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情難卻 第 25 章
陳也帶著盛晴去了一家口碑不錯的大排檔。店麵不大，但收拾得乾淨整潔，這個點已經坐了不少人，煙火氣十足。老闆娘顯然認識陳也，熱情地招呼他們坐在裡麵相對安靜一點的位置。
“想吃什麼自己點。”陳也將選單推到盛晴麵前。
盛晴心情正好，看著選單上琳琅滿目的圖片，眼睛亮亮的，幾乎每樣都想嘗嘗。她一邊勾選，一邊還唸叨：“這個看起來好香……這個也要……啊，還有烤茄子！”
陳也看著她這副恨不得把選單都點個便的架勢，忍不住提醒：“點多了吃不完。”
“今天高興嘛！”盛晴擡起頭，笑得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堅持，“而且，我請客！謝謝你今天陪我……還給我講了那麼重要的道理。”
陳也沒反對，唇角微彎：“隨你。”
點完烤串，盛晴覺得還不夠圓滿，又拿出手機：“我再點兩杯奶茶吧！慶祝怎麼能沒有奶茶！”她興致勃勃地翻看著外賣軟體，“你要喝什麼？他們家的招牌楊枝甘露好像很不錯……”
“我不用，你點自己的就好。”陳也對甜飲料興趣不大。
“不行，必須點！”盛晴難得地固執起來，“慶祝就要有慶祝的樣子！你不選我就幫你選了……嗯，那就這個……四季春茶吧，少糖，解膩！”
她自顧自地決定，然後利落地下了單。陳也看著她手指飛快地在螢幕上點著，那副帶著點小得意的模樣，像隻終於囤夠了過冬糧食的滿足的小鬆鼠，便由著她去了。
烤串陸陸續續上來，滋滋冒著油光，香氣撲鼻。盛晴胃口大開，一邊被燙得直吸氣，一邊還忍不住往嘴裡送，嘴裡塞得鼓鼓囊囊，還不忘含糊地稱讚：“好吃！這個牛肉串好嫩！”
陳也吃得慢條斯理，偶爾給她遞張紙巾，或者把她夠不到的盤子往她那邊推推。沒過多久，盛晴的手機響了，是外賣騎手的電話，說奶茶送到店門口了。
“我的奶茶到了！我去拿！”盛晴放下手裡的烤串，抽了張紙巾擦擦嘴，像隻快樂的小鳥一樣起身朝店外跑去。
陳也看著她雀躍的背影，叮囑了一句：“慢點，看路。”
“知道啦！”
店門外比裡麵安靜許多，晚風吹拂，帶著夏夜的微涼。盛晴站在門口台階上，左右張望，很快看到了穿著外賣平台製服的小哥，正停好電動車，從保溫箱裡取出奶茶。
她快步走過去：“你好，尾號4987。”
接過兩杯冰冰涼涼的奶茶，她道了謝，轉身回店裡。
旁邊陰影裡晃晃悠悠地走出來三四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身上帶著一股濃重的煙味和酒氣，顯然剛從隔壁的酒吧出來。
其中一個穿著花襯衫、頭發挑染了幾縷金色的男人，眼神輕佻地落在盛晴身上。
“喲，妹妹，一個人啊？買這麼多奶茶，喝得完嗎？”花襯衫男人嬉皮笑臉地湊近一步，一股混合著酒精和尼古丁的難聞氣息撲麵而來。
盛晴心裡咯噔一下，往後退了一步，想繞過他們回店裡。
另一個穿著黑色緊身t恤的男人卻側身擋住了她的去路，目光在她身上掃視，語氣輕浮：“彆走啊妹妹，交個朋友唄？哥哥們請你喝更好的？”
“不、不用了，我朋友在裡麵等我。”盛晴強自鎮定，但聲音裡已經帶上了顫抖。她試圖從旁邊空隙穿過去，那個花襯衫男人卻得寸進尺，竟然伸出手，一把攬住了她的肩膀！
那陌生的、帶著汗濕和酒氣的觸感讓盛晴瞬間頭皮發麻，巨大的恐懼如同冰水兜頭澆下，讓她渾身僵硬，血液彷彿都凝固了。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剛才吃下去的食物似乎都在灼燒她的喉嚨。
“放開我！”她猛地掙紮，但那男人力氣很大，手臂像鐵鉗一樣箍著她，還在她耳邊噴著令人作嘔的酒氣：“彆怕嘛，妹妹，就是聊聊天……”
極度的恐懼和惡心讓盛晴的大腦一片空白，她用儘全身力氣，帶著哭腔尖聲喊了出來：“陳也——！！”
幾乎是聲音落下的下一秒，簾子就被人猛地掀開，帶起一陣疾風。陳也的身影如同獵豹般迅疾地衝了出來。
他一眼就看到了被陌生男人摟住肩膀，嚇得臉色慘白渾身發抖的盛晴。那雙總是平靜的眼睛裡翻湧起冰冷的怒意，周身的氣壓驟然降低。
他甚至沒有多餘的動作，幾步跨到近前，一手精準用力地扣住那花襯衫男人搭在盛晴肩上的手腕，力道之大，讓對方痛撥出聲鬆開了手。
