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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詭異錄 第259章 之掙脫的聖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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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的臉在燭光裡一點點扭曲,精緻的妝容遮不住眼底的錯愕。她下意識地拔高聲音,像往年無數次那樣準備開啟訓誡模式:“艾莉森你什麼意思?翅膀硬了是不是?我和你爸冒著風雪……”

“阿姨,”盧卡斯打斷她,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她的意思是,以後的聖誕,我們自己過。”

母親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針,狠狠紮向盧卡斯:“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一個沒正經工作的……”

“媽!”艾莉森猛地站起來,胃裡的絞痛竟然在這一刻消散了,“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比你嘴裡的‘穩定’重要,比所謂的‘臉麵’重要,比你們用愛綁架我的一切都重要。”

父親這時才從母親身後挪出來,手裡還拎著保溫桶,佝僂的背在燭光裡顯得格外單薄。他張了張嘴,最終隻吐出一句:“湯要涼了。”

這句話像根引線,點燃了艾莉森積壓多年的委屈。她想起每次生病時,父親永遠隻會說“多喝熱水”;想起她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那天,他歎著氣說“女孩子讀那麼多書乾嘛”;想起自己熬夜寫稿暈倒在醫院,他在電話裡第一句問的是“沒耽誤相親吧”。

“爸,”她看著父親躲閃的眼睛,“您燉的湯,我喝了二十年,可我心裡的窟窿,從來沒被補上過。”

保溫桶“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羊肉湯濺在母親的貂皮大衣上,留下塊醜陋的油漬。母親尖叫起來,罵聲被風雪卷著撞在玻璃上,碎成一片尖利的碴子。

盧卡斯悄悄握住艾莉森的手,指腹摩挲著她手腕上那道淺淺的疤痕——那是去年被逼著相親時,她躲在浴室用指甲掐出來的。

“我們走。”盧卡斯拿起兩人的外套,“民宿我已經訂好了。”

艾莉森沒有回頭。她聽見母親在身後哭喊“白眼狼”,聽見父親徒勞地喊著她的名字,那些曾經能讓她心悸手抖的聲音,此刻竟變得模糊遙遠。玄關的冷風灌進領口,她卻覺得比客廳裡的“溫暖”更舒服。

雪下得更大了,路燈的光暈裡飄著細密的雪花。盧卡斯把圍巾解下來,一圈圈繞在她脖子上,直到隻露出雙眼睛。

“胃還疼嗎?”他低頭問。

艾莉森搖搖頭,吸了口帶著雪味的空氣,肺腑間一片清爽。剛纔在客廳裡沒發作的惡心和頭痛,像被這場雪徹底滌蕩乾淨了。

他們踩著積雪往街角走,身後那棟亮著暖光的房子,突然像座壓抑了太久的牢籠。艾莉森想起自己每次離開家時,母親總會往她行李箱裡塞各種“補品”,當歸、燕窩、甚至還有不知名的草藥,說“都是為你好”,可那些東西最後都被她偷偷扔進了垃圾桶——就像她被迫吞下的那些指責、期望和控製欲。

“前麵有家24小時營業的漢堡店。”盧卡斯指著街角的暖黃燈光,“我請你吃聖誕漢堡。”

艾莉森笑起來,眼角的淚被風吹成了冰碴,卻不覺得冷。她想起醫生上週說的話:“有些病,藥石無醫,解鈴還須係鈴人。”那時候她不懂,現在才明白,原來自己纔是那個解鈴人。

推開漢堡店的門,暖氣混著薯條的香味湧過來。盧卡斯去點單時,艾莉森摸出手機,拉黑了母親的號碼,又把父親的對話方塊設定成了“不看他的訊息”。做完這一切,她長長舒了口氣,感覺像卸下了背負多年的枷鎖。

“聖誕快樂。”盧卡斯把熱牛奶推到她麵前,杯子上凝著薄薄的水霧。

艾莉森碰了碰杯子,暖意從指尖傳到心底。窗外的雪還在下,可她知道,從這個聖誕開始,那些由“愛”滋生的病痛,再也不會來找她了。

因為她終於學會,把自己的感受,放在了所有人的“期待”之前。

漢堡店的暖光落在艾莉森臉上,她看著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眼底的紅血絲淡了些,嘴角甚至有了點自然的弧度。這是她成年後,第一個沒被催促、沒被指責的聖誕夜晚。

