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修得無情道 十二時辰
十二時辰
西王母笑了，什麼都沒說。
衣擺帶著微風從少女的耳邊撫過，跟著銀鈴歡快的笑聲。
“走吧，玉兔。”
【距離小世界和上天庭持平時間，還剩十七個時辰。】
茶盞落在桌麵上，觀音那雙眼睛看著文殊和酆都分彆發來的信件，心中空嘮嘮的。
“文殊……文殊……”
他一遍又一遍地唸叨著這個名字，拿起那封帶著墨香的信件看過了一次又一次。
“你還在討厭我嗎？”
手指一次又一次摩挲，那千百年來，文殊唯一寫給他的信件。
他還記得，他還記得……
“我想要站在你身邊的人是我……我想要你每次想起來的人是我……我想要你每次開口詢問時還是我……”
但是我知道……
永遠不是我……
他看著兩封信件，手指停留在了酆都的信件之上。
【距離小世界和上天庭持平時間，還剩十六個時辰。】
孟婆坐在竹椅之上，靜靜地凝視著周圍的一切。
他跟著後土多久了？好像……有些記不清了。
從見到後土開始就跟隨在她的身邊，千百萬年亦是如此。
所有人都覺得，他有自己的產業，他根本不配和後土站在一起。
多少謾罵和侮辱，在最深的夜色裡化作苦果被全數嚥下。就連後土凝望他的眼神中，也隻有利用。
“後土娘娘，我……真的好想和那些閻羅一樣，站在你的身邊啊。”
他看著身上的傷口，想起曾經他也是那樣風光靚麗。
普賢那一槍在他的身上紮根，留下青紫的，宛如毒蛇一樣的痕跡。
可他還是那樣子追隨著後土的腳步，用不停歇。
妲己的尾巴安裝在他的身上，像是無言的諷刺。
酆都所有人都以為，那條尾巴是女媧對他們的認可，隻有女媧自己知道，這條尾巴是無言的追蹤。
【距離小世界和上天庭持平時間，還剩十五個時辰。】
“司命星君，您要參戰嗎？”
他高高的站在梧柏宮的門口，背對著所有門生。
“你們想參戰嗎？”
“哪怕要遲些時日，我們也永遠效忠玉帝；永遠效忠上天庭！”
“哪怕你們知道，這次再也不會回來嗎？”
“我們知道。”
司命星君沒有回身，他知道上天的預言已經靈驗。
“為了芸芸眾生！為了神官！也為了我們自己！”
“大人！難道要讓方丈此後再也沒有新生，您才滿意嗎！”
“師父！您回頭看看我們吧！”
下方叫聲吵嚷司命星君卻未回頭，所有人都看不見，他的眼眶早就已經泛紅。
“我知道！”
聲音從肺腑中傳來，染上悲哀的色。
“你們都年輕氣盛！早就看不慣上玉虛所作所為，也看不慣諸天萬神落井下石！你們有一腔熱血，想要為世間生靈儘心儘力！但是我離不開這裡……”
“你們都長大了，不應該被我縮在這方浮島之上，可我又能怎麼辦！”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們知道隻要自己邁出這一步，變有再也回不來的可能性。
“師父！我們不是懦夫！”
一個人開頭這樣說道，無數人回應。
司命星君知道，他的孩子們都不是懦夫。
“好……”像是胸腔中榨出的最後一絲悲鳴，“你們去吧！”
他從始至終沒有回身，怕滑落的眼淚被自己的弟子們看見。
身後，是腦袋磕碰在地上的聲音。
那聲音像海浪，不斷衝擊著司命星君的眼眶。
直到最後的聲音也徹底消失，司命星君也沒有轉過身來。
他在等，等孩子們回來。
【距離小世界和上天庭持平時間，還剩十六個時辰。】
少年腳步輕快，雖然他什麼都看不見了。
“還是收到訊息要我乾活了，我就說，我的主神就是不靠譜！”
陰陽譜展開，景商言的視線落在一邊少年人的身上。
“這個上天庭也就你這樣對老君大人不滿了。”
“那當然，他的稱號都那麼裝逼，完全蓋過我的風頭了好嗎？”
“你都是老君大人創造出來的。”景商言笑了一聲，手指摩挲過許清來被薄紗遮住的臉頰。
“那我們？”
“現在出發。”
祥雲自腳邊升起，景商言將許清來放在腿上，看向魚肚白的天空。
【距離小世界和上天庭持平時間，還剩十五個時辰。】
“你還是忘不掉他。”
山穀幽蘭，墨珺坐在石頭上，四周都是如鏡般的水麵。
“忘不掉。”
那種略帶苦澀的輕笑聲音從墨珺的鼻腔中泄出，他睜開眼睛。
“該去上天庭了，我可不想和觀音一樣。他這個不明事理的，換我，就站在老婆身邊了。”
身上帶著水汽，墨珺想著去換一身乾淨衣服。
