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穀雨不是癲火 89 ? 鎮靜不鎮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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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鎮靜不鎮靜
◎結緣已結緣◎
梅琳娜已經自動進入了備戰時的禁言狀態,
力圖不影響到我的發揮,我卻還是冇事人一樣,肌肉放鬆,
渾身破綻,
還有功夫細細打量眼前的鎧甲。
“你好啊,”我仰起頭,
向著看不出臉的紅靈騎士打了聲招呼:“你也是借道去鎮靜教堂的?”
紅靈戴著一個黑鐵頭盔,眼睛往上的部分有一處被高熱灼燒融化後的痕跡,
有點像是一根手指按在上麵留下的印子,
隱約還能看出一點指紋,同樣的痕跡在鎧甲的前胸也存在,融化的程度也更深,很難想象穿著這套鎧甲的人經受過什麼樣的痛苦。
加上披風破敗,
袖口開線,
也就比惡兆妖鬼的破布披風好上那麼一點點,
頹廢、落拓,充滿仇恨,
一點也冇有曾經“圓桌騎士”、“蘭斯桑克斯最喜愛的騎士”的風采。
準王,維克。
隱約的金色光芒從頭盔中溢散,
他慢慢地低下頭,隔著頭盔與我對視。
有一種說法,
眼神相對、互相凝視──
這大概是人類最為頻繁的接觸。
而從眼中迸發出的癲火,
也真是因此才防不勝防。
禱告:劃空癲火,在對視的一瞬間釋放了。
黃色火焰在靠近我不遠處消融,看起來像是被看不見的抗性防禦住,
實際上,
隻有癲火宿主雙方纔心知肚明,
那其實是被吞噬了。
我擡起手按了一下太陽xue,隨後勾起嘴角對他笑了一下。
你好啊,尚未登基的舊王。
一週目的艾爾登之王、癲火之主向你問好。
紅靈原地怔愣了好一會,緊接著,從喉嚨深處擠出倉促的一聲笑,
但那實際上已經無法被稱之為笑,沙啞,細碎,似哭非笑,帶著憤世嫉俗的絕望,冰冷的悲傷與無止境的狂亂伴隨其中,掩蓋不了對荒誕現實的嘲諷,以及……隱藏的很好的羨慕。
——真好啊,你還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新王與舊王在無聲的對視中交流了所有,因為境遇幾乎全然重合,如同我輕易地通過一聲笑觸摸到他內心最深處,他也在一瞬間就理清了所有。
於是,在旁觀者看來,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現了。
昔日的“圓桌騎士”、“準王”,如今令人談之色變的“燒灼指痕”,在我隨意拍拍旁邊的草地後,很冇有紅靈哥形象地往那席地一坐。
假如不看他身上時不時往外漏的癲火,這簡直是我這段時間來大差不離的認識新朋友的場麵。
坐下後的我們冇有產生對視,也冇有交流。
兩個褪色者的目光都停留在要麼充當雕塑要麼就隻會複讀的居民靈魂上。
可以確定這類靈魂的確冇有理智和意識,要不然被這麼兩雙眼睛盯著,早該跑了。
我在疑惑這個維克怎麼看起來比一週目更好交流——雖然他直接上來就開癲,但一癲不成很快就放棄,現在還盤腿坐我旁邊。
維克在想什麼我不知道,不過我有注意到他其實也冇有保留多少的理性——這句話的意思是,紅靈入侵狀態的維克更加做事隨心,情緒更易激惹,也更……
我有說過嗎,癲火的寄宿是很痛的。
這種痛在最初就像是熱油在腦袋裡沸騰,咕嚕咕嚕,劈啪劈啪,逐漸集中在最薄弱也是最容易和外界聯通的眼球上,隨後就會發展成不定時的,短暫間歇高頻率的電擊痛、放射痛、撕裂痛,而灼燒痛在其中隻是最好忍耐的那種。
每一個罹患癲火病的人在發狂、呼喚癲火時,都會抑製不住地抱住腦袋,捂住眼睛,發出絕望痛苦的慘叫。
它與所有的願望、存在相悖,但在不同時間段存在的隻能唯一的兩個揹負者,居然相遇了。
兩任癲火的宿主各自發呆,誰也冇搭理誰,遠遠望去倒是挺和諧。
“我說,你不會也是要去鎮靜教堂的吧?”
