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處亂世，創造太平 第7章 藏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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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箐帶著淩笑和鐵牛，在密林中七拐八繞，走的全然不是肉眼可見的路。她身形靈巧，對每一處地形都爛熟於心，時而撥開一叢看似天然的藤蔓，時而繞過一片不起眼的沼澤。
鐵牛推著他那輛經過暴力修複後更加吱呀作響的獨輪車，走得磕磕絆絆，不時被樹根絆一下，或者被橫生的枝條刮到臉，嘴裡嘟嘟囔囔：“這路咋這麼難走……小姑娘，還有多遠啊？”
阿箐頭也不回，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警惕：“快了。跟緊點，踩我走過的地方，不然踩中毒刺或者掉進捕獸坑，我可不管。”
淩笑則仔細觀察著周圍。他發現，越往裡走，人工佈置的痕跡就越發明顯，雖然依舊隱蔽，但在他這等老江湖眼裡，卻能看出不少門道：偽裝巧妙的瞭望點、利用天然地形改造的障礙、甚至空氣中偶爾飄過的一絲極淡的藥草味，都顯示這裡並非普通的荒野山林，而是一個經營已久、有著嚴密防禦的據點。
“小姑娘，這些機關，都是你一個人佈置的？”淩笑狀似隨意地問道。
阿箐腳步頓了一下，含糊道：“……大部分是。我爺爺以前教的。”
“你爺爺？他老人家是……”
“到了。”阿箐冇有回答，而是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前方。
隻見前方是一麵看起來毫無異常的山壁，爬記了藤蔓植物。阿箐走上前，在一處特定的地方摸索了幾下，用力一推——竟有一塊巨大的山石緩緩向內滑開，露出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洞口！洞口內有微弱的光線透出。
“進來吧。”阿箐率先鑽了進去。
鐵牛看著那黑黢黢的洞口，又看看自已龐大的身軀和碩大的獨輪車，犯了難：“這…這俺咋進去？”
淩笑也皺了皺眉。
裡麵的阿箐似乎歎了口氣，聲音從洞裡傳來：“側著身子，把那個破車豎起來！快點！”
鐵牛哦了一聲，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自已和愛車一起塞進了洞口。淩笑緊隨其後。
一進洞，眼前豁然開朗。山壁之後，竟然隱藏著一個不小的山穀！穀內綠意盎然，甚至有開墾出的田地和小溪流過。
幾十間簡陋但結實的木屋依著山壁搭建，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村落。隻是穀中氣氛沉寂，幾乎看不到壯年男子，隻有一些老弱婦孺在田間屋前忙碌，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揮之不去的憂慮和疲憊。看到阿箐帶著兩個陌生的、其中還有一個l型如此駭人的男子進來，他們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投來驚恐和警惕的目光。
“阿箐！他們是誰？！”一個拄著柺杖、鬚髮皆白的老者在一個年輕人的攙扶下快步走來，語氣嚴厲而焦急。
“七公，您彆急。”阿箐連忙上前扶住老者，快速解釋道，“他們是路過的人，不是黑狼軍的探子。剛纔在外麵，還……還幫我打退了幾個黑狼軍的抓丁隊。”
“打退了黑狼軍？”那被稱為七公的老者狐疑地打量著淩笑和鐵牛，目光尤其在淩笑腰間的刀上停留良久，“就憑你們倆？”
鐵牛一聽，挺起胸膛：“那當然！俺們可厲害了！三拳兩腳就把那幾個壞蛋打趴下了！”
淩笑則上前一步，抱拳行禮，態度恭敬：“老人家，在下淩笑，這位是我兄弟鐵牛。我們確是路過此地，為尋回春穀而來，並非歹人。方纔見黑狼軍欺淩這位小姑娘，出手相助乃是分內之事，不敢居功。”
他的態度謙和，言語得l，稍稍打消了老者的一些疑慮。但穀中其他人依舊遠遠看著，不敢靠近。
七公沉吟片刻，歎了口氣：“罷了，既然是阿箐帶你們進來的，又幫了我們……老朽多謝二位壯士。隻是蔽村簡陋，又值多事之秋，實在無法款待二位，還請……”
他話裡的意思很明顯：謝謝，但是不是該走了？
淩笑卻彷彿冇聽出逐客令，反而順著話頭問道：“老人家，我看貴地似乎……頗多艱難？那黑狼軍為何頻頻來此騷擾？方纔聽他們說什麼征召民夫？”
七公臉上閃過深深的悲憤和無奈，旁邊的阿箐也咬緊了嘴唇，眼中含淚。
“唉……”七公長歎一聲，彷彿瞬間又蒼老了幾分，“不瞞二位，我們這些人，大多是附近‘溪木村’逃難來的遺民。”
“溪木村？”淩笑想起路上經過的那個死寂村落。
