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骨錐心穿腸 第106章 蝕骨情深:錯愛終生(三)
第六章:真相的裂痕
“你、敢、騙、我!”
霍霆深的聲音如同地獄傳來的審判,每一個字都裹挾著能將人凍僵的寒意和焚毀一切的怒火。他高大的身軀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緊繃,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猩紅駭人,死死鎖住葉傾,彷彿下一秒就要將她撕碎。
完了。
葉傾的大腦一片空白,唯一的念頭如同喪鐘般敲響。冰冷的恐懼從腳底瞬間竄遍全身,讓她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她下意識地將嚇得呆住的小念深更緊地護在身後,彷彿這樣就能隔絕來自霍霆深的恐怖風暴。
“我……我沒有……”她試圖做最後的掙紮,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蒼白無力得連她自己都無法說服。
“沒有?”霍霆深猛地逼近一步,巨大的壓迫感幾乎讓她窒息。他猛地伸手,卻不是對她,而是指向她身後嚇得小臉煞白、開始無聲流淚的兒子,“那他為什麼說沒有爸爸?!那個獄警呢?!嗯?!你告訴我,那個讓你生下這個野種的獄警,到底是誰?!叫什麼名字?!現在在哪?!”
他的咆哮聲在空曠的房間裡回蕩,震得水晶吊燈似乎都在嗡鳴。
“野種”兩個字,像兩把尖刀,狠狠捅進了葉傾的心臟!她可以忍受他所有的辱罵和折磨,但絕不允許他這樣侮辱她的孩子!
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猛地衝散了部分恐懼,她猛地抬起頭,眼中迸發出一種被逼到絕境的母獸般的凶狠光芒,聲音嘶啞卻尖銳地反駁:“他不是野種!你不準這麼說他!”
她的反擊讓霍霆深愣了一瞬,隨即怒火更熾!她居然還敢頂嘴?還敢維護這個來曆不明的孩子?!
“不準?”他冷笑,笑容殘忍而冰冷,“葉傾,你以為你現在還有什麼資格跟我說‘不準’?一個滿口謊言、心腸歹毒的女人,生下了一個父不詳的野……”
“他不是父不詳!”葉傾脫口而出,聲音因激動和憤怒而拔高,打斷了他的話。話一出口,她猛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臉色瞬間慘白如死灰,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霍霆深的咆哮戛然而止。
房間裡陷入一種詭異的死寂。
連小聲抽噎的念深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安靜嚇住了,呆呆地看著媽媽瞬間失魂落魄的臉。
“不是父不詳?”霍霆深重複著她的話,聲音陡然變得極其低沉緩慢,每一個音節都充滿了危險的氣息。他眼中的狂暴怒火漸漸被一種更深沉、更可怕的探究和冰冷所取代。他再次逼近,幾乎與葉傾鼻尖相貼,灼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臉上,卻讓她感到刺骨的寒冷。
“那你告訴我,”他一字一頓,目光像手術刀一樣剖析著她臉上的每一絲細微表情,“葉念深的父親,到底是誰?”
葉傾的心臟瘋狂地跳動,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她死死地咬住下唇,嘗到了血腥味,強迫自己不再泄露任何一個字。她低下頭,躲避著他那幾乎能看穿一切的目光,全身的血液都彷彿凝固了。
她的沉默,她的抗拒,她的恐懼,以及剛才那句情急之下的失言……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塊塊拚圖,在霍霆深那顆被憤怒和懷疑充斥的腦海裡,逐漸拚湊出一個他之前從未敢深入去想、卻在此刻變得無比清晰的可怕可能性!
不是獄警。
不是父不詳。
孩子四歲,時間恰好對得上。
那張和他如同複刻的臉……
一個答案,呼之慾出。
像一道驚雷劈開迷霧,轟然炸響在他的意識深處!帶來前所未有的震撼和……一種近乎恐慌的悸動。
他猛地直起身,後退了一步,用一種全新的、極其複雜的眼神重新審視著葉傾,以及她身後那個孩子。那眼神裡,有震驚,有難以置信,有混亂,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無法定義的、細微的動搖。
不……不可能……
怎麼會……
如果……如果那個孩子真的是他的……
那這五年……他對她所做的一切……
這個念頭剛剛冒頭,就被他強行壓下,帶來一陣心悸般的恐慌。不!他不能被她騙了!這一定是她新的陰謀!是她為了脫身、為了報複而編造的又一個謊言!
