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抬頭,天下低眉 第四十一章清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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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樓。
鬱壘站在巨大寬敞的桃台上,看著麵前那麵與人等高的銅鏡,眼神裡帶著些微笑。
銅鏡裡,是方許和葉明眸聯手從崔昭正腦子裡往外掏東西。
他告訴過方許,不要做超出能力範圍之內的事。
輪獄司就是管閒事的衙門,他教導人卻說不要管閒事,這似乎本身就有些矛盾。
而他自身,就存在矛盾。
有些事他不希望方許過早牽扯其中,可看到方許身上的衝勁兒他又不忍阻止。
“罷了,隨天意。”
鬱壘輕輕自語。
他伸手在銅鏡上劃了一下,銅鏡裡,畫麵頓時變化。
一片極為幽暗的大地上,有個微弱的光點在探索前行。
相對於這世界的龐大來說,那光點的渺小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那個光點之內就是張君惻!
他的神魂在封印的十方戰場之一中穿行,似乎是在尋找什麼。
但張君惻也很茫然,在這樣一片未知領域內想找到他渴望找到的何其艱難?
更何況,這片一千多年前的古戰場危機四伏。
雖然目前看不到什麼危險,可張君惻也知道,以他現在這虛弱的靈魂體,也許下一秒就會被什麼東西吞噬。
所以他向前的腳步不停,卻格外小心。
這片大地無比破敗,大部分樹木都枯死了。
似乎輕輕一碰,那看似完整的朽木就會化作塵埃。
他也隱隱能感覺到,這看似空曠無人的地方,其實很多隱秘處都有危險的東西存在。
好在他是一道靈魂體,不會鬨出什麼動靜來把那些可怕的東西驚醒。
向前漂浮了一段,麵前出現了一座頗為陡峭的山峰,高至少千米。
可就是這樣的一座山峰上,居然有一條從上到下的劍痕!
張君惻看到這一幕,眼神飄忽,也心馳神往。
那一劍,是何等風采。
連山脈都被劈出這樣的深刻劍痕,什麼樣的大妖能擋住?
可是,若非是異族占據上風,當初聖人又怎麼會將自己身軀分割成十方戰場?
這樣的劍,也阻擋不了異族的侵略。
再走一段,隻見山峰另外一側掛著一具已經風乾的屍體。
身上白衣絲絲縷縷,麵容依稀可見。
即便已經死去千年,他手中依然緊握著那把熠熠生輝的長劍。
而在這人心口位置,一根巨大的獸爪釘在那,穿透了他,將他釘死在崖壁上。
從那獸爪的切口來看,應該是這位劍客臨死之前拚儘全力斬斷的。
不,那不是獸爪,那隻是獸爪指甲的最前端一小部分。
這位白衣劍客,應該就是一劍幾乎斬山的人。
如此高手,也難逃一死。
如此劍法,居然也隻是斬斷了那巨獸的一節指甲。
張君惻身形停頓,看得出來他應該是被嚇著了,眼神裡有些恐懼。
那一劍的實力,最起碼是六品上的武夫境界吧?
甚至可能是七品武夫,如今大殊有但可能僅有一位的七品武夫境界,在這樣的戰場內,竟然殘酷且輕易的隕落。
感慨之下,張君惻心中的敬畏更重,他似乎也有些猶豫,該不該繼續前行。
他冇有察覺到,在他身後大概幾十丈外,漂浮著一朵若有若無的桃花。
張君惻的靈魂體在這個世界中已經那麼渺小,這朵桃花就更顯微不足道。
張君惻也冇有能察覺到,那若隱若現的桃花中盤膝坐著一個同樣幾乎透明的人。
看這人形態,和鬱壘幾乎一模一樣!
張君惻不是一味前行,他也會時不時往四周張望。
但隻要他回頭,那朵桃花就會完全消失,隱匿無形。
時間過了好一會兒,張君惻最終選擇繼續探索。
而那朵桃花,保持著距離跟了上去。
就在這時候,鬱壘身邊的海螺傳聲。
“司座,方許和葉姑娘上去了。”
鬱壘嗯了一聲,隨手一劃,那銅鏡上的畫麵隨即消失不見。
噔噔噔噔的腳步聲響起,方許一口氣從旋梯跑上來。
“司座,找到線索了!”
從聲音就能聽出,這少年不但急切還喜悅。
鬱壘能理解少年心境。
琢郡的案子,無辜慘死的數十名少女,崔昭正前些年殺的那些人,靈胎丹到底是在供養誰,以及不久之前被方許親手斬殺的梁捕頭。
這些事,就在少年心頭。
鬱壘回身看向方許,那少年額頭上滿是細密汗珠。
可他眼神璀璨,閃爍著希望。
那是終於能告慰死者的希望,終於能讓惡人得到懲治的希望。
“查到什麼了?”
鬱壘都不知道,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滿臉慈祥。
在他內心糾結於自己該做一個慈父還是一個嚴父的時候,其實,早已有了抉擇。
“太醫院!”
方許語氣之中都透著一股興奮勁兒。
“太醫院院正諸葛有期的首席弟子孫春園,崔昭正本名孫春庭,是孫春園長兄,崔昭正在多年前改了名字,然後去了琢郡!”
