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柄靈劍 第45章 地脈龍吟
雲夢澤深處重歸寂靜,隻餘下水波輕蕩的嗚咽。張胥盤坐於古老祭壇之上,龍淵劍橫於膝前,那枚水靈珠已完全融入劍格,湛藍光華內蘊,彷彿劍身本身便是一泓深不見底的寒潭。他閉目凝神,竭力消化著方纔與共工怨念對抗的感悟,以及水靈珠中蘊含的浩瀚水元。
蘇定方指揮手下清理戰場,救治傷員,布設警戒,目光卻不時擔憂地望向張胥。方纔那毀天滅地的一幕猶在眼前,若非龍淵劍與水靈珠特性特殊,後果不堪設想。
良久,張胥緩緩睜開眼,長籲一口氣,眸中精光內斂,氣息竟比受傷前更為沉凝渾厚。
“校尉,如何?”蘇定方上前問道。
“因禍得福。”張胥輕撫龍淵劍身,劍身傳來一絲愉悅的嗡鳴,“水靈珠與我劍意相合,更得了……一絲共工殘念中剝離的純粹水元,令我修為略有精進。更重要的是……”
他站起身,目光穿透重重水霧,望向水壑最幽深之處:“我能更清晰地感受到荊州鼎的呼喚了。它就在下方,被九條主水脈拱衛,然其氣息……似乎並非全然安穩。”
“哦?有何異常?”
“鼎器乃鎮國重器,本應中正平和,鎮壓地脈氣運。然此刻荊州鼎的氣息,卻隱有一絲躁動不安,彷彿……被什麼東西驚擾了沉睡。”張胥蹙眉,通過水靈珠的感知,那來自地底深處的波動雖微弱,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紊亂。
蘇定方神色一凜:“莫非又是邪祟手段?”
“不像。”張胥搖頭,“邪祟之力汙穢陰冷,而這股躁動……更似地脈自身失衡引發的龍氣震蕩。”他頓了頓,回憶起長安袁天罡的教誨,“袁師曾言,九鼎鎮九州,亦鎮九州地脈龍氣。一鼎有變,或會牽連他處。冀州鼎被毀,或許已對天下地脈造成了我們尚未察覺的影響。”
彷彿是為了印證他的話語,腳下祭壇忽然傳來一陣極其輕微、卻深入骨髓的震動!並非來自水域,而是源自大地極深處!
與此同時,遠在數千裡之外的長安城。
兩儀殿內,李世民正與房玄齡、杜如晦商議漕運之事,懷中那已無念珠溫養、卻更深融入其體內的軒轅劍意猛然一動!他猝然停口,霍然抬頭,望向南方,眉頭緊鎖。
“陛下?”房玄齡察覺有異。
李世民擺擺手,凝神感應片刻,沉聲道:“地脈龍氣……方纔南方似有異動,雖微不可察,卻牽動了長安根基。”他繼承軒轅劍意,又得赤霄、泰阿認可,對華夏山河氣運的感知遠超常人。
幾乎同時,袁天罡與李淳風略顯匆忙地求見,二人麵色凝重,手中羅盤指標微顫。
“陛下!”袁天罡來不及行禮,直接道,“紫微星垣微暗,地儀盤顯示,荊州方向地脈龍氣有短暫紊動,雖很快平複,但其性躁急,恐非吉兆!”
李世民目光銳利:“可是與雲夢澤有關?張胥他們……”
“十有**。”李淳風介麵,“荊州鼎鎮守楚地,調和南北水脈龍氣。冀州鼎毀,北方地脈已失一重要錨點,若荊州鼎再有何閃失,南北龍氣失調,恐引發更大範圍的地動山搖,江河改道!”
殿內氣氛瞬間凝重。江山社稷,係於地脈,地脈安,則天下安;地脈亂,則禍亂叢生。
李世民沉吟片刻,決斷道:“傳令張胥、蘇定方,探尋荊州鼎務必謹慎,以穩固地脈為第一要務,若事不可為,寧可暫緩取鼎,亦不可使其有損!另,傳訊於劍南道、山南道都督,密切監控巴蜀、荊襄地區地動、水情,若有異常,八百裡加急奏報!”
“臣等遵旨!”
