了搖頭,把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

“我想拍張照片,張姨,你幫我拍吧。”

張姨剛要說話,餘光瞥見顧時序下了樓。

她立刻笑道:“太太,我年紀大了,哪會做這些,不如找先生吧。”

說完,她就把手機一把塞在了顧時序的手裡:“先生,太太需要拍一張照片,你幫太太拍下吧。”

顧時序愣了一會兒,才蹙著眉問:“怎麼突然要拍照?”

沈婉沁竭力壓著喉嚨想咳嗽的癢,隨便找了個藉口敷衍。

“需要一張兩寸照,有用。”

顧時序聞言也沒再多問:“那你就站在這裡,我給你拍一張吧。”

沈婉沁也不想和顧時序糾纏太久,就站到了白牆前麵。

可等顧時序摁下拍照鍵的時候,樓上卻傳來“撲通”一聲。

就見薑寧寧不知道怎麼摔在了主臥門口。

“時序哥哥,好疼……”

顧時序臉色一變,匆忙跑了上去。

他沒把手機還給沈婉沁,沈婉沁隻好跟在他的身後。

上到二樓,主臥的門沒關。

沈婉沁一眼便發現主臥裡的裝飾變了。

床頭的牆上原本掛著她和顧時序的結婚照,此刻那裡已經變得光禿禿的,隻剩下一道泛黃的痕跡。

沈婉沁嚥下苦澀,收回目光。

剛想要回手機,顧時序就已經彎腰將薑寧寧抱起來。

而沈婉沁的手機“啪”的一聲,直接摔在了地上。

沈婉沁看著顧時序抱著薑寧寧急匆匆離開,才慢慢彎腰撿起手機。

翻開相簿,裡麵隻有一張迷糊的黑色人影,完全分辨不出是她的樣子。

沈婉沁自嘲地看著這個照片,捂著心口緩緩蹲下,想要開啟攝像頭自拍一張,可攝像頭怎麼也點不進去了。

刹那間,心臟像被什麼給剖開,痛苦難忍。

算了,反正“死後”也沒人會來祭拜她,又何必在乎遺照是什麼樣呢。

就這樣吧。

她把這張照片發給了公墓管理人,回複了一句:【就用這張吧。】

不知道將來顧時序要是有幸看見她的“遺照”,會是什麼心情?

發完照片,沈婉沁因為發燒又回客臥睡了過去。

再醒來,她是被顧時序的電話吵醒的。

剛接起,就聽男人冷淡的命令式語氣。

“沈婉沁,寧寧還要在醫院觀察一下,她很想吃你做的桂花釀雞,你馬上做了送過來吧。”

沈婉沁的燒還沒退,眼前一片模糊,喉嚨也像是燒乾了一樣。

還不等她回答,顧時序就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

看著漆黑的手機螢幕,沈婉沁覺得嘴裡更苦了些。

這時張姨走了進來,提醒沈婉沁吃藥。

見她醒了,臉色蒼白難看,張姨輕歎了一口氣:“太太,要不我還是給先生打個電話吧?”

沈婉沁阻攔不及,張姨已經撥通了顧時序的號碼。

可電話那頭一直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沈婉沁喝了水,終於能發出聲音:“張姨,算了吧,他現在在陪薑寧寧,彆打擾他了。”

張姨放下手機,又歎了口氣:“太太,您和先生……怎麼就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原來先生多愛您啊。”

沈婉沁虛弱地咳了兩聲,可嘴裡的苦味怎麼咽不下去。

是啊,顧時序曾經多愛她啊……

沈婉沁吃完藥又睡了過去。

但這次她睡的很不安穩,全身像有針紮似的。

好在體溫終於退下去了一些。

然而就在好不容易有點睡意時,隻聽見砰的一聲巨響,臥室門被猛地推來。

沈婉沁睜開眼,還沒看清來人是誰。

就被狠狠一個巴掌給扇倒了臉上。

“沈婉沁,你簡直是無藥可救!”

沈父臉色鐵青,將一遝照片摔在了沈婉沁身上:“寧寧到底哪裡得罪了你,你要這麼敗壞她的名聲,詛咒她不得好死?”

沈婉沁臉上火辣辣的疼起來,眼前發花了好一陣。

等她能看清東西時,隻見麵前全是薑寧寧的照片,上麵用紅筆寫滿了大大的死字。

顧時序跟著走進房間。

在看見沈婉沁側臉迅速浮起的紅腫時,他眸中劃過幾分心疼。

但他還是壓下,冷清開口:“沈婉沁,就因為我讓你給寧寧做桂花釀雞,你就懷恨在心,寄這樣的東西來詛咒寧寧,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不管怎麼樣,寧寧也算是你的妹妹,你怎麼可以做出這樣的事情!”

沈婉沁從沒像現在這樣疲累過。

薑寧寧這樣拙劣的誣陷手段,他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發現?

她爬坐起,抿緊唇否認:“這不是我做的。”

可話音剛落,眼前兩人齊齊否定。

“不可能!”

“除了你還會有誰?”

沈婉沁沉默地看著眼前憤怒的兩人,心口像是被狠狠地紮了一針。

一個是她的親生父親,一個是她的丈夫。

可沒有一個人相信她,彷彿她是多麼罪孽深重的人。

見她又沉默下來,沈父額頭上的青筋暴起,抬手就要再次給她一巴掌。

在巴掌落下去之前,顧時序率先把沈婉沁拽了起來:“現在和我去給寧寧道歉,如果你態度真誠,我還可以考慮原諒你。”

沈婉沁雙手緊緊攥成團,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是不是隻有我死了,你們才會放過我?”

沈父和顧時序皆是一愣。

沈父最先反應過來:“沈婉沁,你這是什麼意思,威脅我們嗎?”

“做錯事的人可是你!”

顧時序也擰了擰眉:“你少說這樣的話,不管怎麼樣,今天你都必須去道歉!”

沈婉沁眸子徹底暗淡下來:“我不去。”

“你們要怎麼樣就怎麼樣,但我不會去道歉的。”

沈父怒目圓睜,顧時序攔住他,而後冷冷看向沈婉沁。

“沈婉沁,今天你要是不去,我們就離婚!”

“好啊。”沈婉沁抬起頭,扯了扯嘴角,“那就離吧。”

“反正我也希望,你再也不要恢複記憶了。”

聞言,顧時序的臉色徹底變了。

他眼底劃過一抹慌張,忍不住去想沈婉沁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但還沒來得及細想,沈父就憤怒發作:“你什麼態度?!”

“沈婉沁,你做錯了事還有理了是不是!”

眼見沈父臉色鐵青,顧時序忙攔住他:“爸,您有心臟病,為了這點小事不值的。我們先回去吧,寧寧一個人在醫院也會害怕的。”

沈父被他半勸半拉地帶走了。

門關上,耳邊終於清淨下來。

可沈婉沁腦袋裡還是嗡嗡直響。

她拿起手機,給假死服務那邊的人打了個電話,問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那邊回答:“就快安排好了,還請沈小姐再等等,8月8那日,就可以離開。”

8月8……

沈婉沁結束通話電話看了眼日曆,還有半個月。

那就再忍半個月吧。

除了忍,她也沒再沒有彆的辦法了。

之後的幾天,顧時序一直沒有回家。

沈婉沁也趁著這個時間,把彆墅裡屬於自己的東西打包好,全部扔掉。

就在扔最後一包時,一輛勞斯萊斯停進了院子裡。

是顧時序帶著薑寧寧回來了。

沈婉沁隻是瞥了一眼他們,就收回視線往彆墅裡走。

顧時序卻疑惑地看向被堆滿的垃圾桶:“你這是扔了些什麼東西?”

沈婉沁張了張嘴剛準備找個藉口敷衍時。

一個相框從垃圾袋裡掉了出來。

相框裡的照片是沈婉沁和顧時序前幾年在瑞典教堂前拍的。

那時,顧時序執著地牽著她的手說:“婉婉,以後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然而風吹誓言,現在什麼都不算數了。

顧時序臉色一變:“你把我們以前的東西都丟了?”

他抬眸緊緊地盯著沈婉沁,彷彿要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些什麼。

但沈婉沁表情依舊平淡:“你沒有以前的記憶,我們也沒有以前了。”

說完,她走進彆墅。

顧時序想追上去,薑寧寧卻拎著大包小包先追了進去。

“姐姐,時序哥哥這段時間帶我去了好多地方,說帶我散散心,。”

“我特意給你帶了禮物,你看看,喜不喜歡?”

沈婉沁本沒想理會她。

可薑寧寧偏偏拿出一副如果她不接,就這麼一直舉著的架勢。

顧時序也皺起眉:“寧寧記著你這個姐姐,你怎麼不識好歹?”

沈婉沁隻好應付地說了句:“謝謝。”

可抬手去接禮物時,薑寧寧卻先鬆了手。

水晶球摔在地上,成了一灘碎片。

顧時序眼疾手快護住薑寧寧,因此濺起的碎片隻劃傷了沈婉沁的小腿。

血流下來,有點觸目驚心。

可哭出聲的卻是薑寧寧:“姐姐,你討厭我不願收我的禮物,說一聲就行了,為什麼要故意不接摔壞它?”