“哼，你也沒多大本事，喜歡個無情道的。”
“我還是很有本事的，畢竟不是誰都有這個本事去追求一個無情道的。”
墨珺看向天空，“我該走了，餘楓，等我好訊息。”
【距離小世界和上天庭持平時間，還剩十四個時辰。】
這方圓台上，宋鈺看向遠處的天際。
那裡有著金玉高樓，閃著金色的光澤。
那是上天庭，宋鈺知道，但是他也知道自己過不去。
“盤古大人，上天庭會沒事嗎？”
一雙手輕輕放在宋鈺的肩頭，溫熱的氣息灑落在他的臉頰之上。
“會的，因為玉帝在那。”
“玉帝也會沒事嗎？”
盤古的眼神微微黯淡，卻不知道該如何接他的話。
“我想去上天庭，盤古大人。”
“為什麼，為了謝樂嗎？”
“宗主有喜愛的人，我知道。”宋鈺的手放在心口，“一路走來，看了那麼多，我也該放下了。但是玉帝是好人，現在的我，放不下。”
盤古笑了，“為了上天庭啊。”
【距離小世界和上天庭持平時間，還剩十三個時辰。】
嘭——
小世界的屏障被狠狠抨擊，一個少年的拳頭砸在上方，他擡起雙眸。
這方小世界已經沒有當年江念知來時那般美好，此刻土地焦黑，不見任何生靈的氣息。
或者說，這方世界已經沒有活人了。
又是一聲巨響，環繞玉帝的菩提樹折斷了一根枝條。
老君猛然回頭，看向落在地上了一根菩提木。
那根木頭已經化為焦炭，沒有絲毫生命的跡象。
還從未有過這樣的情況存在，老君的腳步卻停在門口，遲遲沒有進去。
現在的他必須壓住場子，如果做出其他不符合的舉動會立刻引起外麵人的懷疑。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這個人吸收了整個小世界的能量，怕是可以和大部分的主神同台抗爭了。
而此刻，撕開小世界束縛屏障的人，正是李彥。
“墨珺……你可真是隻好狗……”
他早已墮入魔修，曾經高高在上的聖子因為一絲執念一法不可收拾。
曾經在墨珺身體裡放下的定位此刻像是一根線，拉扯著他的理智。
“我來找你了……”
【距離小世界和上上天庭持平時間，還剩十二個時辰。】
後土娘娘站在上天庭最高的地方，那地方並不是淩霄殿。
這幾乎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存在，曾經，後土娘娘就是在這裡誕生。
她曾經和女媧一起在上天庭生活。
女媧很喜歡她甩出來的小泥巴人，跟著女媧耳濡目染，後土也喜歡這些小東西。
可慢慢的，她發現不對。
這些泥巴並沒有她想的那麼美好，他們敬重女媧；敬重上玉虛；唯獨沒有敬重她的意思。
那時候的後土娘娘還不是後土娘娘，隻是一個小神仙。
她不理解為什麼那些泥巴討厭自己，後來，她又看見一個泥巴老死了。
之前她以為女媧娘娘造的泥巴小人和他們一樣，不會死掉呢。
便和上次一樣，伸出手，她拿起那個已經死掉的泥巴。卻被那些泥巴攻擊，即使不痛不癢，她的心裡也不是滋味。
這件事，她告訴了女媧。
女媧問她：你為什麼要撿走那些已經死掉的泥巴呢？
後土說：我覺得他們很可憐，感受到一股悲哀從他們的身體裡麵流出。
女媧又問：那你知道為他們拿起，代表著什麼嗎？
後土娘娘搖搖頭，那時候她還很小很小，甚至都沒過足百年。
看著後土懵懂的眼神，女媧還是告訴她實話。
這之後後土才明白，她的同情和憐憫使她成為了神，司掌生死的神。
不到百歲的年級，就獲得了神位。也作為第一個為那些泥巴著想而誕生的神。
掌管死亡的神。
可泥巴是短命的，他們畏懼死亡，甚至有人為了不死不息傾儘家財；亦或是壞事做儘。
他們害怕後土；害怕死亡。
甚至有人極端到辱罵；恐懼到砸廟。
後土娘娘很傷心，她的好意換來的隻有不儘的痛苦。
如果我沒有做那種事就好了，沒有想幫助他們就好了。
哪怕我沒有那麼做，或者我沒說呢？
憑什麼我要永遠在暗無天日的酆都城，他們可以去金碧輝煌的上天庭。
這不公……這不公……
後土娘娘就這樣，在酆都生活著，怨氣也不斷的積累。
直到，那個白發的少年，為了玉帝砸毀了她的主廟，斷了她的香火。
怨氣在此刻得到了爆發，她的那雙眉目逐漸晦暗。
此刻，她發誓，要讓所有人都生活在酆都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