對!一定是這樣!
他強行穩定住幾乎失控的心神,眼神重新變得冷硬起來,但那份冷硬之下,卻已然出現了裂痕。
“很好。”他忽然開口,聲音恢複了冷靜,卻比之前的咆哮更令人膽寒,“葉傾,你又一次讓我見識了你的手段。”
葉傾驚疑不定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冷靜下來。
霍霆深的目光掃過她,最後落在小念深臉上,那眼神複雜得讓葉傾心慌意亂。
“既然你不肯說,那我就自己找答案。”他冷冷地丟下一句話,然後猛地轉身,大步流星地朝門外走去。
“你要乾什麼?!”葉傾驚恐地追問。
霍霆深沒有回答,也沒有回頭。他拉開門,對守在外麵的保鏢厲聲吩咐:“看好他們!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進出!”
門再次被狠狠摔上。
葉傾腿一軟,抱著兒子癱坐在地毯上,全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乾了。懷裡的念深終於放聲大哭起來,被剛才那可怕的一幕徹底嚇壞了。
“媽媽……嗚嗚……壞叔叔……我好怕……”
葉傾緊緊抱著兒子,眼淚無聲地滑落,混合著額角傷口滲出的細微血絲。她輕輕拍著兒子的背,喃喃地安慰:“不怕……念深不怕……媽媽在……媽媽在……”
可是,她的聲音同樣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霍霆深最後那個眼神,那句“自己找答案”,讓她感到滅頂之災即將來臨。他要做什麼?他會怎麼找答案?
一個可怕的猜想浮上心頭——親子鑒定!
以他的能力和手段,拿到念深的dna樣本輕而易舉!一根頭發,一點唾液,甚至是他用過的水杯……
一旦做了鑒定,真相就再也無法隱瞞!
到時候……到時候他會怎麼做?
他會相信五年前的那場車禍另有隱情嗎?
他會因為念深是他的孩子而放過他們嗎?
還是說……他會更加憤怒,認為她用孩子算計他,從而遷怒於孩子,甚至……把念深從她身邊奪走?!
最後一個可能性,讓葉傾如墜冰窟,血液都快要凍結不流!
不!絕對不行!念深是她的命!誰也不能把他搶走!
她必須想辦法!必須阻止霍霆深!必須逃出去!
可是,怎麼逃?門口有保鏢,窗戶有防盜欄,她孤立無援……
她的目光,下意識地飄向床頭櫃的方向——那部藏起來的手機!
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必須儘快再次拿到手機,聯係外界求救!或者……至少要在霍霆深拿到確鑿證據之前,帶著念深離開這裡!
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努力安撫懷裡的兒子。現在,還不是絕望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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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
霍霆深站在窗前,背影僵硬。他手裡握著一杯烈酒,卻沒有喝,隻是任由冰涼的杯壁汲取著他掌心的溫度,試圖冷卻內心翻騰不休的驚濤駭浪。
“不是父不詳……”
葉傾那句情急之下的反駁,和孩子那雙酷似他的眼睛,在他腦海裡反複交錯出現。
他猛地掏出手機,撥通了陳默的電話,聲音沙啞而急促:“陳默,立刻……立刻安排下去,用最快的速度,做一份親子鑒定。”
電話那頭的陳默明顯頓了一下,似乎對這個命令感到極度意外,但專業的素養讓他立刻回應:“是,霍總。樣本……”
“孩子的樣本,我會讓人送過去。我的樣本,你知道該用什麼。”霍霆深的聲音透著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緊繃。
掛了電話,他一口飲儘杯中的酒,辛辣的液體灼燒著他的喉嚨,卻無法驅散心頭那股混亂燥鬱的情緒。
他需要證據,需要科學的、鐵一般的證據來打破這令人瘋狂的猜疑和……那絲不該有的、卻不斷滋生的恐慌。
如果……如果孩子真的是他的……
那這五年,他對葉傾的恨,他對她的報複,將她送進監獄,讓她受儘折磨……這一切,又算什麼?
