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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詞一萬首 第68章 夏侯玄《樂毅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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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毅論

夏侯玄

觀樂生遺燕惠王書,其殆庶乎知機合道,以禮終始者與!夫欲極道德之量,務以天下為心者,豈其局跡當時,止於兼並而已哉!夫兼並者,非樂生之所屑,強燕而廢道,又非樂生之所求也。不屑苟利,心無近事,不求小成,斯意兼天下者也。則舉齊之事,所以運其機而動四海也。討齊以明燕主之義,此兵不興於為利矣。圍城而害不加於百姓,此仁心著於遐邇矣。舉國不謀其功,除暴不以威力,此至德全於天下矣。邁至德以率列國,則幾於湯武之事矣。

樂生方恢大綱,以縱二城,牧民明信,以待其弊。使即墨、莒人,顧仇其上,願釋乾戈賴我,猶親善守之,智無所施之。然則求仁得仁,即墨大夫之義也;任窮則從,微子適周之道也。開彌廣之路,以待田單之徒;長容善之風,以申齊士之誌。使夫忠者遂節,勇者義著,此又齊、燕之所同也。

夫迷於利者,往往以利喪身;而達於義者,或以義顯名。故前有微子之得仁,後有薛公之釋楚,可謂知命者也。樂生之誌,千載一遇也。夫求古賢之意,宜以大者遠者先之,必迂迴而難通,然後已焉可也,今樂氏之趣,或者其未儘乎?而或者其殆庶乎?

以樂生之經始圖大,豈其區區燕、齊之利哉?其所以求者,存亡之機,聖主之事也。樂生遺燕惠王書,辯以達其誌,因以宣其心,是謂義篤而辭順,故覽其文者,莫不慨然。當此之時,求賢之君,英雄之士,可不勖哉!

夫忠至者無文,然其聲動人者,其唯樂生乎!

……

賞析:

《樂毅論》是夏侯玄的傑出史論之作,通過對樂毅事跡的探討,展現出深刻的思想內涵與獨特的藝術魅力,對後世瞭解曆史人物及相關政治軍事理念具有重要意義。

一、思想內涵

高尚道德與宏大誌向的推崇:夏侯玄高度讚揚樂毅將道德置於首位,以天下為己任,不侷限於兼並土地的短期利益。樂毅討伐齊國,意在彰顯燕主之義,秉持“圍城而害不加於百姓”的仁愛,追求“至德全於天下”的境界。這種對樂毅道德理想的闡釋,反映出夏侯玄對高尚政治道德的嚮往,認為真正的政治家應超越功利,以道德引領行動,為國家與天下謀長遠福祉。

政治智慧與戰略眼光的剖析:文中詳細闡述樂毅在戰爭中的策略,如對即墨和莒城“方恢大綱,以縱二城,牧民明信,以待其弊”,體現其卓越的政治智慧與戰略眼光。樂毅深知過度逼迫可能引發頑強抵抗,選擇圍而不攻,既展現軍事威懾,又給予敵方歸附機會,以和平方式實現政治目的。夏侯玄藉此強調,優秀的戰略家不僅要善於軍事進攻,更要懂得把握政治局勢,以最小代價獲取最大利益。

義利之辨與命運抉擇的思考:夏侯玄通過對比“迷於利者”與“達於義者”,深入探討義利關係。樂毅不被眼前利益左右,堅守道義,成就千古美名,如微子、薛公等。作者藉此表明,在人生與政治舞台上,堅守道義是實現長遠目標、把握命運的關鍵,追求正義和道德的行為終將獲得認可與尊重。

忠誠與使命意識的強調:樂毅給燕惠王的書信,被夏侯玄視為忠誠與使命的表達。樂毅通過書信“辯以達其誌,因以宣其心”,雖遭受誤解仍堅守對燕國的忠誠與自身使命。夏侯玄藉此強調,忠誠是臣子的重要品質,無論身處何種困境,都應堅守使命,為國家和理想不懈努力。

二、藝術特色

立意高遠,見解深刻:夏侯玄跳出對樂毅單純軍事成就的評價,從道德、政治、人生哲學等多維度審視,挖掘樂毅行為背後的深層動機與意義。對樂毅追求“至德”的解讀,展現出超越時代的政治智慧與道德洞察力,使文章立意高遠,為讀者提供全新且深刻的曆史視角。

邏輯嚴密,論證有力:文章邏輯結構清晰,論述層層遞進。開篇點明樂毅“知機合道,以禮終始”,總領全文;接著從樂毅戰爭的道德基礎、政治智慧、義利選擇及忠誠使命等方麵展開論述,各部分緊密關聯,環環相扣。如在闡述樂毅圍而不攻策略時,先說明其戰略意圖,再論述帶來的政治影響,最後歸結到對其智慧的肯定,論證嚴謹,極具說服力。

