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品鎮妖師 第684章 薛強
在薛強看來,他這招簡直是屢試不爽。
鎮妖城裡的普通人,日子過得像牆角陰濕處的苔蘚。
見不得多少光,風一吹就瑟縮,雨一打就軟爛。
哪個心裡沒揣著個修煉的念想?哪個不想掙脫這底層的泥沼,變成那些能禦風踏雲、揮劍斬妖的修士?
五六塊下品靈石,對那些衣袂飄飄的修士而言。
或許連買瓶像樣的療傷丹都不夠,隨手就能賞給街邊的乞丐。
可對他們這些掙紮在溫飽線上的普通人來說,卻是能壓彎脊梁的天大誘惑。
夠一家三口省吃儉用撐上一兩年時間,夠給孩子買塊能強身健體的淬體膏,更夠一點點攢向那個遙不可及的“開脈丹”夢。
之前多少人,一開始聽他說起這“門路”。
不是皺著眉猶豫,就是攥著拳頭警惕,有的甚至還會梗著脖子罵他“不安好心的騙子”。
可過不了幾天,那些人還不是巴巴地找上門來,臉上堆著諂媚的笑。
一口一個“薛哥”,恨不得把心掏出來表忠心,求著要跟著他“乾活”。
眼前這小子,穿著洗得發白的布衫。
住在這條牆皮剝落、木門吱呀的巷子裡,看著就平平無奇,八成也是個沒見過多少世麵的普通人。
薛強盯著李越的眼睛,像盯著獵物的狼,等著看對方眼裡泛起和其他人一樣的渴望。
那種混合著貪婪、僥幸和一絲不安的光。
他心裡已經開始盤算,待會兒該怎麼把人哄去那處廢棄的礦洞。
怎麼用幾句好話穩住對方,讓他心甘情願地替自己下洞去挖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
“不必了!”
李越聽到這話,心裡那點因軍營人情冷暖而起的鬱氣,竟莫名散了不少,甚至覺得有些好笑。
這人大概是看他住在這條破敗的巷子裡,院牆斑駁,木門朽壞。
便認定他是個沒修煉天賦、隻能困在底層的普通人。
他忍不住在心裡琢磨,若是讓對方知道,自己不僅早已踏上修煉之路,修為更是達到了納氣九重。
離四象境隻有一步之遙,不知道會被嚇成什麼樣子?
怕是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都裝不下去,得屁滾尿流地躲回院子裡吧?
薛強被這乾脆利落的拒絕噎了一下,卻半點沒泄氣,彷彿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遭。
他臉上依舊掛著那副熱絡的笑,像塊甩不掉的牛皮糖:“兄弟你啥時候想通了,隨時過來找我。”
話鋒一轉,他又故意露出幾分惋惜:“不過醜話說在前頭,這活兒的名額可金貴得很。”
“雖然有點危險,但想做的人能從巷子頭排到巷子尾,擠破頭都搶不著。”
他上下打量著李越,像是在評估一件貨物:“也就是看兄弟你長得結實,身板壯實,恰好符合條件。”
“不信你在巷子裡問問,我薛強可不是見人就拉的,沒那閒工夫。”
李越懶得再聽他瞎吹噓,連多餘的眼神都沒給,抬腳就往自己院子走。
那木門在他身後“吱呀”一聲關上,像給這場無聊的對話畫上了句號。
他實在沒興趣陪這人耗下去,與其聽這些沒營養的廢話,不如趕緊回屋研究淬骨功的第三轉心法。
薛強看著緊閉的院門,嘴角勾起一抹異樣的笑容,眼神裡的算計像淬了毒的針:“哼,這樣的誘惑,我就不信你能抵擋得了。”
他見過太多這樣的人了。
有的一開始把他罵得狗血淋頭,說他是騙子,是禍害人的惡棍。
有的抱著胳膊冷眼旁觀,說什麼“餓死也不掙這黑心錢”。
可到頭來呢?
還不是巴巴地湊上來,臉上堆著諂媚的笑,一口一個“薛大哥”,恨不得把心掏出來表忠心。
對於普通人來說,成為修煉者,那可是刻在骨子裡的渴望,是能讓祖宗八代都揚眉吐氣的事。
至於這件事有危險?
那不是再正常不過嗎?天上哪有掉餡餅的事?
要是沒點風險,能輪到他們這些被修士踩在腳下的普通人?
高風險纔有高回報,這個理,他比誰都懂。
不遠處的牆根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和老太太正探著頭,往這邊張望。
見薛強看過來,兩人慌忙收回目光,低著頭唉聲歎氣。
那聲氣裡的無奈,隔著幾步路都能聞見。
薛強臉上的笑容瞬間斂去,臉色一沉,腳步慢悠悠地走了過去,每一步踩在青石板上,都像敲在人心上。
“趙叔,趙嬸。”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股陰惻惻的寒意。
“東西可以亂吃,有些話,可是不能亂說的。”
他往兩位老人麵前一站,陰影把兩人籠罩住,眼神裡的狠戾毫不掩飾。
“我薛強在這條巷子住了這麼多年,誰要是敢背後嚼舌根,壞了我的名聲。”
“可彆怪我翻臉不認人,到時候……怕是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老頭被他嚇得一哆嗦,連忙點頭哈腰地回道:“是是是,小薛放心,我們老兩口嘴巴嚴實得很,絕對不會亂說話,半個字都不會往外漏!”
說完,他拽著身邊的老太太,幾乎是踉蹌著往自家院子跑。
那扇破舊的木門“砰”地一聲關上,還插緊了門栓,彷彿這樣就能擋住外麵的寒意。
門後的兩人背靠著門板,齊齊鬆了口氣,胸口還在不住起伏。
老太太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搖著頭,聲音裡滿是感慨:“唉,薛強這孩子,我可是看著他從小長到大的。”
“小時候多懂事啊,見了誰都甜甜地喊‘叔’‘嬸’,還給我家送過他娘做的槐花餅。”
“現在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她抹了抹眼角。
“都三十來歲的人了,也不成個家,整天遊手好閒的,淨乾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再這麼為非作歹下去,怕是往後……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身後事都沒人打理。”
老頭沒好氣地冷哼一聲,語氣裡帶著恨鐵不成鋼,又有些解氣。
“這都是他自己作的孽!”
“這些年乾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坑了多少想找活路的人?”
“就說去年那個外來的小夥子,跟著他去‘乾活’,最後連屍首都沒找著,他眼皮都沒眨一下!”
“依我看,他就算哪天真死在家裡,這街坊鄰居裡,也絕對沒有一個人願意上前搭把手。”
老頭頓了頓,聲音裡帶著點冷漠的現實。
“最多啊,就是怕他爛在屋裡,那股臭味順著風飄到各家院子裡。”
“實在忍不了了,才會幾個人湊錢,找個板車把他拉到城外的亂葬崗,像丟垃圾一樣丟了完事。”
老太太聽著這話,心裡更不是滋味。
又是一聲長長的歎息,那歎息聲撞在狹小的院子裡,悶悶的,像塊石頭壓在心頭。
巷子裡的風依舊吹著,帶著點塵土的味道,把那些沒說出口的話,都吹散在空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