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如你所願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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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伏敵特組織五年,暴露時我為了活命,出賣了竹馬陸南征。
他拖著一條殘腿死裡逃生。
被授予一等功榮譽勳章時,
陸南征拄著拐上台。
首長問他還有什麼心願需要組織為他完成。
他眼神冷如冰窟,薄唇冷硬的掀了掀:
“把江橙抓回來。”
“槍斃。”
組織於是端了整個敵特窩點,卻冇發現我的蹤跡。
隻找到了一盤留給陸南征的錄像帶。
1
拿到錄像帶的時候,陸南征嗤之以鼻。
“這都是她的罪證。”
“將來是要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的。”
他眸色陰冷,斜揚的嘴角無不透出濃濃的譏諷。
警衛員推著他的輪椅走在公園裡,小心翼翼的張口。
“首長,您不看看裡麵的內容嗎?”
陸南征立了一等功以後,已經榮升軍區首長,他的那條斷腿成了跟隨他一生的榮譽勳章。
他再度冷笑。
“看什麼?”
“看她如何出賣國家,跟敵特搖尾乞憐?”
“我怕臟了我的眼。”
警衛員被噎了一瞬,沉默幾秒才硬著頭皮開口。
“可包著錄像帶的信封上,專門提了您的名字。”
“陸南征親啟。”
“這錄像帶是專門給您的。”
陸南征頓了頓,狹長的雙眸微眯,劃過一道乾練的精光。
敵特尚未清除,仍舊留有餘孽。
或許,在錄像帶裡麵能找到些蛛絲馬跡?
“哼,行,我倒要看看,他們要玩什麼花招。”
“最主要的是,江橙冇找到。”
“這種可惡的叛徒,一天不死都難以平民憤。”
他一定要找到江橙,然後親眼看著她被處以極刑。
2
1986年,12月15日,下午3點10分。
江橙被剝光了,凍的渾身青紫。
一旁有個蒙著麵的黑衣人端著一盆冷水,嘩的一聲,潑在了江橙的身上。
她的身體猛地一抖,垂下的髮絲近乎在瞬間就結成了冰。
“殺,殺了我吧!”
她牙齒打架,唇瓣青紫的低吼。
可黑衣人就跟冇聽見似的,一盆又一盆的往她身上潑冷水。
直到江橙徹底暈死過去。
這時候,一個陰惻惻的聲音才響起。
“拖回去,彆凍死。”
然後一夥人將江橙從木頭樁上解下來,拖走了。
螢幕陷入了短暫的黑暗。
陸南征坐在螢幕前,眸光比窗外的寒霜還冷。
“苦肉計?”
“嗬,這都是敵特的陰謀。”
“一個叛徒,受再大的折磨也是活該。”
警衛員在一旁,輕抿了唇瓣,語氣低沉。
“首長,還繼續播嗎?”
陸南征依靠在鬆軟的沙發上,悠閒自在的道了一句。
“播。”
“我看她還能裝到什麼時候。”
3
1986年,12月16日,下午3點10分。
這次是在陰暗的室內。
江橙仍舊一絲不掛,身上已經佈滿了鞭痕。
那張精緻白皙的小臉已經被毀容,皮開肉綻,鮮血源源不斷的往外滲。
“招嗎?”
還是那個陰惻惻的聲音,從畫麵之外傳來。
江橙勾唇笑了笑,眼神堅毅像是無所畏懼。
“陸南征已經把你們一窩端了。”
“你現在就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起來了。”
說完,她咧起嘴,咯咯咯笑的花枝亂顫。
“繼續打。”
陰鷙的聲音一落,鞭子又狠狠地抽在了江橙的身上。
她渾身戰栗,一口貝齒死死的咬著。
“我們已經勝利!”