一個天大的笑話?還是一場……無法挽回的悲劇?
他拒絕深入思考這個可能性。在結果出來之前,他寧願相信那是葉傾又一個惡毒的謊言。
他按下內線電話,冷聲吩咐傭人:“去孩子的房間,收拾一下他換下來的衣服,或者用過的牙刷、水杯,拿給我。”
他需要儘可能不動聲色地拿到樣本。
等待樣本送來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變得無比漫長和煎熬。霍霆深在書房裡煩躁地踱步,腦海裡不受控製地閃過許多過去的片段。
五年前的葉傾,明媚張揚,像一朵盛放的玫瑰,帶著些許嬌縱,卻對他全心依賴,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愛戀。他們也曾有過甜蜜的時光,訂婚時,她笑得那麼幸福……
為什麼後來會變成那樣?是因為蘇清婉嗎?因為他和清婉走得近,所以她因妒生恨?
他一直認為是這樣。證據確鑿,她也認了罪。
可如果……如果孩子是他的,如果她當時已經懷孕……她為什麼不說?為什麼寧可坐牢也要隱瞞?
這不合邏輯!
除非……除非當年的車禍,真的另有隱情?
這個念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闖入他的腦海,帶來一陣劇烈的眩暈感。
不!不可能!證據鏈完美無缺!他親眼看過行車記錄儀的視訊!那是鐵證!
他用力甩頭,試圖甩開這些動搖他恨意的想法。他不能被她騙了!絕對不能!
傭人小心翼翼地送來了念深用過的兒童牙刷和一個他喝過水的杯子。
霍霆深看著那些東西,目光複雜至極。他伸出手,指尖幾乎要觸碰到那支小小的、可愛的牙刷,卻又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
最終,他厭惡似的揮揮手,讓傭人直接打包好交給門外的保鏢,立刻送去給陳默。
做完這一切,他像是耗儘了所有力氣,跌坐在沙發上,雙手插入發間,內心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和掙紮。
而另一邊,葉傾趁著哄睡兒子、傭人進來送晚餐的間隙,拚命用眼神向小莉示意。小莉看到葉傾蒼白臉上那雙寫滿絕望和懇求的眼睛,想起藏手機的風險和葉傾之前的遭遇,內心天人交戰,最終還是恐懼占了上風,她飛快地移開視線,不敢與葉傾對視,放下餐盤就匆匆離開了。
希望,似乎再一次被掐滅。
葉傾的心,沉入了無底深淵。
她知道,霍霆深的人,可能很快就要來取走能證明一切的東西了。
時間的沙漏,正在飛速流逝。
真相,如同潘多拉的魔盒,即將被開啟一條縫隙。
而盒子裡釋放出的,究竟是救贖的希望,還是更深的毀滅,無人知曉。
第七章:潘多拉魔盒
時間在極度煎熬中緩慢流逝。
每一秒,都像一年那麼漫長。葉傾如同被困在無形的刑架上,等待著那把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落下。她豎起耳朵,捕捉著門外的一切動靜,任何一點腳步聲都讓她心驚肉跳,生怕是霍霆深派來取樣本的人。
她試圖再次用眼神向送晚餐來的小莉求救,但小莉始終低著頭,動作飛快,放下東西就逃也似的離開了,根本不敢與她對視。最後一絲藉助外力逃脫的希望,似乎也破滅了。
夜色漸深。小念深因為傍晚的驚嚇,睡得極其不安穩,時不時在夢中抽噎。葉傾不敢閤眼,緊緊抱著兒子,一邊輕拍安撫,一邊絕望地思考著對策。
逃?怎麼逃?硬闖是不可能的。
承認?承認念深是他的孩子?然後呢?祈求他的憐憫?他會信嗎?就算信了,他會因為孩子而放過她嗎?還是會更恨她隱瞞了五年,從而遷怒孩子?
