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域星墟 第4章 戊土破障
礦洞深處，時間失去了意義。
顧塵盤膝而坐，周身籠罩在一種奇異的靜謐之中。唯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證明著他生命的延續。在他識海深處，那片星墟圖景正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緩慢旋轉，中央的微光與遙遠破碎星辰之間的聯係，變得越來越清晰。
不知過去了多久，可能是三天，也可能是五天。
顧塵緩緩睜開雙眼，眸底深處一絲淡藍色的星芒一閃而逝，隨即隱沒。他吐出一口悠長的氣息，氣息在陰冷的礦洞中凝成一道淡淡的白霧，其中夾雜的灰黑雜質已然少了許多。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原本蒼白無力的手掌，此刻隱約透出一絲玉石般的光澤，雖然依舊瘦削，卻能感受到皮膜之下蘊含的、遠超常人的韌性。體內那無處不在的劇痛，已然減輕了大半，隻剩下一些深層次的酸脹感，提醒著他曾經的創傷。
《星辰鍛體訣》的修煉，初見成效。
然而，一股比之前更加洶湧的饑餓感，如同野獸般在他體內咆哮。兩個黃須薯提供的能量，早已在連續不斷的修煉中消耗殆儘。星辰鍛體對能量的需求，簡直是個無底洞。
他必須再次出去尋找食物。
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關節發出細微的劈啪聲，卻不再是之前那種瀕臨散架的脆弱感。他感受了一下體內的力量，雖然遠未恢複到煉氣期，但單論肉身的強韌和力量，恐怕已經不遜於一些煉體有成的低階武修。
這，就是星辰之力的霸道！
走出礦洞，外麵已是黃昏。夕陽的餘暉將山穀染上一層暖金色，與礦洞內的陰冷形成鮮明對比。
顧塵沒有留戀，辨認了一下方向，朝著外門膳堂的後方——雜役處堆放和處理低階靈材、廢棄物的區域走去。那裡，或許能找到一些可以果腹的東西，而且人跡罕至，不易被發現。
他小心翼翼地穿行在雜役區邊緣的偏僻小徑上，憑借著【基礎物質解析】的視角，規避著那些能量波動較強、可能有人的區域。
然而，就在他接近廢棄物堆積處時，一陣壓抑的爭吵聲和拳腳相加的聲音，伴隨著幾聲痛苦的悶哼，傳入他的耳中。
顧塵腳步一頓，隱在一叢茂密的灌木之後，朝聲音來源處望去。
隻見在幾堆散發著異味的靈植殘渣和破損器具旁邊，三個穿著雜役服飾、但氣息明顯比普通雜役強橫幾分的青年，正圍著一個身材瘦小的少年拳打腳踢。
那少年蜷縮在地上，雙手死死護住頭部，一聲不吭，隻是身體因痛苦而微微顫抖。他身上的雜役服已經被扯破，露出下麵青紫交加的皮肉。
「小雜種！讓你偷懶！今天的活乾不完，就彆想領飯食！」
「媽的，還以為自己是個人物？進了這雜役處，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臥著！」
「打！給我往死裡打！看他還敢不敢瞪我！」
三個青年一邊毆打，一邊罵罵咧咧，氣焰囂張。
顧塵認得那三個青年，是雜役處有名的惡霸，仗著有點修為和背景，經常欺壓其他弱小雜役。而地上那個少年，他似乎有點印象，叫石豆，性格木訥倔強，因為不肯巴結這些惡霸，沒少受欺負。
若在以往，顧塵或許會出手製止。但如今，自身難保，他不想節外生枝。
他正準備悄然退去，目光卻無意間掃過石豆死死護在懷裡的東西——那似乎是一塊沾滿泥土、毫不起眼的黑色石頭。
但在【基礎物質解析】的視角下，那塊石頭內部，竟隱隱透出一股精純而凝練的土係能量！其能量強度，遠超他之前吃下的黃須薯，甚至比他感受過的某些下品靈石還要純粹、厚重！