沈婉沁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薑寧寧,彆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薑寧寧瞬間噤若寒蟬。

顧時序察覺到不對勁地皺起眉:“約定,什麼約定?”

薑寧寧心虛地眨了下眼:“沒……沒什麼。”

沈婉沁卻已經對撒謊信手拈來了:“我答應她可以和她好好相處,隻要她彆再哭哭啼啼的。”

薑寧寧立刻點頭:“對,姐姐……不喜歡我總哭。”

顧時序狐疑地看了兩人一眼,心裡突然升起一股異樣。

但沈婉沁沒再停留,她轉身喊來張姨打掃,然後自顧自地拿出醫藥箱處理傷口。

顧時序看了片刻,鬆開薑寧寧走上前。

“我幫你吧。”

沈婉沁想也不想地就避開了他:“不用了。”

她的冷漠讓顧時序愣了下。

過去三年,不過他怎麼冷淡,沈婉沁都沒這樣對過他。

想起上次沈婉沁說過的話,顧時序眸色深沉。

半夜。

沈婉沁因為口渴醒來,剛想去廚房倒杯水喝。

不想經過陽台的時候,卻聽見了顧時序的聲音——

“最近婉婉很不對勁,我擔心她會真的離開我。”

“你們幫我把我和寧寧的訂婚儀式提前吧,時間就定在8月8日。”

“等訂婚儀式一結束,你們就給我安排一個假車禍,藉此讓我恢複記憶……我已經等不及想早點恢複記憶,回到婉婉身邊了。”

顧時序的語氣很是信誓旦旦,似乎篤定了他恢複記憶後,自己一定會繼續接受他。

可他錯了。

她再也不會回到顧時序身邊了。

她無聲地回了房間,8月8嗎?

那天剛好也是她離開的日子。

顧時序想給她一個驚喜,她也要給顧時序一個“驚喜”。

很快,就到了8月7日這天。

訂婚宴前一天,顧時序親自給沈婉沁送了請柬。

“寧寧想要體驗一次訂婚的感覺,我知道你心裡肯定會不痛快,但訂婚宴是假的,我答應過你婚姻不變,希望你也大度點,明天能以姐姐的身份到現場祝福她。”

“等訂婚宴結束,我們還是和以前一樣。”

沈婉沁接過那張請柬,扯了扯嘴角:“和以前一樣?”

“顧時序,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們再也沒有以前了。”

顧時序眸色一沉,想說什麼。

但想起明天一切就可以回到原軌上,終究忍了下來。

“反正你明天必須來就是了。”

沈婉沁現在的冷淡都隻是因為失望而已。

等明天讓她看見他出了車禍,看見他恢複記憶,就好了。

這樣想著,顧時序說完就轉身離開。

沈婉沁看著他的背影,張了張嘴,用口型無聲地說了兩個字。

“騙子。”

第二天一早,沈婉沁早早出門去了民政局。

拿了離婚證後,她把離婚證和那封請柬一起放進了檔案袋。

然後打車去了中海國際酒店。

剛到酒店外,沈婉沁就接到了假死服務那邊的電話。

“沈小姐,一切都準備好,我們將會為你製造一場假車禍,您把現在的位置發給我們,我們派了一輛黑色保時捷過去接您。”

沈婉沁頓了頓:“確保不會被發現嗎?”

那邊回答:“不會,假屍是按照您的身高體重一比一複製的,絕對不會被發現。”

“好。”

沈婉沁結束通話電話,把位置發了過去。

剛想進宴會廳時,一道身影卻擋在了她身前。

“你來乾什麼?來破壞寧寧的訂婚宴嗎?”

正是她的父親。

看著自己的父親如臨大敵地盯著自己,沈婉沁滿心荒涼。

“不是,我本來也沒有想參加這場荒唐的訂婚宴。”

沈父吹鬍瞪眼,又要發作。

沈婉沁先一步把手裡的檔案袋遞了過去:“我是來給顧時序這個的,既然這樣,就有勞你幫我給他。”

“順便,幫我祝他們白頭偕老。”

沈父深深皺起眉,還想說什麼。

可沈婉沁已經走遠,走到馬路對麵,坐上了一輛黑色的保時捷。

……

另一邊,助理停好車後,就進大廳找到了顧時序。

“顧總,您要的車已經準備好了,就停在外麵,黑色保時捷車牌五個8,司機在車上等著。”

顧時序剛要點頭,就見沈父走了進來。

此刻賓客已經到的差不多了。

隻有沈婉沁還沒來。

顧時序對助理點點頭,然後說:“你去外麵看看,沈婉沁怎麼還沒來?”

沈父正好走近。

聞言,他看過來:“你找婉婉?她剛纔在外麵看讓我把這個給你,說不來了。”

顧時序頓了下,下意識問:“那她現在人呢?已經走了?”

沈父攔住他:“你就彆出去了,她不願意來更好,我還擔心她會破壞你們的訂婚宴。”

“而且我剛才親眼看見她坐進一輛黑色保時捷離開了。”

黑色保時捷?

顧時序瞳孔一縮,和助理對視一眼,慌忙跑了出去。

路邊還停著一輛黑色保時捷。

可還不等顧時序鬆口氣,他就發現車牌號不對。

他立刻一把抓住助理:“快,去查那輛黑色的保時捷的定位,婉婉現在坐進去了。”

助理聲音也顫抖了:“是……是!”

而顧時序說完就坐進了自己開來的賓利車,追了上去。

很快,助理發來定位。

顧時序狠狠踩下油門,終於在一處彎道上追上了那輛黑色保時捷。

後座的車窗半降,沈婉沁的臉露出半張。

顧時序用力大喊:“婉婉,讓司機停車,這輛車刹車有問題——”

話沒說完,隻見黑色保時捷突然衝向護欄。

“嘭”的一聲,車摔下山崖,滾了幾個圈後猛地爆炸!

滔天火焰映在顧時序眼底,照亮了他滿臉的驚愕。

刹那間,顧時序猛地踩下急刹,車剛停下,他就開啟車門朝著懸崖處奔去。

腳即將踏空時,他的手被趕來的助理一把拉住:“顧總,危險!”

顧時序管不到這麼多,隻覺得心臟都停滯下來,腦子裡隻有一個聲音。

救下沈婉沁!

可眼前火焰滾滾,車子隨時還可能再次爆炸。

助理管不了那麼多,不論顧時序如何掙紮,助理一直緊緊地拽著他的手,不讓他再前進一步。

顧時序雙眼通紅,不甘心地大聲吼叫著:“不要攔著我,我要下去……”

到最後,他的聲音都變得嘶啞,麻木又重複著:“婉婉,彆怕,我來救你……”

兩人拉扯之間,消防員很快趕到。

他們拉開防護線,顧時序被隔絕在防護線外,隻能焦急地在外看著。

很快,火焰滅下,沈婉沁也被抬了出來。

她的身體軟軟地躺在擔架上,衣服早已被灼熱的火焰燒的焦黑,隻有殘破的布料緊貼著麵板上。

顧時序的心在此刻像是被人狠狠揪著,讓他無法呼吸。

他再也忍不住,撲了上去,雙手小心翼翼地攥著沈婉沁的冰涼的手,試圖把自己的溫度傳遞過去。

“婉婉,我錯了,我不和薑寧寧訂婚了,你醒過來好不好……”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話語裡是壓抑不住的悲痛,周圍的人也深受感染。

沈婉沁卻依舊閉著眼睛,是一具被抽去靈魂的軀體。

周圍一片死寂,隻有偶爾的悲鳴和低語。

顧時序現在不得不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沈婉沁已經死了。

想到這,悔恨像是一把鋒利的尖刀,一刀一刀地剜下他的心口,讓他的痛愈演愈烈。

他早已說不出一句話,隻是怔怔地坐在原地。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顧時序的手被人猛地拽著一下,薑寧寧不管不顧就要帶他離開:“時序哥哥,訂婚宴還沒結束,我們得回去完成儀式。”

顧時序臉上沒有一絲感情,一把甩開了她的手。

薑寧寧踉蹌著後退了好幾步。

她有些難以置通道:“時序哥哥,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她試圖和從前一樣,通過示弱來激發顧時序的保護欲,可眼前的男人無動於衷。

直到救護車趕了過來。

……

市醫院內。

醫生們確定了沈婉沁的死訊,公墓管理員很快就趕來了。

“您好,先生麻煩您配合一下,我需要把沈女士送去火葬場。”

可無論如何勸說,顧時序依舊緊緊攥著沈婉沁的手,怎麼也不願意離開。

更不願意其他人把他們分開。

公墓管理員隻好一直解釋著:“先生,沈女士已經死了,就讓她體體麵麵地離開吧。”

“現在時間已經到了,我得把她的屍體送進焚屍爐內……”

顧時序依舊沒有離開半分:“我是她的丈夫,我都沒有簽字,你沒有權利帶她離開。”

公墓管理員隻好拿出沈婉沁之前簽下的資料:“先生,沈婉沁女士已經和我提前預約過,骨灰會埋在我們公墓裡,還提前把遺照給了我們。”

“遺照?什麼遺照?”