語言簡潔,氣勢充沛:夏侯玄語言簡潔精煉,用簡潔文字表達豐富思想,如“不屑苟利,心無近事,不求小成,斯意兼天下者也”,短短數語,將樂毅的遠大誌向與高尚品格刻畫得淋漓儘致。同時,文章氣勢充沛,通過排比、反問等修辭手法增強感染力,如“當此之時,求賢之君,英雄之士,可不勖哉!”以反問強調對後世的激勵,引發讀者強烈共鳴。

《樂毅論》憑借其深刻的思想內涵與獨特的藝術特色,成為古代史論中的經典之作,不僅為研究樂毅提供重要參考,也為後世在政治、軍事、道德修養等方麵提供寶貴啟示。

……

解析:

觀樂生遺燕惠王書,其殆庶乎知機合道,以禮終始者與!

-

解析:“樂生”指樂毅,開篇點明通過研讀樂毅寫給燕惠王的書信,作者夏侯玄認為樂毅大概近乎於是那種知曉事物關鍵契機、行事契合大道,並且能自始至終遵循禮儀規範的人。此句奠定全文對樂毅高度評價的基調,引發讀者對樂毅行事風格與道德準則的好奇。

夫欲極道德之量,務以天下為心者,豈其局跡當時,止於兼並而已哉!

-

解析:夏侯玄在此闡述自己的觀點,那些想要充分展現道德的宏大度量,一心以天下為己任的人,怎會僅僅侷限於當下的行為,把目標隻停留在兼並他國土地這種事上呢?此句從宏觀角度為樂毅的行為動機進行定位,暗示樂毅有著更為高遠的誌向,不滿足於一般諸侯的短期功利行為。

夫兼並者,非樂生之所屑,強燕而廢道,又非樂生之所求也。

-

解析:進一步明確指出,單純的兼並擴張並非樂毅所看重的,那種為了使燕國強大卻背棄道義的做法,也不符合樂毅的追求。這表明樂毅有著更高的道德標準和價值取向,不被常規的霸業手段所誘惑,突出其行事的高尚動機。

不屑苟利,心無近事,不求小成,斯意兼天下者也。

-

解析:具體描述樂毅的品質,他不屑於追求不正當的利益,心中不侷限於眼前的瑣事,也不希求取得微小的成就,這樣的誌向纔是意在統一天下的表現。通過這幾個方麵的描述,勾勒出樂毅誌向遠大、目光長遠且堅守道德底線的形象。

則舉齊之事,所以運其機而動四海也。

-

解析:所以樂毅發起攻打齊國的行動,是為了藉助這個契機來震動天下。說明樂毅攻齊並非簡單的軍事行動,而是有著深遠的戰略意圖,以攻齊為契機,在當時的政治格局中引發連鎖反應,彰顯其宏大的政治抱負和戰略眼光。

討齊以明燕主之義,此兵不興於為利矣。

-

解析:樂毅討伐齊國是為了彰顯燕昭王的大義,因此這次興兵的目的並非為了謀取私利。強調樂毅軍事行動的正義性,將其與燕昭王的道義聯係起來,表明樂毅的行為是為了實現更高的政治理想,而非為了掠奪財富或土地等短期利益。

圍城而害不加於百姓,此仁心著於遐邇矣。

-

解析:在包圍齊國城池的過程中,樂毅不使百姓遭受傷害,這種仁愛之心遠近聞名。這體現了樂毅軍事行動中的人道主義精神,他不僅關注軍事目標的達成,還注重百姓的福祉,通過此舉贏得了廣泛的民心,進一步凸顯其高尚的道德品質。

舉國不謀其功,除暴不以威力,此至德全於天下矣。

-

解析:整個國家的行動並非為了樂毅個人謀取功勞,鏟除暴君也不單純依靠武力的威懾。這樣的做法使得至高的品德在天下得以彰顯。說明樂毅注重道德影響力,追求以道德和正義來治理天下,而非單純依靠武力征服,展現其超越軍事範疇的政治智慧和道德追求。

邁至德以率列國,則幾於湯武之事矣。

-

解析:樂毅踐行這種至高的品德來引領各國,那就幾乎等同於商湯、周武王的偉大事業了。將樂毅的行為與商湯、周武王相提並論,高度讚揚樂毅的行為和品德達到了聖賢的境界,強調其行為對當時政治格局的深遠影響和積極示範作用。

