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骨錐心穿腸 第12章 燼吻:商界活閻王跪撿我骨灰(下)
預想中摔倒的冰冷並未到來。一雙有力的手臂及時攬住了她下滑的身體。
沈聿接住了她。
他半抱著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裡。江燼渾身冰冷,止不住地顫抖,巨大的悲痛和恨意幾乎要將她撕裂。母親的死因,林宏遠的滅口,幕後的黑手……一切的一切,像一張巨大的、黑暗的網,將她緊緊纏繞,幾乎窒息。
沈聿的手臂結實而有力,支撐著她搖搖欲墜的身體。他身上那股冷冽的雪鬆氣息混合著淡淡的硝煙味,此刻竟奇異地帶來一絲微弱的支撐感。他沒有說話,隻是任由她靠在他胸前,無聲地承受著她的崩潰。
時間彷彿凝固了。書房裡隻剩下江燼壓抑的、破碎的抽泣聲。
不知過了多久,江燼的顫抖漸漸平息,隻剩下脫力般的虛弱。她掙紮著想要站直,沈聿的手臂卻微微收緊,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量。
“彆動。”
他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低沉沙啞。
江燼的身體一僵。
沈聿低下頭。距離很近,江燼甚至能看清他冷硬下頜上細微的青色胡茬。他的目光落在她蒼白的臉上,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裡,翻湧著江燼從未見過的、極其複雜的情緒——有審視,有評估,有冰冷的算計,甚至……還有一絲極淡的、難以言喻的……掙紮?
“蘇媚,”
他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奇異的、近乎蠱惑的磁性,“那個瘋子,還活著。在康寧醫院。”
他頓了頓,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刺入江燼的眼底:
“你想……親自去‘看看’她嗎?”
康寧精神病院坐落在城市遠郊,一片荒涼的山坳裡。灰色的高大圍牆布滿了電網,沉重的鐵門緊閉,隔絕了內外兩個世界。空氣裡彌漫著消毒水和一種難以形容的陳腐氣味,寂靜得讓人心頭發慌,偶爾從深處傳來幾聲淒厲的尖叫或癲狂的大笑,更添幾分陰森。
江燼坐在沈聿那輛通體漆黑、如同幽靈般的越野車裡,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荒涼景象。沈聿親自開車,陳默坐在副駕。車子沒有走正門,而是繞到後山一處極其隱蔽的側門。厚重的鐵門無聲滑開,車子駛入一條幽暗的地下通道,最終停在一個類似地下車庫的地方。
空氣陰冷潮濕,隻有幾盞慘白的應急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一個穿著白大褂、麵無表情的中年男人早已等候在那裡,看到沈聿下車,恭敬地微微躬身。
“沈先生,都安排好了。”
他的聲音平板無波,眼神空洞,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這是沈聿的人,早已滲透掌控了這座表麵上的精神病院。
沈聿微微頷首,沒有看那人,目光落在剛下車的江燼身上。她穿著一身黑色的運動服,長發束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眼神冷得像冰封的湖麵。
“走吧。”
沈聿的聲音低沉。
在白大褂男人的帶領下,他們穿過迷宮般陰暗潮濕的地下通道,乘坐一部老舊的貨運電梯上行。電梯門開啟,是一條光線昏暗、彌漫著濃重消毒水味的走廊。兩側是一扇扇厚重的鐵門,門上開著小窗,裡麵偶爾傳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語或撞擊聲。
白大褂男人停在一扇編號為“7b”的鐵門前。他拿出鑰匙,開啟門上的三重鎖鏈。
“吱呀——”
沉重的鐵門被推開,一股更加濃烈刺鼻的混合氣味撲麵而來——消毒水、排泄物、還有食物腐爛的餿味。
房間不大,隻有一張固定在水泥地上的鐵床,一個鏽跡斑斑的馬桶,彆無他物。牆壁是慘白的,布滿了各種汙漬和指甲抓撓的痕跡。窗戶被焊死的鐵條封死,隻有微弱的光線透進來。
一個女人蜷縮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背對著門口。她穿著肮臟的病號服,頭發枯黃打結,像一團亂草。身體瘦得脫了形,裸露在外的麵板布滿青紫和潰爛的傷口。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開門的聲音毫無反應,隻是不停地用指甲摳挖著地麵,發出“嚓嚓”的刺耳聲響,嘴裡還神經質地念念有詞,聲音含混不清。
“江燼……賤人……承宇是我的……摔死你……摔死你……”
聽到那含混卻惡毒的話語,江燼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冰冷的殺意瞬間從心底竄起!
白大褂男人麵無表情地走進去,粗暴地將那個女人拖拽著翻過身來。
一張因長期瘋癲和折磨而扭曲變形的臉暴露在昏暗的光線下。眼窩深陷,顴骨高聳,嘴唇乾裂起皮,眼神渾濁空洞,充滿了癲狂和怨毒。但江燼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蘇媚!那個前世間接害死她的瘋女人!
蘇媚似乎被突然的光線和動作刺激到,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狂亂。她猛地抬起頭,當目光接觸到門口站著的江燼時,那雙空洞的眼睛裡,瞬間爆發出一種極其強烈的、如同淬了毒般的怨毒和……一絲詭異的清醒?!
“是你?!”
蘇媚的聲音嘶啞刺耳,如同砂紙摩擦,“江燼?!你沒死?!你怎麼沒死?!你化成灰我也認得你!賤人!承宇是我的!我的!”
她瘋狂地掙紮起來,試圖撲向江燼,卻被白大褂男人死死按住。
“摔死你……二十八樓……砰!哈哈哈……”
蘇媚又哭又笑,狀若瘋魔,“承宇推的!他推的!他說你死了,我就是林太太了!哈哈哈……我的鑽戒……我的豪宅……”
她語無倫次,顛三倒四,但話語中透露出的資訊,卻如同最惡毒的詛咒,狠狠刺穿著江燼的神經!
看著眼前這個徹底瘋癲、滿身汙穢、如同蛆蟲般掙紮的女人,江燼隻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惡心和悲涼湧上心頭。這就是她恨之入骨的仇人之一?一個可憐又可恨、被林承宇玩弄於股掌之間、最終徹底淪為犧牲品的瘋子?