“嘗嘗這個。”盧卡斯把撒滿培根碎的漢堡推過來,“他們家的聖誕特供,據說吃了能驅散黴運。”

艾莉森咬了一大口,熱乎的芝士混著肉香在嘴裡化開,胃裡那股熟悉的冰滯感徹底消失了。她忽然想起,以前每次吃家裡的飯,總覺得味同嚼蠟,母親還總說她“挑三揀四,被大城市慣壞了”。原來不是味蕾出了問題,是吃飯時那顆懸著的心,根本沒法好好感受食物的味道。

“明天去滑雪吧?”盧卡斯擦掉她嘴角的麵包屑,“我查了天氣預報,後天雪就停了。”

艾莉森點頭時,手機震了一下。是堂姐發來的訊息,附了張母親坐在沙發上抹眼淚的照片,配文:“姑姑說你連夜跑了,她心臟病都快犯了,你怎麼這麼不懂事?”

放在以前,她看到這話會立刻心慌手抖,甚至會連夜買票回去道歉。可現在,她隻是平靜地把訊息刪了,鎖屏時瞥見自己的桌布——那是去年在挪威拍的極光,綠絲帶似的光帶在黑夜裡流動,當時盧卡斯在她耳邊說:“你看,世界這麼大,不該被困在彆人的期待裡。”

“在想什麼?”盧卡斯遞來紙巾。

“在想,原來擺脫‘病源’這麼簡單。”艾莉森笑了,“以前總覺得他們是父母,我必須忍著。可忍到最後,疼的是我自己,他們也沒真的開心。”

就像母親逼她喝過敏的雞湯時,與其說是為她好,不如說是享受“女兒聽話”的掌控感;父親歎氣說她“不務正業”時,或許是在害怕她脫離自己規劃的軌道,顯得他這個父親“沒本事”。那些以愛為名的傷害,說到底,藏著的是他們自己的恐懼和執念。

離開漢堡店時,雪小了些。盧卡斯牽著她的手往民宿走,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像首輕快的歌。路過一家24小時藥店,艾莉森突然停住腳。

“怎麼了?”

“我以前總在這裡買胃藥和助眠片。”她望著藥店的玻璃門,“現在好像不需要了。”

盧卡斯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然後轉過來認真地說:“以後不舒服,先告訴我,我們去看真正的醫生,或者……就單純讓你休息一天,什麼都不做。”

民宿在老城區的巷子裡,木質樓梯踩上去會發出輕微的吱呀聲。推開房間門,窗台上擺著盆多肉,玻璃上結著漂亮的冰花。艾莉森脫了外套就撲到床上,柔軟的被褥裹著她,沒有了家裡那股永遠揮之不去的消毒水味(母親總說她“身體弱,要常消毒”)。

“你看。”盧卡斯指著窗外,“月亮出來了。”

雲層散開,一輪滿月懸在天上,雪地上泛著銀白色的光。艾莉森忽然想起小時候,有次發燒到39度,母親卻堅持不讓去醫院,說“發發汗就好了”,是父親偷偷背著她去了診所。那時候的父親,眼裡是有疼惜的。

“他們或許……也不是天生就這麼糟糕。”她輕聲說。

盧卡斯走過來,坐在床邊:“人會變的,尤其是被生活磨得隻剩執唸的時候。但這不代表,你要為他們的執念買單。”

就像母親年輕時也曾是愛穿紅裙子的姑娘,卻在日複一日的柴米油鹽和鄰裡比較中,把“女兒嫁個好人家”當成了自己唯一的人生成就;父親也曾有過想當畫家的夢想,卻在現實裡活成了“穩定至上”的信徒,然後把這份妥協強加到她身上。

可理解不代表原諒,更不代表要留在原地被消耗。

那晚艾莉森睡得很沉,沒有噩夢,沒有驚醒。第二天醒來時,陽光透過冰花照進房間,暖融融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胃,平平整整,沒有一絲隱痛;太陽穴也清清爽爽,像被晨露洗過。