樂生方恢大綱,以縱二城,牧民明信,以待其弊。

-

解析:樂毅剛剛展開宏大的戰略規劃,有意放開對即墨和莒城的圍困,以明確的政令和誠信來治理百姓,等待齊國自行出現疲敝。此句描述樂毅在軍事行動中的策略,展現其不急於求成,而是通過政治手段削弱敵方抵抗意誌,體現了他卓越的戰略眼光和政治智慧。

使即墨、莒人,顧仇其上,願釋乾戈賴我,猶親善守之,智無所施之。

-

解析:這樣做使得即墨和莒城的百姓,怨恨他們自己的君主,願意放下武器來依賴樂毅,如同親近善待自己的君主一樣。敵方即便有智謀,在這種情況下也無處施展。表明樂毅的策略取得了成效,通過爭取民心,從內部瓦解了敵方的抵抗力量,使敵方陷入困境。

然則求仁得仁,即墨大夫之義也;任窮則從,微子適周之道也。

-

解析:如此一來,即墨大夫堅守道義,追求仁德便得到了仁德;就像微子在形勢困窘時前往周朝,選擇順從時勢一樣。這裡引用曆史典故,將即墨大夫的堅守和微子的選擇與樂毅的策略聯係起來,說明樂毅的做法符合道義和時勢,既尊重了敵方的忠義之士,又為齊國百姓提供了更好的選擇。

開彌廣之路,以待田單之徒;長容善之風,以申齊士之誌。

-

解析:樂毅開辟更為寬廣的道路,來等待田單這類人;助長包容善舉的風氣,以伸張齊國賢士的誌向。體現樂毅的包容精神,他不僅不排斥敵方的人才,反而為他們提供發展空間,以這種方式促進燕齊之間的融合,展示了其政治胸懷和長遠眼光。

使夫忠者遂節,勇者義著,此又齊、燕之所同也。

-

解析:這樣使得忠誠的人能夠成就氣節,勇敢的人正義得以彰顯,這又是齊國和燕國共同的心願。強調樂毅的做法能夠兼顧各方利益,滿足人們對正義和忠誠的追求,促進了地區的和諧與穩定,進一步體現其策略的高明和對人心的洞察。

夫迷於利者,往往以利喪身;而達於義者,或以義顯名。

-

解析:此句為作者的議論,指出那些被利益迷惑的人,常常會因為追逐利益而喪失自身;而通達大義的人,有的則憑借堅守道義彰顯名聲。通過對比,突出義利之間的不同選擇帶來的不同結果,為下文對樂毅的評價做鋪墊。

故前有微子之得仁,後有薛公之釋楚,可謂知命者也。

-

解析:以微子和薛公為例,說明他們的行為符合道義,微子前往周朝,獲得了仁德之名;薛公放棄與楚國的紛爭,展現出對大義的理解。他們都能夠洞察時勢,知曉命運的安排,是通達大義的典範。通過這兩個例子,進一步論證了堅守道義的重要性和積極影響。

樂生之誌,千載一遇也。

-

解析:夏侯玄在此高度評價樂毅的誌向,認為樂毅的誌向千年難得一遇。強調樂毅誌向的高遠和獨特,在曆史上極為罕見,再次突出樂毅的非凡之處。

夫求古賢之意,宜以大者遠者先之,必迂迴而難通,然後已焉可也。

-

解析:探討探究古代賢人心意的方法,應該先從重大、長遠的方麵著眼,如果必然要經過曲折且難以理解的過程,之後才停止探究也是可以的。此句為理解樂毅的行為和誌向提供一種思路,暗示讀者要從宏觀、長遠的角度去理解樂毅的行為動機,不要被眼前的表象所迷惑。

今樂氏之趣,或者其未儘乎?而或者其殆庶乎?

-

解析:對於樂毅的誌趣,作者提出疑問,或許樂毅的誌趣還沒有完全展現出來吧?又或許他大概已經近乎完美地展現了吧?這種疑問式的表達,既體現作者對樂毅的深入思考,也引發讀者對樂毅形象的進一步探索,使讀者意識到樂毅的行為和誌向可能還有更深層次的內涵。

以樂生之經始圖大,豈其區區燕、齊之利哉?

