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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詭異錄 第313章 聖誕夜的詛咒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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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咯吱——

盧卡斯沒有選擇通往一樓的樓梯,而是猛地拉開了地下室另一側那扇通常被雜物擋住的、通往屋後窄巷的老舊木門。冷風裹挾著密集的“雪片”和那瘋狂刺耳的鈴鐺聲瞬間湧了進來,幾乎將燭火撲滅。

巷子裡沒有燈光,隻有應急燈和燭光在飛舞的雪幕中切割出有限的光域。能見度極低,但那鈴聲彷彿無處不在,從四麵八方壓迫著耳膜,甚至震得胸腔都在共鳴。

“這邊!”盧卡斯吼了一聲,聲音被鈴聲吞沒大半。他緊握著那把老獵刀,刀刃在晃動的光線下泛著冷冽的幽光。艾莉森緊隨其後,手中的應急燈像風暴中的小舟,劇烈搖擺。

沒跑幾步,艾莉森猛地停下,燈光掃過巷子濕漉漉的牆壁。

“盧卡斯!”她的聲音尖利,帶著難以置信的恐懼。

牆壁上,昏黃的光圈裡,映出的不是他們兩人的影子,而是更多…扭曲、拉長、如同牽線木偶般僵硬晃動的人形陰影,伴隨著每一個鈴鐺的節拍抽搐、舞蹈。可回頭看,他們身後空無一人。

「你摔過的跤,都是未來的台階」

這些投射在現實牆壁上的詭異陰影,是否就是他們必須踩著的、通往真相的猙獰台階?

盧卡斯眼角抽搐,隻是低吼一句:“彆停!彆看!跟著我!”

他不再試圖分辨方向,而是憑借著一股近乎野獸般的直覺,朝著鈴聲最密集、最刺耳的方向衝去。那不像逃離,更像是一種迎著鋒芒的衝鋒。

艾莉森咬牙跟上,祖母書簽上的字句在她腦中瘋狂回響:“不要看窗外…”

那現在呢?不要看牆壁?不要聽鈴聲?當恐懼無孔不入時,能關閉的隻有自己的內心嗎?

巷子儘頭通向小鎮邊緣的廢棄廣場。平日裡這裡隻有荒草和破敗的長椅,但此刻——

廣場中央,隱約可見一個扭曲的、由陰影和狂舞的雪花勾勒出的巨大輪廓。像是一棵畸形的聖誕樹,又像是一個由無數僵硬肢體和閃爍鈴鐺拚湊而成的恐怖圖騰。

那幾乎要撕裂耳膜的鈴聲,正是從那裡爆發出來。

同時,那些低語聲變得清晰了些,不再是無意義的雜音,而是反複重疊、誘惑又惡毒的呼喚:

“艾莉森…來…懺悔…”

“盧克…冷…為什麼不來救我…”

“加入…鈴歌…永恒…”

親人的聲音被扭曲成鉤子,試圖釣出他們靈魂深處的軟弱。

盧卡斯眼睛赤紅,獵刀握得指節發白,但他衝刺的腳步卻慢了下來。那聲音太真實了,真實得像一把銼刀在磋磨他塵封五年的傷口。

艾莉森猛地拉住他,應急燈照向廣場邊緣的地麵。

雪地不再是平整的白色。在那些瘋狂舞動的陰影邊緣,雪層之下,隱約透出暗紅色的、如同巨大血管般的脈絡,正隨著鈴聲的節奏微微搏動。空氣裡那股甜腥味濃烈到令人窒息。

“雪…不是雪…”艾莉森顫抖著重複祖母的警告。

“它們的繭…”盧卡斯接上,眼中閃過一絲明悟般的駭然。他不再看向中央那恐怖的身影,而是將目光投向廣場邊緣那些破敗的建築陰影。

“不在那裡,”他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可怕的冷靜,“聲音是假的,影子是假的…甚至那東西可能也是假的。‘它們’在藏東西。就像地下室…”

「把鏡子轉向自己」

最高階的對抗,不是摧毀你看到的恐怖,而是看透它為你展示恐怖的意圖。

他猛地將蠟燭舉高,不是為了照亮中央的怪物,而是竭力將光線灑向廣場最陰暗的角落——一個早已廢棄的社羣信箱集群。

叮鈴鈴鈴——!!!