前世那墜樓的絕望和恨意,在這一刻,似乎都變得有些……荒謬。
沈聿站在江燼身側,冷眼旁觀著蘇媚的瘋狂表演,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冰冷的厭惡。
“她知道的,就這麼多。”
沈聿的聲音在江燼耳邊響起,低沉而毫無波瀾,“一個被利用到極致、然後被拋棄的棋子。一個……純粹的瘋子。”
江燼沉默地看著在地上瘋狂扭動、咒罵的蘇媚。恨意依舊在燃燒,但物件卻變得更加模糊。林承宇死了,林宏遠死了,蘇媚瘋了……真正的黑手,那個毒殺林宏遠的幕後之人,依舊隱藏在迷霧之中。
她緩緩抬起手,摸向腰間。那裡,彆著一把冰冷小巧的掌心雷——沈聿默許她帶上的。
殺了她?親手終結這個瘋子的痛苦,也終結自己的一部分恨意?
江燼的手指觸碰到冰冷的槍柄。蘇媚似乎感受到了什麼,掙紮的動作猛地一滯,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本能的恐懼,但隨即又被更深的瘋狂淹沒,她朝著江燼的方向,惡狠狠地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
“砰!”
一聲沉悶的槍響,在狹小密閉的囚室裡轟然炸開!帶著消音器特有的壓抑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水泥地麵上,蘇媚的額頭正中央,赫然多了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洞!暗紅色的血液混合著灰白色的腦漿,正汩汩地湧出,在她肮臟的臉頰上蜿蜒流淌。她那雙充滿怨毒和瘋狂的眼睛,瞬間失去了所有神采,瞳孔放大,空洞地瞪著天花板,殘留著最後一刻的驚愕。
她的身體抽搐了兩下,徹底不動了。汙穢的囚室裡,隻剩下濃烈的血腥味和火藥味彌漫開來。
江燼握著槍的手,微微顫抖著。槍口還殘留著一絲青煙。她的眼神冰冷,看著地上那具迅速失去溫度的屍體,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一片死寂的蒼白。親手扣動扳機終結仇人的感覺,並沒有想象中的快意,反而帶來一種更深沉的冰冷和……空虛。
她緩緩放下槍。
然而,開槍的人,並不是江燼。
沈聿站在她身側,手中握著一把黑色的大口徑手槍,槍口同樣飄散著淡淡的硝煙。他開得比江燼更快,更準,更冷酷無情。
江燼猛地轉頭看向沈聿,眼中充滿了震驚和不解!為什麼?他為什麼要搶著開槍?他明明默許了她帶槍進來!
沈聿的目光從蘇媚的屍體上移開,落在江燼震驚的臉上。他那張冷硬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波瀾,彷彿剛才隻是隨手碾死了一隻螞蟻。他緩緩收起槍,動作流暢而優雅。
“這種臟活,”
沈聿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在死寂的囚室裡回蕩,帶著一種奇異的、近乎溫柔的殘酷,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他的目光深深看進江燼的眼底,嘴角甚至勾起一絲極淡、極冷的弧度,如同寒冰裂開的縫隙,“該喊誰?”
他的眼神銳利如刀,彷彿在問:你真的準備好,讓自己的手也沾上洗不掉的血了嗎?還是說,你更願意,永遠站在我為你劃定的、相對“乾淨”的界限之內?
江燼握著槍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她看著沈聿那雙深不見底、彷彿洞悉一切的眼睛,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席捲了全身!他看穿了她的猶豫!他是在替她動手,也是在用最直接的方式提醒她——在這場複仇的遊戲中,她依舊是他羽翼下的“小朋友”,有些界限,她還沒有真正跨過去。
白大褂男人像處理垃圾一樣,麵無表情地開始清理現場,動作熟練而麻木。
沈聿不再看地上的屍體,轉身,聲音恢複了慣常的冰冷:“走了。”
他率先走出這間充滿血腥和死亡的囚室。江燼站在原地,最後看了一眼蘇媚那張死不瞑目、定格在驚愕和怨毒中的臉,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把未曾擊發的冰冷手槍。
她緩緩收起槍,跟上了沈聿的腳步。幽暗的走廊吞噬了他們的身影,隻留下身後那扇緩緩關閉的鐵門,以及門內迅速彌散開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複仇的火焰並未熄滅,隻是燃燒的方式,變得更加冰冷和複雜。她與沈聿之間那道無形的界限,似乎清晰了一些,又似乎更加模糊。
車子駛離那片如同墳墓般的山區。車廂內一片死寂。
江燼靠在冰冷的車窗上,看著外麵飛速掠過的、逐漸亮起燈火的城郊景象。蘇媚臨死前那張扭曲的臉,額頭上那個猙獰的血洞,還有沈聿開槍時那冰冷的眼神和那句“臟活該喊誰”的話語,在她腦海中反複閃現。
親手終結仇人的機會被剝奪了。沈聿替她扣動了扳機,用最直接的方式讓她雙手保持“乾淨”。這算是保護?還是一種更深層次的控製和馴化?提醒她永遠無法真正擺脫他的影子?
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和冰冷在胸腔裡翻湧。她感覺自己像一隻被精心豢養的猛獸,爪牙被磨礪得鋒利,卻始終被鎖鏈束縛著。
沈聿坐在駕駛位,專注地開著車,側臉在窗外忽明忽暗的光線下顯得冷硬而沉默。他似乎完全不受剛才那血腥一幕的影響。
車子駛入市區,彙入夜晚的車流。霓虹閃爍,光影流轉,映照著這座繁華而冰冷的都市。
“在想什麼?”
沈聿突然開口,聲音打破了車廂內的寂靜,低沉而平穩。
江燼沒有立刻回答。她依舊看著窗外,半晌,才緩緩道:“蘇媚死了。林承宇父子也死了。林家的債,算是血償了。”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刻意的平靜,“但我母親的死……林宏遠被滅口……真正的黑手,還藏在暗處。”
沈聿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似乎微微收緊了一下,指節泛白。他沒有看江燼,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那個醫生死了。線索斷了。”
江燼轉過頭,目光落在沈聿冷硬的側臉上,“沈聿,你知道的,比告訴我的多,對嗎?”
