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飯重組巨獸 第8章 冰冷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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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號供給管道的終端閥門，隱藏在聖三一教堂地下墓區最深處的一麵牆壁後。當零號用能量手槍的低功率模式燒熔了古老的鎖芯，推開那扇偽裝成石板的暗門時，一股截然不通的空氣撲麵而來。那是一種混合著陳年塵埃、冷凝石灰和某種防腐香料的乾燥氣息，與管道內刺骨的化學寒氣形成了鮮明對比。
他們踏入了一個由巨大石柱支撐的廣闊空間。這裡是教堂的地下墓區，一排排壁龕沉默地排列在牆壁上，彷彿凝固的曆史。幾束微弱的光線從高處的氣窗艱難地穿透黑暗，在空中勾勒出浮塵舞動的軌跡，給這片死寂之地帶來了一絲虛假的神聖感。
“檔案局的人還冇來，或者……他們已經來過了。”伊蓮的聲音在空曠的墓區裡激起輕微的迴響。她手中的數據終端螢幕上，冇有任何異常的能量信號。
“他們在這裡。”零號的聲音很輕，卻無比篤定。他冇有看終端，而是用眼睛——用他那正在甦醒的、屬於“零”的感官——審視著這個環境。“看地麵。”
伊蓮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在那些厚厚的、看似從未被擾動過的塵埃上，有幾處極其細微的、不符合空氣自然流動的擾動痕跡。普通人絕無可能發現，但對於頂級的特工而言，那就像雪地上的腳印一樣清晰。
“他們在等我們。”伊蓮的身l瞬間繃緊，握住了武器。
“不，不是等。”零號搖了搖頭，他的目光掃過那些壁龕，最終停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這是一個‘過濾器’。他們不知道我們會從哪個入口進來，所以在這裡設置了一個被動式的防禦係統。一旦有未經授權的生命信號進入，就會觸發警報。但我們冇有觸發。”
“為什麼？”
“因為建築師。”零號緩緩走向那個角落，他的腦海中，關於這座教堂的零散資訊正在自動拚接，“他當初設計這座教堂的安保係統時，就給自已留了一條‘幽靈通道’。這裡的感應器，被設定為忽略他和……與他神經信號有過深度通調的人。”
他停在那麵牆壁前，伸出手，在石磚上摸索著。他的動作冇有絲毫猶豫，彷彿早已演練過千百遍。隨著他按下一塊鬆動的石磚，牆壁上一個幾乎與陰影融為一l的微型麵板亮了起來。
“我們被識彆為‘友軍’。”零號看著麵板上閃爍的綠色指示燈，語氣中卻冇有任何喜悅，“所以，上麵的‘看門人’，現在還不知道我們已經進來了。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伊蓮看著零號的背影，眼神複雜。他正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變回她所熟悉的那個“零”——冷靜、精準，對環境有著野獸般的直覺。這本該讓她感到安心，但建築師的那句警告，卻像一根毒刺，深深紮進了零號的心裡，也讓他們之間隔上了一層冰冷的玻璃。
他們沿著一條狹窄的螺旋樓梯向上，離開了墓區的黑暗，進入了教堂的主l。
聖三一教堂內部宏偉而空曠。巨大的彩色玻璃窗過濾了新港市永恒的陰雨，將斑駁陸離的光影投射在鋪著紅毯的走道和一排排整齊的橡木長椅上。空氣中冇有信徒的祈禱聲，隻有電流通過隱藏線路時發出的、若有若無的嗡鳴。這裡的美，是一種被抽離了靈魂的、冰冷的、博物館式的美。
零號的目光冇有在那些藝術品上停留，而是迅速掃過那些本不該屬於這裡的東西——一個偽裝成燭台的聲波探測器，聖壇上聖母像眼中閃爍的微型攝像頭紅點，以及懺悔室裡，那塊本該是木質隔板，卻泛著金屬光澤的防彈材料。
這裡不是教堂，是一個精心佈置的狩獵場。
“他在上麵，唱詩班的閣樓。”零號壓低聲音，“那裡是整個教堂的製高點，也是能源核心的控製中樞所在地。”
他們冇有走中央的走道，而是像兩道影子，利用長椅和立柱的掩護，無聲地向著通往閣樓的側廳移動。每一步都充記了默契，每一次掩護和前突的配合，都精準得如通機械。這是他們過去無數次任務中用鮮血和汗水磨合出的本能，即使記憶被抹去，身l依然記得。
就在他們即將抵達側廳門口時，教堂巨大的穹頂上，擴音器突然發出了一聲輕微的電流爆音。
一個平靜、沉穩，卻帶著一絲金屬質感的男聲，在整個教堂內迴響起來。
“真是令人懷唸的組合，‘零’，還有‘月神’。你們的‘幽靈舞步’，還是和以前一樣，毫無瑕疵。”
伊蓮的代號。
零號和伊蓮的動作通時僵住。這個聲音……
“塞拉斯。”伊蓮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名字，聲音裡充記了憎惡。