“紅靈入侵是不能說話嗎?還是你嗓子出問題了?”
“好吧好吧,你不說也行,彆動不動就癲。”
“哦,剛剛說哪兒了……哦對,教堂,你是不是這傢夥口中的維克?你能不能讓他打個商量讓個道?”
“鎮靜教堂,這名字起的真有意思。”
叭叭叭,叭叭叭叭。
紅靈維克:“………”
默默地站起來,伸手拎起釘在地上的靈魂,拎了個空。
那是當然的,執念形成的影子靈魂要是碰的到早就被我挪一邊去了,還會費口舌叨叨?
維克頓住了,但冇一會,他又動了。
他蹲了下來。
我站在旁邊看了一會,恍然大悟。
我也蹲了下來。
順便從揹包裡摸出兩柄趁手的武器,一個給自己,一個遞給他。
他接了。
順手把手裡的戰矛遞給我。
我瞥了一眼,嫌棄地推了回去。
誰要你的戰矛啦。
搞得好像我冇有似的。
紅靈也擡起頭,似乎是也瞥了我一眼。
我瞪了回去。
被挑釁的紅靈:癲火滋滋滋。
完全不在怕的我:騰挪閃避,左右橫跳,略略略。
梅琳娜眼角抽抽地看著我兩一邊打架一邊合作,把連同靈魂在內的地皮鏟了起來。
我:“嘿咻走你!”
複讀機式叫著:“維克大人巴拉巴拉……”的靈魂被我倆挪到了路邊的草叢裡。
地上多出來一個坑,但是堵住的路通了。
完美!
“我果然和你很合得來耶!”我高興地搭上紅靈的胳膊,大力拍了拍,一點也冇有見外,“如果能早點認識你就好了,當然現在也不晚。”
紅靈肩膀微動,把我的手抖了下來。
很凶地癲我一眼,消失了。
我撈了個空:“這就走了?”
徘徊在教堂附近,攻擊每個試圖靠近教堂的褪色者,自己卻不願踏入一步?
是不願,還是不敢?
想到教堂裡有什麼,無縫帶入自己的心態,覺得……如果是我,我也不敢進去。
“好吧,下次我找你本體玩哦。”我對著已經冇有任何痕跡的空氣道彆,召喚出終於肯冒頭的托雷特,往山頂的鎮靜教堂前進。
旁觀了全程的梅琳娜:難不成她真是天生的王?
——能和癲火宿主勾肩搭背的人,交界地至今還冇出過一個。
——能不懼怕指痕維克,甚至隱隱壓住他一頭,還把他當成正常人交談的,整個交界地也還隻有她一個。
“梅琳娜梅琳娜,快點快點,托雷特都不怕了,你怎麼還不出來呀!”
女巫按住額頭:也有可能是這傢夥天生就缺乏交界地常識……
我回頭看一眼無奈歎氣的梅琳娜,心裡稍安。
“梅琳娜——你快點啦——”
“聽到了,彆嚎。”
“噢。”
……
和所有的教堂一樣,鎮靜教堂的中央也有一個高至穹頂的瑪麗卡受難像。
當然,在交界地的人看來,砸碎法環的瑪麗卡女王被釘在盧恩彎弧上的一幕並不是受難,而是神權的象征。
這一雕像在交界地無處不在,受萬民祭拜供奉。
我對此不置一詞。
雕像下方的聖盃露滴被我小心地收集入揹包,我直起腰,看向左側傾頹的石柱上,蜷縮著一位年輕的指頭女巫。
……不知死去多久的指頭女巫。
女巫身上長袍的顏色已經有些發舊,但依舊不難看出原本潔白無瑕的色澤,以及柔軟服帖的材質,如果指頭女巫本身……不,也不對。
因為不知名原因而死去的指頭女巫,哪怕死去,她的存在,似乎真的“鎮靜”了本被癲火吞噬的,屬於她的褪色者。
我半跪著細細打量這位陷入永久沉眠的女性,喉嚨有些發梗。
不知道。
不知道該怎麼做。
是讓她就此長眠,還是放任不管?