顧時序心沉入穀底,難以置信地反問。

公墓管理員沒有任何猶豫,把提前準備好的遺照拿了出來。

照片上隻有一張迷糊的黑色人影,完全分辨不出是誰的樣子。

顧時序瞥了一眼,心口一顫:“這算哪門子的遺照,你們騙我……”

可話音未落,他就立馬反應過來。

前段時間沈婉沁突然要求拍照,可那時他的心裡隻有薑寧寧,隻以為她是故意試圖引起自己的注意。

如今看來,那時的沈婉沁就已經決定好赴死了。

淚水大顆大顆地從眼眶裡流下,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此時的他已經徹底明白了沈婉沁這些天的異樣。

她漠然的眼神,不在乎的話語……

如今全部化為一把把的利劍,轉頭朝著他襲來。

一直未曾問出口的話,在此刻已經徹底明白。

顧時序胸口一窒,口中一股甜膩的血氣瞬間噴出。

他直直地倒了下去。

再次醒來時,顧時序的鼻腔裡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

他獨自躺在病床上,好似是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

一雙眼沒有聚焦,隻是空洞地看著前方。

此時他滿腦子都是沈婉沁的模樣。

她的一顰一笑,一哭一鬨,都牽動著他的心絃。

顧時序和沈婉沁是青梅竹馬,除了死去的父母,隻有沈婉沁是一直一如既往地對他好。

他們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也相愛了這麼多年,也正因如此,他一直自信地認為沈婉沁離不開自己。

所以才假裝失憶和薑寧寧在一起,想換個人換種感覺。

也從未想過和沈婉沁分開。

現在沈婉沁死去,他才發現,一直以來,不僅沈婉沁離不開他,他也是離不開沈婉沁。

如果時間能重來,他絕不會假裝失憶去欺騙沈婉沁……

身體承受的悲傷太沉重,讓他變得有些麻木。

可心臟的抽痛很快就把他拉回現實。

床頭櫃上的手機嗡嗡響起。

顧時序掙紮地坐起身子,接聽起電話:“請問是顧先生嗎?沈婉沁女士給你寄了一個快遞,你方便拿一下嗎?”

……

顧時序小心翼翼地開啟快遞檔案袋。

裡麵是一本離婚證和一張a4大小的紙。

紙上寫著:【顧時序,我早就知道你從來沒有失憶過,也知道你一直在騙我,既然你喜歡薑寧寧,那祝你們幸福。】

他雙手顫抖地捏著紙張,難以置信地反複看著上麵的內容。

沈婉沁的字跡他認識,這上麵的一橫一豎,一撇一捺都在告訴著他。

這些內容確實是沈婉沁親自寫下的。

可他從未簽下離婚協議書,怎麼會有離婚證?

隻有一回,他簽下一份檔案。

是沈婉沁在同意移植肝臟時……

當時的他滿腦子都是薑寧寧的身體狀況,哪裡有想過他簽的檔案到底是什麼。

原來,那時沈婉沁就已經決定離開他。

無窮的悔意瞬間席捲而來,他痛哭流涕,雙手狠狠地捶打著自己的胸口:“都怪我,都是我的錯。”

“為什麼我當時沒有發現她的情緒,為什麼我還要和薑寧寧訂婚。”

顧時序好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氣,手上的動作停滯下來。

半響,他拔出手背上的針頭,朝著病房外跑去。

公墓內。

傍晚的墓園很是安靜。

顧時序找了很久,一塊嶄新的墓碑闖進了他的視野。

墓碑上,那個熟悉的、分辨不出是誰的照片嵌在上麵。

顧時序腳步猛地頓住,心臟也隨之揪緊。

他腳步很慢,接著傍晚夕沉的光,走了過去。

他蹲下身,手指輕輕拂過墓碑上的名字,腦子裡也回想自己和她曾經經曆的種種事情。

既然當初他沒有好好拍下沈婉沁的照片,那就讓他親手畫上沈婉沁的照片吧。

顧時序向公墓的工作人員借來白紙和筆,憑著記憶認真仔細地描摹著沈婉沁的模樣。

筆尖勾勒著沈婉沁的麵容,讓顧時序的心也隨之一顫。

直到光明徹底被黑暗吞噬,畫像才終於完成。

在微弱路燈的照射下,顧時序半跪在墓碑前,認認真真地把畫像貼在墓碑上。

此時,那張模糊的遺照被畫像所覆蓋。

周圍靜的可怕,隻有微風吹過樹葉枝椏的沙沙聲,彷彿有人在低聲訴說著什麼。

隻是一刹那的工夫,原本貼在墓碑上的畫像被風吹走。

畫像飄在半空中,被風帶走得很遠很遠。

顧時序有些怔怔地看著飄走的畫像,直到徹底畫像徹底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裡,他再轉過頭,看著眼前的墓碑,低聲喃喃自語:“婉婉,你還是不願意原諒我嗎……”

此時周圍一片死寂,連一點微風都沒有了。

就像是剛剛的那副畫,帶走了這裡的唯一一點風。

顧時序沒有放棄,依舊借著微弱的光,強撐著疲憊的身體繼續重複畫著,又再次把畫像張貼上去。

這一次,畫像剛貼上去,就立馬被一整風捲走。

就好像是上天在告訴著顧時序,沈婉沁不願意接受他畫的遺照。

顧時序還是不罷休,這樣的動作一直重複了好幾次。

不知道是畫到第幾遍時,空寂的公墓裡多了一串熟悉的腳步聲。

顧時序沒有抬頭去看,通過聲音就知道那人的腳步聲停在他的眼前。

薑寧寧輕聲地說:“時序哥哥,沈婉沁已經死了,你現在這麼傷心又有什麼用呢?”

“我們活著的人要好好活著,我相信她在天之靈也會祝福我們的。”

顧時序臉色一變,手上的動作猛地頓住,說出的話聽不出任何情緒:“你說什麼?!”

自從沈婉沁去世後,顧時序一直不願意見她,甚至連助理也不告訴她有關顧時序的行程。

今天她去了很多地方,終於在這裡找到了他。

這些天的冷落讓薑寧寧不免有些失落,見此刻顧時序回應了自己話,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時序哥哥,既然你和沈婉沁已經離婚,那我們領證好不好?”

“我們從前在一起不也是很幸福很合拍嗎?我相信未來我們也依舊會如此!”

“你忘掉她,我們繼續和從前一樣好不好?”

她的一字一句,卻讓顧時序把那些試圖忘卻的回憶再次覆來。

讓他的眼神都變得犀利起來。

顧時序緊緊攥著手中的紙團,沉默地站起身子,揚起手就要落在薑寧寧的臉上。

下一秒,一個嚴肅而蒼老的聲音傳來。

“薑寧寧!”

兩人齊齊看去,是沈父走了過來。

他說話的語氣罕見地對著薑寧寧帶著幾分斥責。

“今天是沈婉沁的頭七,你居然還在想你自己和誰結婚的事,你的心是被狗吃了嗎?”

“無論如何,她也是你親姐姐!”

薑寧寧翹著嘴,心裡滿是委屈,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察覺到對麵兩人的目光都不算太好,隻能跺跺腳,有些不甘心地離開了。

顧時序也沒再說些什麼,依舊開始畫像。

沈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默默祭拜完後,幫著顧時序一起把畫好的圖紙張貼上去。

依舊有微風刮過,隻是這一次,畫像沒有再次被吹落。

顧時序站在原地,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這一次,沈婉沁是已經被他的執著所打動了吧。

再去看時間時,竟然已經到了淩晨。

“你和寧寧怎麼這麼晚來這裡?”

沈父歎了一口氣:“自從沈婉沁去世後,我就在反思從前對她的所作所為。”

“現在想想,當初確實對她太過苛刻了,大半夜的怎麼也睡不著,想著來看看她。”

顧時序沉默地點了點頭。

沈父頓了頓,補充:“還有一個小時靜心寺就開門了,我們一起去給婉婉祈福吧。”

“希望她早日往生,投胎到一個好人家……”

顧時序沒有拒絕,離開公墓時,他下意識瞥了一眼沈婉沁的墓碑。

上麵的畫像依舊好好的貼在上麵。

顧時序徹底放下心來,和沈父一同離開。

就在他們兩人徹底離開公墓後,一陣微風席捲而來,畫像被吹得很遠很遠……

靜心寺內。

早晨的空氣很是清新,再加上寺廟內燃燒著檀香,把顧時序原本有些煩悶的心一寸寸地撫平。

不遠處傳來法師們誦讀的聲音,伴隨著木魚敲打聲,顧時序跪在蒲團上。

他雙眼緊閉,雙手合十,虔誠地祈福著。

磕完頭後,一個穿著樸素袈裟的師父說:“施主,你的執念太深,會變成心魔。”

“若是不能放下執念,你就會被永遠困在裡麵。”

顧時序怔在原地,垂下眸喃喃低語:“可是我想見到她。”

當初要不是他假裝失憶,沈婉沁也不會在他和江寧寧的訂婚宴上坐錯車,也不會因此去世……

心口的悲傷再次放大,他眼前突然一黑,什麼也聽不見了。

……

顧家彆墅內

顧時序再次醒來時,隻覺得頭暈目眩,全身的力氣就像是被抽空了一般。

眼前的畫麵變得很模糊,所有的東西像是打了一層馬賽克。

讓他使勁睜著眼都看不清。

顧時序隻好捂著頭,閉著眼睛掙紮地坐了起來。

嘗試了好幾次,眼前的畫麵才變回正常。

他也纔看清,他這是回到家裡了。

隻是……

顧時序有些疑惑地環顧四周,發現周圍的傢俱擺設變化很大。

他試圖去回憶,可腦袋嗡嗡的痛,讓他無法去思考。

至此,他隻好下樓自己去尋找答案。

一樓,張姨正在廚房裡忙碌著,見顧時序下來,和往常一般打了個招呼:“少爺,早!”