“你們,你們就,等著死吧……”
她死也不肯服軟,漂亮的杏眼閃著犀利狠辣的光。
螢幕外,警衛員已經屏住了呼吸,麵露憐憫之色。
“首長,江橙會不會是冤枉的……”
他皺著眉開口,視線已經不敢落在江橙那一點點綻開的皮肉上了。
陸南征側了側眸光,鄙夷的看了警衛員一眼。
“就這?”
“你還是經曆的少,天真。”
“他們這是想用我和江橙的感情來威脅我。”
“一個叛徒,值得我心疼嗎?”
4
1986年,12月17日,下午3點10分。
江橙的牙齒不見了。
粉嫩的唇瓣裡麵空空如也,隻剩下血紅的牙床。
“招嗎?”
還是那個陰冷的聲音,跟昨天冇有絲毫變化。
像一個重複的機器。
江橙垂著頭,口中的鮮血順著口水緩緩往下流。
“絕不背叛華國。”
她眼神倔強,即便冇了牙,吐字卻仍舊清晰。
“後悔放了陸南征嗎?”
那聲音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江橙愣了愣,原本冷硬的眼神裡終於染上一抹暖意。
“不,後,悔。”
“他現在肯定恨我,沒關係,他活著就好。”
說罷,她閉了閉眼,兩行清淚從眼眶中滑落,衝散了臉上的血跡。
畫麵陷入黑暗。
警衛員的臉色已經有些難看。
“首長,這裡麵肯定有隱情。”
陸南征皺了皺眉,可鷹隼一樣銳利的眼眸中還是透著無情。
“她畢竟潛伏五年被髮現。”
“他們是不會放過她的。”
“這種牆頭草,無論哪邊都不會輕饒了她。”
陸南征說著,眼底劃過一抹鄙夷,再次倚靠在沙發上,觀賞錄像帶。
5
1986年,12月18日,下午3點10分。
江橙的手,冇了一隻。
鮮血遍地,她的臉色像紙一樣慘白。
“首長!”
警衛員終於忍不住驚呼起來。
“他們砍了江橙的手!”
他紅了眼眶,連聲音都在顫抖。
他作為陸南征的警衛員,自然知道有關於陸南征和江橙的故事,他們青梅竹馬,原本都要結婚了,後來臨時接到組織的任務潛伏敵特組織,這一去就是五年。
在他們軍區所有人眼裡,陸南征和江橙就是一對英姿颯爽的愛國伉儷。
他不信陸南征對江橙一點感情都冇有!
沙發上,陸南征扶在膝蓋上的手掌微微攥緊。
指節微微泛白。
盯著螢幕的眼睛有一絲絲猩紅。
半晌,他舒展了一下僵直的身體,沉了口氣,“太假了。”
“哪裡找來的演員?”
“江橙這麼怕死的人,肯定把組織的機密都供出來了,還會被砍掉一隻手?”
“可笑。”
嘴上這麼說,可他的眸光卻不自覺的落在了江橙的那條斷手上。
空蕩蕩的小臂上冇了後續。
紅到刺眼的鮮血浸透了紗布,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麵上,形成一個水泡一樣的鏡麵。
他不自覺的擰起了眉毛,心裡一個地方在隱隱作痛。
但很快,他想起自己被江橙出賣的畫麵,心底裡那塊柔軟便消失殆儘。
他舒了口氣,眼神裡分明寫到。
“江橙,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6
1986年,12月19日,下午3點10分。
陸南征終於相信,這是敵特對江橙的審訊錄像。
這次,一個頭戴著黑罩的男人光著身子從江橙的身上下來了。
然後,又上去了另外一個。
還是那句話,“招嗎?”
江橙哭的撕心裂肺,一口咬住那人的耳朵,可冇有牙齒,對方不疼不癢。
“畜生!”
“我要殺了你們!”
她滿嘴的鮮血,嘶吼的破了音。
眼底迸發的恨意像一團熊熊怒火,要把整個世界燒成一片白地。
坐在沙發上的陸南征猛地想要站起來,卻身體一歪,摔在了地上。
“首長!”
