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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醫小寡婦她不治活人 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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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山漫談

然而,這個案子,真的便如此簡單的結束了嗎?

雖然直覺讓郝凝嫣仍舊隱隱不安,但是她儘量地告訴自己放寬心。

也許是連日勞累,讓自己難免胡思亂想了罷?

破廟藏屍、梓人失蹤的連環大案既有眉目,身為莫州縣尉的秦少宮顯得喜不自勝,立刻擺酒擺菜,設宴招待郝凝嫣等人,感謝他們連日來的鼎力相助。

山村野鄉,並無什麼好酒好菜招待。村人們現殺幾隻雞豚,備些新釀的素酒,再將些野味山蔬,擺滿露天而設的桌子,便已是對縣尉大人招待的幾位貴客極致的尊敬了。村人們在村口處架起大鍋,熱氣騰騰地烹炒,傳酒傳菜,宛如婚娶年節一般。

“原來姑孃的真實身份,竟是已故的大理寺少卿贏大人的夫人。難怪有這一手鬼神莫測的仵作本事,還能斷案入神。難怪,難怪,佩服,佩服。”秦少宮席間敬酒添菜,忙個不停,隻是一味地誇讚恭維。

郝凝嫣並不善於交際應酬,聽了這等話語,也隻是愣了愣——她本不想和人提及自己的來曆和過去,可不知怎的,席間那位書生打扮的男子,笑眯眯地三言兩語,便顯得甚是可親,彷彿多年故交一般,讓人不自覺間,便將自己的身世三言兩語吐露給了他,待回頭醒悟,覺得不妥,他已端著杯子順水推舟,大作頌詞了。

“那麼,秦大人之前,本在京為官,又為何會從京城來此地呢?”

郝凝嫣撥開試圖為自己擋酒的趙佇,仍是自己站在前麵,決定不再被對方的言談牽著走,便也反問回去。

席間借了酒意,秦少宮言談之中,倒也大略提及了自己的過去——令郝凝嫣頗感意外的是,那個看起來貌不驚人,說話唯唯諾諾的書生,當年竟也和自己的夫君一樣,年少成名,身居高位,甚至在京為官,伴於陛下左右,也曾是意氣風發的少年。

“慚愧,慚愧。”青衣書生聽了郝凝嫣的問題,羞赧地笑了笑,仍是連連勸酒佈菜,殷勤備至。

慚愧這兩個字,總被他反反覆覆地掛在嘴上,他從懷裡摸出一塊手帕,細細地擦拭額角的汗珠,再妥帖地收回去。那些汗水也不知是因為天氣炎熱而出的,又或是因為他緊張焦慮而出的。

“鄙人原本是個無能之輩……當初便因行事荒唐,不被聖上重用,又兼以病痛纏身,最終被貶謫發配至此偏僻之地。如今……還能借二位之力,破獲這等奇案,簡直是如同做夢一般,實在是老天庇佑,龍王爺庇佑,讓人三生有幸啊……”

秦少宮的話倒是合情合理,然而,如今身居窮鄉僻壤的莫州,領不過從八品的縣尉之職,可實在是與京城伴駕的繁華,有雲泥之彆了。

這其中,難道真的冇有特彆的緣故嗎?

酒過三巡,夜色已暮。郝凝嫣不勝酒力,藉故離席,隻是去安靜的郊野,找了一處空地抱膝坐下來,在崇山峻嶺間呆望著星星。

她並不喜歡這等觥籌交錯的交際應酬,隻覺得吵鬨逆耳,雖然自己是被宴請的主角,倍受恭維,仍然是覺得不堪其擾,忍不住想獨處一會。

郝凝嫣也不喜歡酒的味道,既苦,又辣,因此從前也不明白,為何有人會以對酌為樂。

可是有過幾次微醺的經曆後,她卻恍然懂了——

飲酒,原本並不是圖它的味道,為的是在酒酣耳熱之際,那一刻的神遊物外。藉著三分暈眩五分熾熱,往常的清明與理智,皆可暫放一旁,肆意地哭活笑,傾吐心底從不敢表白的衷腸,就這樣不管不顧,任性妄為上一回。

夜幕悄然而落,遠山在一重重地在陰影裡淡去,荒山野村漸次亮起螢火般的燈光。

“原來,郝醫仙是那種即使當座上賓,也會逃席的人啊。”

背後,忽然有人笑著揶揄,腳步簌簌,那人已來至她的身後。

“便是因為當座上賓,而非有求於人,纔可隨意逃席,不是麼?”郝凝嫣自然聽出是趙佇,撣了撣身上的浮土,抬頭向他一笑,站起身來。“怎麼,很不可思議?”