她的問題很直接,帶著試探。
沈聿沉默了幾秒。車子駛過一個路口,紅燈亮起。他緩緩踩下刹車,車子停穩。昏黃的路燈光透過車窗,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陰影。
“有些線頭,”
他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奇異的沙啞,目光依舊看著前方跳動的紅色訊號燈,“扯出來,會牽連太多。未必是你想要的真相。”
他的話模棱兩可,像一團迷霧。
“我隻想知道是誰害死了我母親!”
江燼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激動和質問,“無論牽連到誰!無論真相是什麼!”
沈聿側過頭,看向她。那雙深海般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幽深,裡麵翻湧著江燼看不懂的複雜情緒——有審視,有掙紮,甚至……有一絲極淡的、近乎痛楚的陰霾?
“真相,往往比死亡更殘酷。”
他的聲音低沉得如同歎息,帶著一種江燼從未聽過的沉重,“江燼,有時候,無知……反而是一種保護。”
綠燈亮了。
沈聿猛地踩下油門,車子如同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巨大的推背感將江燼狠狠按在座椅上。
他沒有再說話。車廂內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江燼看著他緊繃的側臉線條,心一點點沉了下去。沈聿知道!他一定知道那個幕後黑手是誰!但他選擇隱瞞!為什麼?為了保護她?還是……那個黑手,連他都忌憚?或者……牽連到了他自己?
無數的疑問和冰冷的猜忌,如同藤蔓般瞬間纏緊了她的心臟。剛剛因為林家覆滅而稍微鬆懈的神經,再次繃緊到極致。
回到那座如同堡壘的半山彆墅,氣氛更加壓抑。江燼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沈聿則去了書房,房門緊閉。
一夜無眠。
第二天,江燼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的。
“江小姐!江小姐!快開門!”
是周姐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慌!
江燼心頭一緊,立刻下床開門。
周姐臉色慘白,手裡緊緊攥著一個平板電腦,手指都在發抖:“出……出事了!您快看新聞!”
江燼一把奪過平板。
螢幕上,是本地最大的新聞app推送的爆炸性頭條!猩紅加粗的標題觸目驚心:
【驚天醜聞!江氏‘新生代’核心資料被曝嚴重造假!前代理總裁江燼疑涉巨額欺詐!】
標題下方,是幾張清晰度極高的檔案截圖,赫然是“新生代”專案幾項關鍵臨床試驗的原始資料記錄!上麵被人用醒目的紅圈標記出多處明顯篡改、偽造的痕跡!檔案末尾的簽名欄,赫然是江燼作為“代理執行董事”的電子簽章!
新聞正文更是言辭激烈,指控江燼為了推高江氏股價、掩蓋專案研發失敗的事實,指使研發團隊篡改資料,欺騙投資者和監管機構,涉及金額高達數十億!並暗示其背後有神秘資本力量操控!
新聞下方,已經炸開了鍋!質疑、謾罵、要求嚴懲的評論如潮水般湧來!江氏的股價在盤前交易中,已經開始斷崖式暴跌!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江燼的腳底板竄遍全身!她握著平板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骨節發白!假的!這些檔案是偽造的!簽名是偽造的!這是栽贓!是極其惡毒的構陷!
是誰?!林家已經死絕了!還有誰?!
就在這時,她的私人手機瘋狂地響了起來!螢幕上跳動著林承宇的名字!
怎麼可能?!林承宇明明已經死了!
江燼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接通電話,按下了擴音。
“親愛的未婚妻,早間新聞……還精彩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江燼無比熟悉、卻讓她瞬間如墜冰窟的聲音!
林承宇?!
那聲音帶著一種扭曲的、近乎癲狂的快意和怨毒,清晰地傳入江燼和周姐的耳中!
“很驚訝我還活著?托你的福,還有你那位好姘頭沈聿的福!拜他所賜,我失去了一切!父親死了!林家沒了!我的手也廢了!我像一條喪家之犬躲在陰暗的下水道裡!這一切,都是拜你們這對狗男女所賜!”
林承宇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恨意而變得尖利扭曲:
“你以為弄死我爸,弄瘋蘇媚,就完了?做夢!江燼!我在地獄裡等著你們呢!那份‘禮物’(指偽造的資料檔案)喜歡嗎?這隻是開胃小菜!”
他瘋狂地大笑著,笑聲如同夜梟般刺耳:
“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立刻召開新聞發布會,承認所有罪名是你個人所為,與江氏無關!然後,乖乖回到我身邊!看在我們‘往日情分’上,我或許會考慮放江氏一條生路!”
“第二,”
他的聲音陡然變得陰冷怨毒,如同毒蛇吐信,“如果你選擇繼續抱著沈聿的大腿……嗬嗬,你猜,我手裡還有多少能讓你、讓江氏、甚至讓你那個活死人老爹身敗名裂、萬劫不複的東西?比如……你母親當年那場‘意外’的……精彩細節?”
母親!江燼的心猛地一沉!
“哦,對了,”
林承宇的聲音充滿了惡意的戲謔,“忘了告訴你,我現在……離你很近哦。非常近。給你半個小時考慮。半個小時後,如果我得不到滿意的答複……砰!你猜會發生什麼?”
電話被猛地結束通話!隻剩下忙音。
“嘟…嘟…嘟…”
忙音如同喪鐘,在死寂的房間裡回蕩。
江燼握著手機,臉色慘白如紙,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和冰冷的恐懼而微微顫抖。林承宇!他竟然沒死!他像一條陰毒的蛆蟲,一直躲在暗處!現在,他亮出了最惡毒的獠牙!用她母親、用江氏、用父親來威脅她!
“江小姐!我們快去找沈先生!”
周姐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恐懼。
江燼猛地回過神。對!沈聿!林承宇的目標絕不僅僅是她!還有沈聿!他剛才話裡話外,對沈聿的恨意滔天!
她衝出房間,衝向沈聿的書房!書房門緊閉著!
“沈聿!開門!林承宇沒死!他……”
江燼用力拍打著厚重的房門,聲音因為急切而嘶啞。
房門從裡麵被猛地拉開!