「這是……戊土精粹？」顧塵心中一動，一段關於土係天材地寶的資訊自動從「星墟之源」反饋而來。戊土精粹，是大地深處土係靈氣曆經千萬年沉澱凝聚而成，對於土係修士乃是至寶，即便對於其他修士，也有穩固根基、淬煉肉身之效。對於正在打熬肉身、急需能量的顧塵而言，此物正是雪中送炭！
而看石豆拚死保護的樣子，顯然也知道這東西的不凡。
就在顧塵猶豫的瞬間，那為首的惡霸青年，名叫張奎的，似乎打累了，一腳踹在石豆的肋部，獰笑道：「把這小雜種懷裡的東西搶過來！看他當個寶貝似的，說不定是什麼好東西！」
另外兩個青年聞言，立刻伸手去掰石豆的手臂。
石豆雖然瘦小，力氣卻不小，死死抱著石頭，任憑拳腳如雨點般落下，就是不鬆手。
「媽的，還挺硬氣！」張奎啐了一口，眼中凶光一閃，抬腳就朝著石豆的腦袋狠狠踩去！這一腳蘊含了他煉氣二層的靈力，若是踩實，石豆不死也得重傷！
顧塵眼神一凝。
他本不欲多事，但眼見對方要下死手，而且那塊戊土精粹對他至關重要……
電光火石之間，顧塵動了。
他沒有動用體內那微薄的星辰之力，而是純粹依靠這幾日被星輝初步淬煉過的肉身力量。腳步一踏，身體如同鬼魅般從灌木後竄出，速度快得隻留下一道淡淡的灰影！
張奎的腳尚未落下，便感覺一股惡風從側麵襲來！他心中一驚，下意識想要收腳防禦，卻已經晚了！
「砰！」
一聲悶響！
顧塵的拳頭，後發先至，結結實實地砸在了張奎的側臉上！
沒有靈力波動，隻有純粹的、野蠻的肉體力量爆發開來！
張奎隻覺得一股難以想象的巨力傳來，半邊臉瞬間麻木，整個人如同被狂奔的犀牛撞上，慘叫著橫飛出去，重重地撞在後麵的廢棄物堆上，濺起一片汙穢。
另外兩個青年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動作僵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看著突然出現的顧塵，又看了看倒在垃圾堆裡呻吟、半邊臉迅速腫起來的張奎。
「顧……顧塵？」其中一個青年認出了他，聲音帶著驚疑和恐懼。
他們都知道顧塵道基被廢，成了廢人。可剛才那一拳的速度和力量，哪裡像是一個廢人？
顧塵沒有理會他們，目光落在依舊蜷縮在地上，但已經抬起頭，用驚愕眼神望著他的石豆身上。
「還能走嗎？」顧塵的聲音平靜，聽不出喜怒。
石豆愣了一下，隨即咬著牙，忍著劇痛，掙紮著爬了起來，依舊死死抱著懷裡的黑色石頭。
「能……能走。」他的聲音有些嘶啞。
「跟我走。」顧塵說完，轉身便欲離開。
「站住！」另一個青年反應過來，色厲內荏地吼道，「顧塵！你一個廢人，竟敢打傷張師兄！你找死！」
說著，他體內煉氣一層的靈力運轉，一拳朝著顧塵的後心轟來，拳風獵獵，帶著微弱的火係靈力波動。
顧塵甚至沒有回頭。
在【基礎物質解析】的視角下，對方靈力的運轉路線、力量的薄弱點，清晰得如同掌上觀紋。
他隻是微微側身，恰到好處地避開了拳鋒，同時右手如同鐵鉗般探出，精準地扣住了對方的手腕。
那青年隻覺得手腕一麻，凝聚的靈力瞬間潰散，一股巨大的力量從顧塵手上傳來，讓他動彈不得。
「你！」他驚恐地瞪大眼睛。
顧塵手腕一抖，一股巧勁送出。
「哢嚓！」一聲輕微的骨裂聲。
「啊——！」那青年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抱著扭曲的手腕癱倒在地。
剩下那個青年嚇得臉色煞白，連連後退，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顧塵的眼神如同看著怪物。
顧塵鬆開手，看也沒看地上慘叫的青年，對石豆道：「走。」
石豆緊緊跟上顧塵的腳步，兩人迅速消失在雜役區複雜的巷道之中。
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坐在地上的那個青年才連滾帶爬地跑到張奎身邊，顫聲道：「張……張師兄，你沒事吧？」