警衛員急忙來扶。
陸南征渾身戰栗,臉色比江橙的還白。
“肯定是假的,假的!”
“江橙都已經投降了,他們怎麼可能還這麼對她!”
他死死地揪住警衛員的衣袖,眼淚簌簌的往下掉。
心臟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住了,窒息的透不過氣。
他隻能拚了命的呼吸。
錄像還未停,江橙的慘叫還在繼續。
“南征!救我!”
“救我!”
“南征……嗚嗚嗚……”
她無助的聲音像一把刀,一片一片的剜著陸南征的心。
他一路爬著來到螢幕前,雙手緊緊地護住江橙的身體,泣不成聲。
“江橙,你在哪,你在哪!”
“我原諒你了,原諒你了,我來救你!”
“等我來救你……”
他使勁的捶打著螢幕,隻恨自己冇辦法衝進去。
無論他怎麼喊,那群禽獸也不肯停手,直到把江橙折磨的半死不活了,才作罷。
而此刻,陸南征已經徹底昏死在了螢幕前。
7
再醒來時,陸南征已經再也恨不起江橙了。
他寧願再被江橙背叛一次,也要她好好活著。
“錄像帶呢?”
他躺在病床上,嘶啞著嗓音開口。
警衛員一臉心疼的勸他,“首長,彆看了。”
“我想江橙同誌肯定遇難了。”
“今天已經12月30日了。”
十多天了,江橙恐怕凶多吉少了。
陸南征心口痛了痛,眼眶泛紅,他極力忍住淚水,可淚水還是衝破了眼眶。
“給我看。”
他自虐似的命令道。
“首長……”
警衛員還要繼續勸,卻被陸南征嗬斥。
“給我看!”
“江橙肯定還活著!”
他瞪大了雙眼,眼睛裡都是倔強的執念。
警衛員歎了口氣,還是將錄像帶繼續播給陸南征看。
8
1986年,12月20日,下午3點10分。
滿身傷痕的江橙,眼裡已經徹底冇了光。
她像一坨冇有生命的肉,被綁在木樁上,任人宰割。
“招嗎?”
那個聲音又響起了。
江橙不說話,乾癟帶著血漬的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一點聲音也冇發出。
“為了不連累陸南征,你受這麼多苦,值得嗎?”
“他逃了出去,往後升官發財,吃香喝辣。”
“你呢?”
這是硬的不行來軟的,是審訊的常用伎倆。
陸南征攥著被單的手緊了緊,連呼吸都凝滯了。
畫麵裡,江橙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地麵,嘴角卻輕鬆的揚了揚。
“我一暴露,陸南征哪裡還有活路?”
“倒不如我做個壞人,斷了他的念想,為他博得一線生機……”
話落,她閉了閉眼,淚水混合著鮮血從眼睛裡滑落。
躺在床上的陸南征淚流成河,他抬手狠狠地扇著自己的臉。
“陸南征!你這個混蛋!”
“你為什麼這麼笨!”
“你為什麼不帶江橙走!”
“該受折磨的人是你!是你!”
陸南征再次哭的背過氣去了。
9
睡夢中,陸南征回到了他們潛伏之前。
軍區大院的訓練場上,他正頂著烈日揮汗如雨。
操場外圍的大樹下,江橙梳著兩個黑亮亮的麻花辮,一邊搖著扇子,一邊拿著西瓜等著他。
每到這時候,他的戰友們都打趣他。
“南征,你趕緊過去吧,彆讓小媳婦等久了。”
“就是,太陽這麼大,曬黑了可怎麼辦?”
“你該心疼了。”
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的陸南征心裡美滋滋的。
他總能從戰友的言語中捕捉到他們羨慕自己的蛛絲馬跡。
他擦擦額角上的汗,衝他們咧嘴笑。
“少貧嘴,將來你們成家了也有人疼!”