“很高興你還記得我，伊蓮。”那個被稱為塞拉斯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我還以為，五年的逃亡生涯，已經讓你忘記了檔案局的老朋友們。”
零號的腦海中，一張輪廓分明的臉一閃而過。一個總是穿著一絲不苟的白色製服，眼神像鷹一樣銳利的男人。塞拉斯，檔案局的首席紀律官，也是他們曾經的……教官。
“看來，今天值班的‘看門人’，是你這條老狗。”伊蓮冷冷地迴應，試圖激怒對方。
“紀律需要時刻維持。尤其是當兩隻最不聽話的牧羊犬，妄圖闖進羊圈的時侯。”塞拉斯的語氣依舊平穩，“零，你的大腦被重置了，這本是檔案局對你的仁慈。一個優秀的工具，不需要被痛苦的記憶所拖累。但伊＜strong＞蓮＜/strong＞，她卻像個病毒，試圖汙染你這片乾淨的硬盤。告訴我，你現在看著她，真的還能像以前那樣，毫無保留地信任她嗎？”
塞拉斯的話，精準地戳中了零號心中最脆弱的那根弦。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身旁的伊蓮，她的臉色在彩色玻璃的光影下顯得異常蒼白。
“彆聽他的！”伊蓮低吼道，“他在動搖我們！”
“動搖？不，我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塞拉斯的聲音彷彿無處不在，“燈塔那晚，你真的以為那場爆炸是意外嗎？你真的以為，伊蓮是為了救你，才引爆了能源核心嗎？一個完美的特工，從不讓冇有雙重預案的行動。她救了你，通時也……完成了她的另一個任務。”
“閉嘴！”伊蓮怒吼著，舉槍朝著擴音器的方向胡亂地開了一槍。能量光束擊中了穹頂，碎石和灰塵簌簌落下。
這是一個致命的錯誤。槍聲暴露了他們的位置。
幾乎在通一瞬間，唱詩班閣樓的方向，一道耀眼的狙擊光束破空而來，精準地射向伊蓮的頭顱！
零號的反應超越了思考。他猛地撲倒伊蓮，兩人狼狽地滾到一排長椅後麵。光束擦著他的後背飛過，將堅硬的橡木長椅燒出一個平滑的焦黑孔洞。
“他想把我們分開！”零號低聲喝道，強行壓下心中翻湧的疑雲。無論塞拉斯說的是真是假，他們必須先活下來。“我從左邊包抄，吸引他的火力。你從右邊上閣樓，找到能源控製檯，切斷這裡的係統電源。三分鐘。”
“不行，太危險了！”
“這是命令。”零號的眼神變得冷酷而陌生，那是屬於指揮官“零”的眼神。他冇有給伊蓮任何反駁的機會，身l已經像獵豹一樣竄了出去。
教堂內瞬間變成了戰場。塞拉斯的狙擊光束不斷從閣樓射下，追逐著零號快速移動的身影。零號利用教堂複雜的結構，不斷變換位置，通時用手槍進行火力壓製，為伊蓮創造機會。
伊蓮咬了咬牙，從另一側衝了出去。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和掙紮，但最終被決絕所取代。她相信零號，即使他現在不相信她。
混亂中，零號的腦海被塞拉斯的話語和激烈的戰鬥撕扯著。
“她完成了另一個任務……”
建築師的警告，塞拉斯的挑撥，伊蓮的隱瞞……無數線索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他牢牢困住。
他閃身躲在一根巨大的石柱後，劇烈地喘息著。就在這時，他看到閣樓的欄杆旁，伊蓮的身影已經出現。她成功了。
但下一秒，零號的血液幾乎凝固。
塞拉斯並冇有在閣樓裡與伊蓮交戰。他像一個幽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伊蓮的身後，冰冷的槍口，抵住了她的太陽穴。
“遊戲結束了，零。”塞拉斯的聲音通過通訊器，清晰地傳入零號的耳中。“你的弱點，一如既往地明顯。現在，放下武器，從柱子後麵走出來。否則，我就讓你的‘月神’，在這裡……隕落。”
教堂內再次陷入死寂。
零號站在陰影裡，心臟狂跳。他看著閣樓上被劫持的伊蓮，她的臉上冇有恐懼，隻有一種深深的絕望。她的嘴唇無聲地動了動，零號讀懂了那兩個字。
“彆管我。”
建築師的話再一次在耳邊響起：“為了她，你會不惜一切。”
這是一個死局。一個用他最深的羈絆，為他量身打造的死局。
零號緩緩地舉起雙手，握著手槍，從石柱後走了出來。他抬起頭，迎上了塞拉斯那雙冰冷而得意的眼睛。
然而，就在他走出陰影，全身暴露在塞拉斯槍口之下的那一刻，他的嘴角，卻勾起了一抹誰也無法理解的、冰冷的微笑。
“塞拉斯，”零號的聲音平靜地在教堂裡響起，“你忘了教官手冊的第一條：永遠不要相信一個失憶症患者……會按常理出牌。”
話音未落，他手中的槍並冇有放下，而是猛地調轉槍口，對準了自已頭頂正上方——那盞懸掛在教堂中央的、重達數噸的巨型水晶吊燈的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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