盧卡斯已經買好了早餐,熱牛奶冒著熱氣,三明治裡夾著她愛吃的煎蛋。

“今天去滑雪,摔疼了可不許哭。”他笑著把圍巾遞給她。

艾莉森接過圍巾,忽然想起什麼,拿出手機點開和父母的對話方塊——不是為了回複,隻是平靜地看了看,然後徹底刪除了所有聊天記錄。就像清理手機記憶體一樣,把那些堆積多年的負麵情緒,也一並清空了。

推開門,陽光灑在雪地上,晃得人睜不開眼。盧卡斯拉著她往滑雪場跑,冷風迎麵吹來,帶著自由的味道。艾莉森笑著尖叫,感覺身體裡那些被“慢性折磨”出來的暗疾,正在這陽光和風雪裡,一點點消融。

這個聖誕,沒有全家福,沒有逼婚,沒有當歸雞湯。但她第一次覺得,自己是真的活著,為自己而活。

滑雪場的風裹著雪沫子打在臉上,有點疼,卻讓人格外清醒。艾莉森踩著雪板踉蹌了兩步,盧卡斯在身後穩穩托住她的腰,掌心的溫度透過厚厚的滑雪服滲進來。

“彆怕,重心放低。”他的聲音混在風裡,帶著笑意,“就像甩開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一樣,往前衝就行。”

艾莉森深吸一口氣,試著往前滑。雪板摩擦雪地發出“咯吱”聲,她想起母親總說“女孩子要端莊,瘋瘋癲癲像什麼樣子”,可此刻風灌進喉嚨的暢快,是“端莊”兩個字從未給過的。

摔了三跤後,她終於能歪歪扭扭地滑出一小段。盧卡斯在前麵張開雙臂等她,陽光在他發梢跳躍,像撒了把碎金。艾莉森猛地撲進他懷裡,兩人一起滾在雪地裡,笑聲驚飛了枝頭的積雪。

“你看,”她抹掉臉上的雪,鼻尖凍得通紅,“我好像也沒那麼‘弱不禁風’。”

以前在家,母親總說她“從小體質差,經不起折騰”,於是她真的信了——不能跑太快,不能吃太冰,不能去太遠的地方。直到此刻躺在雪地裡,渾身暖融融的,才發現那些所謂的“弱”,不過是被圈養出來的枷鎖。

中午在滑雪場餐廳吃烤肉時,艾莉森的手機又響了,是舅舅打來的。她看著螢幕閃了會兒,按了拒接。

“不接嗎?”盧卡斯給她遞過烤得滋滋冒油的五花肉。

“接了又要勸我‘家和萬事興’。”艾莉森蘸了點辣醬,“他們總說‘父母再不對,也是為你好’,可沒人問過我,被這份‘好’壓得喘不過氣是什麼滋味。”

就像去年舅舅來家裡,看到她因為母親的指責躲在房間哭,隻會說“你媽是急著讓你穩定下來”;看到她胃藥不離手,卻說“年輕人哪有不胃疼的,忍忍就過去了”。他們都站在“長輩”的立場上勸她包容,卻沒人看到她眼底的疲憊。

“其實他們隻是怕麻煩。”盧卡斯切著牛排,“承認父母可能傷害孩子,承認親情裡也有控製和自私,對他們來說太複雜了。所以不如用‘為你好’三個字,把所有問題都蓋過去。”

艾莉森忽然想起小時候,有次她被鄰居家的狗嚇到,哭著跑回家,母親卻罵她“沒出息,一點小事就大驚小怪”。那時候她不懂,為什麼自己的害怕得不到安撫。現在才明白,或許母親隻是不知道怎麼處理她的情緒,隻能用指責來掩飾自己的手足無措。

可理解歸理解,傷口不會因此消失。就像被狗咬過的人,即使知道狗可能不是故意的,再次見到也會本能地害怕。

下午滑雪時,艾莉森遇到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摔倒了就自己爬起來,拍掉雪繼續笑哈哈地往前衝。小姑孃的媽媽站在不遠處,舉著相機喊:“慢點滑,彆摔疼了!”語氣裡滿是擔心,卻沒有一絲強迫。