中央的恐怖圖騰發出的鈴聲驟然變得更加狂暴尖銳,幾乎要刺穿耳膜。那些低語聲也變得急促、憤怒,帶著威脅。

這反應反而證實了盧卡斯的猜測。

“掩護我!”他對艾莉森喊道,自己則像離弦之箭般衝向那排生鏽的信箱。

艾莉森心臟狂跳,她不知道該怎麼“掩護”,隻能下意識地將應急燈和蠟燭的光死死追隨著盧卡斯,彷彿光本身就能形成一種脆弱的庇護。

盧卡斯不顧一切地用獵刀撬著那些鏽死的信箱門。金屬摩擦聲在鈴聲中顯得微不足道。

哢嗒!

一個信箱門被強行撬開。

裡麵沒有信。

隻有一團濃密的、彷彿有生命的黑暗,以及黑暗中懸浮著的——一枚古樸的、布滿汙漬的銀質鈴鐺。它靜靜懸浮著,沒有搖動,卻散發著與廣場中央那瘋狂鈴聲同源、卻更加陰冷核心的氣息。

就在盧卡斯的手即將觸碰到那靜止鈴鐺的瞬間——

所有的瘋狂鈴聲、低語、陰影舞蹈…驟然停止。

絕對的寂靜再次降臨,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沉重、突兀。

廣場中央那恐怖的圖騰消失了,彷彿從未存在過。隻有漫天的雪…或者說,那細密的、灰白色的“東西”還在無聲飄落。

盧卡斯的手指停在了離那靜止鈴鐺隻有一寸的地方。

艾莉森舉著光,僵在原地,大氣不敢出。

然後,他們聽到了。

從廣場的另一個方向,傳來了清晰的、緩慢的、有節奏的…

腳步聲。

吱…咯吱…

是靴子踩在“雪”地上的聲音。

不緊不慢,正朝著他們而來。

盧卡斯緩緩收回手,握緊獵刀,轉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艾莉森挪動燈光,照向那邊。

一個身影在雪幕中逐漸清晰。

那是一個穿著老舊聖誕老人服飾的人。但鮮紅的外套已經褪色發黑,沾滿汙漬,白色的絨邊肮臟不堪,耷拉下來。他手裡沒有禮物袋,而是拖著一把巨大的、鏽跡斑斑的柴刀。刀尖刮過地麵,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他的臉被蓬亂肮臟的白鬍子遮擋,隻能看到一雙眼睛——沒有瞳孔,沒有眼白,隻有兩團渾濁的、彷彿積著汙雪的空洞。

他一步一步,穩定地、不可阻擋地逼近。

在他身後遠處的陰影裡,隱約可見更多僵硬的身影,如同壞掉的玩偶,靜靜佇立,無聲地注視著。

“懺悔…”

一個乾澀、嘶啞、彷彿聲帶被砂紙磨過的聲音,從那個“聖誕老人”的方向傳來。那不是詢問,更像是宣判。

盧卡斯將艾莉森拉到自己身後,獵刀橫在身前,身體微微弓起,像一頭準備拚死一搏的困獸。

艾莉森看著那逼近的恐怖存在,又看向身後信箱裡那枚靜止的、彷彿蘊含著一切答案與危險的銀質鈴鐺。

成長提示最後一次浮現,冰冷地閃爍於意識深處:「允許自己慢,但彆允許自己停」

停下,即是永恒的沉寂。

她深吸一口冰冷而甜腥的空氣,做出了選擇。她的手沒有伸向鈴鐺,而是猛地將應急燈的光柱,死死打在了那雙空洞渾濁的眼睛上。

“跑!”她對盧卡斯喊道。

光芒刺入那雙空洞的眼睛,“聖誕老人”的腳步頓了一下,發出一聲低沉的、非人的嘶吼。

最高階的成熟,是知世故而不世故。最極致的生存,是知恐懼而不畏恐懼。而最強大的反抗,是在看清絕望的深淵後,依然選擇將光芒,照向它的瞳孔。

盧卡斯沒有猶豫,他猛地合上信箱門,抓住艾莉森的手,兩人轉身衝向廣場另一側更深的黑暗。

身後,那拖拽柴刀的摩擦聲再次響起,緩慢,卻執著。

咯吱…咯吱…

伴隨著那彷彿能凍結靈魂的、乾澀的重複低語:

“懺…悔…”

吱…咯吱…

柴刀拖拽的聲音和那沉重緩慢的腳步聲,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咬在身後。它不疾不徐,保持著一種令人崩潰的壓迫感,彷彿在享受獵物的倉皇。

盧卡斯和艾莉森頭也不回地狂奔。廢棄廣場已被甩在身後,他們衝進了小鎮邊緣更密集的住宅區小巷。應急燈的光柱在黑暗中瘋狂跳躍,勾勒出兩旁緊閉的門窗和堆積的雪垛——那些雪垛似乎在輕微地、不易察覺地蠕動。

“這邊!”艾莉森猛地拉住盧卡斯,拐向一條更窄的岔路。她的心臟快要跳出喉嚨,但一種奇異的、被逼到絕境的清醒感攫住了她。祖母的書簽在她緊握的手中,邊緣幾乎要嵌進掌心。

“教堂…”她喘息著說,聲音被奔跑帶起的風吹散,“舊石教堂…有地下室…我祖母…以前常去…”

那是小鎮最古老的建築之一,用厚重的灰石砌成,或許能提供一絲庇護,或許…藏著更多答案。總比在這些彷彿活過來的雪巷裡被追上要好。

盧卡斯沒有反對,隻是用更快的速度表明瞭他的同意。獵刀在他手中像一道冰冷的延伸肢體。

叮鈴…

一聲極其輕微、彷彿貼著耳廓響起的鈴鐺聲。

不是身後那沉重追襲者的節奏,更輕、更飄忽,帶著一種冰冷的惡意。

艾莉森猛地一顫,差點摔倒。盧卡斯一把撈住她。

“彆看!”他厲聲喝道,聲音因奔跑而嘶啞,“是誘餌!”

他顯然也聽到了。那聲音試圖鑽入腦子,勾起更深層的恐懼。艾莉森彷彿又聽到了祖母臨終前氣若遊絲的警告。

他們穿過最後一條街道,灰石教堂的尖頂在漫天灰白“雪片”中顯現出黝黑沉默的輪廓。它的彩繪玻璃窗一片漆黑,像沒有生氣的眼睛。

教堂的橡木大門虛掩著。

盧卡斯用肩膀猛地撞開,兩人跌跌撞撞地衝了進去,又反身合力將沉重的門轟然推上。插銷早已鏽蝕,盧卡斯迅速將獵刀卡在門縫與石牆之間,做成一個臨時的門閂。

做完這一切,兩人靠著冰冷粗糙的石牆,滑坐到地上,劇烈地喘息。應急燈的光照亮了前方一小片區域。

寂靜。

暫時的、令人心悸的寂靜。

門外,那拖拽柴刀的聲音和腳步聲,停在了不遠處。沒有離去,也沒有繼續靠近。彷彿在等待,或者在評估。

「孤獨是成長的加速器」

但在這裡,孤獨被短暫地打破了。兩人靠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身體的顫抖和冰冷的溫度。這種依靠,成了這片死寂中唯一鮮活的東西。

艾莉森舉起應急燈,光線向上掃去。

教堂內部空曠而破敗。長椅大多歪斜倒塌,布滿了厚厚的灰塵和蛛網。聖壇上空空如也,隻有一個巨大的、褪色的木十字架傾斜地掛著,投射下扭曲的陰影。

空氣中彌漫著和陳年灰塵混合的、更濃重的甜腥味,以及一種…冰冷的悲傷。

“這裡…不對勁。”艾莉森輕聲說,光線掃過牆壁。

牆壁上,原本應該描繪聖經故事的壁畫已經斑駁剝落,但在殘存的色彩和應急燈晃動的光線下,那些模糊的聖徒和天使的麵容,似乎都扭曲成了痛苦或恐懼的表情。他們的眼睛,無論原本看向何方,此刻在光影錯覺下,彷彿都斜睨著教堂後部的某個方向。

