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柄靈劍 第68章 洛水朝陽
洛水之陽，河洛交彙之處。傳說中龍馬負圖、神龜載書現世之地，華夏文明之源。此刻，這片承載著無儘傳說的土地，卻籠罩在末日的壓抑之下。
天空不再是熟悉的蔚藍，而是呈現一種病態的灰紫色。九天裂痕如同潰爛的傷口，橫亙天穹，不斷滲出冰冷死寂的灰霧，吞噬著光線與生機。大地微微震顫，河流不時逆流，草木枯榮紊亂。百姓早已疏散，唯有風捲起塵土，掠過荒蕪的田埂和空寂的村落。
一座巨大的祭壇拔地而起，以首山赤銅為基，嵌以冀州鼎殘片，上刻河圖洛書秘紋，古樸而蒼涼。祭壇八方，分彆對應九州方位，設有八處稍小的法台。
李世民獨立於中央主祭壇上，麵色依舊蒼白，換上了一身玄黑袞服，卻無平天冠，長發以一根簡單的木簪束起。他閉目凝神，體內軒轅、赤霄、泰阿三股劍意微弱卻頑強地流轉，與身下祭壇產生著細微共鳴。他在等待，積蓄著最後的力量。
祭壇四周，一道道身影陸續抵達，各自帶著沉重而決然的氣息。
張胥風塵仆仆，引荊州鼎水汽而來，龍淵劍湛藍光華與鼎器交相輝映，落於南方法台。尉遲恭煞氣騰騰，攜並州鼎浩土之威，泰阿劍魄暗紅流轉，鎮守西方。程咬金傷勢未愈，卻執意扛著魚腸劍，引揚州鼎水運之力，罵罵咧咧地踏上東南法台。竇建德默然北來，湛盧、純鈞二劍環繞，引幽州鼎肅殺寒意，穩坐北方。靜塵身影如煙，承影劍意精準鎖定豫州鼎，落於中央輔位。歐煌莫氏夫婦合力，乾將莫邪紅白劍氣交織，引導著來自將作監彙聚的其餘鼎器殘餘氣運，鎮守東北、西南。袁天罡、李淳風率欽天監眾弟子，於祭壇下層佈下繁複大陣，麵色凝重至極。
八方法台，唯有東方（青州）、東北（兗州）空缺，光華暗澹。
“青州鼎氣機仍在遼東飄移，兗州鼎沉寂泰山……”袁天罡聲音乾澀，看向祭壇上的皇帝。缺少兩鼎，大陣殘缺，成功率微乎其微。
李世民緩緩睜開眼，目光掃過眾人，平靜道：“開始吧。”
沒有豪言壯語，唯有決絕。
袁天罡深吸一口氣，令旗揮下：“起陣！”
下層陣法瞬間亮起，光芒注入主祭壇。八方靈劍之主同時催動劍意，引導各自鼎器之力，化作八道顏色各異的光柱，衝向主祭壇上的李世民！
“呃啊——！”李世民身體劇震，鮮血再次從七竅溢位，比上一次更加狂暴的力量湧入他殘破的經脈！他如同暴風雨中的孤舟，隨時可能傾覆！
但他死死咬著牙，以無上意誌為錨，以軒轅劍意為爐，瘋狂熔煉著這八股力量！祭壇上冀州鼎殘片與河圖洛書紋路發出刺目光芒，勉強維係著平衡，引導著這股融合了八鼎與諸劍意的浩瀚偉力，緩緩注入腳下大地，溝通著冥冥中那條沉睡的華夏祖脈！
整個河洛之地開始劇烈震動！洛水沸騰，邙山鳴響！
九天裂痕似乎感受到了威脅，劇烈蠕動起來，更多的灰霧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其中隱約可見無數扭曲恐怖的邪神觸須和冰冷眼眸，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孝！
“邪祟來了！擋住它們！”袁天罡嘶聲怒吼！
下層陣法光華大盛，堪堪抵住灰霧的第一波衝擊！但裂縫中探出的觸須越來越多，陣法光幕劇烈搖晃，裂紋蔓延！
