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指揮官的我絕不遇見重女艦娘 第213章 無路矢
洛依看著洛林,並非逼迫或是質詢的眼神,隻是單純的姐姐對弟弟的關心。
“你縱身一躍,不顧一切去救勃艮第的那個時候,你在想什麼?”
氣氛稍微緩和了些。
“我想的就是,她是我的艦娘。”
“那結果呢?”
“還算不錯,起碼都活下來了。”洛林想了想,補充了一句,“完好無損的。”
“所以你為什麼會覺得,你有問題。”
“我……明明可以避免的。”
“吸取教訓,下次注意,很簡單的道理。”
“對,姐,但那次針對要塞的行動,不管怎麼說,擅自行動都是我的失職。”
“你不是根本不在乎你自己麼。”洛依冷笑一聲,直接開口訓斥道。
她太清楚了,現在這個狀態的洛林,像共和國那樣和他好好的講道理是行不通的。
他太會給自己加壓了。
現在,洛林的問題完全就是自己給自己壓力,然後又無法發泄,最後就變成矛頭指向自己的單方麵內耗。
共和國對於火藥桶的處理方式是將引信加長。
而洛依的處理方式是……直接點燃。
氣氛陡然沉入冰點。
我明明就是那種隻在乎自我感動的混蛋,洛林第一反應就是開口反駁。
可最後他沒有說出口,這句反駁和洛依說的並不衝突。
就事實而言,他的確如此——根本不在乎自己。
當一個人破防,那麼他一般是被罵到痛點了。
“怎麼,我說錯了?還是說你隻允許勃艮第她們這麼說你,不允許我這麼說你?”
“你說我的時候,哪一次錯了。”洛林喪氣的低下頭。
“啪。”洛依打了個響指。
“這可是你自己承認的。”她重新確認了一遍。
“反正你的想法是,你自己死了無所謂,勃艮第她們沒事就行。
也不考慮後果對吧,比如你死了以後勃艮第她們會怎麼樣。”
洛林沉片刻,緩緩點頭,就當時來說,的確沒有考慮那些。
“那你現在呢?”洛依的語氣緩和了一些。
現在需要給他一點反應時間。
“我現在……”洛林思考了一下,“我要是死了,勃艮第大概會瘋掉的吧;而共和國……”他猶豫了一下,“大概會按我說的繼續活著,裡希特霍芬應該也是這樣,至於威尼斯……”
“她也許會繼續流浪。但以上說法,誰知道呢。”洛林到最後都沒有完全認可自己的想法。
“連自己家的姑娘都不瞭解,你的確不稱職。”洛依順著他的話接著道。
“是啊,所以說我的確連做好一位指揮官的能力都沒。”
洛依那雙翠綠色的眼眸當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冷光。
“也就是說,你現在還是有強烈的輕生意向對吧。”
洛林手一頓,“姐,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可擔心你哪一天沒了呢,我在你個小沒良心身上的投資怎麼辦,還沒變現成我的養老提款機啊。”洛依說了個有點冷的笑話。
“姐你幽默細胞彆在這時候發揮作用啊。”洛林現在是一點想笑的意思都沒。
“好吧,好吧,不開玩笑了。”洛依正色。
該直接最後一步了。
“沒有任何路標,來幫助你界定自己的感覺……如何?”她看著洛林。
洛林恰好寫完最後一筆,“姐,你可沒說你會讀心術啊。”
“你一直低著頭,怎麼能看清楚自己在哪?”洛依沒有回應洛林的吐槽,直接發出靈魂拷問。
而洛林聞言,隻是合上筆,沉默著。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的確是我想不開了好吧。”洛林苦笑。
好在有勃艮第她們一直扶著自己,纔不至於讓自己狼狽的摔倒。
但對於他而言,周圍確實沒有路標,也沒有地圖。
今天也是懷揣著要碎掉的心,思考著究竟來自何處,又要去往何方呢。
“相信月亮,或者相信自己,我是說,弟,你總要相信些什麼。”洛依輕聲道。
“可是我還能相信什麼呢?事實上我自己都很難確定自己的記憶是否可靠……”
“那就不要管了。”
洛林隻能不斷的苦笑。
洛依接著開口,“對於勃艮第她們而言,你是指揮官,對於我而言,你是我弟。不夠嗎?“
“還是說你覺得一個你可能永遠想不開的問題,比眼前你擁有的生活更加重要。”
“但如果人忘記自己的來處……”
“本就不是很美好的記憶,既已丟失,又何苦去追。”
“為什麼一定要逼迫自己去記住那些本就是苦難的東西呢?你覺得你所擁有的苦難能促使你前行嗎?”
“我覺得是。”洛林緩慢的點下頭。
“事實上不是。”洛依一針見血,“它們正在成為你逃避的藉口不是嗎?
可是這很牽強啊,你憑什麼用你虛幻的過去,否定你現在已經擁有的一切?”
“所以,姐,你覺得,兩種人生糾纏在一起的我,是什麼?”洛林丟下筆。
“是我的弟弟。”洛依毫不猶豫。
洛林愣了下。
“為什麼?”
“因為這一段人生,是做不得假的,是你切實經曆過的,存在的。那段虛幻的過去也是如此。”
“但是我……”
“隨心所欲留下自己的足跡,繼續前進下去,有什麼不好的。
你現在——背負如此長久的痛苦,並像蝸牛一樣緩緩的移動……”
“那麼你圖什麼呢。你快要自己把自己累死了。”
“可是沒有人告訴我,我該怎麼做啊!”洛林看著自己的姐姐,最終是忍不住有些崩潰,“所有人都在告訴我,我做錯了,我走偏了,是,我也知道,但有沒有人能告訴我,我該怎麼做啊!”
洛依起身,輕輕抱住洛林。
“姐,我該怎麼辦,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幫助我知道我是誰,我的記憶一團亂麻,就和不是我的一樣……”
這種無助洛林不會告訴艦娘,姑娘們已經夠累了,但是自己的姐姐,卻剛好可以。
“其實很簡單啊,做你該做的,如果勃艮第她們失去了路標,那麼你就告訴她們,現在該做什麼。不需要多遠大的方向,隻需要,珍惜當下。”
洛依知道這群孩子們的症結所在,她輕輕拍著洛林的背。
“那些想不明白的,就不要想了,時間,會慢慢告訴你答案。
能治療傷疤的,除了你自己,還有時間,還有好多好多人。
在你上路的時候,會有人願意給你上藥。”
就像洛林自己說的那樣,當下是天賜的禮物,他要做的並非是從被命運敲打成一團的,熊熊燃燒的火球當中,找到自己能用的東西。
真正需要的,兩種互不衝突的執念,早已作為沉澱在他心中的餘燼。
這點餘燼,足以作為書寫的墨水,譜寫一首輓歌。
由失去路標之人,所寫的輓歌。
他站在訊號最為薄弱的地方,試圖與其他的人彼此相連。
彷彿自己身在地球,卻又好像不在地球。
訊號似要中斷於此,這個世界毫無意義可言,惹得人焦躁不已。
可他想不到的是,紙張仍能因摩擦生熱冒出狼煙,緩緩地升入高空,發出“我就在此”的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