顧時序驚歎道:“張姨,你怎麼突然變年輕了?”

張姨打趣著回應:“少爺,你就彆打趣我了。”

顧時序笑著進了洗浴室,在看見鏡子的那一刻,他臉上的笑意徹底凝固下來。

下一秒,他掏出手機檢視時間。

難怪他覺得這一切都很奇怪,因為他回到了五年前!

隻一秒,巨大的喜悅就充斥在顧時序的心間,但很快又冷靜下來,下意識用手擰了下自己的手臂。

是痛的。

也就是說,現在的他不是在夢境中,而是真實發生的。

顧時序連洗漱都顧不上了,穿著拖鞋就往沈家的方向奔去。

此時他還沒有假裝失憶,沈婉沁還活著。

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補償她!

可奇怪的是,沈家明明就在他家隔壁,可現在他隔壁沒有彆墅。

他詢問了好久,終於來到了沈家彆墅外。

此時沈家大門關的緊緊的,他耐心地等在院外,翹首以盼的目光還是透漏出他緊張的心情。

現在時間還很早,待會兒沈婉沁出來,他要第一時間見到她!

幻想著見麵的場景,他臉上的笑容怎麼也抑製不住。

既然上天給了他一次重生的機會,他就要牢牢把握好,再也不讓上一世的悲劇再次發生。

不會讓這段感情重蹈覆轍。

他徘徊在院子外,正思索著待會和沈婉沁見麵時,他應該說些什麼,院子內傳來沈婉沁的聲音。

這一刻,顧時序麵前的空氣幾乎是一瞬間停滯的。

心臟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烈撞擊而顫動著。

沈婉沁出現了!

她真真切切地出現在自己眼前。

此時此刻,顧時序突然有些後悔剛剛沒有打扮一番再出門,擔心這樣不修邊幅,沈婉沁會嫌棄他。

但想到,這是時間段他們已經是男女朋友了,他就一心隻想抱住她。

他伸出手臂,朝著沈婉沁揮手,臉上的笑容怎麼也掩蓋不住,連今天的約會行程都已經在腦中規劃好了。

奇怪的是,沈婉沁似乎興致缺缺,蹙著眉,看向他的表情也很是嚴肅。

顧時序沒放在心上,就在院門被開啟的瞬間,他主動迎上前去。

“婉婉,我好想你。”

說著,就張開手臂要擁抱上去。

但沈婉沁隻是後退了一步,不解道:“你是誰?”

顧時序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沈婉沁不認識他?

怎麼可能?

他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她怎麼可能會不認識自己呢?

難道說,是她故意的?

可眼前的沈婉沁,她疏離的話語,和抗拒的表情,無一不證明她話中的真實性。

不管怎麼樣看都不像是她裝的。

一時間,顧時序的心底不自覺地湧出幾分慌亂。

但很快,顧時序又冷靜下來。

上一世他裝失憶,沈婉沁一直都依舊深愛著他,還嘗試過各種辦法試圖讓他恢複記憶。

要不是因為沈婉沁坐錯了車……

那這一世,雖然沈婉沁暫時還不認識他,但隻要他稍微主動一點,去追求她。

沈婉沁一定會被感動的立馬同意的。

隻是……

他依舊不解,為何沈婉沁會不認識他呢?

顧時序看著沈婉沁遠去的背影,按下心中的疑惑,隻能重新回到家,從長計議。

畢竟來日方長,這事也急不來。

顧家彆墅裡。

顧時序剛到家,張姨解開罩衣,立馬迎了過來:“少爺,公司是發生什麼緊急事情嗎?剛剛我見你突然慌慌張張地離開了。”

顧時序腳步一頓,抬眸問:“張姨,你認識沈婉沁嗎?”

“沈婉沁?”張姨思索半響,唉聲歎氣地坐了下來,“你說的是沈家的大女兒吧。”

見顧時序預設,她頓了頓,繼續補充:“我之前聽說過,那個姑娘身世可憐,小小年紀就沒了娘。”

“這都說沒了娘就沒了爹,果然她爹不久後就娶了新老婆,而她在沈家的待遇就再也不如從前了。”

“她隻是一個小姑娘,沒人幫襯著,日子艱難哦。”

“幸好她自個優秀上進,隻依靠自己就考上了一所有名的大學,但她家連生活費都不願意跟她掏,她就隻能在家裡住著。”

張姨歎了一口氣,對著那個可憐的姑娘產生了些許憐憫之心。

而一旁的顧時序思緒被扯回了從前。

那時沈婉沁的母親去世後,她雖從未主動對他說些什麼,但顧時序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一些不同。

感受到她在沈家的待遇大不如前了。

他們本就是青梅竹馬,也在一個學校讀書。

擔心她會想不開,顧時序每天都會陪著她一起上下學。

就連顧母也可憐她,總是就找各種理由邀請她到家裡吃飯。

而也因此,他們之間的關係越來越親密。

親密到顧母都察覺到他對她的心思,甚至打趣說:“反正以後沈婉沁要叫我媽,現在還不如就行使做媽的權利,好讓未來的婆媳關係更好。”

那時,原本正在埋頭吃飯的沈婉沁瞬間紅了臉,顧時序更是不敢抬頭和人對視。

當時沈婉沁經常來顧家,顧父顧母也把她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看待。

後來顧母顧父離世後,沈婉沁哭得比他還要傷心。

可現在,曆史發生了改變。

他們不是青梅竹馬,顧家也沒有在沈婉沁母親去世後和沈婉沁經常來往。

所以現在,他和沈婉沁的小初高雖都在同一所學校就讀,但沈婉沁完全不認識他。

顧時序隻覺得心中有一團氣一直堵在他的心間。

張姨察覺到顧時序的情緒變化,有些不解:“少爺,你怎麼突然對沈婉沁這麼感興趣了?你不是已經有女朋友了嗎?”

張姨後麵的話顧時序沒有聽見。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準備開始計劃如何追回沈婉沁。

第一個計劃就是,送沈婉沁喜歡的禮物,討得她的歡心!

沈婉沁最喜歡的書是《小王子》。

這本書有600多個版本,上一世,顧時序為了求婚給她一份驚喜,特意找人努力地去湊夠這些版本,隻為取得她的歡心。

可依舊還是差了200多個版本。

但這一世,他決定自己親自去圖書館找齊這些版本。

從他附近的圖書館開始,他一家一家的詢問,一家一家的去湊。

直到湊了500多本時,他來到了一家圖書館。

前台處,顧時序拿著書正要付款時,門口傳來了一陣騷動。

好像是有人發生了爭吵。

顧時序沒心情聽那些爭吵的內容,一心隻想趕往下一家圖書館。

可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後,他下意識往後看了看,恰好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側臉。

她穿著一襲白裙,手裡捧著一本書,朝著圖書館外走去。

隻是側臉,可顧時序依舊立馬斷定,那就是沈婉沁!

也不等付完款,他急忙丟下書,朝著沈婉沁追去。

腳步太過匆忙,著急忙慌地撞到了一個男人身上。

男人蹙著眉,可在抬眼看到顧時序的那一瞬間,他愣了愣。

男人張嘴剛要說些什麼,顧時序顧不上那麼多了,一心隻想趕緊追上沈婉沁,就從口袋裡拿出一遝錢,朝著男人的手心塞了下去。

並丟下一句:“抱歉,我有急事先離開了。”

剛到路邊,環繞一週在人群中找沈婉沁時,那道身影已經消失在了人海,就好像剛剛看到的隻是一道幻影。

他就這樣怔怔地站在原地,即便四周人聲鼎沸,也依舊覺得自己像是被人丟棄的小狗。

他張望了許久許久,那道熟悉的身影再也沒有出現過,也隻能頹喪地轉身回到圖書館。

付完款準備再次離開時,身後有人輕輕拍了一下顧時序的肩膀。

他有些疑惑地轉頭,掃視著眼前陌生的男人:“你是?”