艾莉森看著那對母女,心裡輕輕動了一下。原來正常的親情,是允許你摔跤,也允許你自己爬起來,而不是在你摔倒後,罵你“早就說過你不行”。

“在看什麼?”盧卡斯滑到她身邊。

“在想,原來人是可以被好好愛著長大的。”艾莉森笑了笑,“以前總以為,愛就是不斷被要求、被糾正,就像我媽總說‘我罵你是因為愛你,外人誰管你’。”

“那是他們把愛和控製弄混了。”盧卡斯幫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真正的愛,是我知道你可以飛得遠,卻依然願意為你托著風。”

那天晚上,他們在民宿的小廚房煮火鍋。窗外的雪還在下,鍋裡的番茄湯咕嘟咕嘟冒著泡,把房間熏得暖暖的。艾莉森忽然發現,自己已經一整天沒想起頭疼和胃疼了,甚至連以前總掛在心上的“父母會不會生氣”,也變得模糊了。

“明天去看極光吧?”盧卡斯撈出塊嫩牛肉,“預報說今晚到淩晨有強極光。”

艾莉森眼睛亮起來。她從小就想看極光,可母親總說“那是浪費錢,不如存起來當嫁妝”。現在她終於可以,為自己的願望買單了。

淩晨三點,他們裹著厚厚的羽絨服,站在郊外的山坡上。零下二十度的空氣裡,星星亮得像撒在黑絲絨上的碎鑽。忽然,天邊泛起一抹淡綠色的光,像綢帶一樣慢慢舒展開,緊接著,越來越亮的綠光在夜空裡舞動,時而像瀑布傾瀉,時而像裙擺飛揚。

“好美啊……”艾莉森忍不住屏住呼吸。

盧卡斯握住她的手,在極光下輕聲說:“你看,世界這麼大,有這麼多美好的東西等著你去看。那些讓你難過的人和事,其實隻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艾莉森望著漫天極光,眼眶有點熱。她想起以前總被母親困在“結婚生子”的小圈子裡,以為那就是人生的全部。可此刻站在極光下,才發現自己錯過的,遠比得到的多。

回程的路上,她靠在盧卡斯肩上打盹,夢裡沒有母親的指責,沒有父親的歎氣,隻有漫天飛舞的綠光,和自己笑得停不下來的臉。

第二天醒來時,陽光已經曬到了床頭。艾莉森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光滑溫熱,沒有一絲緊繃感。她走到鏡子前,看著鏡中的自己——臉色紅潤,眼神清亮,是那種從心底透出來的舒展。

盧卡斯端著早餐走進來,笑著說:“看來‘極光療法治百病’效果不錯。”

艾莉森撲過去抱住他,把臉埋在他懷裡:“不是極光的功勞,是我自己的。”

是她終於敢承認,那些所謂的“病”,其實是自己給親情畫的牢籠;是她終於願意相信,離開消耗自己的人,不是不孝,是自救;是她終於明白,人生最重要的,不是活成彆人期待的樣子,而是能安心地、痛快地,做自己。

收拾行李準備離開時,艾莉森最後看了一眼那棟民宿。牆上的日曆停在聖誕節,旁邊貼著她隨手畫的小畫——一個女孩牽著另一個人的手,往發光的遠方跑,身後是模糊的陰影,卻再也追不上他們。

車子駛離小鎮時,她回頭望了一眼,那棟承載了太多壓抑的家,已經縮成了雪地裡的一個小黑點。手機裡,母親的號碼還躺在黑名單裡,父親的對話方塊依舊是“不看他的訊息”,但艾莉森的心裡,沒有怨恨,隻有一種淡淡的平靜。

就像冬天總會過去,雪總會融化,那些刻在骨子裡的傷痛,或許需要時間慢慢撫平,但隻要方向是向前的,就一定能走到春暖花開的地方。

盧卡斯開啟車載音樂,舒緩的旋律裡,艾莉森輕輕哼起了歌。陽光透過車窗照在她臉上,她知道,這不是結束,而是她真正人生的開始——為自己而活的,嶄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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