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修得無情道 山河筆
山河筆
時間回撥一些，就在玉帝離開江念知腦海之後，江念知喝完了杯中的菩提樹茶，睜開了眼睛。
對上的，是一雙幽藍色的狐貍眸子。
一時間，江念知還沒有認出來那個是謝樂，有些怔愣的看著它在自己麵前轉了幾圈。
“謝樂？”
因為睡的太久，江念知的身體有些僵硬。
哪怕隻是想要坐起來，骨骼發出的聲音也在對江念知的動作做出大聲的抗議。
“身體很僵硬，對嗎？”
說話的語速有些慢，帶著些懶洋洋的意味，光是聽對方說話好像都可以看見他揚起的嘴角。
這個聲音對江念知來說實在有些陌生，他擡起頭，對上了一張溫潤帶笑的臉頰。
“你好，初此見麵，我是紫薇。”
“紫薇？”
江念知的腦袋還沒轉起來，仔細想了想，似乎聽過或者看見過這個名字、
“我想起來了，您是紫薇大帝。”
“哇，看來你有好好學習呢。”
紫薇大帝笑眯眯的，轉頭看了看前麵正在說話探討的人群。
“看來現在他們沒有時間和你寒暄了，你也不要太難過哦。”
“他們？”
“老君他們，你的朋友們。順帶一提，我想你應該知道自己該如何做，對嗎？”
“做？做什麼？”
“當然是結束這一切的方法，我知道，玉帝其實不是那麼的……可靠？應該是這樣說吧，畢竟在我的印象裡，他有時候還是很抽象的。”
“他說，隻要我想得到，那麼我就可以解決這件事。”
“看來……玉帝是知道我來這裡了。”紫薇的嘴角蕩漾起一絲弧度，他將手放在江念知的眉心，“我會將你帶入命運之中，你可以在哪裡看到過去，和現在。”
“沒有……將來嗎？”
“你可聽說過一句話？”
“什麼？”
“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所以。將來，也掌握在你的手裡。”
命運……
江念知看著紫薇的臉頰，在思考他話語中的意思。
卻在這時，看見紫薇大帝擡起了手掌，放在他的眼睛之上。
視線在此刻變得漆黑一片，最後，一抹紫色闖入江念知的眼中。
像是牽引的繩，拉著江念知朝前不斷行走，直到……
目光所及之處，殘破的碎瓦和粉碎的立柱在空中沉浮，原本瑞氣千重的淩霄殿也被劈成了兩半。
祥雲纏繞宛若黎明的天穹隻餘留出晦暗不明的天幕，宛若一塊浸透了血汙的布匹，沉沉的將包裹住整個廢墟之上。
這是……當年淩霄殿被砸毀的時候。
意識到這一點，江念知的視線就開始在廢墟之中尋找。
果然，他看見了一道身影。
他從未見過玉帝身著神裝時的華貴模樣，但是此刻，他完全可以確信，前麵那被一道灰白色身影扶住的人，就是玉帝。
即便隔著如此之遠，江念知也可以認出。
這破碎的大殿廢墟之後，一處地方散發出溫柔祥和的光芒。
熟悉的力量讓江念知轉過頭，隻看見暗綠色的藤蔓捧著一本劉光輝折頁書冊，和一直空芯山河筆呈到了玉帝的身側。
廢墟之中還有其他的神仙在此，他們的視線或惶恐；或鄙夷；有些帶著震驚，而大部分都帶著猜忌。
“玉帝……原來已經沒有肉身了嗎？”
在原本就寂靜的場麵下，這樣的話語宛若驚雷，將所有人的話匣子炸開。
“既然連肉身都沒有了，為什麼還能坐在這個位置！”
“如果玉帝因為沒有肉身魂飛魄散了，那麼我們怎麼辦？”
“笑死了，說我們是玉帝手底下的人，萬一玉帝死了，我們怎麼辦？彆拿我們的命開玩笑行嗎？”
玉帝咬著唇，卻沒有移動半分。
玄陰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就好像從未將那些坐在高位的神仙放在眼中。
“玉帝……你怕嗎？”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帶著擔心，握住玉帝虛幻身影的手也在不住的收緊。
“我不怕。”
玉帝擡起頭，對上玄陰的眼睛，“這樣的場麵，我們不也曾經曆過。我現在覺得很開心，又不開心。”
“為什麼這麼說？”
“我想要見到你，卻不想因為這樣的事情從而見到你。阿陰，我希望你見到的我永遠是璀璨奪目的，但是事實上我似乎每次都麻煩到你。”
“不是麻煩。”
玄陰的眼眸擡起，視線在那些神仙身上掃視，記下每個惡語相向的人。
當然，這些神仙中，也有著江念知熟悉的麵龐。
但他們並沒有上前，也不能夠上前。
“任何人都可以審判我，唯獨我的這些手下不行。”