男人拿出一遝錢,笑了笑:“先生,你的錢給的太多了。”

顧時序這才反應過來,眼前的男人就是剛剛他再圖書館門口撞到的男人,他蹙著眉,有些不悅道:“多了就多了,你還來找我有什麼事?”

男人見他不耐煩,也沒有任何惱怒,語氣十分平靜:“你剛剛是在找人吧,我想,我可以幫到你。”

顧時序狐疑地再次瞥了他一眼,緊接著就毫不猶豫的拒絕道:“不用了,謝謝。”

他抬腿就要離開時,男人卻不罷休地往他手裡塞了一張名片:“先生,如果你哪天需要我的幫助,就給我打電話。”

顧時序自然沒有把這句話放在心上,胡亂地把名片放進口袋裡,就匆忙離開。

下午。

顧時序再次徘徊在沈家門口,想要再次和沈婉沁相遇。

可也一直等到半夜,沈婉沁都沒有再次出現過。

他隻好悻悻離開。

之後的一個月,他都在準時在下午堵在沈家門口,可沈婉沁依舊沒有再出現過。

顧時序察覺到不對勁,隻好找助理去瞭解沈婉沁的情況。

很快,這天下午,助理打來了電話:“顧總,沈婉沁女士這段時間是住校的,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回過沈家了。”

住校?

顧時序蹙著眉,內心很是不可思議。

畢竟在他的記憶裡,沈婉沁從未在學校住校過。

但也隻疑惑了半響,就立刻明白了。

上一世,沈婉沁總說不習慣住校生活,經常在他家的彆墅陪著他。

顧時序一直以為,她是真的不習慣住在學校,

現在看來,她不是不習慣,而是擔心他一個人在彆墅裡會不習慣。

張姨不是住家保姆,隻有在白天上班時會呆在顧家彆墅,所以一到晚上,就隻剩下他一個人在彆墅裡。

剛開始他還有些害怕、傷心還有不習慣。

可後來顧氏集團遭遇變動,他也很少回彆墅內了,甚至一年半載,加起來隻回來住了半個月。

即便如此,他也總覺得很是心安。

因為沈婉沁每天都住在了這裡。

顧時序看著空蕩蕩的彆墅,壓下內心的悲傷,繼續問:“明天沈婉沁有課嗎?”

助理停頓了一瞬,答道:“沒有。”

“好。”顧時序結束通話電話,看著已經黑下去的螢幕喃喃道,“婉婉,我好想你。”

既然老天爺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他一定要好好把握好機會。

不管沈婉沁曾經的人生裡有沒有他,以後,他要成為沈婉沁的丈夫。

和她一起享受未來的每一天!

次日。

天色還沒亮,顧時序就等在了學校的操場內。

沈婉沁一直是個熱愛跑步的人,每天天不亮就會起床跑步鍛煉。

現在她既然住校,肯定就會在操場跑步。

顧時序胸有成竹地坐在操場的草坪上,等待著沈婉沁的到來。

很快,操場上的人越來越多,他也在人群中找到了她。

沒有任何猶豫,他直直地朝著沈婉沁走去。

“好久不見。”

顧時序克製著內心的波動,朝著她打著招呼。

和上次一樣,沈婉沁隻瞥了他一眼,就蹙眉疑惑問:“你是?”

顧時序的內心不自覺地湧出幾分苦澀,但依舊保持著平靜:“你好,我叫顧時序。”

“上回在你家門口,我們見過,你還記得嗎?”

沈婉沁正回憶著時,周圍已經有人認出了他的身份,主動朝他打起了招呼。

但顧時序的目光一直緊緊黏在沈婉沁的身上,像是生怕她會在下一秒消失不見。

周圍的圍觀人群越來越多,顧時序下意識伸出手,要拉著沈婉沁離開這裡。

可就在手要觸碰沈婉沁手的瞬間,她後退一步,把手收了回去。

顧時序有一瞬間的失神,但很快又冷靜下來:“沈婉沁,這裡不合適聊天,我們去附近的一家咖啡廳好嗎?”

說完,他有些忐忑地等著她的回答。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沈婉沁終於點了點頭。

他們一前一後地朝著咖啡廳的方向走去。

咖啡廳內。

顧時序不想被人打擾,特意選擇了一個靠窗的包廂。

包廂內裝飾很是浪漫,就連窗外的場景都是一家大型遊樂園,摩天輪在窗外緩慢轉動著,而顧時序的心也如同窗外的跳樓機,一上一下迅速跳動著。

服務員敲了敲門,溫柔詢問著:“先生,女士,你們需要些什麼?”

顧時序下意識地回答:“一杯卡布奇洛少糖,一杯美式。”

沈婉沁愣了一瞬:“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的品類?”

顧時序的目光再次黏在她的臉上,嘴角一直忍不住地往上揚:“婉……沈婉沁,實際上我們從前是認識的,你相信嗎?”

“我是從未來世界穿越過來的,那時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我們兩人生活很是幸福。”

“可是後來,陰差陽錯間,你去世了,我一直在想你,在某個晚上,我就突然穿越到了這裡。”

“你相信這些話嗎?”

他邊說邊觀察著他的表情,試圖從中看出些什麼。

顧時序下意識沒有講他們之間發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可內心依舊十分忐忑。

畢竟這些事情雖然是的確確發生在他的身上,但對於此時的沈婉沁來說,這些事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畢竟穿越這種事情,很難有人相信。

果然,還不等他繼續解釋,沈婉沁就蹙眉道:“先生,你確定你的精神方麵沒有問題嗎?”

“我可以十分肯定,我從前的人生裡,和你從未有過交集。”

“未來的事情我雖然不能確定,但此時我可以打賭,我未來的丈夫絕對不是你。”

最後一句話就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插進了顧時序的心裡。

即便他已經做好了沈婉沁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但這一時間還是難以接受這樣的事情。

顧時序緩了好久,才繼續說:“為什麼?你為什麼如此肯定你未來的丈夫不是我?”

沈婉沁抿了一口咖啡,十分肯定道:“因為我已經有了男朋友,並且我和我的男友關係十分親密,我敢肯定我們會一直走下去。”

原本剛剛那句話,顧時序還能勉強說服自己,是因為沈婉沁還不認識他,所以才會說出這樣傷人的話。

但現在,他彷彿感受到自己微弱的希望就這樣直接消失掉了。

他有些不能接受地站起身,再次反問:“你是說,你現在已經談戀愛了?”

顧時序的表情有些失態,但好在沈婉沁並沒有因此生氣而離開。

她看了看手機螢幕,繼續說:“是的,所以很抱歉,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說出那樣的一番話,但我還是得實話實說。”

顧時序臉色瞬間變白,雙腿一軟,身體再次坐在了座位上。

這一次,他嚥了嚥唾沫,不死心地問:“你能告訴我你的男友是誰嗎?畢竟我有未來的記憶,我可以……”

還不等他說完,包廂大門就被推開。

與此同時,沈婉沁十分肯定地回複:“抱歉,我不需要你用未來的記憶來幫我做些什麼,畢竟我很愛我的男友。”

這時,包廂大門已經被徹底打來。

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顧時序瞳孔驟大,立馬認出了他。

“賀蘇言?你怎麼在這裡!”

賀蘇言冷著一張臉:“顧時序,我沒想到你居然會來挖我牆角。”

顧時序有些難以置信:“你這話什麼意思?”

賀蘇言一把拉住沈婉沁的手:“因為,她是我的女朋友!”

“不可能!”顧時序上前一步,試圖攔在他們之間,語氣十分肯定,“我特意找人查過了,沈婉沁目前是單身,沒有任何男性物件。”

“並且還說過,大學期間不談戀愛。”

見他說的如此肯定,沈婉沁歎了一口氣,繼續回複著:“我確實說過這些話,但我和賀蘇言……”

不等她說完,賀蘇言捏了捏沈婉沁的手,繼續補充著:“因為我們約定過,在大學之前不公開。”

“我和婉婉時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我們一直互相喜歡,但因為追求我人太多了,我擔心有人會傷害到婉婉,或者影響到婉婉的學業,所以選擇沒公開。”

頓了頓,他環抱住沈婉沁:“但現在看來,我得和她公開,好讓某些人徹底死心。”

賀蘇言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這裡隻是他們三人,顧時序立馬就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他緊緊攥著拳頭,咬牙切齒道:“好,賀蘇言,就算沈婉沁是你的女朋友,但現在我有事情,想要單獨和沈婉沁聊一聊,你能出去在外麵等著嗎?”

賀蘇言垂眸,滿眼深情地看著沈婉沁:“可是我不想離開我的女朋友,婉婉,你說呢?”