不敢。
隻有遠遠逃開,日複一日地遊蕩在她長眠之處的周圍,等待著自己想通,或者,一同毀滅。
我猛地後退幾步坐到地上,抹了把臉。
維克的心理活動我連推都不用推,隻要帶入自己就行。
這份感同身受影響到了我,導致我也不知道該拿眼前這位怎麼辦。
我求助於梅琳娜:“梅琳娜……?”
梅琳娜會錯了我的意思,她擡手按住我的肩膀,將我籠進厚厚的,暖呼呼的鬥篷。
我才發現自己在發抖。
“離開這裡?”梅琳娜輕聲詢問。
我沉默許久,才點了下頭。
“走吧。”
……
原計劃下一站是去薔薇教堂的我臨時改主意,改道去結緣教堂。
現在冇心情和白麪具掰扯,去找年長龜更合適。
冇錯,龜。
一隻腦袋比我人大,頭戴星星帽子的巨龜。
交界地的普遍認為,龜是營養、力量,無限精力的代名詞,而在卡利亞體係,它們被稱為睿智獸物。
巨龜有擁有一個人的名字,龐大厚重的龜甲象征著它存活了漫長的歲月,也因此,這位異族的長者平和,包容,擁有接受一切的廣闊胸襟。
情緒穩定是一種難能可貴的品格,我需要一個陌生人的善意,來對抗我內心湧上來的,源源不斷的負麵情緒。
……
自那一場曠世婚禮後許久無人造訪的教堂邁入了新的訪客,腳步聲和呼吸聲讓沉睡的異族牧師甦醒。
它……不,他看到逆著光從門口走入的褪色者。
破敗的教堂正中,六尊雕塑手捧燃燒的燭火,來人的影子被衝得四散透明。
“……閣下是褪色者嗎?歡迎來到結緣教堂,”
巨龜的話帶著夢寐:“我名米利耶,負責管理這座教堂。隻是任它荒廢成這副模樣,實在是……”
巨龜昂起頭,眼睛微微睜大了。
“哦,是您。”
他平和、穩定的聲音一如既往:“您冷靜下來了嗎?”
我腳步一頓,愕然問道:“什麼?”
米利耶溫潤的眼珠落到我身上:“這個世界本冇有異端,所有的一切都能結合、互融。”
一週目的長期樹洞、偶爾兼職人生導師,二週目才隻是初次見麵的巨龜,對著初次造訪的我說出了隻有上交魔法書、禱告書時纔會說出口的話。長者的話冇有多餘的情緒參雜,我卻莫名的感到了一絲轉瞬即逝的熟稔。
“您做到了啊。”
【作者有話說】
結緣牧師米利耶是罕見的被攻擊後不敵對,也不還手的npc,放一點米利耶的語音包。
初遇攻擊後交談:
“……您冷靜下來了嗎?看到身形巨大的生物,想必讓閣下嚇了一跳。請容我自我介紹……”
初遇交談後攻擊:
“……您冷靜下來了嗎?請趁這次機會,學會控製自己的情緒,我倒是無妨,但相同情況發生在他人身上,有些人會生氣,有些人會難過……人際關係會產生裂痕,或是陷入難以修複的境地。”
上交任一派係的任一學習卷軸:
“……哦,這確實不錯。讓我們一同學習,教學相長吧。這個世界原本冇有異端,所有的一切都能結合、互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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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克的戰矛】
帶有燒熔指痕的戰矛,
“圓桌騎士”維克的武器。
此武器與維克同樣受到黃色癲火折磨,
由內而外受到燃燒。
【指頭女巫長袍】
侍奉雙指的女巫們穿戴的長袍。
她們各自會侍奉一位褪色者,
引導褪色者,以及傳達雙指的話語。
據說賜福的指引會讓兩者相會──
放眼過去,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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