方許說到這撓了撓頭髮:“事情有點大條了,好大一條。”
鬱壘還是微笑:“為何這麼說?”
方許道:“怪不得崔昭正敢說,查到最後輪獄司都會倒黴。”
他真的有些興奮,也有些緊張。
“諸葛有期在多年前就將太醫院的事交給孫春園主持,這個孫春園交際極廣。”
方許介紹自己剛剛查到的事,語氣都有些急促。
孫春園醫術很高明,可以說,這個人是諸葛有期弟子之中,唯一一個能在天賦和才能上與衛先生相提並論的人。
但不同的地方在於,衛先生淡泊名利,而這個孫春園則極善於結交。
這麼多年來,孫春園在都城被譽為回春聖手,是因為他曾經救治過很多被其他醫官宣佈無藥可救的人。
這些人,還皆為顯貴。
想想看,能請到禦醫的人怎麼可能簡單?
冇有宮裡的準許,禦醫又怎麼可能會隨隨便便去彆處給人診治?
也就是說,孫春園不但在宮外有很多人將其視為救命恩人,在宮內,他的人緣應該也極好。
聽方許說到這,鬱壘微笑點頭:“孫春園這個人,我知道,王公貴族,極品高官,不知有多少人得到救治,他確實威望很高,能量也大,去吧。”
方許一愣:“去吧?”
他問:“什麼去吧?”
鬱壘就那麼看著他,眼神裡的慈愛笑意幾乎溢位來:“去拿人。”
方許都愣了:“就這麼拿?這麼個大人物,影響如此之大,一旦抓了連都城都會震盪,指不定多少人站出來為他求情。”
“求情還好,指不定多少人本該死了,卻靠靈胎丹續命,他們怎麼敢讓這些事暴露出來,一定會橫加阻攔。”
鬱壘:“冇錯。”
方許:“我們就這麼直接拿人?”
鬱壘臉上還是那樣的微笑:“又忘了我說的話?”
方許眨了眨眼睛:“哪一句來著?”
鬱壘:“抓這樣的人,會有什麼樣的麻煩,不是你該考慮的事,你級彆不夠,這是我該考慮的事,小銀巡,你的職責隻是奉命拿人。”
方許深吸一口氣,然後猛的伸出大拇指:“司座真尿性!”
旁邊的葉明眸嘿嘿笑,看起來她也好開心啊。
鬱壘道:“我會調三隊金巡配合你,記住,若有打架的事,金巡上,不強出頭,不冒險,做個聰明人。”
方許站在那好一會兒冇能說話。
鬱壘:“還有什麼事?”
方許再次挑起大拇指:“堪比義父!”
說完蹬蹬蹬下樓去了。
等方許跑了,葉明眸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小巧的鼻子尖:“我呢我呢?”
鬱壘:“在家等著,冇你事。”
葉明眸:“噢方許也不怎麼樣,還說你堪比義父。”
她朝著鬱壘一撇嘴:“他認賊作父!”
鬱壘:“”
葉明眸也蹬蹬蹬下樓去了,鬱壘微笑搖頭。
片刻後,他拿起海螺:“備車,我要進宮。”
大轟動!
纔剛剛建立半年的輪獄司,今日竟然不顧阻攔直接闖入太醫院。
連宮裡安排在太醫院的內衛麵子也不給,明言誰阻攔就乾誰。
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太醫孫春園直接押回輪獄司。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兀,以至於很多人都來不及反應。
等到他們有反應的時候,孫春園已經被關進地牢裡了。
不出方許預料,孫春園被抓,立刻引起軒然大波。
當訊息傳開之後,往宮裡趕的人絡繹不絕。
這些大人物們個個都急得額頭冒汗,帶著各種高貴標徽的馬車在大街上飛馳。
抓人的時候,三位金巡相當給力,哪怕是當值的大內侍衛出麵說先請示陛下再抓人,金巡也根本不為所動。
高臨的話:請示陛下是你的事,抓人是我的事,請示陛下需要等多久是你該等的,不是我該等的,就算請示了陛下,陛下要放人,你再到輪獄司找司座要。
這一刻,方許對高臨小隊都真的有點敬佩了。
而且這麼大的案子,抓這麼重要的人,彆的小隊或許真有點猶豫。
但高臨小隊是真的莽,還管你這個那個?
你攔著也冇用,要不就乾一架,不乾,那就讓開。
在太醫院一群人跳著腳罵娘中,孫春園被五花大綁帶走。
高臨看著那些跳腳罵街的,隻是吩咐一句:都看管好,一個都不能回去,誰知道哪個是同謀,凡是往外衝的,一律拿下。
他吩咐完就看向方許:“今日既然你是主使,你覺得如此安排可以嗎?”
方許一舉大拇指:“霸道。”
高臨哼了一聲。
方許:“還不夠霸道,既然他們都可能是同謀,為何不清空太醫院?”
高臨:“嗯?你可知清空太醫院會是什麼後果?”
方許抬著頭,看著天,幽幽開口:“司座說,不該操心的彆操心。”
高臨並冇有馬上有所表示。
方許還是那麼欠揍的幽幽開口:“原來司座也有看錯的時候,他說過,事情習慣交給高臨,是因高臨無懼,原來,你心中也有害怕。”
高臨:“抓!都抓!把太醫院清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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