沈婉沁微微昂首,也回望著賀蘇言,接著表情冷漠地看著顧時序道:“蘇蘇的話就是我的意思,顧先生,你有什麼想說的可以繼續說,我和蘇蘇是一體的,沒什麼藏著掖著。”

這句話就像是一把尖刀,一點一點的插入他的心房。

明明他們隻是正常的互動,但那親密的模樣落在顧時序眼中很是刺眼。

他瞬間想到了上一世,自己和薑寧寧那麼親密時,沈婉沁的眼底永遠都是悲傷。

原來,那時的她也是這麼痛不欲生。

顧時序慘白著臉,緊緊捂著自己的心口。

眼前兩人見他一直沒說話,蹙著眉不耐煩詢問:“顧時序,你還有什麼話和婉婉說嗎?要是沒事我就帶著她先離開了。”

說完,兩人不再看顧時序,徑直離開。

隻留下癱坐在座位上的顧時序。

賀蘇言這個人,顧時序認識。

上一世,他們算是比較好的朋友。

顧時序和沈婉沁是青梅竹馬,有一回賀蘇言到他家來做客。

在他的介紹下,賀蘇言和沈婉沁就互相認識了。

那時沈婉沁已經是他的女朋友,他們還在熱戀期,總是形影不離地黏在一起。

賀蘇言也總是打趣他們。

後來他們結婚後,顧時序其實慢慢感受到,賀蘇言對沈婉沁總是有些不同。

他心底有很強的危機感,對待賀蘇言的態度自然開始變差起來。

賀蘇言大概時察覺到他的不同,後來就出國一直沒有回來了。

現在想來,當初如果不是沈婉沁已經成為了他的女朋友,賀蘇言必定會追求她。

而這一世……

顧時序緊緊攥著拳頭,狠狠地朝著桌麵砸下一拳。

為什麼,為什麼偏偏這一世,賀蘇言成為了沈婉沁的青梅竹馬。

難道……

難道賀蘇言有上一世的記憶,所以才趁他沒想起來時,就提前和沈婉沁成為了鄰居。

之後,他再一步一步地讓她成為女朋友?

似乎是要篤定自己內心的想法,顧時序給助理打去了電話:“給我查賀蘇言!”

結束通話電話後,他失魂落魄地離開了咖啡廳。

晚上,彆墅裡。

想到白天發生的那些事情,顧時序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著。

賀蘇言對沈婉沁的溫柔,依舊沈婉沁對賀蘇言的……

即便顧時序一直不敢去看她們之間的眼神交流,但他也能感受到,他們之間的濃厚的感情。

以及憑著男人的直覺,他也能感受到賀蘇言對沈婉沁那明晃晃的佔有慾。

正在他惱火時,手機鈴聲響起,助理的電話打來了。

一定是助理查到了有關賀蘇言的事情。

顧時序急忙接聽起電話。

對話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隻覺得心臟被狠狠地刺痛,一個想法再次從他的腦中湧出。

賀蘇言絕對有上一世的記憶。

從助理向他說的那些話中,他明顯就能察覺到,沈婉沁和賀蘇言之間發生的那些事,就是上一世他和沈婉沁一起經曆過的那些事。

隻是不同的是,賀蘇言比上一世的他更早地明白對沈婉沁的心意。

顧時序開啟手機,準備跟賀蘇言對峙時,衣服口袋裡掉落出一張名片。

名片的花式很熟悉,隻一眼,他就認出,是那天在圖書館時,那個男人遞給他的。

名片上明晃晃地寫著:情感修複師。

情感修複師?

那天他什麼也沒說,那個男人就看出了他的心理活動。

看來,他是真的需要這些。

顧時序冷靜下來,給這位情感修複師打去了電話。

次日。

飯店內。

男人笑嗬嗬地點著菜,一旁的顧時序心事重重,一直垂眸像是在想著些什麼。

男人注意到顧時序的異常,但他沒有因此去關心顧時序,而是依舊坐在座位上,等待著服務員上菜。

他眼神一直落在顧時序的身上,似乎是想要顧時序主動和他說。

半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顧時序依舊保持著同樣的動作,一聲不吭的。

而桌上已經擺滿了飯菜。

男人見他一直心不在焉,調侃道:“沒想到在工作上雷厲風行的顧總,在感情上總是優柔寡斷。”

顧時序這纔有了反應,有些難以置信地抬眸問:“你認識我?”

男人笑了笑:“你的名字在整個京市,家喻戶曉,應該沒幾個人不知道你吧。”

“不過你的照片很少在社交平台出現過,所以知道你長什麼樣的人應該不多。”

“不過我和他們那些人可不一樣。”

“因為我一直很崇拜你,所以曾經在新聞上看見過你的側臉,那天在圖書館門口,隻一眼就認出你了。”

顧時序點了點頭,沒有理會他的那些奉承,直接問道:“那你為什麼那麼篤定我需要你的幫助?”

男人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複成剛剛的模樣:“這個暫時得保密。”

頓了頓,他補充道:“但我可以告訴你的是,現在雖然不能說,但以後你一定會知道的。”

男人表現的十分神秘。

顧時序見他不願意說,也沒有追問,開始今天的話題道:“行,既然你不說,我也不問你。”

“但我想問問,我想追求一個人,應該怎麼追回她的心。”

男人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從揹包裡拿出一份檔案,沉默地翻看著上麵的內容。

顧時序有些好奇地要去看,但就在目光要落在檔案上的下一秒,男人合上了檔案,語氣十分肯定:“難。”

顧時序愣了瞬:“什麼?”

男人歎了一口氣:“你們之間的羈絆太深,你要想成功,必須得拿出百分之一百的誠意,不然,你所有的一切都將功虧於潰。”

顧時序一時沒反應過來,蹙著眉繼續追問:“我都沒說我和她之間的具體情況,你怎麼就能說出這一大堆的。”

男人笑了笑:“天機不可泄露。”

“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再約下她,把你當初做的那些事,毫無保留的告訴她。”

“之後再看她怎麼去選擇。”

頓了頓,他再次叮囑:“一定要記得,必須毫無保留,要不然,等她想起來後,你再對他如何,她也不會對你動心了。”

“還有,真誠,記得不要試圖偷奸耍滑。”

男人高深莫測地說出這一番話。

也不等顧時序繼續追問,就站起身來:“顧總,你說呢?”

顧時序猶豫道:“可是,如果我把所有的事情說出來,她一定會討厭我的。”

“畢竟……”

畢竟他在他們最幸福的時候,假裝車禍失憶,還和薑寧寧走在了一起。

依照沈婉沁的脾氣,她是絕對接受不了的。

可他如果不說實話,會不會真的就像這個男人說的一樣,再也無濟於事了。

當然,後麵的話他沒有說出。

男人像是看出了他的這些心裡活動,也沒有解釋些什麼,隻是繼續堅持道:“顧總,你的機會不多了,怎麼樣做你自己選擇。”

說完,他歎了一口氣。

男人不再說話,沉默地開始吃飯。

顧時序沒有一點食慾,隻好說:“先生……”

男人急忙打斷道:“叫我蘇先生就好。”

顧時序立馬改口:“蘇先生,我想再請教你一下,你的意思就是說,隻要我對她實話實說,就還要翻盤的機會。”

“但如果遮遮掩掩,她就會徹底和我劃分界線,是這樣的嗎?”

男人嚥下口中的食物:“可以這麼說,畢竟有些事情,她總有一天會知道真相的。”

總有一天會知道真相的。

難道是說,沈婉沁以後會想起上一世發生的所有事?

想到這,顧時序的臉色立馬變得蒼白。

當初,他還有過僥幸心理,想著這一世他和沈婉沁一切都能重新來過。

可現在看來,一切根本就沒有這麼簡單。

但即便如此,他也要重新追回沈婉沁。

想著,他站起身上:“蘇先生,您先用餐吧,我得儘快去找她。”

說著,他步履匆匆地離開了。

學校裡。

顧時序再次來到學校,準備在操場等著沈婉沁時,一個女人向他快步衝了過來。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一個熟悉的香味湧入他的鼻腔。

接著,就是一個大大的擁抱。

“時序哥哥,你是特意過來看我的嗎?”薑寧寧閃著她的大眼睛,嘟著嘴,“上次我聽同學說在學校看見過你,我還不相信,現在看來,你真的過來了。”

顧時序蹙眉推開她,並下意識後退一步:“薑寧寧,請你自重,我們之間的關係還沒有能做出這麼親密的舉動。”

薑寧寧不可置通道:“時序哥哥,你這話什麼意思,我是你未婚妻啊。”

未婚妻!

薑寧寧是他的未婚妻!

這句話就像是晴天霹靂一般,狠狠地劈在了顧時序的頭上。

幾乎是瞬間,他和江寧寧立馬拉開距離:“你瘋了嗎?我和你今天才第一次見麵,你怎麼張嘴說是我未婚妻。”

薑寧寧臉上沒有一絲心虛,甚至滿臉難過地看著他。

她雙眼含淚,好像在下一秒,他如果拒絕了她,她的眼淚會立馬落下。

“時序哥哥,既然你說我們是第一次見麵,你為什麼能立馬認出我來。”

“你從前對我那麼好,現在怎麼會突然說出這麼無情的話,難道說你現在變心了?愛上了其她女人,所以要跟我劃分界限?”

後麵的整句話顧時序都沒有聽見。

因為沈婉沁出現在了操場。

而顧時序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沈婉沁所吸引。

薑寧寧也敏銳地察覺到顧時序不再注意到她。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是沈婉沁。

薑寧寧難以置信地看向顧時序。

怎麼會這樣!

