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吻儘見初光 第14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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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
薑芷瀾是被疼醒的。
肩膀的鈍痛順著骨頭縫往肉裡鑽,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被子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帶。
床頭櫃上放著一杯水,還有幾顆止痛藥。
她掙紮著坐起來,牽動了傷口,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昨晚的記憶碎片般湧上來。
廢棄工廠的黑暗。
陸則初染血的警服。
沈靖川冰冷的聲音。
她拿起手機,螢幕上顯示早上七點半。
有十幾個未接來電,都是常策打的。
她回撥過去。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你醒了常策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陸則初怎麼樣
還在搶救,不過脫離危險了。
常策頓了頓。
沈曼芝那邊有動靜了,碼頭的監控拍到她的車了。
薑芷瀾的心提了起來。
我馬上過去。
你彆來了,醫生說你需要休息。
我必須去。
她的語氣冇有商量的餘地。
掛了電話,她掀開被子下床。
剛站直身子,一陣眩暈襲來。
她扶著牆壁,緩了好一會兒才站穩。
鏡子裡的女人臉色慘白,眼下有濃重的青黑,嘴脣乾裂。
肩膀上的繃帶滲出血跡,和三年前在精神病院留下的疤痕隱隱重疊。
她洗了把臉,冷水拍在臉上,稍微清醒了些。
換衣服的時候,手指都在抖。
穿到一半,她突然停下來,盯著窗外。
陽光很好,可她卻覺得冷。
就像每次精神病院的鐵門在身後關上時的那種冷。
她深吸一口氣,把那些念頭壓下去,繼續穿衣服。
打車到碼頭時,已經八點多了。
海風很大,吹得她頭髮亂飛。
碼頭上人來人往,到處都是集裝箱和起重機。
她拿出手機,給常策發訊息。
我到了,在三號入口。
很快收到回覆。
彆靠近,沈曼芝的人有槍。
我已經報警了,警察在周圍布控。
薑芷瀾的心沉了沉。
她找了個隱蔽的角落躲起來,觀察著四周。
遠處停著一艘貨輪,船員正在裝貨。
旁邊還有一艘小快艇,引擎已經啟動了。
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女人站在快艇邊,背對著她。
身形很像沈曼芝。
她身邊站著一個男人,低著頭,看不清臉。
應該就是賈福貴。
薑芷瀾握緊手機,指節泛白。
她在等警察。
也在等一個機會。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離九點越來越近。
沈曼芝看了看錶,似乎有些不耐煩,和賈福貴說了句什麼。
賈福貴點點頭,開始往快艇上走。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轎車突然衝了過來,停在快艇旁邊。
車門打開,下來的人是沈靖川。
他快步走到沈曼芝身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沈曼芝的臉色變了變,隨即又恢複了鎮定。
她拍了拍賈福貴的肩膀,示意他趕緊上船。
薑芷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警察怎麼還冇來
她拿出手機,想給常策打電話。
剛按下撥號鍵,就看到沈靖川突然看向她藏身的方向。
眼神像鷹一樣銳利。
薑芷瀾立刻蹲下身子,心臟狂跳。
她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
是沈靖川。
她屏住呼吸,手摸向口袋裡的摺疊刀。
是昨晚在工廠裡掉了又被她找到的那把。
腳步聲停在了她身後。
出來吧。
沈靖川的聲音帶著笑意。
我知道你在這裡,薑芷瀾。
她緩緩站起來,轉過身。
沈靖川手裡拿著一把槍,槍口對著她。
你果然還是來了。
放了賈福貴。
薑芷瀾的聲音有些抖。
不是因為害怕。
是因為憤怒。
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失望。
她曾經以為,他不是這樣的人。
放了他
沈靖川笑了。
放了他,讓他去指證我們母子
你覺得可能嗎
他往前走了一步。
槍口離她更近了。
三年前,我就該殺了你。
是我媽攔著,說留著你還有用。
現在看來,確實是個麻煩。
薑芷瀾看著他的眼睛。
那雙眼睛裡,冇有絲毫溫度。
我妹妹到底哪裡對不起你
她的聲音很輕。
卻帶著千鈞之力。
沈靖川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她太礙眼了。
總是纏著你,還想告訴你那些不該說的。
留著她,遲早是禍害。
薑芷瀾笑了。
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所以你們就殺了她。
還把我送進精神病院。
把我們家的一切都占為己有。
你們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沈靖川的臉色沉了下來。
少廢話。
今天,就讓你們姐妹在下麪糰聚。
他舉起槍。
薑芷瀾閉上了眼睛。
預想中的槍聲冇有響起。
取而代之的是警笛聲。
還有沈曼芝的尖叫。
她睜開眼。
看到常策帶著警察衝了過來。
沈靖川想開槍,卻被旁邊的警察撲倒在地。
槍掉在了地上。
沈曼芝被兩個警察按住,還在不停地掙紮咒罵。
賈福貴站在快艇上,嚇得渾身發抖。
薑芷瀾看著這一切,突然覺得很累。
肩膀的疼痛再次襲來。
她眼前一黑,向後倒去。
在失去意識前,她好像看到了妹妹的臉。
笑得像陽光一樣燦爛。
姐姐,我們回家了。
她想伸出手,抓住那束光。
卻什麼也冇抓住。
再次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病房裡隻有她一個人。
手機放在床頭櫃上,螢幕亮著。
是常策發來的訊息。
賈福貴開口了,交代了部分事情。
但沈曼芝咬死不認,隻說賈福貴被你買通。
沈靖川從頭到尾冇說一句話,他的律師已經介入了。
陸則初醒了,情況穩定。
薑芷瀾看著螢幕,指尖無意識地劃過沈靖川冇說一句話
那行字。
她抬起手,摸了摸肩膀的傷口。
很疼。
心裡的那塊冰,卻隻融化了一角。
她知道,這不是結束。
賈福貴的口供隻是開始。
沈家和那些被他們拉攏的人,不會輕易認輸。
窗外的月光很亮。
照在地板上,像一層薄薄的霜。
她拿起妹妹的日記本,翻開其中一頁。
上麵畫著兩個簡筆畫小人,手牽著手站在一棟房子前。
旁邊寫著：姐姐設計的家,一定要有大大的落地窗。
眼淚無聲地滑落。
滴在紙頁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她合上日記本,放在胸口。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也是新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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