腳步虛浮著，玉帝朝前踏出一步，視線對上天空中那些神仙時卻是無比銳利。
一瞬間，原本帶著嘈雜的空氣安靜下來。
“我的子民可以審判我，也可以辱罵我。因為那是我做的不夠好！我需要改進，讓我的子民過的不好才會這樣！”
玉帝的手擡起，指向頭頂的眾萬萬仙家。
“你們得到了權利，在萬物眾生之上，拿著我給你們分配的錢財，以及得到的一切資源。卻在這裡貪生怕死！說到底，你們怕的可不是死！是希望用這種方式在我死之後份上一杯羹！”
聽到玉帝這話的神仙，有些低下的了頭；也有些昂著腦袋，繼續否認和抨擊玉帝。
“既然你覺得自己做的好，要不讓上三尊來給我們評理吧。”
上三尊……
江念知的腦子裡浮現出玄陰對他們的描述，他們似乎便是養育過老君和玄陰的人。
果然，那晦暗的天穹像是被人撕開，明亮溫和的光芒化作光柱，照在三個仙氣飄飄的老者之上。
為什麼上三尊來的速度這麼快？
這樣有神性的畫麵並沒有剝奪江念知的視線，他的腦袋飛速的運轉。
既然上三尊來的如此快，那麼隻能證明一件事。
上三尊從頭到尾都在偷聽，不然怎麼會在話音剛剛落在的時候就出現在眾人的麵前。
“玉帝……你這確實讓人不好辦啊。”
“畢竟你現在也隻能算一個幽魂？”
“他身邊是什麼。”
最後一句話說出來，三個人的視線落在玉帝身邊的書冊之上。
那股濃厚的神力可以說是比太古境的純粹神力還要精煉，是他們都不曾做到的程度。
也是，讓他無比忌憚的程度。
“那是什麼？”
玉帝的視線在此刻轉移到身邊被菩提樹捧起的汨羅書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阿陰。”
他的聲音壓低，帶著些許歉意。
“我答應過你，不使用汨羅書，但是現在……你會允許我使用嗎？”
玄陰的視線也停留在那本汨羅書之上，他自然知道這本書一旦使用會發生什麼。
可是玉帝不再展現自己的手段，今日，玉帝可能就會永遠消失了。
“用吧……”
玉帝笑了，笑的很燦爛。
他的身形是那樣虛幻，好像用力揮揮手，就會和霧一樣散開。
但他的身形又是那樣真實，擡起的手指將那隻山河筆牢牢握住。
玉帝的餘光朝著三尊所在的位置看去，帶著笑朝著那個方向轉去。
“這，是萬事萬物的命脈，汨羅書。”
陌生的詞彙讓位居高處的三尊皺起眉頭，視線盯著玉帝的動作。
他的右手握住那隻山河筆的筆杆，那隻筆閃著微微的光芒。
而玉帝執筆那隻手，手腕處皮肉悄然綻開，一道金白色的血液同蛇一般竄出，精準地沒入山河筆的空槽之中，緩緩注滿。
玄陰的視線落在玉帝的傷口之上，擡起頭，對上的卻是玉帝無比溫柔的眸。
“玄陰，你是我的愛人；我的良藥；我生命絕不可以缺失的金鑰。”
眼眶忽的紅了，玄陰當然知道玉帝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的手與玉帝在此刻交疊，共同握住了那隻筆杆。
筆尖顫動，發出璀璨的光芒。
那不是來自上天庭的神力發出的光芒，那隻一種比遠古神力還要精純的，帶著造物主恩賜的原始力量。
在這道光芒所及之處，視線蘊含之內的所有事物彷彿都收到了賜福，泛起微光。
他們的視線穿透過三尊，落在他們身後的黎明之上。
手指在帶動下旋轉，舞蹈。
筆鋒所指之處，就連空間也扭曲起來。
但是執筆之人不帶惡意，沒有怨恨。
山河筆描繪之處，一切都得到了淨化，就連那晦暗的天空也被洗淨。
那高虛與天際的三尊，瞳孔在此刻震顫。
他們共同執筆，以血為墨，以天為卷。
但是，他們並沒有用完山河筆儲存的金血。
“三尊，想必你也看見了。但是很遺憾的告訴你，這汨羅書和山河筆，你們都用不了。當然，山河筆既可以創世，也可以毀滅。”
手並未離開山河筆，也讓三尊頗為忌憚。
三尊的視線鎖定在玉帝的身上，眼中晦暗不明。
“三尊，我現在依然擁有和你們談判的權利，而在座的各位，想必也需要為自己所說的話，付出相應的代價吧？”
畫麵在此刻戛然而止，擋住江念知視線的手也消失了。
麵前，是一幅被血汙以及火光衝破的天際。
“念知……念知？”
熟悉的聲音響起，江念知對上了謝樂的眸子。
“你睡了好久……你在紫薇大帝的星辰裡，看見了什麼？”
“我看見了……玉帝是如何使用山河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