緊接著，陳也長臂一伸，直接將嚇得幾乎癱軟的盛晴整個攬進了自己懷裡，緊緊護住。
盛晴的臉撞進一個堅實而溫暖的胸膛，熟悉的氣息包圍了她，驅散了那令人作嘔的酒臭。她像是終於找到了避風港的溺水者，雙手死死攥住陳也腰側的衣服，將臉深深埋進去，身體還在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後怕的眼淚洶湧而出，浸濕了他胸前的衣料。
陳也一手緊緊環住盛晴顫抖的肩膀，將她完全護在自己身側，另一隻手則依舊攥著那花襯衫男人的手腕，眼神冰冷如刀，掃過眼前這幾個醉醺醺的男人，聲音低沉得可怕，帶著一種駭人的壓迫感：
“想乾什麼？”
那幾個男人被陳也這突如其來的氣勢和毫不留情的出手震懾住了，他們看著陳也冷峻的臉上那毫不掩飾的戾氣，酒醒了大半。尤其是手腕還被攥著的花襯衫，疼得齜牙咧嘴，氣勢全無。
“沒、沒想乾什麼……哥們兒，誤會，都是誤會……”另一個稍微清醒點的男人趕緊上前打圓場，賠著笑臉，“他喝多了，手欠，對不住，對不住……”
陳也冷冷地睨著他們，目光像淬了冰，直到那幾個人被他看得心裡發毛，連聲道歉並拉扯著那個花襯衫灰溜溜地快步離開，他才緩緩鬆開了手。
他低頭看向懷裡的人。盛晴還在發抖，小聲地啜泣著，他環著她的手臂收緊了些，掌心在她的背脊上，一下一下地拍撫著。
“沒事了。”他低下頭，嘴唇靠近她的耳畔，聲音放得極輕，“他們走了，彆怕。”
他的聲音，他懷抱的溫度，他輕柔的拍撫，將外界所有的惡意和危險都隔絕開來。盛晴緊繃的神經一點點鬆弛下來，但後怕依舊讓她腿軟，隻能依靠著他的力量站著。
陳也攬著她，彎腰撿起剛才混亂中掉在地上的兩杯奶茶，幸好包裝完好。然後，他半扶半抱地，將她帶回了燒烤店。
重新坐回座位上，周圍嘈雜的人聲和熟悉的食物香氣讓盛晴漸漸回到了現實。但她依舊心有餘悸，臉色蒼白，手指冰涼。
陳也將吸管插進那杯四季春茶，推到她麵前：“喝點甜的，壓壓驚。”
盛晴接過奶茶，冰涼的溫度透過杯壁傳到掌心，讓她打了個激靈。她低頭喝了一小口，甜澀的茶味在口腔裡蔓延開，卻依舊驅不散心底那股寒意。
陳也看著她這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沉默了片刻，然後伸出手，越過小小的餐桌揉了揉她的頭頂。
他的手掌溫暖乾燥，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
盛晴擡起頭，淚眼朦朧地看向他。
陳也的動作有些生疏，但還是溫柔地一下下順著她的頭發：
“都過去了，彆害怕。”
他的眼神專注沉靜，像深邃的夜空，包容了她所有的不安和脆弱。
“我在這裡。”
沒有華麗的辭藻，卻比任何承諾都更有分量。盛晴看著他，看著他眼底清晰的自己的倒影，看著他毫不掩飾的擔憂和維護，一直強忍著的委屈和後怕，終於化作了滾燙的淚水，大顆大顆地砸落下來。
她用力點了點頭，帶著濃重的鼻音：“嗯。”
她知道，有他在，她就真的不用害怕了。
他是她慌亂世界裡，突然出現的，最安穩的港灣。
回到盛晴住的地方已是夜深。四處都很安靜，隻有路燈在地上投下昏黃的光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車子停穩，盛晴解開安全帶，懷裡還抱著那束經過一天奔波依舊頑強盛放的花，以及那杯隻喝了幾口的四季春茶。
陳也看出了她細微的遲疑和不安。他沒立刻催她下車，側身從駕駛座旁邊的儲物格裡，拿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遞到她麵前。
“這個給你。”
盛晴一愣，接過那個看起來頗為精緻的小盒子，入手有些沉甸甸的：“這是……什麼？”
“開啟看看。”
盛晴依言開啟盒子。裡麵靜靜躺著一個毛絨絨圓滾滾的小兔子掛件。兔子是柔軟的淺灰色，耳朵長長地垂下來，材質摸起來異常舒服，兩隻小小的黑眼珠像是活的一樣，透著股機靈勁兒。做工非常精緻，看起來價格不菲。
“好可愛！”盛晴對這類毛絨可愛的事物幾乎沒有抵抗力。她小心翼翼地將小兔子從盒子裡拿出來，捧在手心，指尖感受著那柔軟的觸感。
“你怎麼會想到送我這個？”
“覺得像你。偶爾膽小，但急了也會咬人。”