繼續咬死謊言?在“沒有爸爸”這句話之後,再多的辯解都顯得蒼白可笑。
似乎無論哪條路,都是死局。
就在她心亂如麻之際,臥室的門,再一次被無聲地推開了。
這一次進來的,不是霍霆深,也不是傭人,而是兩個穿著黑色西裝、麵無表情的陌生男人。他們顯然是霍霆深的保鏢,動作專業而冷漠。
葉傾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緊繃起來。
為首的保鏢目光掃過房間,最終落在床頭櫃上那個印著小汽車圖案的兒童水杯上——那是念深晚上喝水用的。
“葉小姐,抱歉,霍總需要這個。”保鏢語氣平板,沒有任何情緒起伏,上前一步就拿起了那個杯子。
葉傾猛地站起身,想阻止:“你們乾什麼!那是我兒子的東西!”
另一個保鏢立刻上前一步,攔在了她麵前,雖然沒有肢體接觸,但阻擋的意味十分明顯。
“霍總的命令,請您配合。”拿杯子的保鏢說完,不再看她,轉身就走。
“不行!還給我!”葉傾急了,想要衝過去,卻被攔住的保鏢毫不客氣地推了一把,踉蹌著跌回床邊。
門被重新關上,鎖死。
葉傾癱坐在床邊,看著空蕩蕩的床頭櫃,全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乾了。
完了。
樣本被拿走了。
最快明天,最晚後天……霍霆深就會知道真相。
巨大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徹底將她淹沒。她甚至能想象出霍霆深看到鑒定報告時,那張暴怒扭曲的臉。他一定會來殺了她,或者,奪走她的念深!
不!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她的目光再次瘋狂地掃視房間,最後定格在床頭櫃與床頭的縫隙!手機!那部手機!
像是瀕死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她幾乎是撲了過去,顫抖著手從縫隙裡摸出那部舊手機。
螢幕亮起,還有微弱的電量。
打給誰?報警依然是最愚蠢的選擇。打給張媽?老人家又能做什麼?
她的手指顫抖著,在通訊錄裡快速滑動。小莉的通訊錄很簡單,隻有幾個家人的號碼和一些外賣電話。
突然,一個名字跳入她的眼簾——【表哥-律師】。
律師?!
葉傾的心臟猛地一跳!像是黑暗中發現了一線微光!
雖然不知道這個“表哥”能力如何,但這是她目前唯一的、可能懂法且能提供一點點幫助的外界聯係了!
她不再猶豫,立刻撥通了那個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就在葉傾快要絕望的時候,終於被接起了。
“喂?小莉?這麼晚什麼事?”一個略顯疲憊的男聲傳來。
葉傾捂住話筒,聲音壓得極低,語速飛快,因為緊張和急切而帶著顫音:“您好!請問是律師先生嗎?對不起打擾您!我不是小莉,我是……我是借用她手機的人。我長話短說,我叫葉傾,我現在被人非法囚禁在市郊南山彆墅區b7棟!對方權勢很大!他還搶走了我兒子的私人物品可能要去做非法鑒定!求求您,能不能幫我?或者告訴我該怎麼辦?報警可能沒用……”
電話那頭的男人顯然愣住了,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消化這突如其來的資訊:“非法囚禁?南山彆墅?小姐,您說的是真的?對方是誰?”
“是霍霆深!”葉傾幾乎是哭著說出這個名字,“是霍氏集團的霍霆深!求您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我還有一個四歲的兒子在這裡,我很怕他會傷害孩子……”
聽到“霍霆深”三個字,電話那頭的呼吸明顯一窒。顯然,這個名字的份量足以讓任何人震驚和遲疑。
“……葉小姐?”律師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您先冷靜。霍霆深……這件事非常棘手。非法囚禁需要證據,而且以他的勢力,普通的報警和訴訟很可能……”
他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螳臂當車。
葉傾的心沉了下去。
“不過,”律師話鋒一轉,“非法采集未成年人dna進行親子鑒定,這一點如果操作不當,可能涉嫌侵犯隱私權和個人資訊權。但這同樣需要證據,而且……過程會非常艱難。您確定孩子和他……”
“我確定!但我不能讓他搶走我的孩子!”葉傾急切地低喊。
“我明白了。”律師沉吟了一下,“這樣,葉小姐,您先儘量保證自己和孩子的安全。不要激怒對方。我會儘量想辦法,看看能否通過一些非正式渠道施加一點壓力,或者至少瞭解一下情況。但您不要抱太大希望。另外,您記住這個號碼……”他報出了一串數字,“這是我的私人號碼,如果您有機會再打電話,或者情況有變,可以試著聯係我。但切記,安全第一!”