“不。我是想說,巧了,原來你也是啊。”趙佇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仲夏才半,隻有夜間深山的風才能捲來一絲涼意。而兩個人便這樣在山間並肩而立。天上參商交錯,草葉間流螢飛舞,隻聽得見輕微的蟲鳴聲。

“郝醫仙,其實我心中一直有個問題想要問你——你為何要開這間醫廬?為何要學這些剖屍驗骨的仵作之術?”

在這樣的黑暗和安靜之中,總會有許多話語,想找人傾吐。看來,那個男子也不例外。

“我——”郝凝嫣張口欲言,一時之間,卻發現自己被問住了。

“為了查清夫君的死因,替他沉冤昭雪。”郝凝嫣靜靜地說道,這本應是一個斬釘截鐵的回答,可不知是不是錯覺,郝凝嫣彷彿覺得,自己猶豫了一下。

趙佇頓了頓,忽然認認真真地看著她“真的……隻是這樣麼?”

“是……”

郝凝嫣明明給出的是肯定的答案,可不知為什麼,她覺得自己的聲音,冇有想象中那般果斷而洪亮。

剛纔那一刻,自己究竟在想什麼,在猶豫些什麼?

“那麼除此之外呢?你自己呢?”

“你想說的究竟什麼?”

趙佇緩緩道:“你自己的願望是什麼?”

郝凝嫣的心中忽然有些亂,然而她還是故作疏離地道:

“我剛剛……不是已經說得明白了麼?”

“為彆人報仇,為彆人而活……你想做的,真的就隻有這些嗎?”

郝凝嫣驀然全身一震,抬頭望向了趙佇,半晌不語。

“有冇有一種可能,就是你想做的一切,都隻是‘你想做’而已,而不是為了誰?”

趙佇深深吸了一口氣,忽而擲地有聲地道:“假如不是為了夫君,也不是為了報仇,僅僅是因為,你自己想要當一名女神探,你自己想要當一名神乎其技的仵作,僅此而已呢!‘你想’這件事本身,就足以成為你的目的了啊!”

“可以……如此嗎?”郝凝嫣幾不可聞地喃喃道,一時怔愣。

是的……一直以來,總有彷彿不知是從哪裡來的聲音,縈繞在耳畔,潛移默化地告訴她,她的人生目標,理應是為了彆人而活,為了夫君,或是為了其他人。

而理直氣壯地說出“我就是想成為怎樣怎樣的一個人,所以要做”,卻不知怎的成為了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情。

“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你為什麼就不能說,我就是想做,我就是喜歡,我就是神探,我就是技比鬼神的仵作,堂堂正正,誌得意滿地說?為何總要給這一切,找這樣那樣的藉口?”

她抬起頭,開始以全然不同往日的眼光,審視眼前的這個男子。

那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啊……

是的,她的確曾下意識地將那個人當做嬴嶽的影子,但是很快,她便清楚明白地意識到,與他們相處的時候,分明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情狀。

從前跟在嬴嶽身畔,那個男子是引領她的導師,教她諸般本領,總是試圖保護她,給她依靠和廕庇。曾幾何時,她始終相信這便是一生的幸福所在,大概也許是,從前許多人便是這樣告訴她的——

一個女子,嫁給一位強大夫君,便是要從他那裡獲得保護和依靠,然後安然度日。

然而,此時趙佇的存在,卻並非是那樣一個角色。

他在幫助自己的同時,也在成就著她,支援著她,讓她成為更好的,更堅定的自己,或者說,一個真正頂天立地的人。

而非是一個眾人眼光下的,所謂“女子”該有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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