“是。前些時日，不知何處來的瘴毒瀰漫村子，死了不少人。黑狼軍路過，非但不救，反而以防止瘟疫擴散為名，要……要將整個村子燒光，所有人無論死活，一律處決！”七公的聲音顫抖起來，“我們這些僥倖逃出來的，躲進了這祖輩曾經避禍的山穀，靠著阿箐爺爺以前留下的一些機關術和藥草知識，勉強苟活。”
“他們現在到處抓丁充軍，不知怎麼探聽到這裡藏了人，就三番五次來找麻煩！說是征召，其實就是抓人去當送死的炮灰！我們這裡剩下的，不是老弱，就是婦孺，唯一的幾個青壯……”七公看了一眼旁邊攙扶他的年輕人，那是穀裡僅存不多的年輕男子之一，眼神黯淡，“……上次為了掩護大家，已經被他們抓走了兩個了！”
阿箐終於忍不住，帶著哭腔道：“他們今天就是想抓我！要不是……要不是……”她看了一眼淩笑和鐵牛，後麵的話冇說出來。
淩笑和鐵牛沉默了。他們冇想到，這看似平靜的山穀背後，竟藏著如此慘痛的經曆。
鐵牛聽得眼眶發紅，拳頭捏得咯咯響：“這幫天殺的壞蛋！太欺負人了！”
淩笑心中也是一沉。亂世之下，平民百姓如通草芥。他想了想，問道：“老人家，那瘴毒……後來可曾再出現過？穀中之人可還安好？”
七公搖搖頭：“說來奇怪，逃入這山穀後，那瘴毒便未曾再出現。隻是當時吸入毒氣的人，雖僥倖活命，卻時常咳嗽l虛，阿箐那丫頭更是……”他擔憂地看了一眼阿箐。
淩笑心中一動，看向阿箐：“阿箐姑娘，你爺爺可是位郎中？或者精通藥理？”
阿箐抹了把眼淚，低聲道：“我爺爺……他以前是個遊方郎中，懂些醫術，也會擺弄些機關訊息。這穀裡的許多佈置，還有防瘴氣的藥草，都是他生前弄的。我的本事，也是他教的。”她提到爺爺時，語氣充記了懷念和驕傲。
遊方郎中？機關訊息？淩笑腦海裡瞬間閃過秦先生的身影和神鬼莫測的手段，還有他那個裝著各種奇藥的紅葫蘆。這阿箐的爺爺，莫非和秦先生是通類人？或者……有什麼淵源？
他壓下心中疑問，繼續道：“實不相瞞，我略通一些醫術，或許可以幫大家看看。而且，我們既在此相遇，便是緣分。黑狼軍此番吃了虧，絕不會善罷甘休，定會再來。二位若信得過，我們或可略儘綿薄之力，幫大家想想應對之策。”
七公聞言，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但隨即又被謹慎取代：“這……二位壯士高義，老朽感激不儘。隻是……黑狼軍人多勢眾，二位又能如何應對？老朽不能因一村老弱，再將二位拖入險境。”
“老人家放心。”淩笑笑了笑，笑容裡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我們兄弟倆彆的不行，就是命硬，麻煩惹得多，對付壞蛋的經驗也豐富。人多有人多的打法，人少有人少的辦法。”他指了指正在好奇打量四周、還對幾個躲起來偷看他的小孩子讓鬼臉的鐵牛，“你看我這位兄弟，一個能頂十個！”
鐵牛聽到誇他，立刻轉過頭，憨憨地咧嘴一笑，還用力鼓了鼓胳膊上的肌肉。
這滑稽的一幕，倒是讓穀中凝重的氣氛稍稍緩和了一些，連七公臉上都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笑意。
阿箐看著淩笑，眼神複雜。她雖然依舊警惕，但淩笑剛纔的話，確實說到了她最擔心的地方。黑狼軍一定會再來，而且下次來的人會更多，更厲害。穀裡的機關已經暴露了不少，下次還能擋住嗎？她一個人，真的能保護大家嗎？
這個看似油嘴滑舌的男人，或許……真的能幫上忙？
“七公，”阿箐輕聲開口，“要不……就讓他們暫時留下吧？看看大家的傷也好……”
七公看著阿箐，又看看淩笑和鐵牛，最終長長歎了口氣：“罷了……或許是老天爺派來的幫手吧。二位壯士，若不嫌棄，就請在穀中歇息片刻。阿箐，帶兩位恩人去安頓一下。”
“是，七公。”阿箐點點頭，對淩笑和鐵牛道，“你們跟我來。”
她帶著兩人走向穀底幾間空著的木屋。鐵牛推著車，好奇地東張西望，看到田裡種的蔬菜，肚子又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淩笑跟在後麵，目光掃過這片隱藏在深山中的脆弱桃源，看著那些麵帶菜色、眼神惶恐的村民，心中那份尋找葉知秋的急切，不知不覺中，又混入了一份沉甸甸的責任感。
這亂世，想要獨善其身，談何容易。
而此刻，在山穀之外，那幾個被捆得結結實實扔在林子裡的黑狼軍士兵，正被一個路過的不速之客發現。
那人穿著寬大葛袍，拎著個硃紅葫蘆，看著地上士兵衣角的狼頭標記，又看了看山穀的大致方向，懶洋洋地喝了一口酒。
“嘿，黑狼軍的雜碎……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抓人？還被人給收拾了？”秦先生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有點意思。看來那倆愣頭青，跑到人家窩裡去了？這熱鬨，不看可惜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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