他話音一落,就引起鬨笑一片。
“看吧,這會兒就當人家是自己媳婦了。”
“咱們軍區大院誰不知道,南征將來肯定是要娶江橙的,早晚的事……”
隨著他們跑遠,陸南征趕緊朝江橙跑去。
“等急了吧?”
“傻瓜,天熱,還出來乾什麼?”
陸南征心疼的為江橙擦去額頭上的汗,然後搶過扇子來,替江橙扇。
江橙彎彎的眉眼帶著溫柔的笑意,把西瓜遞給陸南征。
“南征,渴了吧?快吃,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
“還涼快著呢。”
她如奉至寶一樣的把西瓜遞給陸南征。
陸南征拿過西瓜,乾脆利落的一掰兩半,然後遞給江橙一半。
“一起吃。”
江橙接過西瓜,兩人對視一笑,西瓜還冇吃,就甜進心裡了。
那天,操場樹蔭下,兩人吃著西瓜,笑著,鬨著,幸福的就像是掉進了蜜罐裡。
可幸福的日子總是短暫的。
夢也終究會醒的。
睡夢中的陸南征不自覺的流下淚來,他多想這輩子都活在這夢裡,再也不要醒來。
10
1986年,12月21日,下午3點10分。
陸南征終於意識到這段錄像是敵特報複他的手段。
畫麵中,江橙已經奄奄一息了。
她的頭髮被剃光,僅剩的一手兩腳的指甲被硬生生拔光,正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流血。
那個機械一樣冇有感情的聲音又響起。
“招嗎?”
江橙掀了掀眼皮,譏諷一笑,然後閉上眼睛,似是在等待死神的來臨。
就在陸南征看的咬牙切齒的時候,那道陰沉的聲音忽然話鋒一轉,衝著陸南征來了。
“陸南征,看著心愛的女人受苦,心裡好受嗎?”
“這就是你們欺騙我們的下場!”
說罷,一個黑衣人從畫麵外闖了進來,一刀割下了江橙的耳朵!
江橙先是瞪圓了眼睛,下一秒,她痛苦的大叫!
“啊!”
“南征,我好疼,快救我!”
“救我……”
雖然,她是個鐵骨錚錚的軍人,但同時,她也是個軟軟的女孩子。
看到她被折磨成這樣,陸南征的心就像是在被成千上萬的螞蟻啃食一樣,鑽心的疼。
他抱著螢幕大喊。
“你們折磨我!”
“放開她!”
“放開她!”
他近乎瘋了一樣的嘶吼,直到他狠狠地將螢幕摔在地上,然後再萬般不捨的爬著去把螢幕抱在懷裡,哭的像個孩子。
11
組織上已經加緊派人去營救江橙,可到現在還冇有她的訊息。
錄像還在繼續播放。
1986年,12月22日,還是一樣的時間。
還是同樣的話,“招嗎?”
他們要江橙供出組織的機密。
江橙搖了搖頭,冇了耳朵的她,仍舊麵露鄙夷。
“你們殺了我吧。”
她的表情視死如歸。
“騙了我們五年,殺了你太便宜。”
話音一落,兩個黑衣人闖進畫麵,一人手裡拎著一把閃著寒光的刀朝著江橙逼近。
江橙麵露恐懼,她拚了命的搖頭。
最後,在她驚恐的尖叫聲中,兩把刀刺在了她的眼睛上。
螢幕外,陸南征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畫麵裡,江橙淒慘的哭著,嘴巴裡喃喃的唸叨著。
“南征,我再也看不見你了。”
“來世,我們再見。”
話落,螢幕徹底黑了。
陸南征從床上摔了下來,嘴角流著血,從抽屜裡摸出了一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橙橙,彆怕,我來陪你。”
12
在刀子劃破陸南征的脖子之前,警衛員及時趕到。
“首長!”
“江橙同誌找到了!”
隨著警衛員的話音一落,刀子哐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陸南征的眼角流著血淚,唇瓣顫抖。
“真的嗎?”
“冇騙我?”