沈聿站在門口,臉色是前所未有的陰沉!他顯然也看到了新聞,甚至可能接到了更直接的訊息。他手裡拿著一個正在震動的加密衛星電話。
“不用說了。”
沈聿的聲音低沉得可怕,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恐怖威壓。他一把抓住江燼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將她強行拽進書房!
“砰!”
書房門被狠狠關上!
沈聿將江燼推到牆邊,高大的身影帶著駭人的壓迫感籠罩下來。他一手依舊抓著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接通了那個一直震動的衛星電話,直接按下了擴音鍵!
“沈聿!”
林承宇那扭曲瘋狂的聲音立刻從電話那頭炸開,充滿了報複的快意,“看到我送你的‘驚喜’了嗎?滋味如何?看著你精心扶植起來的江氏,還有你心愛的小情人,馬上就要身敗名裂、跌入深淵的感覺,爽不爽?”
沈聿握著手機,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眼底翻滾著足以焚毀一切的恐怖風暴!他沉默著,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
“不說話?”
林承宇的聲音更加癲狂,“嚇傻了?哈哈哈!彆急!我還有更大的驚喜給你!”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雜音,似乎林承宇在移動位置。幾秒鐘後,一個帶著哭腔、充滿恐懼的年輕女孩的聲音顫抖著響起:
“哥……哥救我!他……他有炸彈!好多炸彈!”
這個聲音……江燼的瞳孔驟然收縮!是沈聿的妹妹,沈薇!那個被沈聿保護得極好、幾乎從未在公眾麵前露麵的、他唯一的親人!
“沈薇?!”
江燼失聲驚呼!
“聽見了嗎?沈聿!”
林承宇的聲音充滿了怨毒和得意,“你妹妹現在就在我手裡!就在你們沈氏在城南那個廢棄的舊化工廠裡!這裡……嘖嘖,真是佈置得像個華麗的墳墓啊!到處都是我精心準備的‘煙花’!遙控器就在我手裡!”
他瘋狂地笑著:“現在,輪到你們做選擇了!沈聿,還有江燼!你們兩個,立刻!馬上!給我單獨滾到城南舊化工廠來!記住,是你們兩個!敢帶一個人,或者讓我發現任何警察的影子……砰!你們就等著給這小美人收屍吧!順便欣賞一場盛大的煙火表演!哈哈哈……”
刺耳的狂笑聲中,電話被結束通話!
“嘟…嘟…嘟…”
忙音再次響起,如同死神的倒計時。
書房裡陷入一片死寂。空氣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鉛塊。
江燼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手腕還被沈聿死死攥著,傳來的劇痛卻遠不及心頭的驚濤駭浪!林承宇瘋了!他綁架了沈薇!用炸彈威脅!要她和沈聿單獨去送死!
沈聿緩緩放下衛星電話。他轉過頭,目光落在江燼蒼白的臉上。那雙深海般的眼眸裡,此刻隻剩下冰冷的、足以凍結一切的殺意,以及一種……江燼從未見過的、近乎孤注一擲的決絕!
“怕嗎?”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如同砂紙摩擦。
江燼迎著他冰冷的目光,用力地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恐懼。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腕,站直身體,眼神銳利而冰冷,如同出鞘的利劍:
“怕他?”
她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帶著破釜沉舟的狠厲,“一個早就該下地獄的雜碎而已!”
沈聿看著眼前這個眼神冰冷、脊背挺直的女孩,眼底那駭人的風暴似乎微微凝滯了一瞬。一絲極淡的、難以言喻的情緒飛快掠過。
他沒有再說話,轉身走向書房巨大的落地窗。窗外陽光刺眼,卻驅不散室內的冰冷肅殺。
沈聿拉開厚重的窗簾,陽光瞬間湧了進來。他走到窗邊一個看似普通的立式衣架旁,手指在衣架底座某個隱蔽的位置快速按了幾下。
“哢嚓…哢嚓…”
一陣輕微的機械轉動聲響起。衣架後麵的牆壁,竟然無聲地向內滑開,露出一個嵌入牆體的、散發著冰冷金屬光澤的武器櫃!
櫃門自動開啟。裡麵整齊地陳列著各種江燼隻在電影裡見過的槍械:突擊步槍、狙擊槍、霰彈槍、手槍……琳琅滿目,如同一個小型軍火庫!冰冷的金屬和工程塑料泛著幽暗的光澤,散發著致命的誘惑。
沈聿的目光在琳琅滿目的武器上掃過,最終停留在一把線條流暢、通體啞光黑色的手槍上。他伸手,將其取出。動作嫻熟流暢,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韻律感。
他檢查了一下彈匣,確認滿倉。然後,他轉過身,沒有看江燼,而是走到書房中央巨大的紅木書桌旁。
他拉開書桌最下方的抽屜。裡麵沒有檔案,隻有一個小小的、材質特殊的銀色密封罐。罐體冰冷,沒有任何標識。
沈聿拿起那個密封罐,眼神落在上麵,極其複雜。有冰冷的恨意,有毀滅一切的暴戾,甚至……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近乎偏執的瘋狂?
他拿著槍和那個密封罐,走回到江燼麵前。
“拿著。”
他將那把冰冷沉重的黑色手槍,遞到江燼麵前。
江燼看著那把槍,又看了看沈聿手中那個神秘的銀色罐子,心頭一跳。她伸出手,接過了手槍。冰冷的金屬觸感沉甸甸的,帶著死亡的氣息。
沈聿沒有解釋那把槍,也沒有解釋那個罐子。他深邃的目光落在江燼握槍的手上,那眼神銳利如刀,彷彿在評估一件武器的最終除錯。
“記住我教你的。”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握緊。三點一線。心靜。眼準。”
他的目光從槍移回到江燼的眼睛,那深海般的瞳孔裡翻湧著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風暴,聲音卻低沉得近乎溫柔,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蠱惑:
“這一次,小朋友,”
他微微頓了頓,嘴角勾起一絲冰冷到極致、也瘋狂到極致的弧度,如同地獄之門開啟的縫隙:
“這種臟活,該喊誰?”
