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小寡婦她不治活人 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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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為真凶
空氣登時凝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郝凝嫣臉上。
“舊龍王廟的廢墟中,有一具燒焦的遺骸,大家都懷疑是你,但如今,你果然還好好地活在世上。”郝凝嫣緩緩道,卻是一針見血:“我想,死的那個人,其實應當便是跟在你身邊的那名徒弟吧?”
“徒弟?是了,我倒是的確曾有一名徒弟,你居然連這等事也打聽到了。”宋梓人點了點頭,竟不為自己分辯,反而順著郝凝嫣的話頭,不緊不慢地說下去。
“梓人這一行,替人修房造屋,殿閣寺廟,不僅要下苦功,熬心血,拜名師更是要看天賦與機緣,才能學得一身好手藝。當年我的那個小徒兒,大約是仰慕我的名聲,鐵了心要拜我為師——可是他在這一行學了多年,終究也冇什麼建樹,更是冇什麼作品傳世,不過是整日跟在我身邊,替我做些描圖畫瓦,選料尋材的雜事,是個名不見經傳之人,為何忽然提起他呢?”
郝凝嫣歎息道:“是啊,大家隻會關注你這位大名鼎鼎的宋梓人忽然失蹤,是生是死,卻少有人關心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徒弟。後來眾人根據當時的隻字片語,自然便想當然地推斷,定是你那時刻跟隨身邊的小徒弟嫉妒你的名望與成就,或是怨你平日待他嚴苛,纔將你謀害至死,拋屍廟中。”
“這一切想來聽來,原本也是合情合理,看起來的確是毫無破綻的。何況廢墟裡的遺骸,已然毀壞得麵目全非,衣著儘毀,不辨身份,更被人弄得四分五裂,砌築在石壁中,直到有人趁夜去廢墟中拆毀了磚石,運去倒賣,才終於被人發覺,見了天日。”
郝凝嫣念及連日以來查得的種種情狀,心潮忍不住一陣起伏,敘述時卻仍然從容冷靜:
“那遺體已毀,唯一能判斷死者特征的,便是牙齒——從牙齒來看,那顯然是箇中年人,與你的年紀吻合。而你又恰在那個時候神秘失蹤,一切又是因修築龍王廟而起。因此幾乎所有人,都會順理成章地猜測,那個死者必定是你。當時幾乎所有人,都覺得你已經死了。甚至連我,一開始也下意識地這麼認為。”
宋梓人聽罷,隻是有些生硬地微笑:“通過牙齒便可判斷年紀?天下竟還有這般稀奇的本事,卻是頭一次聽說。”
郝凝嫣道:“這是仵作中常見的本事罷了——常人牙齒萌生,往往年紀皆有定數,每日咀嚼飲食,經年便漸有磨損。隻需根據牙齒磨損的程度,便可大致推斷死者年紀。”
“常人聽到‘小徒弟’幾個字,自然會順理成章地想,這個人的年紀必然很小,是個少年。卻很難料想道,其實你們一行拜師,隻論輩分,不論年紀——他雖是你的徒弟,但實際卻與你年紀相差彷彿,分明也是箇中年人,並非一個少年或青年。”
郝凝嫣說到此處,微微頓了頓,接著便一字一句道。
“也就更不會想到,那廟中死的人,實際上不是你,而是你那個小徒弟。”
“你為何要殺他,僅僅是因為,要他替你而死嗎?”
地穴之中火把明滅,幽暗深邃,微光照著一把把鋒利的兵刃,冷沁沁的潮意,一直鑽入骨髓裡。
“死的人是誰,暫且不提,”宋梓人一雙眼下儘是烏青,將他們幾人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那麼,姑娘憑什麼要說,是我害死了自己徒弟呢?”
郝凝嫣道:“你明明還好端端活在這世上,要用種種跡象,讓人誤以為自己已然身亡,連你自己的女兒也不清楚你的下落。你那徒弟莫名其妙替你而死,事情卻被掩蓋得乾乾淨淨——我想這一切,多半是你自己計劃好的,不是麼?”
宋梓人忽而意味深長地笑了:“所以,你們的來意究竟是?幾位必然不是什麼來送信的人罷?”
郝醫仙一怔,正思索著如何搭話,卻忽然感覺自己的一角,被有人從後麵惶急地扯了一扯。
“喂,我說,我的郝醫仙,大神探!”趙佇在她耳邊悄聲說話:
“你就算有什麼神機推理,證據真相,非要主持正義也起碼尋個好時機再說。現在咱們在這種不見天日的所在,人家的地盤,就這樣針尖對麥芒,實在不妥——起碼也得顧念自身的安危!”
他說著,忽然便立刻跳出來,擋在前麵,賠了一個大大的笑臉,露出滿滿一口白牙來。
“我們……冇什麼彆的來意,真冇什麼哈——哦,還不是是因為你閨女,這些年一直在苦苦地四處找你。我們剛巧與那丫頭遇見,知道她要尋父親,這便……這不是便陪她來了麼?好啦,現在你們父女終於團聚了,可喜可賀——嗯,冇什麼事,我們便先告辭,不打攪了。”
說罷,他眉眼一抬,一揮手做個告彆姿勢,卻悄悄地伸另一隻手在後,拚命地拉扯郝凝嫣的衣襬,示意她趕快附和自己說話,然後找機會跟隨自己離開。
郝凝嫣心是一陣羞惱,下意識便想甩開他的手,不願與他為伍,然而一轉念之間,卻明白了趙佇的心思。
一直以來,她行事總是無所顧忌,無所畏懼,而那個人,卻彷彿在告訴自己,或許有的時候,退讓並非是真正的怯懦,而魯莽,也遠非是真正的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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