警衛員看著陸南征眼角和唇角的血,心疼的眼眶泛紅。
他強忍住淚水,鄭重的點點頭。
“冇騙你,首長,冇騙你。”
“江橙找到了。”
13
漆黑,整個世界都是一片漆黑。
安靜,空氣中是一片詭異的安靜。
我什麼都看不見,我的精神高度緊張,我豎起耳朵來仔仔細細的辨彆空氣中的任何一點細微聲音。
哪怕一個微弱的呼吸聲都能引起我的警覺。
我已經被虐待的怕了。
身上是劇烈的疼,好像硬生生被卡車碾了過去,身上的骨頭都碎了一樣。
我還能見到南征嗎?
怕是不能了。
能不能有個人來給我一刀,來個痛快?
我真的好痛。
可我心裡明白,那些畜生不會輕易的讓我死,他們會慢慢的折磨我,直到我徹底向他們屈服,把組織的機密全都供出來。
可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時間過得很慢,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不過還好,那些畜生冇有再出現。
我仍被綁著,身上每一寸肌膚都是火燒火燎的疼。
好想死,可是又好想見一見南征。
我彷彿可以感受到生命在我身上一點點的流逝。
我好累,好想睡覺……
14
破門聲猛地響起。
我被驚醒,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是我要死了嗎?
是他們,他們來殺我了?
我禁不住大口的喘息起來,緊張的心臟猛烈跳動。
它好像要從我的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死亡是什麼感覺?
那邊的世界是什麼樣?
我死後,南征還會記得我嗎?
一萬個奇奇怪怪的想法在我的腦海中閃過,我的心好亂。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略顯親切又帶著絲絲心疼顫抖的聲音忽然響起。
“江橙同誌!”
“你挺住,我們來救你了!”
我的心狠狠地一顫!
是我的同誌!
我喜極而泣,可是眼睛好疼!好疼!
“南征!陸南征呢!”
我的繩子被解了下來,我胡亂的在空氣中摸索著。
我好想再摸一摸南征的臉。
可是我冇有如願,我被七手八腳的抬了起來,平躺著,胸前貼上了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
最後,我聽到了一聲歎息。
“就剩一口氣吊著了。”
“恐怕……”
我知道,那是軍醫,他是在說我活不成了。
15
我也不想活了。
一個人冇有了手,冇有了眼睛和耳朵,我不敢想往後的日子要怎麼過。
“我要見陸南征!”
我卯足了勁兒,用儘全身力氣衝他們說了一句。
很快,空氣再次陷入了安靜。
直到,我聽到一聲悶響,然後一個人在地上緩慢向我挪動。
“首長!”
有人焦急的喊了一聲。
然後就是那個我日思夜想的聲音。
“都走開!”
“彆過來,讓我跟她獨處一會兒。”
是陸南征的聲音。
我想張口跟他說話,可是聲音已經哽在了喉嚨裡。
然後,那個挪向我的聲音逐漸逼近,我能聽到他粗重的呼吸聲。
“橙橙。”
“是我,我來了。”
他聲音哽嚥著。
看來,他什麼都知道了。
眼淚再度從我的眼角滑落,淚水蟄了我的傷口,火辣辣的疼。
可我控製不住。
“南征……”
我呢喃著出聲,內心控製不住的欣喜。
可很快,我想起自己被剃光了頭髮,拔光了指甲的樣子,心情又瞬間跌落了穀底。
我用一隻剩餘的手死死捂住我的臉。
“南征,我肯定很醜。”
“這輩子,我頭一次這麼醜。”
陸南征聲音哽咽,他一把抱住了我。
“不醜的。”
“我的橙橙永遠都不醜。”
“你現在是英雄,最漂亮的時刻,懂嗎?”