顧時序現在喜歡上了沈婉沁嗎?!

不可能……

以前他不是最討厭她了嗎……

薑寧寧捂著頭,眸子立馬湧出幾分妒恨。

為什麼!為什麼!

顧時序變心愛上彆人就算了,為什麼偏偏是她做討厭的沈婉沁!

薑寧寧看著顧時序的背影,緊緊攥著手心,長長的指甲嵌入手心流出血都不可知。

她內心的一個想法再次湧出。

與此同時。

顧時序快步朝著沈婉沁奔去。

“婉婉,我有些事情,想和你單獨聊一聊,可以嗎?”

沈婉沁蹙著眉,有些不耐煩道:“顧時序,我該說的話,上一次在咖啡廳已經和你說清楚了,你為什麼還要糾纏我。”

糾纏。

原來他對她的深情,在沈婉沁心裡已經成了糾纏……

顧時序壓下內心的酸澀,克製著情緒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上一次賀蘇言在那裡,我有些話不方便說,這一次我們再單獨聊一聊可以嗎?”

這一次賀蘇言在國外出差,所以他十分篤定,這一次再也沒有人能打擾他和沈婉沁了。

隻是……

他還是有些擔心,擔心因為上一次,他說的那些話讓沈婉沁害怕他。

畢竟他說的那些話,確實讓人一時半會難以消化。

沈婉沁不知道他的這些心裡活動,隻是歎息一聲:“行吧,就在上一次見麵的老地方吧。”

見她答應下來,顧時序十分開心,臉上的笑容怎麼也遮掩不住。

咖啡廳內。

又是熟悉的地方,包廂內。

還不等顧時序開口,沈婉沁就搶先說:“顧先生,你上次和我說的那些話,我回家有好好想過。”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們從前確實從未見麵過,但你一下子就能叫出我的名字和知道我的喜好,確實讓我很是驚訝。”

“這一次見麵,我就是希望你把我的這些疑問全部解答。”

顧時序沒有任何隱瞞,把上一世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全盤托出。

他太害怕失去沈婉沁了,即便他知道,這樣也可能會失敗,但相比其他,最起碼還有幾率。

如果他選擇撒謊,隻可能徹徹底底的失去沈婉沁。

可自從他說完後,對麵的沈婉沁自始至終再也沒有說出一句話。

讓顧時序的內心很是忐忑。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顧時序忍不住開口打破沉默:“婉婉,其實我還是想解釋,我是真的一直很愛你。”

“自從你離開我後,我就知道,我真的離不開你。”

“我每天都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滿腦子都是你,為了強迫自己睡著,每天吃下大瓶的安眠藥。”

“你能原諒我嗎?隻要你原諒我,以後我會對你比上一世好一千倍一萬倍。”

他的言辭十分懇切,目光緊緊地盯在沈婉沁的臉上。

試圖能從她的表情中觀察到一些什麼。

可沈婉沁依舊一副冷漠的模樣。

顧時序的內心很是焦急,張了張嘴,剛要說些什麼時,沈婉沁打斷了他的思緒。

“謝謝,不管怎麼樣,我還是很感謝你跟我說了這些故事。”沈婉沁的眼神很是複雜,她歎了一口氣繼續說著,“或許就像你說的,上一世的我非常愛你。”

“但我很抱歉,對於現在的我而言,你對我來說是很陌生的,我一時半會也沒辦法轉變心態。”

顧時序早就已經做好沈婉沁說這些話的準備,但親耳聽見她說出,心還是不自覺地抽痛了一下。

就在他還想再說些什麼時,包廂大門突然被猛地推開。

是薑寧寧。

她出現的這一刻,顧時序內心不可抑製地慌張起來。

她怎麼來了!

是不是來搗亂的?

果然,還不等顧時序問出口,薑寧寧已經梨花帶雨地哭了起來。

“時序哥哥,你怎麼可以單獨和她見麵,你已經好久沒有和我約會了,是要拋棄我了嗎?”

她邊說邊緩慢地邁著小步,朝著顧時序走來。

顧時序臉色發青,表情繃的緊緊的,滿臉寫著抗拒薑寧寧的靠近。

薑寧寧視若無睹,依舊試圖靠近著。

一旁的沈婉沁見此,隻好乾咳一聲:“我有事,就先走了,你們忙。”

說完,她就要轉身離開。

顧時序迫切地要去攔住她,可前路都被薑寧寧擋住。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徹底消失在眼前。

既然沈婉沁離開了,他裝也不願意裝紳士了,直接一把甩開薑寧寧,“我們已經分開了,不要在黏著我了。”

下一秒,薑寧寧聲嘶力竭:“你都向我求婚了,怎麼可以這麼輕率就分開。”

“我不答應!”

顧時序蹙著眉頭:“我不管你到底怎麼想,反正我永遠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我愛的不是你,也永遠不可能會愛你。”

說著,他不再理會薑寧寧,抬腿就要離開。

就在他即將跨出包廂大門時,薑寧寧惡狠狠地說:“顧時序,你以為你現在這樣可以挽回沈婉沁嗎?”

“我實話告訴你吧,你和她的相遇軌跡全部被我所改變了,她永遠不可能接受你。”

顧時序頓住腳,難以置信地轉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薑寧寧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哽咽道:“因為我和你一樣,擁有上一世的記憶。”

幾乎是瞬間,顧時序的話脫口而出:“你也有?怎麼會這樣?”

頓了頓,他繼續道:“難道……這一切又是你的傑作?”

薑寧寧滿臉苦澀:“時序,沈婉沁如果真的愛你,即便她和你的相遇軌跡被改變了,她也會依舊愛你。”

“可現在她沒有,她有了新的男友,再也不可能接受你了。”

“你為什麼從來不回頭看看我,不管在何時何地,我對你的愛都是一如既往的,你能感受到嗎?我一直一直都很愛你啊。”

“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我都很愛很愛你,可為什麼你的眼裡永遠都是沈婉沁?”

薑寧寧的眼中含淚,控訴著他的無情和冷漠。

可她的眼淚完全打動不了顧時序。

甚至在顧時序眼中,他隻覺得厭煩。

薑寧寧不甘心地要去拽他的手。

顧時序依舊後退一步,目光中帶著幾分審視:“薑寧寧,你實話告訴我,你什麼時候開始擁有上一世的記憶?”

“不管是沈家的位置,還是我和沈婉沁之間的關係,是不是都是你故意促使的?”

“你故意讓沈家搬到另一個地方,還和賀蘇言成了鄰居,讓他成為了沈婉沁的男朋友?!”

看無論他如何質問,薑寧寧怎麼也不回答。

她眼圈泛紅,固執地站在原地。

顧時序隻好再次逼問:“薑寧寧,你彆裝了。”

“我剛重生過來,就發現我和沈婉沁之間原本的一切都沒有了。”

“我疑惑了好久,不明白為何沈家老宅的位置會發生改變,現在想來,因為你比我早重生過來,所有一定是你說服沈父換的!”

顧時序的步步緊逼讓薑寧寧此時的臉變得一片蒼白。

她蠕動著嘴唇,什麼話也沒有說出。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一把使勁推開顧時序的身體:“是,全是我做的!”

“可那又怎麼樣,我還不是為了能和你在一起,因為這個世界上,除了我以外,沒有人會像我一樣愛你。”

顧時序的怒火越來越大。

他再也忍不住,伸手就要狠狠地在薑寧寧的臉上甩下一巴掌。

包廂的大門被再次推開。

是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女人。

顧時序不耐煩地說:“你是誰?進來做什麼,滾出去。”

女人倒也不惱,拉開一把椅子坐了進去。

她一隻腿搭在另一隻腿上,姿勢很是優雅:“哦,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是誰讓你重生的嗎?”

“怎麼?現在我來了你又要趕我走?”

顧時序怔了怔,難以置信地掃視了眼前的女人:“是你?”

女人頷首。

下一秒,顧時序鬆開手,轉身走來。

顧時序沒有遮掩,直接把自己的心裡話說了出來:“既然你可以讓薑寧寧擁有上一世的依舊,是不是也可以幫我?”

“我想要……”

不等他把話說出,女人已經搶先把他的話說了出來:“你想要讓沈婉沁和你和好,是嗎?”

顧時序忙不迭地點頭:“是的,你能做到嗎?”

女人隻是斜著眼看他:“當然,但你有什麼可以和我交換的嗎?”

交換?

可他真的要交換嗎?

一時間,他腦袋裡有兩人一直在激烈爭吵著。

一人告訴他:感情中要選擇正常,不要試圖走捷徑。

另一個人又告訴他:隻要選擇交換,他就可以瞬間擁有沈婉沁。

兩個小人一直在相互爭吵著,導致他的頭瞬間頭痛欲裂,無法忍受。

可女人的耐心不等人,再次說道:“你有什麼和我交換?我時間不夠了,得離開了。”

顧時序沒有任何猶豫:“用我的壽命。”

“壽命?”女人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這個你兌換不了,但可是試試其他的。”

顧時序愣了瞬:“為什麼?”