命令迅速傳出。而在地底深處,那細微的震動如漣漪般擴散,雖未造成肉眼可見的災難,卻已悄然撥動了某些敏銳存在的“心絃”。
蜀中,劍門關。險峻群山深處,人跡罕至的一條幽暗裂隙中,隱約傳來一聲沉悶的鎖鏈拖曳之聲,隨即是一聲壓抑了不知多少歲月的、模糊不清的低吼,很快又歸於沉寂。
極北,漠北黑山(於都斤山)深處。陰森祭壇上,黑袍國師猛地睜開雙眼,眼中閃過一絲幽光:“地脈震蕩……南方……是機會。傳令下去,加速‘血祭’,引導狼神之力,衝擊幽州故地龍脈節點,呼應南方之亂!”
草原某處偏僻山穀,正在暗中查訪幽州鼎線索的竇建德,懷中湛盧劍與純鈞劍同時發出一陣不安的低鳴,劍光微黯,彷彿被某種無形的汙穢力量所壓製。他猛地抬頭,望向黑山方向,臉色難看:“那些邪祟……又在搞什麼鬼!”
雲夢澤,千漩水壑。張胥與蘇定方接到了長安傳來的旨意,心情更加沉重。“地脈龍氣……果然如此。”張胥深吸一口氣,“蘇將軍,你率人在此守護,建立穩固營地,沒有我的訊號,任何人不得再深入半步。我持水靈珠與龍淵劍,下去一探。”
“校尉,太危險了!”蘇定方勸阻,“下方情況不明,若再有變故……”
“正因情況不明,才更不能人多。”張胥態度堅決,“龍淵與水靈珠可護我周全,縱有危險,我一人也更容易脫身。事關地脈安穩,不容有失。”
他知道此行風險極大,但感知中那荊州鼎的躁動,以及地脈傳來的細微哀鳴,讓他無法坐視。龍淵劍亦傳來堅定的意念,願隨他同往。
做好準備後,張胥手持龍淵,縱身躍入冰涼的澤水之中。水靈珠光芒微閃,周圍水流自然分開,形成一道無形的護壁,載著他向那黑暗幽深的水壑之眼潛去。
越往下,水壓越大,光線完全消失,唯有龍淵劍湛藍的光芒照亮方寸之地。四周寂靜得可怕,隻有水流劃過護壁的細微聲響。通過水靈珠,他能感受到四麵八方洶湧的暗流和複雜的水脈,如同大地的血管。
下潛約百丈,前方驟然開闊,竟出現一個巨大的水下空腔!空腔底部,並非淤泥,而是平整的、散發著微光的古老石板,上麵刻滿了複雜的星圖與水紋。
空腔中央,九條粗壯的水脈如同巨龍般交彙盤旋,形成一個巨大的天然漩渦,守護著中心處一尊半埋於晶瑩玉石之中的青銅巨鼎!
那鼎造型古樸,三足兩耳,鼎身刻有荊州山川地理、風物鳥獸,散發著浩瀚、厚重、承載萬物的氣息!正是荊州鼎!
然而,此刻的荊州鼎並不平靜。鼎身微微震顫,與鼎身相連的九條水脈光芒明滅不定,時而洶湧,時而滯澀,引得整個空腔都隨之輕微震動。鼎口上方,隱約可見道道土黃色的地脈龍氣如同受驚的蟒蛇般亂竄,發出低沉的、隻有靈覺極高者才能聽到的嗡鳴!
張胥心中一緊,果然如此!冀州鼎被毀,地脈失衡的反噬,已開始顯現!荊州鼎正在獨自承受著巨大的壓力,試圖穩定南方的龍氣,但顯然力有未逮!
他嘗試靠近,卻被那九條狂暴的水脈漩渦擋在外圍,難以寸進。龍淵劍發出清鳴,試圖溝通水脈,但此刻水脈受地脈躁動影響,狂亂無比,收效甚微。
就在張胥苦思對策之際,一股隱晦的、與周圍水格格格不入的陰冷氣息,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空腔邊緣的陰影裡。
那是一雙貪婪而殘忍的眼睛,正死死盯著躁動的荊州鼎,以及試圖靠近的張胥。
“桀桀……地脈自亂,正是天助我也……趁此機會,汙染此鼎,則南方龍氣儘歸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