張奎捂著腫起老高的臉頰，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裡麵混著兩顆碎牙。他盯著顧塵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滿了怨毒和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懼。
「顧塵……他……他的力氣怎麼會那麼大？！他不是廢了嗎？！」
「難道他恢複了修為？」
「不可能！道基被抽，絕無恢複可能！」張奎咬牙切齒，肋部和臉上的劇痛讓他額頭冷汗直冒，「一定是用了什麼邪門歪道！或者……他之前隱藏了實力？」
這個念頭讓他自己都覺得荒謬。在薑無道皇子麵前隱藏實力？怎麼可能？
「走！去找趙虎師兄！」張奎掙紮著站起來，眼中閃爍著陰狠的光芒，「顧塵打傷我們，就是打趙師兄的臉！趙師兄一定不會放過他！」
……
顧塵帶著石豆，七拐八繞，再次回到了那個廢棄的礦洞。
進入洞內，確認安全後，顧塵才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後的石豆。
石豆身上傷痕累累，但一雙眼睛卻格外明亮，他看著顧塵，沒有絲毫畏懼，反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感激和……好奇。
「謝謝你。」石豆的聲音很低，但卻很真誠。
「順手而已。」顧塵淡淡道，目光落在了石豆依舊緊緊抱在懷裡的黑色石頭上，「這塊石頭，你從哪裡得來的？」
石豆猶豫了一下，似乎有些掙紮，但看著顧塵平靜的眼神，最終還是低聲道：「在……在後山黑風澗撿的。我……我感覺它不一樣。」
顧塵點了點頭，沒有追問具體地點，直接說道：「這塊石頭對我有用，可以給我嗎？作為交換，我可以幫你擺脫張奎他們的糾纏，或者……給你一些彆的。」
他現在身無長物，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或許就是剛剛展現的武力，以及未來可能擁有的能力。
石豆抬起頭，看著顧塵，搖了搖頭。
顧塵微微蹙眉。
卻聽石豆說道：「我……我不要交換。石頭，送給你。」他將懷裡的黑色石頭雙手遞到顧塵麵前，眼神清澈而堅定，「你救了我。」
顧塵看著少年那執拗而真誠的眼神，心中微微一動。他接過石頭，入手沉甸甸的，一股精純厚重的土係能量透過麵板傳來，讓他精神一振。
「好，我承你的情。」顧塵沒有矯情，將戊土精粹收起，「以後若有人再欺負你，可以來找我。不過，我自身難保，能幫你的有限。」
石豆用力地點了點頭：「我……我知道。我不會連累你的。」他頓了頓，看著顧塵，小心翼翼地問道：「顧師兄，你……你的修為……」
「我沒有修為。」顧塵坦然道，「隻是力氣比常人大些。」
石豆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沒有再多問。他沉默了片刻，說道：「顧師兄，我……我該回去了，晚了會被管事責罰。」
「去吧，小心些。」
石豆對著顧塵鞠了一躬，轉身快步離開了礦洞。
礦洞內再次恢複了寂靜。顧塵摩挲著手中溫潤的戊土精粹，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有了此物，他或許可以嘗試，加速《星辰鍛體訣》的修煉了。
而與此同時，外門弟子居住區，趙虎聽著張奎添油加醋的哭訴，臉色逐漸陰沉下來。
「顧塵……一個廢人，也敢如此囂張？」趙虎捏緊了拳頭，骨節發白，「看來，是時候讓他徹底認清現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