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柄靈劍 第1章 靈契之域

    混沌初開，陰陽分立，盤古氏以開天斧破鴻蒙，輕清者上浮為天，重濁者下凝為地。斧刃崩裂，十點精芒射向十方，化為十道先天劍氣，鎮守天地四極，維係乾坤綱紀。這十道劍氣曆經萬古淬煉，終成靈智，便是後世所稱的十大靈劍。

它們各秉其性：聖道、仁道、帝道、威道、摯情、誠信、尊貴、勇絕、優雅。自三皇五帝至夏商週三代，靈劍依世所趨，擇名主而輔，注靈成形，匡扶華夏。然天命流轉，近世以來，天道晦暗，人道衰微，十劍靈性蒙塵，竟再無一人能引動任何一柄靈劍認主。

靈契之域，十方世界交彙之處，一片永恒的虛無。此處無日月星辰，唯有十道璀璨光柱矗立，每道光柱中皆懸浮著一柄形製各異的古劍，劍氣交織，輝映萬古。

“又失敗了？”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源自那道最為璀璨、刻有日月山川紋路的金光柱——軒轅夏禹劍。其聲煌煌，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姬姓小子，身負黃帝血脈，心性純良，竟也無法引動聖道微芒？”

旁邊一道烏沉如水、卻隱含仁德波光的劍影——湛盧劍輕輕震顫，發出溫潤如玉的歎息：“非其人之過，實乃世道之變。禮崩樂壞，仁義不存，人心早已不古。聖道仁心，於世人眼中，恐不如一塊銀錢實在。”

“放屁！”一道赤紅如血、煞氣衝天的劍影——赤霄劍猛地爆發出龍吟般的怒鳴，“既是帝道之劍，豈能坐視？若無真龍，我便扶植一條蛟龍！殺出一條血路，重整山河，何愁帝業不成？”

“蠻夫之見。”另一側，一道尊貴華麗、宛若星河垂落的劍影——純鈞劍冷冷回應，“天地有其序，尊卑有其道。豈是殺伐可定？須得……”

轟——！

突然，整個靈契之域劇烈震動，十道光柱明滅不定。一股難以言喻的、來自遙遠人間的劇烈怨憤、貪婪與混亂意念，如同汙濁的潮水般衝擊著這片神聖領域。

“又來了！”七星龍淵劍的光柱中，湛藍如深泉的劍身蕩漾起漣漪，其聲透著厭惡，“此番是人間王朝更迭，亂軍破京，帝王自縊，那股亡國怨氣……”

“何止怨氣！”泰阿劍的光柱嗡鳴，威壓之氣自行擴散，試圖驅散那汙濁意念，“還有屠城者的癲狂、背叛者的奸笑、苟活者的絕望……這等汙穢心念，竟能穿透界域，汙我靈台！”

“哼，區區凡人雜念，也配擾我清修？”魚腸劍的暗紅光芒銳利如針，其聲短促而桀驁，“斬了便是！”

“斬？往何處斬？”乾將莫邪雙劍的光柱彼此纏繞，發出男女混音的悲鳴，“根源在那人心，人心腐壞，濁世如洪流，我等縱有通天之力，又能斬儘幾人心魔？”

眾劍靈默然。它們的力量源於天道，顯化於人道。若人道持續衰敗，它們的存在根基亦將動搖。

良久，軒轅劍靈緩緩開口，聲震四方：“不能再等下去了。天道傾斜，人道崩摧，若再無真主持我輩出世，莫說鎮守十方，恐你我靈性亦將被這滾滾濁世紅塵逐漸侵蝕、同化，乃至最終湮滅。”

“兄長之意是？”湛盧劍問。

“舊約已廢，新契未立。然職責所在，不容推卸。”軒轅劍靈的光輝變得無比肅穆，“既然世間再無完美契合之‘名主’，那我等便需主動入世，尋覓那些尚有微光之人，引導之，考驗之，甚至……逼迫之。無論用何種手段，必須尋得傳承之機，重定契約，再續華夏之魂。”

“主動入世？尋覓微光？”承影劍的光柱飄渺不定，其聲優雅卻帶著疑慮，“這意味著，我等或許需降低擇主標準，甚至……違背部分自身原則？若所托非人，豈非助紂為虐？”

“故此方為困境，亦是對我輩靈性底線之考驗。”軒轅劍靈沉聲道，“是堅守孤高，任由靈性隨世道一同沉淪？還是放下身段，於淤泥中尋覓火種，哪怕過程沾染塵埃？抉擇之時，已至。”

靈契之域再次陷入沉寂，唯有十道劍靈的光輝在汙濁意唸的衝擊下起伏不定，每一柄劍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衡量著這份沉重的抉擇。

“我先去也！”赤霄劍猛然爆發衝天豪光，“帝道之路，豈是枯等可得？我去那烽煙最盛處，自會尋得一條真龍！”

話音未落，赤色光柱撕裂虛無，消失不見。

“勇絕之輩，總是如此急躁。”湛盧劍輕歎，旋即仁德之光流轉，“然其言非虛。仁道亦需踐行。我當往那苦難最深之地，或能遇見心懷悲憫之人。”

湛藍光華溫柔綻放，隨之隱去。

緊接著，威道之泰阿、摯情之乾將莫邪、誠信之龍淵、尊貴之純鈞、勇絕之魚腸、優雅之承影，相繼化作流光，投入那茫茫人世，尋覓那一線微末的可能。

最後，隻剩下軒轅夏禹劍的煌煌光柱。

“聖道……”劍靈低語，帶著無儘的沉重與希冀，“究竟在何方？”

金光一閃，靈契之域徹底陷入黑暗與寂靜，唯有餘波般的劍意，訴說著十柄靈劍的抉擇與遠行。

而在那無人察覺的領域最深處，一縷極其細微、卻迥異於人間濁唸的詭異裂紋，正在緩緩蔓延，散發出冰冷死寂的氣息……彷彿某種更深沉的劫難，正在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