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品鎮妖師 第609章 另有隱情
李越和身旁的幾人聽到這沉重的話題,像是被無形的巨石壓住了心口。
眼神瞬間黯淡下去,方纔劫後餘生的慶幸蕩然無存。
整個百人隊,出發時是何等意氣風發,一百張鮮活的麵孔在校場上列陣,甲冑碰撞聲震得地麵發顫。
可如今,隻剩下他們九個,彼此身上都帶著傷,斷臂的、瘸腿的。
身上纏著滲血布條的,每一道傷口都在無聲訴說著這場血戰的慘烈。
那些倒在灘塗上的弟兄,有的才剛入軍不到年,連給家人的最後一封信都沒來得及寄。
有的家裡還有嗷嗷待哺的孩子,臨行前還把攢下的靈石收好,托他若自己回不去就轉交給家人。
陸安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腰間乾坤袋的係帶,指節泛白。
他沉默了片刻,麵色閃過一抹猶豫,像是下定了極大的決心才開口,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大人,每次妖獸潮,總是會有一些意外。”
海風卷著血腥味掠過,吹得他額前的碎發亂晃,他深吸一口氣,強作鎮定地補充:“這一次,隻不過恰好輪到咱們倒黴而已。”
“或許……或許真的是巧合,那些覆海龜本就打算遷徙,剛好路過落陽坡呢?”
“這不是意外。”
丘哲的聲音像淬了冰,無比堅定地打斷了他。
每個字都砸在沙地上,帶著不容置疑的重量。
他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睛,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沉聲道:“不知道你們可還記得,蛟龍上岸之前,有人偷偷摸摸在近海的沙灘上埋了一條幼蛟的屍體。”
這話一出,李越等人皆是一怔,隨即猛地想起。
那天傍晚收隊時,確實有人看到灘塗儘頭的礁石後閃過一道人影,當時隻當是想撿便宜的人,沒太在意。
現在想來,那人鬼鬼祟祟的樣子,怕是就在做這事!
“也正是這條幼蛟,”丘哲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
“這才吸引了這麼多妖獸前來。”
“幼蛟的血氣對高階妖獸來說,就像黑夜中的明燈,尤其是蛟龍,對同族的氣息最是敏感。”
他抬手重重拍在身旁的礁石上,石屑簌簌落下:“要不然的話,覆海龜和蛟龍怎麼可能會來到落陽坡這個前哨小戰場?”
“它們的目標向來是拒海城主戰場!”
“就算是鐵殼蝦,也不會在此聚集這麼多的數量,分明是被高階妖獸的氣息引來的,成了彆人借刀殺人的棋子!”
一旁的幾人聽到這話,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比剛才被鐵殼蝦圍攻時還要難看。
陸安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後背瞬間沁出冷汗。
這哪裡是倒黴,分明是有人在背後算計他們!
用一條幼蛟的屍體,引來了上百頭高階妖獸,這是要把他們整個百人隊往死裡坑啊!
陸安猛地轉頭看向四周,目光飛快地掃過正在清理戰場的鎮妖衛和其他殘兵。
他確定沒人注意這邊後,才小心翼翼地壓低聲音,嘴唇幾乎貼到李越耳邊:“大人,這事我覺得極有可能是在這的人做的。”
他不敢明說,隻是伸出手指,隱晦地朝著左右各指了指。
左邊是何慶豐和親衛所在的方向,右邊是楊佟路、孫放帶著的殘部。
話語儘管如此委婉,在場的人卻全都聽明白了。
千夫長何慶豐帶領五個百人隊在後方守衛,整個落陽坡的佈防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誰能有機會繞過巡邏隊,在近海沙灘埋下幼蛟屍體?
十有**就是他們所在的千人隊之中,甚至可能……就是身居高位之人!
當然,這一切都是他們的猜測。
沒有鐵一般的證據,沒有目擊證人,貿然指控隻會打草驚蛇。
甚至可能被反咬一口,落得個誣陷同僚的罪名。
丘哲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刀柄上的裂痕,那是剛才與鐵殼蝦硬拚時留下的。
他沉默了良久,沙地上被他的靴底碾出一個淺坑,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嘶啞:“我或許知道這人是誰了。”
陸安心裡“咯噔”一下,像是被重錘砸中,順著丘哲目光所看的方向轉頭——那裡。
何慶豐正坐在一塊礁石上,臉色陰沉地擦拭著長槍,親衛在他身邊低聲說著什麼。
這一眼,讓陸安猛地想起了一件塵封已久的往事。
三年前,丘哲在一次圍剿任務中,無意間撞破了某人中飽私囊、倒賣軍資的勾當,雖沒直接揭發,卻也讓對方記恨在心。
那人暗地裡放話,說遲早要讓丘哲的百人隊“死得不明不白”。
如果這事被那個人知道丘哲還記著舊賬,以他睚眥必報的性子,的確是恨不得把丘哲等人挫骨揚灰。
而且,那人位高權重,手裡握著不少資源,要弄一條幼蛟的屍體來吸引妖獸,絕非難事。
“大人,你說的可是那人?”陸安的聲音壓得更低,幾乎成了氣音,說完還緊張地嚥了口唾沫,生怕被旁人聽去。
“嗯。”丘哲從喉嚨裡擠出一個字,悶聲悶氣的,像是有塊石頭堵在胸口。
他死死攥著刀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眼底翻湧著壓抑的怒火——若真是王澤林,那這次的犧牲,就太冤了!
陸安長舒一口氣,像是解開了心中的死結,喃喃道:“如此一來,這一切也說得通了。”
“王澤林與那人素來交好,借著這次任務把咱們調往前線,再用幼蛟引妖獸……好狠的手段!”
在場的七個人中,除了丘哲和陸安知情以外。
其他五人聽得雲裡霧裡,麵麵相覷。
卻也知道這事牽扯重大,沒人敢再追問,隻是臉上的凝重又深了幾分。
“這不是說話的地方。”丘哲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警惕地掃過四周。
“這事回去以後,到我帳中再說。現在人多口雜,萬一被有心人聽了去,咱們九條命都不夠賠的。”
“好。”眾人齊齊點頭,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重新將注意力放回清理戰場的動作上,隻是每個人的動作都帶著一絲心不在焉。
另一邊,灘塗的礁石旁。
何慶豐不顧形象地癱坐在沙地上,玄鐵戰甲上的裂痕沾滿了墨綠色的漿液和暗紅的血,狼狽不堪。
他一把扯下頭盔,露出汗濕的頭發,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粗重的喘息,整個人麵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太清楚了,這麼多高階妖獸突然圍攻落陽坡,絕不可能是偶然。
尤其是那一百多頭覆海龜,分明是衝著某種東西來的——除了幼蛟的血氣,他想不出彆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