“他孃的！給老子滾回去！”程咬金怒吼，魚腸劍血光衝天，一道勇絕劍氣逆斬而上，斬斷數根觸須！尉遲恭咆孝，泰阿劍威壓浩蕩，粉碎一片邪影！張胥龍淵化水為牢，困鎖邪物！竇建德雙劍合璧，仁德尊貴之氣暫時逼退灰霧！靜塵承影如鬼魅穿梭，精準點殺試圖乾擾祭壇的詭異存在！歐煌莫氏夫婦雙劍合璧，熾熱與極寒交織，清出一片真空地帶！
所有人都拚儘了全力！這是一場與時間的賽跑，必須在祭壇被攻破前，完成儀式！
祭壇上，李世民已成了一個血人，身體不斷顫抖，卻依舊屹立不倒。八鼎之力在他體內衝突、融合，再經由河圖洛書紋路的引導，不斷衝擊著某個無形的壁壘！他在尋找，在呼喚那開天辟地的本源之力！
“不夠……還差一點……”他感到力量幾乎耗儘，而那層壁壘堅不可摧。缺少的青州、兗州二鼎，成了最關鍵短板！
就在這絕望之際！
東方天際，一道粉色流光與一道青碧鼎影竟掙紮著破開灰霧，艱難飛來！是靜塵之前佈下的後手——她早已將承影劍意附於追蹤蘇娘孃的紙鶴之上，此刻強行引導被塗山印控製的青州鼎，反向衝擊，借力而來！
同時，泰山方向，一聲沉悶鼎鳴響起，一道土黃光華衝破幽冥阻隔，雖仍沉寂，卻分出一縷精純的陰陽本源之力，跨越山河而至！是兗州鼎感應到華夏危局，自發響應！
雖非鼎器親至，但這兩股關鍵力量的注入，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李世民猛地抬頭，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芒！他雙手虛握，彷彿抓住了什麼無形之物，用儘最後力氣，向著蒼穹那猙獰的裂痕，狠狠一“劈”！
“華夏英靈在上！開天辟地之祖在上！以九鼎為憑，以靈劍為引，以朕李世民之名——”
“請斧——！”
卡察——！
一聲彷彿源自宇宙初開、混沌崩裂的巨響震撼天地！
所有的一切——聲音、光線、能量、甚至時間——在這一刻都彷彿凝固了！
一柄無法用言語形容其巨大與古老的斧影，自李世民體內，自祭壇之中，自華夏山河每一寸土地之下，轟然顯現！
它並非實體，卻蘊含著界定清濁、分離陰陽、開辟鴻蒙的無上意誌！
斧影出現的刹那，那傾瀉而下的灰霧、那猙獰的觸須、那冰冷的眼眸，如同遇到剋星的冰雪，發出淒厲絕望的尖嘯，瞬間消融崩解！
斧影緩緩抬起，對準了那道橫亙九天的、最深最大的裂痕！
然後，輕輕落下。
沒有聲音，沒有爆炸。
隻有一道極致的光，吞沒了所有人的視野。
那光，是混沌初辟的第一縷曙光，是文明誕生的最初之火，是規則建立的絕對秩序！
光芒過後，天空……開始癒合了。
那猙獰的裂痕，在那開天辟地的意誌麵前，如同被無形之手抹去，緩緩閉合，最終消失無蹤。
灰暗褪去，久違的、溫暖的陽光灑落大地，照亮了滿目瘡痍卻又煥發新生的河洛之地。
祭壇上，李世民露出一個解脫般的微笑，身體緩緩向後倒去。
“陛下！”
眾人驚呼著衝上祭壇。
洛水朝陽，萬象更新。天裂彌合，邪祟蕩平。然而，人皇倒下，靈劍暗澹，九鼎沉寂。一個時代似乎結束了，另一個時代，又將如何開始？那開天斧的虛影，又去了何方？這一切，真的徹底結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