雖然對方沒有給出立刻解決的方案,但這一點點的回應和指導,對於孤立無援的葉傾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安慰。
“謝謝您!謝謝!”她哽咽著道謝,匆匆記下號碼,然後迅速結束通話電話,刪除了通話記錄。
剛把手機藏回原處,房間門鎖就傳來了轉動聲。
葉傾的心猛地一緊,趕緊躺回床上,假裝睡著。
進來的是小莉,她臉色蒼白,眼神裡充滿了恐懼和愧疚。她悄悄走到床邊,摸索著拿走了手機,全程不敢看葉傾一眼,然後飛快地溜了出去。
葉傾閉著眼,卻能感覺到小莉的害怕。看來,霍霆深可能已經察覺了什麼,或者對小莉施加了壓力。這條線,恐怕也斷了。
但至少,她向外發出了一點聲音。哪怕隻是微不足道的一點。
這一夜,葉傾徹夜未眠。
而書房裡的霍霆深,同樣一夜未閤眼。
樣本已經加急送檢。他動用了所有關係,要求以最快的速度拿到結果。
等待的每一分鐘都是酷刑。
他試圖用工作麻痹自己,但檔案上的字一個都看不進去。腦海裡反複回放著與葉傾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回放著蘇清婉車禍前後的細節,回放著葉念深那張小臉……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開始瘋狂滋生。
他第一次開始認真思考:當年的證據,真的就那麼無懈可擊嗎?葉傾的認罪,是否另有隱情?如果孩子真的是他的,她隱瞞的理由是什麼?
他煩躁地扯開領帶,感覺自己快要被這種不確定逼瘋。
第二天,在一種極度壓抑和緊張的氛圍中度過。
霍霆深沒有出現在葉傾麵前,但彆墅裡的氣壓低得讓人喘不過氣。傭人們更加沉默,保鏢看守得更加嚴密。
葉傾度日如年,抱著兒子,如同等待最終審判的囚徒。
下午三點。
書房的門被敲響。
霍霆深幾乎是從椅子上彈起來的,聲音沙啞:“進來!”
陳默拿著一份密封的檔案袋,步履沉穩地走了進來,但他的眼神卻泄露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凝重。
“霍總,結果出來了。”陳默將檔案袋放在寬大的辦公桌上。
霍霆深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個薄薄的檔案袋,彷彿那裡麵裝著的是能決定他生死的判決書。他的手甚至微微有些顫抖,竟然沒有勇氣立刻去開啟它。
他深吸了一口氣,揮了揮手。
陳默會意,無聲地退了出去,並輕輕帶上了門。
書房裡隻剩下霍霆深一個人,以及桌上那份沉重的、關乎真相的檔案。
他站了很久,久到窗外的陽光都開始偏移。
最終,他像是下定了巨大的決心,猛地伸出手,抓過檔案袋,粗暴地撕開了封口。
抽出了裡麵那張薄薄的、印著科學資料和結論的紙。
他的目光,直接跳過前麵所有複雜的基因座對比資料,死死地定格在最後那行結論性的文字上——
【依據dna分析結果,支援霍霆深是葉念深的生物學父親。親權概率大於99.99%。】
轟——!!!
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整個世界的聲音彷彿都消失了。
霍霆深僵在原地,拿著報告的手指用力到指節泛白,微微顫抖著。那雙深邃的眼眸死死地盯著那行字,一遍,又一遍,彷彿不認識那些字一樣。
支援……他是生物學父親……
99.99%的概率……
真的……是他的孩子……
葉傾沒有騙他……在這一點上,她說了實話……不,她之前一直在用那個不堪的謊言欺騙他,直到被孩子無意戳穿!
可是……為什麼?
巨大的、排山倒海般的震驚過後,是如同海嘯般席捲而來的混亂、荒謬、恐慌……以及一種尖銳的、幾乎要將他撕裂的刺痛!
這五年……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他恨之入骨、送進監獄、百般折磨的女人,竟然生下了他的孩子!