-

解析:從樂毅一開始就謀劃宏大的事業來看,難道他僅僅是為了燕、齊之間那點小小的利益嗎?此句以反問的形式,再次強調樂毅的誌向絕非侷限於燕齊之間的區域性利益,而是有著更為宏大的目標,引導讀者深入思考樂毅的真正動機。

其所以求者,存亡之機,聖主之事也。

-

解析:樂毅所追求的,是關乎國家存亡的關鍵,是聖明君主所應做的事。明確指出樂毅的追求具有重大的政治意義,他的行為是為了實現國家的長治久安,達到聖明君主的治理境界,進一步提升樂毅的形象,將其行為與國家命運緊密相連。

樂生遺燕惠王書,辯以達其誌,因以宣其心,是謂義篤而辭順,故覽其文者,莫不慨然。

-

解析:樂毅給燕惠王的書信,言辭雄辯以表達他的誌向,藉此來表明他的心意,這就是所謂的情義深厚且言辭順暢,所以閱讀他文章的人,無不感慨。分析樂毅書信的價值,通過書信展現樂毅的忠誠和誌向,其言辭和情感能夠打動讀者,體現樂毅不僅在行動上,而且在言辭表達上也具有非凡的感染力。

當此之時,求賢之君,英雄之士,可不勖哉!

-

解析:在這個時候,尋求賢才的君主,英雄豪傑之士,能不以此自勉嗎!以反問的方式,激勵後世的君主和英雄們以樂毅為榜樣,追求高尚的誌向和道德,積極為國家和天下做出貢獻,將對樂毅的評價延伸到對後世的啟示。

夫忠至者無文,然其聲動人者,其唯樂生乎!

-

解析:忠誠到極致的人無需過多的文飾,然而他的言辭能夠打動人心的,大概隻有樂毅吧!此句為全文總結,高度讚美樂毅的忠誠和他言辭的感染力,以簡潔有力的語言再次強調樂毅的獨特和卓越,給讀者留下深刻的印象。

……

句譯:

觀樂生遺燕惠王書,其殆庶乎知機合道,以禮終始者與!

譯:研讀樂毅留給燕惠王的書信,他大概近乎於知曉事物關鍵、契合大道,且自始至終遵循禮儀的人吧!

夫欲極道德之量,務以天下為心者,豈其局跡當時,止於兼並而已哉!

譯:那些想要充分展現道德的宏大度量,一心以天下為己任的人,怎麼會侷限於當時的行為,僅僅把目標停留在兼並他國上呢!

夫兼並者,非樂生之所屑,強燕而廢道,又非樂生之所求也。

譯:單純的兼並行為,並非樂毅所看重的,為使燕國強大卻背棄道義,這也不是樂毅所追求的。

不屑苟利,心無近事,不求小成,斯意兼天下者也。

譯:不屑於追求不正當的利益,心中不侷限於眼前之事,不希求取得微小成就,這纔是意在統一天下的誌向。

則舉齊之事,所以運其機而動四海也。

譯:那麼樂毅發起攻打齊國的行動,是為了藉助這個契機來震動天下。

討齊以明燕主之義,此兵不興於為利矣。

譯:討伐齊國以彰顯燕昭王的大義,這次興兵並非為了謀取私利。

圍城而害不加於百姓,此仁心著於遐邇矣。

譯:包圍城池時不使百姓遭受傷害,這種仁愛之心遠近聞名。

舉國不謀其功,除暴不以威力,此至德全於天下矣。

譯:整個國家的行動並非為他個人謀取功勞,鏟除暴君不單純依靠武力,這樣至高的品德便遍佈天下了。

邁至德以率列國,則幾於湯武之事矣。

譯:踐行這種至高的品德來引領各國,那就幾乎等同於商湯、周武王的事業了。

樂生方恢大綱,以縱二城,牧民明信,以待其弊。

譯:樂毅剛剛展開宏大的戰略規劃,放開對即墨和莒城的圍困,以明確的政令和誠信治理百姓,等待齊國自行出現疲敝。

使即墨、莒人,顧仇其上,願釋乾戈賴我,猶親善守之,智無所施之。

譯:使得即墨、莒城的百姓,怨恨他們的君主,願意放下武器來依賴我們,如同親近善待自己的君主一樣,(敵方的)智謀也無處施展。

然則求仁得仁,即墨大夫之義也;任窮則從,微子適周之道也。

譯:如此一來,即墨大夫堅守道義,追求仁德便得到了仁德;形勢困窘就順從,這是微子前往周朝的做法。

開彌廣之路,以待田單之徒;長容善之風,以申齊士之誌。

譯:開辟更為寬廣的道路,來等待田單這類人;助長包容善舉的風氣,以伸張齊國賢士的誌向。

使夫忠者遂節,勇者義著,此又齊、燕之所同也。

譯:使得忠誠的人能夠成就氣節,勇敢的人正義得以彰顯,這又是齊國和燕國共同的心願。

夫迷於利者,往往以利喪身;而達於義者,或以義顯名。

譯:那些被利益迷惑的人,常常會因為利益而喪失自身;而通達大義的人,有的則憑借堅守道義彰顯名聲。

故前有微子之得仁,後有薛公之釋楚,可謂知命者也。

譯:所以之前有微子獲得仁德,之後有薛公放棄與楚國的紛爭,他們可以說是知曉天命的人。

樂生之誌,千載一遇也。

譯:樂毅的誌向,千年難得一遇。

夫求古賢之意,宜以大者遠者先之,必迂迴而難通,然後已焉可也。

譯:探究古代賢人的心意,應該先從重大、長遠的方麵著眼,如果必然要經過曲折且難以理解的過程,之後才停止探究也是可以的。

今樂氏之趣,或者其未儘乎?而或者其殆庶乎?