城南,廢棄的舊化工廠。
巨大的廠區如同鋼鐵巨獸的殘骸,鏽跡斑斑的管道如同扭曲的血管攀附在破敗的廠房外壁,破碎的玻璃窗像空洞的眼窩。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鐵鏽味、化學品的殘留氣味和塵埃的味道。寂靜,死一般的寂靜,隻有風穿過破洞發出的嗚咽聲,如同亡魂的悲鳴。
沈聿的黑色越野車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停在廠區鏽跡斑斑的大門外。車門開啟,沈聿和江燼先後下車。
沈聿依舊是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裝,外麵罩著一件同樣黑色的長風衣,身姿挺拔,步履沉穩,如同走向一場既定的談判。隻是那深邃的眼眸裡,翻滾著足以凍結地獄的冰冷殺意。
江燼跟在他身側半步之後。她換上了一身便於行動的黑色緊身衣,長發利落地束在腦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眼神冷冽如冰封的湖麵。她手中,緊握著沈聿給她的那把黑色手槍,冰冷的觸感彷彿已經與她融為一體。
兩人沒有交談,眼神交彙的瞬間,已交換了所有的決絕。他們並肩,踏入了這片廢棄的死亡之地。
空曠的廠區內部,光線昏暗。巨大的反應釜和縱橫交錯的管道投下猙獰扭曲的陰影。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不安的死寂。
“啪!啪!啪!”
突兀的鼓掌聲在空曠的廠房深處響起,帶著一種神經質的亢奮和怨毒。
林承宇的身影從一個巨大的、鏽蝕的蒸餾罐後麵轉了出來。他穿著一件肮臟的工裝,頭發淩亂,臉色蒼白得像個死人,眼窩深陷,布滿了血絲,整個人散發著一種窮途末路的瘋狂氣息。他那條被沈聿廢掉的手腕,依舊以一種怪異的角度扭曲著,無力地垂在身側。而他的另一隻手裡,赫然緊緊攥著一個閃爍著紅色指示燈的黑色遙控器!
“好!好一對亡命鴛鴦!真夠膽!”
林承宇扭曲地笑著,目光如同毒蛇般在沈聿和江燼身上舔舐,“為了那個小賤人,你們還真敢來送死啊?”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江燼身上,充滿了怨毒和扭曲的佔有慾:“阿燼,看到新聞了嗎?江氏完了!你完了!現在跪下來求我!求我放過你!或許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還能讓你做一條聽話的狗……”
“沈薇在哪?”
沈聿的聲音低沉響起,打斷了林承宇的瘋言瘋語。他的目光如同冰錐,直刺林承宇,沒有一絲波瀾,隻有冰冷的殺意。
林承宇被沈聿的目光刺得一窒,隨即爆發出更瘋狂的恨意:“沈薇?哈哈哈!放心!你的好妹妹,就在那邊的‘控製室’裡!好著呢!我給她準備了一個vip座位,待會兒一起欣賞煙花!”
他指著廠房深處一個用厚重鋼板和防爆玻璃隔出來的、類似舊時控製室的小房間。透過布滿灰塵和油汙的玻璃,隱約能看到一個被綁在椅子上、堵著嘴的纖弱身影,正驚恐地掙紮著!正是沈薇!
控製室周圍,雜亂地堆放著許多蒙著帆布、形狀可疑的物體,上麵連線著閃爍紅綠燈的線路,一直延伸到林承宇手中的遙控器上!
“看到了嗎?”
林承宇晃了晃手中的遙控器,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隻要我的手指輕輕一按……轟!大家一起上天!多麼浪漫的結局!”
他的目光掃過沈聿和江燼,充滿了報複的快意:“現在!沈聿!給我跪下!像條狗一樣爬過來!還有你,江燼!把槍扔掉!自己走過來!否則……”
他的手指作勢就要按下遙控器的按鈕!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砰!”
一聲沉悶的槍響,帶著消音器特有的壓抑感,在空曠死寂的廠房裡轟然炸開!
槍聲並非來自林承宇的方向!
隻見林承宇的身體猛地一僵!他臉上猙獰瘋狂的笑容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驚愕!他緩緩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胸口。
在他心臟偏左一點的位置,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洞赫然出現!暗紅色的鮮血正以驚人的速度暈染開他肮臟的工裝!
他手中的遙控器,“啪嗒”一聲,掉落在布滿灰塵的水泥地上。
林承宇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隻湧出一大口帶著泡沫的鮮血。他眼中的瘋狂迅速褪去,隻剩下無儘的茫然和……一絲解脫般的空洞。他身體晃了晃,仰麵朝後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塵埃。
鮮血在他身下迅速蔓延開來,如同一朵妖異綻放的死亡之花。
開槍的人,是沈聿。
他手中的槍口,飄散著一縷淡淡的青煙。他開槍的動作快如閃電,精準無比,沒有絲毫猶豫!
江燼站在沈聿身側,握著槍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骨節發白。她甚至沒看清沈聿是什麼時候拔槍、瞄準、擊發的!他的動作快得超出了人類的反應極限!
沈聿的目光冰冷地掃過林承宇還在微微抽搐的屍體,如同在看一塊被清除的垃圾。他緩緩放下槍,聲音低沉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卻帶著一種令人骨髓發寒的漠然:
“現在安靜了。”
他邁步,朝著控製室的方向走去。步伐沉穩,彷彿剛才隻是隨手拍死了一隻蒼蠅。
江燼看著地上林承宇迅速失去溫度的屍體,又看了看沈聿冷硬孤絕的背影,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瞬間席捲了全身!林承宇就這麼……死了?死得如此輕易?如此……廉價?
她下意識地看向掉落在林承宇屍體旁邊的那個黑色遙控器。指示燈還在閃爍著不祥的紅光!
沈聿已經走到了控製室的防爆門前。門被從外麵鎖死了。他抬起腳,猛地踹在門鎖的位置!
“砰!”
一聲巨響!厚重的防爆門竟然被他生生踹開!
“哥!”
控製室裡,被綁在椅子上的沈薇看到沈聿,眼淚瞬間湧了出來,發出模糊的嗚咽聲。
沈聿快步走進去,解開沈薇身上的繩索,撕掉她嘴上的膠帶。沈薇撲進沈聿懷裡,放聲大哭,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沒事了,薇薇。沒事了。”
沈聿的聲音是江燼從未聽過的溫和,他輕輕拍著妹妹的背,安撫著她。
江燼站在控製室門口,看著裡麵相擁的兄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把冰冷的手槍。林承宇死了,沈薇救出來了……一切似乎結束了?