他在不知道的情況下,讓自己的兒子在外麵受了四年的苦!甚至剛才,他還用“野種”兩個字來侮辱他!
而葉傾……她當年寧可認下殺人的重罪,寧可忍受五年的牢獄之災,也要隱瞞孩子的存在,保護這個孩子……是為了什麼?是因為恨他?還是因為……彆的原因?
一個更可怕的、他從未想過的可能性,如同掙脫了枷鎖的猛獸,咆哮著衝入他的腦海——
如果……如果當年的車禍,真的不是她做的呢?
如果她是因為彆的原因……比如,為了保護這個孩子……纔不得不認罪呢?!
這個念頭如同最尖銳的冰錐,狠狠刺入他的心臟!帶來一陣窒息般的劇痛和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猛地向後退了一步,撞在沉重的辦公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報告紙從他顫抖的手中滑落,飄飄蕩蕩地落在光潔的地板上。
那行黑色的結論,卻像烙鐵一樣,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腦海裡,他的心上。
他錯了?
他可能……從一開始就錯了?
這五年堅固不摧的恨意,那支撐著他報複行為的基石,在這一刻,轟然崩塌,碎成了齏粉。留下的,是一個巨大的、黑暗的、充斥著無儘悔恨和恐慌的深淵。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審判者,是受害者。
可現在,那份冰冷的dna報告卻像一麵殘酷的鏡子,照出了他可能是一個多麼愚蠢、多麼殘忍的……加害者。
霍霆深高大的身軀晃了一下,他伸出手,扶住桌沿,才勉強站穩。臉色是從未有過的蒼白和失魂落魄。
他需要去找她。
他需要問清楚。
他需要知道……真相。
他踉蹌著,如同一個醉漢,跌跌撞撞地衝出了書房,朝著囚禁著葉傾母子的房間方向奔去。
潘多拉的魔盒,已經被開啟。
釋放出的,是足以將他整個人生都顛覆的毀滅性真相。
而此刻的房間內,葉傾正心慌意亂地抱著兒子,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急促而混亂的腳步聲,以及保鏢有些錯愕的“霍總?”的詢問聲。
緊接著,臥室的門被“砰”地一聲大力推開!
霍霆深出現在門口,臉色煞白,眼神是一種葉傾從未見過的、極其複雜的混亂、瘋狂、痛苦和……一絲她無法理解的……恐慌?
他的目光死死地釘在葉傾臉上,手裡緊緊攥著那份皺巴巴的報告紙,聲音嘶啞破碎得不成樣子,彷彿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才問出那句石破天驚的話:
“葉傾……五年前……清婉的車禍……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第八章:塵埃驟起
“葉傾……五年前……清婉的車禍……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霍霆深的聲音嘶啞破碎,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被碾碎的胸腔裡擠出來,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求證。他死死地盯著她,那雙曾經隻有恨意和冰冷的眼眸,此刻翻湧著驚濤駭浪般的混亂、痛苦,還有一絲微弱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祈求。
祈求她否認。
祈求這一切,還有挽回的餘地。
葉傾被他這副從未有過的失魂落魄的樣子驚呆了。她看著他煞白的臉,看著他手中緊攥的、依稀可見“dna”、“親子鑒定”字樣的紙張,看著他眼中那片近乎崩塌的世界……
他知道了。
他終於知道念深是他的兒子了。
巨大的恐慌瞬間攫住了她!他知道了真相,下一步就是要來搶走她的孩子了嗎?!他這副樣子,是因為憤怒於她的隱瞞?還是……
他那句關於五年前車禍的質問,像一道遲來的閃電,劈開了她塵封五年的委屈和痛苦!
是不是她做的?
這五年,她因為他認定的這個“事實”,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所有的恐懼,在這一刻,竟然奇異地被一股壓抑了太久太久的悲憤和委屈所取代。她看著眼前這個同樣深受震撼、似乎信念崩塌的男人,積攢了五年的苦楚和絕望,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出。
“現在問這個……還有什麼意義嗎?霍霆深?”葉傾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被磨礪過的沙啞和冰冷,那是一種心死之後的平靜,反而比歇斯底裡更令人心驚,“你不是早就認定了是我嗎?證據確鑿,不是嗎?我不是也……認罪了嗎?”