盧卡斯站起身,握緊獵刀,朝著那個方向——聖壇側麵一扇低矮的小門走去。那似乎是通往地下室或儲藏室的入口。

門是鎖著的,一把老舊的掛鎖。

盧卡斯嘗試用獵刀撬了幾下,紋絲不動。

“讓開。”艾莉森突然說。她走到聖壇前,摸索著那個傾斜的十字架底座。她記得祖母說過,舊教堂翻新前,管理鑰匙的老執事有個習慣…她用力扳動底座一塊鬆動的石磚。

哢噠。

一聲輕微的機括響動從低矮小門的方向傳來。

盧卡斯上前一推,門應聲而開。一股更陰冷、更陳腐的空氣湧出,帶著紙張和黴菌的氣息。

地下室比想象中小,更像一個儲藏間。裡麵堆著一些廢棄的聖壇布、破損的燭台,還有幾個老舊的木箱。

盧卡斯用刀尖撬開其中一個木箱。

裡麵不是宗教物品,而是一堆舊報紙剪報、發黃的筆記,以及…一本厚厚的、皮革封麵的日記本。

艾莉森拿起日記本,封麵沒有任何標識,但當她翻開第一頁,看到那熟悉的、娟秀卻後期變得顫抖的筆跡時,她的呼吸幾乎停止。

是祖母的日記。

她快速翻動著,目光掃過那些記錄著日常瑣事、信仰感悟的文字,直到翻到日記本的後半部分。字跡開始變得混亂、急促,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恐懼。

「…十二月

again.

它們又來了。雪不是雪,是繭衣,是帷幕…」

「…鈴聲是釣鉤,專門尋找心懷愧疚的靈魂…懺悔?不,那不是懺悔,那是吞噬…」

「…沒有人相信。他們都認為我老了,瘋了…但我知道那年聖誕失蹤的湯姆遜一家去了哪裡…還有更早的…」

「…教堂底下有東西,老執事知道,但他帶進了墳墓。他說那不是上帝的力量,是更古老的、饑餓的東西…利用了我們的節日,我們的象征…」

「…必須阻止…但需要血脈的呼喚…需要…銀…」

日記在這裡中斷,後麵是大片無法辨認的墨漬和撕扯的痕跡。

“血脈的呼喚…銀…”艾莉森喃喃自語,猛地想起信箱裡那枚靜止的銀質鈴鐺。

盧卡斯則在翻看那些剪報。大多是幾十年前的本地小報,報道著不同年份聖誕期間發生的離奇失蹤事件,語焉不詳,最後都不了了之。在一張模糊的失蹤者合影角落,他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背景——一個掛著鈴鐺的麋鹿裝飾輪廓,與哥哥照片裡的那個極其相似。

恐懼不再是模糊的未知,而是有了冰冷確鑿的重量和年表。

就在這時——

砰!砰!

教堂厚重的大門突然被巨大的力量撞擊!插銷處的石屑簌簌落下,卡在門縫的獵刀發出令人牙酸的彎曲聲。

門外的“東西”失去了耐心。

同時,那輕微、誘餌般的叮鈴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清晰地從他們剛下來的地下室入口處傳來,彷彿就在門外樓梯口。

進退無路。

盧卡斯看向那本日記,又看向那扇被撞擊得搖搖欲墜的大門,眼中閃過一絲絕望的瘋狂。他猛地扯下脖子上一條磨損的皮繩,上麵掛著一個粗糙的、小小的金屬片,像某種身份牌。

“我哥的…”他聲音粗糲,將金屬片緊緊攥在手心,直到邊緣割破麵板,滲出血珠。“他的血…算不算血脈?”

他又猛地看向艾莉森。

艾莉森臉色蒼白,卻異常鎮定。她從口袋裡拿出那片染著祖母汙漬的書簽,又抬起手,用指甲狠狠劃破了自己的指尖。

鮮血湧出,滴落在陳舊的書簽上,迅速被吸收。

“我的血,她的字…”艾莉森聲音顫抖,卻帶著決絕,“…夠不夠?”

門外,撞擊聲戛然而止。

一片死寂。

然後,一種新的聲音響起。

是許多個細小的、清脆的鈴鐺聲,從教堂的四麵八方傳來,越來越近,越來越密集,彷彿無數個小鈴鐺正在穿透石牆,湧入教堂內部。

最高階的成熟,是知世故而不世故。最極致的生存,是知恐懼而不畏恐懼。

而最深的真相,往往需要用自己的血,作為開啟的鑰匙。

他們背靠背站在冰冷的地下室中心,舉著微弱的光源,一個握緊了染血的獵刀,一個攥緊了染血的書簽。

等待著,那必將到來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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