譯:如今樂毅的誌趣,或許還沒有完全展現出來吧?又或許他大概已經近乎完美地展現了吧?

以樂生之經始圖大,豈其區區燕、齊之利哉?

譯:從樂毅一開始就謀劃宏大的事業來看,難道他僅僅是為了燕、齊之間那點小小的利益嗎?

其所以求者,存亡之機,聖主之事也。

譯:他所追求的,是關乎國家存亡的關鍵,是聖明君主所應做的事。

樂生遺燕惠王書,辯以達其誌,因以宣其心,是謂義篤而辭順,故覽其文者,莫不慨然。

譯:樂毅留給燕惠王的書信,言辭雄辯以表達他的誌向,藉此來表明他的心意,這就是所謂的情義深厚且言辭順暢,所以閱讀他文章的人,無不感慨。

當此之時,求賢之君,英雄之士,可不勖哉!

譯:在這個時候,尋求賢才的君主,英雄豪傑之士,能不以此自勉嗎!

夫忠至者無文,然其聲動人者,其唯樂生乎!

譯:忠誠到極致的人無需過多文飾,然而他的言辭能夠打動人心的,大概隻有樂毅吧!

……

全譯:

研讀樂毅寫給燕惠王的書信,他恐怕近乎是知曉事物關鍵、符合道義,並能始終遵循禮製的人吧!那些想要極儘道德的度量,一心以天下為懷的人,怎會侷限於一時的行跡,僅僅滿足於兼並他國呢!兼並他國這種事,並非樂毅所屑為,使燕國強大卻背棄道義,也不是樂毅所追求的。他不屑於獲取苟且之利,心中不牽掛眼前瑣事,不謀求微小的成就,這是意在統一天下的誌向。那麼他發起攻齊之事,是為了藉此契機震動天下。討伐齊國以彰顯燕昭王的大義,可見這次用兵並非為了謀取私利。圍困城池卻不使百姓受害,這樣的仁心遠近聞名。整個國家行動起來卻不謀求個人功績,鏟除暴君不用武力威懾,如此一來,至高的品德便在天下得以完備。以這樣的至高品德來引領各國,那就差不多能與商湯、周武王的事跡相媲美了。

樂毅剛剛展開宏大的方略,放開對即墨和莒城的圍困,以誠信治理百姓,等待齊國出現疲敝。這使得即墨、莒城的百姓,怨恨他們的君主,願意放下武器來依靠我們,就像對待親近和善的君主那樣,(敵方的)智謀也無處施展。如此,追求仁德便得到了仁德,這符合即墨大夫的道義;形勢困窘就選擇順從,這是微子前往周朝的做法。開辟更寬廣的道路,以等待田單這類人;助長包容善舉的風氣,來伸張齊國賢士的誌向。使得忠誠的人得以成就氣節,勇敢的人正義得以彰顯,這也是齊國與燕國共同的心願。

那些被利益迷惑的人,往往因利益而喪身;而通達大義的人,有的憑借大義顯揚名聲。所以從前有微子獲得仁德,後來有薛公放棄與楚國的紛爭,他們可稱得上是知曉天命的人。樂毅的誌向,千年難得一遇。探究古代賢人的心意,應當先從大處、遠處著眼,即便過程必然迂迴曲折且難以理解,之後才停止探究也是可以的。如今樂毅的誌趣,或許尚未完全展現?又或許近乎完美地展現了吧?

從樂毅一開始就謀求宏大的事業來看,難道他僅僅是為了燕、齊之間那點微薄的利益嗎?他所追求的,是國家存亡的關鍵,是聖明君主應做之事。樂毅寫給燕惠王的書信,言辭雄辯以表達他的誌向,藉此表明他的心意,這可謂情義深厚且言辭順暢,所以讀到這封信的人,無不感慨。在這個時候,尋求賢才的君主,英雄豪傑之士,能不以此自勉嗎!

忠誠到極致的人無需文飾,然而能以言辭打動人心的,大概隻有樂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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