她的嘴角扯出一個極淡、極慘然的弧度,眼中卻沒有淚,隻有一片荒蕪的死寂:“這五年牢獄,不就是你親手送給我的‘報答’嗎?怎麼?現在發現念深是你的兒子,就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判斷了?霍霆深,你不覺得……太晚了嗎?”
她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銼刀,狠狠地銼在霍霆深的心上。她沒有直接回答,但那充滿諷刺和悲涼的控訴,比直接的否認更讓他心驚肉跳!
是啊,他早就認定了。他親手將她送進去,動用關係讓她在裡麵受儘折磨。他從未給過她任何辯解的機會,或者說,他根本不屑於聽她的辯解。
“我……”霍霆深喉嚨梗塞,想說些什麼,卻發現所有的語言在此時此刻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他看著她那雙死水般的眼睛,那裡麵積蓄了太多他從未想去瞭解的痛苦。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一個多麼可怕的錯誤。
“告訴我……”他上前一步,試圖抓住她的肩膀,聲音裡帶著他自己都陌生的急切和……一絲慌亂,“我要聽你親口說!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懷孕了?!”
最後那句話,他幾乎是吼出來的,帶著無儘的悔恨和不解。如果當時他知道她有了孩子,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他的觸碰讓葉傾猛地一顫,像是被毒蛇碰到一樣,用力甩開他的手,抱著念深連連後退,直到脊背抵住冰冷的牆壁,無路可退。
“告訴你?”她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眼中終於燃起一簇壓抑已久的怒火,“告訴你什麼?告訴你我懷了你的孩子,然後讓你更恨我?讓你覺得我是想用孩子來要挾你?還是讓你有機會……把這個孩子也一起毀掉?”
她的話像淬了毒的箭,精準地射中霍霆深內心最深處的恐慌。他確實會那麼想!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如果她拿著孩子作為籌碼,他隻會認為那是她卑劣的算計!
“在你心裡,我早就是一個因妒生恨、心腸歹毒的殺人犯了!我說什麼你會信嗎?!”葉傾的情緒終於有了一絲崩潰的跡象,聲音哽咽起來,“霍霆深,你給過我機會嗎?你沒有!你隻相信你看到的所謂‘證據’!你隻想把我送進地獄給你心愛的蘇清婉陪葬!”
“不是的!我……”霍霆深想要反駁,卻發現無從駁起。她說的,都是事實。他當時的恨意矇蔽了一切。
“那你告訴我!到底是不是你!”他固執地追問著,彷彿隻要她親口否認,就能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葉傾死死地看著他,看著這個她曾深愛過、如今卻恨入骨髓的男人。五年的委屈和痛苦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她張了張嘴,那個“不”字幾乎要衝口而出。
但就在這一刹那,客廳裡的電視螢幕,原本播放著無聊的廣告,突然畫麵一切,插播了一條緊急財經新聞——
“最新訊息!據本台記者獲悉,昔日葉氏集團董事長葉明遠,因公司涉嫌重大財務造假、非法集資,已於今日下午被警方正式帶走調查!葉氏集團股價盤中暴跌,現已臨時停牌!這座本地的老牌企業,恐將麵臨滅頂之災……”
新聞主播的聲音清晰而急促,配著葉明遠被帶上警車的模糊畫麵,以及葉氏集團大廈前一片混亂的場景。
如同一聲驚雷,炸響在原本充滿緊張對峙的房間裡!
葉傾猛地轉頭,看向電視螢幕,瞳孔驟然收縮!父親?!!
霍霆深的眉頭也瞬間緊鎖,看向電視。
葉傾的臉色瞬間變得比剛才更加蒼白,毫無血色!她像是被一道無形的閃電擊中,整個人都僵住了,原本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辯解,被硬生生地堵回了喉嚨裡!
她眼中的悲憤和激動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近乎絕望的恐懼和……妥協。
剛剛因為親子鑒定結果而帶來的、那一絲絲可能動搖的契機,被這條突如其來的新聞,徹底打斷、碾碎!