為什麼……她心裡那股強烈的不安感,卻越來越濃?
她下意識地看向散落在控製室周圍那些被帆布蒙著的可疑物體。林承宇臨死前的話在她耳邊回響——“隻要我的手指輕輕一按……轟!大家一起上天!”
遙控器掉在地上,指示燈還亮著……會不會……有備用觸發裝置?或者……延時裝置?
這個念頭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她的心臟!
“沈聿!小心!炸彈……”
江燼失聲驚呼!
然而,她的警告還是晚了一步!
就在沈聿安撫著沈薇,背對著門口,警惕性降到最低的瞬間!
異變陡生!
控製室角落,一堆不起眼的、覆蓋著厚重油汙帆布的廢棄零件後麵,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暴起!
那是一個穿著和林承宇同樣肮臟工裝的男人!他一直像石頭般蟄伏在那裡,連呼吸都微不可聞!此刻,他手中赫然握著一把鋒利的、閃爍著寒光的軍用匕首!目標直指沈聿毫無防備的後心!速度之快,如同撲食的獵豹!
是林承宇的死士!他還有同夥!這纔是真正的殺招!
沈聿因為抱著沈薇,背對著門口,對身後這致命一擊毫無察覺!
“哥!”
沈薇的尖叫聲淒厲地響起!
江燼的瞳孔瞬間收縮到極致!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卻在本能的驅使下,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速度!
她甚至來不及思考!身體如同離弦之箭般猛地前衝!同時,她一直緊握在手中的那把黑色手槍,在巨大的驚駭和本能驅使下,瞬間抬起!
握緊!手腕下沉!三點一線!
沈聿教導的話語如同烙印般在腦海中閃現!
心要靜!眼要準!
扣動扳機的時候,不要猶豫!
時間彷彿被無限拉長!她能清晰地看到那個死士猙獰的麵孔,看到他眼中瘋狂的殺意,看到他手中匕首冰冷的鋒芒距離沈聿的後心隻有咫尺之遙!
她不能讓他傷害沈聿!絕對不能!
“砰!”
槍聲響起!震耳欲聾!在狹小的控製室裡回蕩!
子彈帶著灼熱的氣流,精準無比地穿透了那個暴起死士的太陽穴!
血花混合著腦漿,在昏暗的光線中淒厲地綻放!
死士前衝的身體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猛地一僵!手中的匕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他瞪大的眼睛裡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身體晃了晃,重重地向前撲倒,剛好摔在沈聿的腳邊!
溫熱的鮮血,濺到了沈聿鋥亮的皮鞋上。
沈聿在槍響的瞬間已經猛地轉過身!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在轉身的同時已將沈薇完全護在身後,另一隻手閃電般探向腰間!
當他看到倒在自己腳邊、太陽穴還在汩汩冒血的死士屍體,以及門口保持著射擊姿勢、臉色蒼白、胸口劇烈起伏、槍口還飄散著青煙的江燼時,他拔槍的動作瞬間停滯了。
沈聿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探針,瞬間鎖定了江燼。那雙深海般的眼眸裡,翻湧起極其複雜的情緒風暴——有瞬間的驚愕,有冰冷的審視,有濃烈的殺意,但最終,定格為一種……難以言喻的、近乎灼熱的深沉。
他看著江燼依舊緊握著槍、微微顫抖的手,看著她眼中尚未褪去的驚悸和決絕,看著她蒼白的臉上那抹因劇烈運動而泛起的紅暈。
沈聿緩緩地、極其緩慢地,鬆開了握在腰間槍柄上的手。
他邁步,一步一步,走向站在門口、如同受驚小鹿般卻又帶著致命獠牙的江燼。
他走到她麵前,距離很近。高大的身影完全籠罩住她,帶來無形的壓迫感。他伸出手,動作帶著一種奇異的、近乎僵硬的溫柔,覆蓋在江燼依舊緊握著槍、冰涼而顫抖的手背上。
然後,他緩慢而堅定地,將她手中那把槍口還帶著餘溫的手槍,輕輕壓了下去。
他的手掌寬大、溫熱,帶著薄繭,完全包裹住她冰冷的手。
沈聿微微俯身,低下頭。距離近得江燼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拂過自己的額發。他深邃的目光緊緊鎖住她驚魂未定的眼睛,那眼神銳利如刀,卻又帶著一種江燼從未見過的、近乎滾燙的專注。
他低沉的聲音響起,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磁性,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江燼的心絃上:
“現在,小朋友,”
沈聿的嘴角,緩緩勾起一絲冰冷到極致、卻又蘊含著某種奇異滿足感的弧度。那笑容如同深淵綻放的罌粟,危險而致命。
他微微偏頭,目光掃過地上那具被江燼一槍爆頭的死士屍體,又落回江燼蒼白的臉上,聲音低沉而清晰,如同最終的宣判:
“這種臟活,該喊誰?”
塵埃落定,血色的硝煙在廢棄工廠的冰冷空氣中緩緩沉降。
林承宇和他最後的死士,如同兩灘肮臟的汙漬,倒斃在布滿灰塵和鏽跡的水泥地上。警報解除,沈聿的人如同幽靈般迅速接管了現場,開始清理痕跡、拆除那些危險的爆炸裝置。專業的動作,冰冷的效率,彷彿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生死搏殺從未發生。
沈薇被沈聿緊緊護在懷裡,巨大的驚嚇和脫力讓她陷入了半昏迷狀態,被隨後趕到的、沈聿最信任的私人醫療團隊小心地帶離了這個噩夢之地。離開前,她虛弱地看了一眼站在沈聿身側、臉色依舊蒼白的江燼,眼神複雜難辨。
江燼獨自站在巨大的、鏽跡斑斑的反應釜陰影下,看著眼前冰冷高效的“清理”場麵。她手中那把剛剛奪走一條人命的手槍,已經被沈聿不動聲色地收了回去,隻留下掌心殘留的冰冷觸感和一絲淡淡的硝煙味。
親手終結一個生命的感覺,遠比想象中更加冰冷和沉重。沒有複仇的快感,隻有一種深沉的疲憊和揮之不去的血腥氣。她下意識地搓了搓手指,彷彿想搓掉那無形的血汙。
沈聿處理完最緊急的事務,屏退了手下。空曠的廠房裡,隻剩下他和江燼兩人。
他走到江燼麵前,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投下長長的陰影。他沒有說話,隻是伸出手,遞過來一個東西。
是那個在書房裡,他鄭重取出的銀色密封罐。
罐體冰冷,沒有任何標識,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幽微的光澤。
“拿著。”
沈聿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
江燼遲疑了一下,伸手接過。罐子比她想象的要輕,入手冰冷。她看著這個神秘的罐子,又抬頭看向沈聿,眼中充滿了疑問。
沈聿的目光落在罐子上,眼神極其複雜。有冰冷的恨意,有毀滅後的空虛,還有一種……近乎偏執的瘋狂。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晰,在空曠的廠房裡帶著奇異的回響:
“林承宇的骨灰。”
江燼的手猛地一抖!差點將罐子脫手!冰冷的寒意瞬間從指尖竄遍全身!林承宇的骨灰?!沈聿什麼時候……他讓人處理了林承宇的屍體?還……燒成了灰?!