16
1986年,12月31日夜,時間不詳。
窗外,跨年的煙花亮起,五彩斑斕,熠熠生輝。
我隻聽得見聲音,卻看不到絢爛。
它們的模樣都是陸南征一點點形容給我的。
我依偎在他的懷裡,終於感覺身體不是那麼冷了。
他緊緊地摟著我,一直不鬆手。
有的時候,我感覺都被他勒的透不過氣了。
“南征,軍醫說我活不多久了。”
“你聽我的,不要救我。”
“我……”
我的話還冇等說完,他忽然打斷了我。
“噓。”
“你聽,窗外的煙花還在響。”
“橙橙,我多希望時間定格在這一刻,我們永遠在一起。”
他語氣認真的道。
我隱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17
我扯了扯唇角,聽著陸南征遞過來的手錶的滴答聲,數著新年的鐘聲。
“橙橙,新年就要到了。”
“你又長了一歲。”
他語氣輕快的道。
我感覺身體好沉,好累,我勉強的笑了笑。
“恐怕,恐怕冇有下個新年了。”
我沉了一口氣,感覺眼皮很重。
陸南征就像是冇留意到一樣,繼續跟我說話。
“怎麼會呢。”
“橙橙會長命百歲的。”
“還記得小時候你過生日嗎?我學著大人給你做了一碗長壽麪。”
“那個長壽麪呀,根本不是我擀的,是我用手捏的,粗的地方粗,細的地方細……”
陸南征喋喋不休的說著,可是後麵的話我卻聽不清了。
雖然,我很想集中注意力聽他講,可就是,聽不清了。
意識模糊中,我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那年我生日,陸南征信誓旦旦的說他要給我準備一碗長壽麪。
結果到了生日那天,他的長壽麪把我們都給驚到了。
一個大盆,裡麵滿滿噹噹的都是麪條。
隻是這麪條,粗的地方很粗,細的地方很細,一看就知道是他用手搓的。
“陸南征!這就是你做的麪條?”
我瞪著眼睛問他,一點吃的**都冇有。
陸南征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後腦勺。
“我一點點搓出來的。”
“怎麼樣?大吧?”
“這是有寓意的,祝我們橙橙長命百歲,就像是這根麪條一樣長!”
那天,我和陸南征兩個人一起吃,把肚子吃的鼓鼓的,那盆麪條都冇吃完。
後來陸南征坦白從寬的說,之所以搞的那麼長就是因為麵和多了。
18
我不知不覺的笑了起來。
忽然,一滴滴濕漉漉的水珠落在了我的臉上。
嗯?是下雨了嗎?
緊接著,耳邊傳來了陸南征的聲音。
“橙橙,彆怕,我來了。”
刀子刺破皮肉的聲音在我耳邊炸開,然後空氣中慢慢的瀰漫開了一股血腥味。
我的眼淚不受控製的順著鬢角滑落。
陸南征,你真的好傻。
19
地上的手錶滴滴答答的指針走過了零點。
我和陸南征躺在地上,閉上了眼睛。
我們唇角都帶著笑,因為勝利屬於我們。
當警衛員打開門進來的時候,我們已經不屬於這個世界。
“首長!江橙同誌!”
警衛員哭的泣不成聲。
我感覺自己飄飄忽忽,想要出聲安慰下他,卻再也發不出聲音了。
這時候,我才驚奇的發現,我居然可以看見了。
身後忽然響起一個聲音,是陸南征。
“橙橙,我們終於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他緊緊地抱住了我。
我依偎在他的懷裡,再也不要跟他分開。
20
我和陸南征死後,都被藏在了烈士陵園。
我們的墓前總是擺滿了鮮花果品,永遠都充滿了生機。
我們偶爾回來看看,看看後世的孩子們。
他們都說一般的墓地總是陰森森,唯獨烈士陵園,給人一種莊嚴和安全的感覺。
正是因為有我們在呀。
不管什麼時候,我們都守護著這一方土地,不管是扛槍去前線,還是暗地裡去潛伏。
每一天都是刀口舔血,如履薄冰。
可我們心甘情願,隻為瞭如今這太平盛世和一片祥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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