霍霆深敏銳地捕捉到了她情緒的劇烈變化。她的震驚,她的恐懼,以及那瞬間熄滅的光芒……
他的心頭猛地一沉!一個模糊而可怕的念頭劃過腦海——葉傾父親出事的時間點,太過巧合!難道……
他再次看向葉傾,眼神變得銳利而審視:“葉傾,你父親的事……”
葉傾猛地回過神,像是受驚的兔子,飛快地低下頭,避開了他的目光。她抱著念深的手臂收得更緊,身體微微顫抖起來,聲音也變得異常微弱和……順從?
“霍總……霍霆深……”她甚至不再直呼他的名字,語氣裡帶著一種令人心寒的卑微和恐懼,“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不要再問了,好不好?”
她的反應,和剛才那個悲憤控訴的她,判若兩人!
霍霆深的心直直地往下墜!她為什麼突然轉變?是因為她父親的事?這件事和她父親有關?難道……當年她認罪,是和她父親有關?!
這個猜想讓他感到一陣寒意。
“你到底在隱瞞什麼?!”霍霆深逼近一步,氣勢逼人,“葉傾,告訴我真相!否則,我不能保證你父親接下來會麵臨什麼!”
他本能地用上了威脅,試圖撬開她的嘴。
這句話,卻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葉傾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驚恐和哀求,淚水終於決堤而出,她搖著頭,聲音破碎不堪:“不要!求求你!霍霆深,不要動我爸爸!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和蘇清婉的車禍有關!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你恨我一個人就好了!求求你放過我爸爸!放過葉家!”
她語無倫次,彷彿害怕到了極致,隻想急切地承認一切,保住父親。
可她越是如此,霍霆深心中的疑雲就越發濃重!
她剛才明明有機會否認,卻在看到父親出事的新聞後,突然改口,急切地承認了一切!
這太反常了!
五年前,她認罪時,似乎也是這樣一種絕望而急促的態度……
難道……當年的事情,真的另有隱情?而隱情的關鍵,在於葉家?在於她的父親?
霍霆深站在原地,看著幾乎崩潰的葉傾,內心掀起了更大的風暴。dna鑒定帶來的震撼還未平息,新的疑團又如同迷霧般籠罩下來。
他原本以為接近了真相,卻發現真相之外,似乎還有更深的真相。
他原本堅固的恨意已經動搖崩塌,但新的情緒——懷疑、悔恨、探究、以及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慌和……對眼前這個女人的複雜情愫,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他撕裂。
他沒有再逼問。
他知道,此刻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麼了。葉傾顯然因為父親的突發狀況,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和威脅,她絕不會再說出任何可能危及她父親的話。
他需要冷靜。他需要重新審視一切。他需要去查,徹徹底底地查清五年前所有的細節,以及……葉家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
霍霆深深深地看了葉傾一眼,那眼神複雜得讓葉傾心頭發冷。他沒有再說什麼,猛地轉身,大步離開了房間,甚至忘記了地上那份揭露了最重要真相的dna報告。
門再次被關上。
葉傾抱著兒子,沿著牆壁滑坐在地上,渾身脫力,無聲地痛哭起來。
差一點……差一點她就說出來了……
可是父親……霍霆深的手段她太清楚了!她不能拿父親的安危冒險!絕對不能!
剛剛燃起的一絲希望之光,瞬間被更沉重的黑暗所吞噬。
而衝出房間的霍霆深,臉色陰沉得可怕。他一邊大步走向書房,一邊拿出手機,撥通了陳默的電話,聲音冷得掉渣:
“陳默,立刻給我查!五年前葉氏集團的財務狀況!葉明遠當時的所有動向!以及……蘇清婉車禍前後,葉家是否發生過什麼特彆的事情!我要知道所有細節!立刻!馬上!”
他要知道,到底是什麼,讓葉傾如此恐懼?寧願背負殺人的罪名,寧願坐五年牢,也要隱瞞到底!
真相的塵埃,似乎剛剛被吹起一角,露出了其下更加驚心動魄的猙獰麵目。
(後續情節預告:霍霆深開始調查葉家往事,五年前的隱情究竟為何?葉傾父親被捕是巧合還是陰謀?葉傾為保護父親將如何應對?巨大的秘密即將揭開,虐戀走向更加撲朔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