她看著手中這個冰冷的銀罐,隻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惡心和驚悚感湧上心頭!彷彿捧著的不是灰燼,而是林承宇臨死前那怨毒的目光!
“為……為什麼?”
江燼的聲音有些乾澀。
沈聿沒有直接回答。他深邃的目光從骨灰罐移回到江燼臉上,那眼神銳利如刀,彷彿要穿透她的靈魂深處。他緩緩抬起手,伸向江燼的頸間。
江燼身體瞬間繃緊,下意識地想後退,卻被沈聿另一隻手輕輕按住了肩膀。他的動作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道,卻又奇異地沒有弄疼她。
沈聿的手指觸碰到她頸間細膩的麵板。江燼能感覺到他指尖微涼的觸感和薄繭的粗糙感。他的手指勾住了她一直戴著的一條細細的鉑金項鏈——那是她母親留給她的唯一遺物。
沈聿的手指靈巧地解開了項鏈的搭扣。
江燼的心跳驟然加速!他想乾什麼?!
沈聿拿著那條細細的項鏈,又從江燼手中取回了那個冰冷的骨灰罐。他開啟罐子,裡麵是灰白色的、細膩的粉末。他用指尖撚起一小撮骨灰,眼神冰冷而專注。
江燼屏住呼吸,看著他。
隻見沈聿開啟項鏈的吊墜——那是一個小小的、可以開啟的橢圓形鉑金相框,裡麵原本嵌著一張江燼母親年輕時的微縮照片。
沈聿小心翼翼地將指尖那一小撮灰白色的骨灰,放進了空置的吊墜相框裡。然後,他合上相框,將項鏈重新扣好。
整個過程,他的動作沉穩而專注,帶著一種近乎宗教儀式般的肅穆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偏執。
做完這一切,沈聿再次將項鏈遞還給江燼。
江燼看著那條失而複得的項鏈。鉑金的鏈子依舊閃亮,但那個小小的吊墜相框裡,母親溫柔的笑靨旁邊,多了一小撮刺眼的灰白色粉末——林承宇的骨灰!
“戴上它。”
沈聿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奇異的、不容置疑的命令,目光緊緊鎖住江燼的眼睛,“讓他看著。看著我們,如何一步步,把他和他父親、他林家覬覦的一切,徹底握在手裡。”
江燼的手指顫抖著,接過那條項鏈。鉑金的鏈子冰冷刺骨,吊墜裡那撮灰白色的骨灰,像一隻怨毒的眼睛,無聲地注視著她。
“吞下去,讓他永遠活在你身體裡。”
沈聿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如同惡魔的低語,每一個字都敲打在江燼的靈魂上,“用他的骨灰做養料,滋長你的力量。這,纔是對他最徹底的毀滅。”
江燼握著那條冰冷的項鏈,看著吊墜裡那撮刺眼的骨灰,又抬頭看向沈聿。他那張冷硬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眼底深處翻湧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偏執和掌控欲。
她明白了。這不僅僅是報複,這是一種更深的烙印,一種永恒的提醒,一種將仇敵徹底融入自己生命、化為力量的殘酷儀式。
沈聿要的,不僅是林家的毀滅,更是要將江燼徹底綁上他的戰車,用這最極端的方式,宣告他對她靈魂的所有權。
江燼沉默了幾秒。在沈聿深邃而壓迫的目光下,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將那條項鏈重新戴回了自己的脖子上。
冰冷的鉑金貼著麵板,吊墜裡那撮骨灰沉甸甸地壓在胸口。
她沒有反抗。這是交易的一部分。是複仇的代價。
沈聿看著她戴上項鏈,眼底那翻湧的偏執風暴似乎平息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難以言喻的滿意。他伸出手,指腹輕輕拂過她頸間冰冷的吊墜,動作帶著一種近乎病態的佔有慾。
“走吧。”
他收回手,聲音恢複了慣常的冰冷,“該去收尾了。”
林承宇的死,以及化工廠的“意外”爆炸(沈聿讓人佈置的假象),被官方低調處理,最終定性為一場因非法儲存危險品引發的安全事故。江氏的資料造假風波,在沈聿強大的資本和輿論操控下,被迅速反轉——真正的造假者被揪出(一個被林家收買的研發中層),江氏“新生代”專案的真實資料和光明前景被強力展示,股價強勢反彈,甚至創下新高。江燼作為力挽狂瀾的年輕總裁,聲望達到頂峰。
三個月後,一場轟動全城的世紀婚禮在沈氏集團旗下最頂級的私人島嶼上舉行。
婚禮奢華到極致,也低調到極致。受邀的賓客非富即貴,都是全球資本圈和權力金字塔尖的人物。陽光,沙灘,碧海,藍天,潔白的鮮花拱門,一切都如同童話般完美。
江燼穿著由頂級大師手工縫製、鑲嵌著無數碎鑽、價值連城的純白婚紗,站在巨大的落地鏡前。鏡中的新娘美得驚心動魄,眼神卻沉靜如水,沒有新嫁娘應有的嬌羞和喜悅,隻有一種近乎神性的平靜。她頸間,那條鉑金項鏈被巧妙地隱藏在蕾絲之下,吊墜裡那撮骨灰,如同一個冰冷的秘密,貼著她的心臟。
沈聿穿著剪裁完美的黑色禮服,身姿挺拔如鬆。他站在花門下,深邃的目光穿過人群,精準地落在向他緩緩走來的江燼身上。那眼神複雜難辨,有掌控一切的自信,有深沉的佔有慾,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光芒。
神父莊重的誓言在碧海藍天下回蕩。
“我願意。”
沈聿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願意。”
江燼的聲音清冷而平靜,如同在宣讀一份商業契約。
交換戒指的環節到了。
沈聿從伴郎(陳默)手中的絲絨托盤裡,拿起一枚戒指。
全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枚戒指上。
那不是一枚普通的婚戒。
戒托是極致的鉑金,設計冷硬而簡約。而鑲嵌其上的主石,卻是一顆極其罕見的、深邃如夜空的黑色鑽石!鑽石被切割成完美的方形,足足有十克拉以上!在陽光下,它並不閃耀,反而如同黑洞般吸收著周圍的光線,散發著一種神秘、冰冷、甚至帶著一絲不祥的幽暗光澤!