盛晴臉一熱，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心裡卻因為他這個比喻泛起一絲甜意。她低頭擺弄著手裡的小兔子，發現它脖子上還係著一條細細的銀色鏈子，可以掛在包包或者鑰匙上。
“你按一下它的肚子試試。”陳也提醒道。
盛晴用指尖按壓小兔子柔軟的腹部。下一刻，小兔子的身體內部竟然散發出了一圈柔和溫暖的白色光暈！
那光不刺眼，像是一小捧被雲層包裹住的月光，穩穩地照亮了她掌心的一小方天地，也映亮了她帶著驚奇的眉眼。
“哇！它會發光！”盛晴低呼，像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寶藏，又反複按了幾下，看著那團溫暖的光明明滅滅，愛不釋手，“這太有意思了！謝謝你，陳也，我很喜歡！”
這不僅僅是一個可愛的掛件，更像是一個小小的、會發光的守護符。
“嗯，喜歡就好。”陳也看著她孩子氣的舉動，唇角微彎，“回去吧，早點休息。”
“好，那你開車小心。”盛晴抱著花和奶茶，攥緊了手心那隻發光的小兔子，推門下車。
她走到門口，回頭看去，陳也的車還停在原地，車燈亮著，如同來時的每一次。
她朝他揮了揮手，這才轉身走進去。
回到自己的小屋，盛晴將花束插進花瓶，放在床頭櫃上。那杯奶茶被她放進冰箱，準備明天再喝。洗漱完畢，躺到床上，關掉大燈，隻留下一盞昏暗的床頭燈。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個放在枕邊的灰色小兔子掛件上。在昏黃的光線下，它毛絨絨的輪廓顯得格外溫暖安詳。
她又伸手，輕輕按了按它的肚子。
柔和的光暈再次亮起，驅散了床頭一角小小的黑暗。
真好啊，就像把一小片月亮握在了手裡。
她心裡想著，反複按動著，看著那光暈明明滅滅，或許是因為玩得太專注，不小心按到了某個開關。
“滋……”
一聲極輕微的電流聲後，發光停止了。但緊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那隻小兔子的身體裡傳了出來——
“彆怕，有我在。”
盛晴的動作僵住，呼吸都停滯了一瞬，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掌心裡那隻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小兔子。
剛才……是陳也的聲音？
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再次在那個剛纔不小心按到的地方，輕輕一按。
“彆怕，有我在。”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沉穩，堅定，帶著一種讓人心安的力量，穿透夜晚的寂靜，清晰地回蕩在小小的房間裡。
不是幻聽！真的錄了他的聲音！
眼眶毫無預兆地濕潤起來。原來，這不隻是一個會發光的可愛掛件。他早就考慮到了她可能會害怕，可能會在獨自一人的夜晚感到不安，所以，在這個看似簡單的小禮物裡，藏下了這樣一句安撫的話。
她關掉了床頭燈，讓房間徹底陷入黑暗。然後，她側身蜷縮起來，將那隻小兔子緊緊握在手心，貼在耳邊，再一次按下了那個開關。
“彆怕，有我在。”
黑暗中，他的聲音彷彿就響在耳畔，帶著體溫，穿過冰冷的電路，無比真實地包裹住她。
她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錄下的這句話，是在送她回家的路上？還是更早？他那樣一個看起來疏離冷淡的人，竟然會細心到這種地步。
“彆怕，有我在。”
她又按了一次，確認這不是夢。
窗外的月光淡淡地灑進來，勾勒出房間裡傢俱模糊的輪廓。盛晴將發著微光的小兔子捧到眼前，看著那圈溫暖的光暈，聽著耳邊迴圈的低語，彷彿他就在身邊，從未離開。
她閉上眼睛，將小兔子按在心口，柔和的光暈透過指縫漏出來，映亮了她帶著淚痕的臉。
“陳也……”她在黑暗中唸了一遍他的名字，伴隨著掌心傳來的微光，沉沉睡去。
這一夜，再無噩夢侵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