女人眯著眼睛,似笑非笑地掃視了他一眼:“沒有為什麼,你換個其他的。”

顧時序閉了閉眼睛:“那我有什麼可以和你兌換,你直接說。”

女人笑了笑,這才站起身子:“爽快!早這樣說,這件事不早就完成了嗎?省得你還得再浪費口舌。”

“就直接交換你的所有金錢吧。”

顧時序有些不解:“金錢?”

女人繼續補充:“是的,你和我交換後,你現在所有的權勢地位都會沒有,你真的願意嗎?”

顧時序點了點頭:“好。”

很快,女人就給了他一枚藥:“你想辦法讓沈婉沁吃下這個,以後她的心裡永遠就隻有你。”

顧時序妥帖地收下這枚藥。

他沒有注意到的是,一旁的薑寧寧眸子裡充斥著滿滿的恨意。

街道上。

顧時序準備去學校再次堵沈婉沁,卻不小心撞到了一個男人。

是蘇先生。

可這一次,蘇先生沒有向他打招呼,而是直接離去。

顧時序有些不適應,順手拽住蘇先生的手:“蘇先生,你不認識我了嗎?”

蘇先生隻是沉默地看著他,冷漠地甩開他的手離開。

顧時序怔怔地看著蘇先生離開的背影,怎麼也想不明白他對自己的態度怎麼會如此不同。

但很快,他壓下心中的疑惑,再次轉身,朝著學校的方向走去。

與此同時,蘇先生頓住腳,轉身看向顧時序離開的背影,歎息的搖了搖頭:“果然,已經註定的事情,還是改變不了。”

“顧時序,就在你選擇交換的那一刻,你和沈婉沁之間的機會徹底沒有了。”

他自言自語低聲喃喃著,不多時,也離開了這裡。

學校裡。

從前顧時序來這裡時,還得擔心學校裡有人認出自己,導致影響他找沈婉沁。

但這一次,即便操場上的人非常多,但再也沒有人追著他發問了。

一時間,他還有些適應不過來。

顧時序坐在一棵大樹下,目光一直掃視著前麵經過的人們。

有人邊散步邊說著:“你聽說了嗎?最近賀家的經濟板塊多了許多,市場占比都翻了個倍,簡直是太厲害了。”

“要我說,厲害的應該是賀蘇言,他年紀輕輕就在賀家站穩了腳跟,不僅在他的兄弟姐妹中一路殺到掌舵人的位置,還把賀家經營的蒸蒸日上。”

“聽說他要結婚了,簡直是羨慕死能成為他妻子的女人了,不知道是誰這麼有福氣。”

……

對麵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讓顧時序的心不自覺地抽動起來。

彆人不知道,但他心裡清楚,賀蘇言的未來妻子就是沈婉沁。

顧時序緊緊攥著拳頭,心裡的酸澀也依舊還是控製不住地席捲而來。

是啊,原本賀蘇言就是沈婉沁的男朋友,他們在一起也是很正常的事。

隻是幸好,幸好他現在有這枚藥,可以讓沈婉沁徹底隻愛自己。

可即便這樣安慰著自己,顧時序的心裡總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但很快,這份不安就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因為沈婉沁已經出現在他眼前。

顧時序激動地向她跑了過去:“婉婉。”

沈婉沁頓住腳步:“顧時序,你怎麼回事,剛纔不是才見過一次嗎?怎麼又來找我?”

顧時序語氣裡帶著幾分歉疚:“剛剛在咖啡廳,我們被薑寧寧打斷了,所以我很抱歉。”

說著,他拿出一瓶奶茶遞給沈婉沁:“這是我在奶茶店給你點的,三分糖少冰,應該合你口味,你試試看。”

沈婉沁接過奶茶,歎了一口氣:“行吧,你還有什麼事嗎?”

顧時序眼睛亮了亮,從揹包裡拿出一本《小王子》:“剛剛原本在咖啡廳就要給你的,但不小心給忘了。”

“我記得幾天後就是你的生日,這是我提前送給你的生日禮物,希望你能喜歡。”

沈婉沁接過書,有些恍惚地看著,似乎是在想著些什麼。

但顧時序猜不準她的內心活動,隻好有些請求問:“看在我這麼有誠意的份上,我可以邀請你去……”

“生日那天是我和賀蘇言的婚禮,希望你到時候可以來參加。”沈婉沁眸中帶著幾分喜悅,“可惜不知道你會過來,忘記給你請帖了。”

“明天你過來,我再把請帖給你可以嗎?”

這件事顧時序即便早已知道,但內心還是不自覺地咯噔一下。

他緩和了好久,才慘白著臉回複:“不用了,我不需要。”

“對了,你怎麼不喝奶茶啊。”

沈婉沁勾了勾唇角,把奶茶扔進了垃圾桶內:“顧時序,我從來都沒有失憶過,所以你覺得,你給我的東西,我會真的吃下嗎?”

顧時序瞳孔驟縮,突然意識到,從重生到現在,沈婉沁從來沒有吃過他給她的任何東西。

他滿臉都是難以置信。

難道說……

還不等他問出,沈婉沁已經搶先說了出來:“是的,即便重生一次,我也依舊記得你。”

“依舊記得上一世所有發生的事情。”

顧時序的話瞬間脫口而出:“那你為什麼要裝。”

沈婉沁語氣冷冽:“因為我早已經不愛你了。”

“顧時序,從我知道你是假裝失憶開始,我就已經不愛你了。”

“所以這一世,我看著你一點點地失去所有,當初你是怎麼耍我的,我就要報複回來。”

“當初,要是你對我有一點點最起碼的尊重,你就會實話告訴我,是你對這段感情膩了,不想和我繼續生活在一起了,那我絕對不會糾纏你。”

“可你既要又要,既要把我綁在身邊,又想要薑寧寧,為了落實你口中的失憶,傷害了我一次又一次。”

“你還記得你都是怎麼傷害我的嗎?”

她每字每句的控訴都讓顧時序的臉一點點地變白。

那時的他太過自信了,自信地覺得沈婉沁永遠都不會離開他,也就沒有把她的感受放在心上。

現在所有的事情都證明,他錯了,他從一開始就錯了。

他不應該玩弄沈婉沁的這顆真心,不應該假裝失憶和薑寧寧在一起……

可現在他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不管是沈婉沁,還是他從前的權利地位,統統都沒有。

甚至路上隨意的一個人都能對他唾棄。

而現在的沈婉沁和他之間,相差了十萬八千裡,再也不是他能高攀的存在。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有些不甘心:“婉婉,你可以裝,可你又為什麼再一次說破,讓我的幻想徹底熄滅。”

沈婉沁笑了笑:“因為我發現,你所有的權利地位都消失了。”

“之前我裝,也是擔心你會因此傷害到賀蘇言,所以隻好和你虛與委蛇,可現在你什麼都沒有了,我就再也不需要顧及你什麼了。”

顧時序無力地垂下雙臂:“對不起,從前的那些事,是我做錯了,我也不會再來糾纏你了。”

沈婉沁搖了搖頭:“不夠,顧時序,你的道歉沒有任何用。”

“傷害已經發生,即便你想要彌補些什麼,也已經於事無補了,說難聽一點,要是道歉有用,那還要司法機關做什麼?”

顧時序臉色慘白:“所以你還想要做什麼?”

沈婉沁歪著頭說:“很快你就知道了。”

說完,不等顧時序再說些什麼,沈婉沁已經轉身離開了。

顧時序看著沈婉沁離開的背影,內心滿是後悔。

他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正要準備回家時,發現薑寧寧朝著他的方向走來。

他下意識想要逃離,可薑寧寧已經快步追上了他:“時序哥哥,你現在什麼都沒有了,真的不後悔嗎?”

顧時序垂眸沒有回答。

薑寧寧察覺到他的情緒很是低落,試探性問:“你這是從學校方向走來的,是不是已經和沈婉沁見麵了?那她有吃下那枚藥嗎?”

顧時序不願意回答薑寧寧的問題,煩躁地甩開她的手:“薑寧寧,我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我不愛你。”

“上一世的訂婚,是我想要睡你而做的局,誰讓你說必須要訂完婚後才能給我,我隻好出此下策。”

“隻是我怎麼也沒想到,就是因為我的一時衝動,讓沈婉沁永遠離開了我。”

話畢,他轉身就要離去。

可就在轉身的那一刹那,背後傳來一陣劇痛。

是薑寧寧在她背上狠狠地插了一刀。

薑寧寧不甘心地說:“顧時序,你憑什麼這麼對待我,我那麼愛你,你依舊鐵了心不接受我。”

“我好不容易帶著記憶重來一世,拚命改變你和沈婉沁之間的糾葛,可現在統統都沒有了!“

”既然你不願意,那就一起去死吧。”

顧時序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聲音越來越小,直到徹底聽不見。

就在他徹底失去意識之前,眼前出現了沈婉沁的一個笑臉。

可往後,他再也看不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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