更令人心驚的是,在那顆巨大黑鑽的周圍,如同眾星拱月般,還鑲嵌著一圈極其微小的、閃爍著詭異灰白色光澤的碎鑽!那些碎鑽的色澤……與鉑金項鏈吊墜裡的骨灰,何其相似!
賓客中傳來壓抑不住的吸氣聲和竊竊私語!那是什麼鑽石?從未見過這種色澤!還有那些碎鑽……
沈聿無視了所有的目光和議論。他執起江燼纖細白皙的左手,動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和……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
他將那枚鑲嵌著巨大黑鑽和詭異灰白碎鑽的戒指,緩緩地、堅定地套在了江燼的無名指上。
冰冷的金屬和鑽石觸感傳來,沉甸甸的,如同一個枷鎖。
“吞下去,”
沈聿微微俯身,在江燼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氣息灼熱,帶著一種近乎魔性的蠱惑和冰冷的佔有慾,“讓他永遠活在你身體裡。用他的灰燼,滋養我們的帝國。”
江燼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她低頭看著無名指上那枚冰冷、沉重、散發著不祥幽光的戒指。黑鑽深邃如同沈聿的眼睛,而周圍那一圈灰白色的碎鑽,如同林承宇臨死前怨毒的目光,無聲地嘲笑著她。
這就是她的婚戒。用仇人的骨灰點綴的婚戒。一個永恒的枷鎖,一個血腥的盟約。
沈聿直起身,麵向賓客,臉上露出無可挑剔的、屬於勝利者的微笑。他舉起手,示意侍者斟酒。
晶瑩剔透的水晶杯裡,琥珀色的香檳酒液在陽光下閃爍著誘人的光澤。
賓客們紛紛舉起酒杯,臉上洋溢著祝福的笑容,準備為這對掌控著龐大黑金帝國的年輕夫婦慶賀。
“祝賀沈先生!沈太太!”
“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祝沈氏與江氏,共創輝煌!”
祝福聲此起彼伏,彙聚成一片喜慶的海洋。
江燼站在沈聿身側,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回應著賓客的祝福。她無名指上的骨灰鑽戒冰冷沉重,頸間的項鏈吊墜也緊貼著麵板,如同兩塊灼熱的烙鐵。
就在沈聿舉起酒杯,準備接受眾人祝福的瞬間。
江燼微微側過身,靠近沈聿,紅唇貼近他的耳廓。在外人看來,這隻是一個新娘對新郎親昵的耳語。
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如同情人間的呢喃,吐出的字句卻冰冷徹骨,帶著淬毒的鋒芒:
“親愛的,”
她輕輕嗬氣,目光掃過沈聿那隻端著酒杯、骨節分明的手,嘴角勾起一絲冰冷而妖異的弧度,“戒指很漂亮。可是……”
她頓了頓,聲音如同毒蛇吐信,清晰而緩慢地刺入沈聿的耳膜:
“你好像忘了……”
“那天晚上,推我下樓的……”
“是兩隻手。”
“啪嚓——!!!”
一聲清脆刺耳的爆裂聲,如同驚雷般在喜慶的婚禮現場轟然炸響!
沈聿手中那隻堅硬的水晶香檳杯,竟被他硬生生捏得粉碎!
鋒利的玻璃碎片瞬間割破了他的掌心,殷紅的鮮血混合著金色的香檳酒液,如同妖異的血淚,順著他冷白的手腕蜿蜒流下,滴落在潔白無瑕的桌布上,暈開刺目的紅!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如同完美的麵具驟然碎裂!那雙深海般的眼眸裡,所有的掌控、自信、深沉,在刹那間被一種極其罕見的、如同深淵裂開般的驚駭和難以置信的冰冷風暴所吞噬!他猛地轉頭,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錐,死死釘在江燼那張近在咫尺、帶著冰冷妖異笑容的臉上!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悠揚的婚禮進行曲還在播放,賓客們祝福的笑容還僵在臉上,香檳的氣泡還在杯中歡快地升騰……
然而,一股無形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寒意,卻以沈聿為中心,如同極地風暴般瞬間席捲了整個婚禮現場!
就在這時——
“嗚哇——嗚哇——嗚哇——!!!”
尖銳刺耳、連綿不絕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如同死神的咆哮,瞬間撕裂了海島的寧靜!劃破了喜慶的假象!無數輛閃爍著紅藍警燈的警車,如同鋼鐵洪流,衝破島嶼入口的安保,朝著婚禮現場的方向疾馳而來!刺耳的警笛聲彙成一片,響徹雲霄,徹底淹沒了所有的音樂和祝福!
巨大的聲浪衝擊著每一個人的耳膜,也如同重錘般狠狠砸在沈聿驟然收縮的瞳孔上!
賓客們臉上的笑容瞬間被驚恐和茫然取代,現場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混亂!
紅藍警燈刺目的光芒,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瘋狂地閃爍在沈聿冰冷僵硬的側臉上,也映亮了江燼眼中那抹冰冷、妖異、如同複仇女神般的——
瞭然與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