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骨錐心穿腸 第151章 等風絳臨，等風降林（一）
【楔子：38.6c】
2014年，夏末秋初，一個普通的週日夜晚。
市廣播電台“城市夜話”的熱線電話接通了一個女孩。她的聲音透過電波，帶著一絲緊張的電流聲，聽起來清澈又遙遠。
“主持人好，我想點一首周傑倫的《七裡香》。”
“好的，送給誰呢？有什麼想說的話嗎？”主持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
女孩頓了頓，彷彿深吸了一口氣，才輕輕說道：“送給……即將畢業的江為風。點歌人……就用‘38.6c’吧。”
“38.6c？很特彆的id，有什麼特殊含義嗎？”主持人隨口問。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是忙音。她結束通話了。
收音機前，很多聽眾或許隻是一笑而過，以為是個害羞女孩無傷大雅的小秘密。
隻有林絳自己知道，那個溫度，不是發燒，是她初見江為風時，心臟驟停又瘋狂複蘇的灼熱。是藏在平靜校服之下，一場無人知曉的、兵荒馬亂的暗戀，唯一留下的、近乎莽撞的證據。
而當時同樣在收音機前的江為風，聽著那首《七裡香》，筆尖在物理習題冊上頓了頓，莫名記下了這個奇怪的id——“38.6c”。
他不知道是誰，也未曾想過，這個溫度，會灼燒他往後的許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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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雨夜重逢】
2023年，深秋。
林絳拖著沉重的行李箱和一身疲憊，挪進了這棟位於城市邊緣的老舊公寓樓。電梯又壞了，公告欄上貼著的維修通知邊緣已經捲曲發黃。
她認命地歎了口氣，拎起行李箱，開始征服這該死的七樓。
日子就像這壞了又壞的電梯，不上不下，卡在中間，讓人憋悶。二十八歲的林絳，在一家不算大的文化公司做策劃，薪水勉強餬口，專案催人老。剛結束一個加班到深夜的專案，她唯一的念頭就是趕緊回到租來的小窩，把自己扔進沙發。
剛到四樓拐角，頭頂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和一聲壓抑的咳嗽。
她沒在意，繼續低頭攀爬。
就在與那個身影擦肩而過的瞬間，她下意識地抬眼。
樓道裡的聲控燈年久失修，光線昏黃不定，在那明滅交替的一刹那，她看清了那張臉。
輪廓比少年時更加清晰鋒利，眉眼深邃，下頜線繃緊，帶著成熟男人纔有的硬朗。穿著一件簡單的深灰色毛衣，身形挺拔，手裡拎著一個便利店的口袋，裡麵裝著幾罐啤酒和泡麵。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江為風。
這個名字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她心裡激起千層浪。她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倒流，衝上耳膜的聲音。
他也看見了她。眼神裡有片刻的怔忪，隨即是某種難以辨認的複雜情緒，像是驚訝，又像是……一種早已預料的平靜？
“林絳？”
他的聲音比年少時低沉了許多，帶著一點沙啞，敲打在寂靜的樓道裡，也敲打在她心上。
林絳感覺自己的喉嚨發緊，半晌，才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好巧，江為風。”
“你住這裡？”他問，目光落在她身邊的行李箱上。
“嗯，七樓。”她指了指上麵。
他眼底閃過一絲極快的光，快得讓她以為是錯覺。“我住八樓。”
八樓。樓上樓下。
這個認知讓林絳的心臟猛地一縮。世界真小，小到讓人無處可逃。
“剛下班？”他似乎沒有立刻離開的意思，語氣尋常得像是在問候一個普通的鄰居。
“啊……對。”林絳攏了攏被雨水打濕的頭發，有些狼狽。她不想以這樣一副被生活蹂躪過的憔悴模樣出現在他麵前，尤其是在隔了這麼多年以後。
“雨挺大的。”他看了一眼窗外，“需要幫忙嗎？”
“不用不用！”她幾乎是立刻拒絕，聲音因為急切而顯得有些尖銳，“我自己可以，很輕的。”
他點了點頭，沒再堅持：“那，路上小心。”
他側身讓她過去，林絳幾乎是同手同腳地繼續往上爬。她能感覺到，那道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背上，直到她拐過七樓的彎，開啟房門，將自己徹底隔絕在他的視線之外。
背靠著冰冷的防盜門，林絳大口喘著氣，心臟還在不受控製地狂跳。
九年。
她以為早已塵封在歲月裡的名字和麵容，就這樣在一個狼狽的雨夜，毫無預兆地，重新闖入了她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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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青檸汽水與舊時光】
那個雨夜的重逢，像一顆投入湖麵的石子，打破了林絳平靜如死水的生活。
高中時代的記憶，不受控製地翻湧上來。
2009年，高一。
江為風是那種天生就活在聚光燈下的人。成績好，長得帥，打得一手好籃球，是學校裡風雲人物。而林絳，隻是班上最普通不過的女生之一，安靜，內向，成績中遊，像一株不起眼的含羞草。
他們的交集，始於一次偶然的座位調整。江為風成了她的後桌。
最開始，隻是借塊橡皮，問道數學題。後來，熟悉一些，他會用筆帽輕輕戳她的後背，在她回頭時，遞過來一本漫畫書或者一包零食。
“林絳，幫個忙，下課幫我把這個還給隔壁班體委。”他笑得有點痞，眼裡有光。
林絳總是紅著臉接過，不敢多看他一眼。
她記得最深的是高二那個夏天的體育課。她因為生理期請假，獨自趴在課桌上，小腹一陣陣墜痛。教室裡空無一人，隻有窗外的知了在不知疲倦地叫著。
江為風打完球，滿頭大汗地跑回教室拿水，看見她臉色蒼白地趴著。
“怎麼了？不舒服？”他停下腳步，額上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
林絳搖搖頭，把臉埋得更深。
他沒再問，轉身走了。過了一會兒，他回來了，手裡拿著一瓶剛從樓下小賣部冰櫃裡取出來的青檸味汽水，瓶壁上凝結著冰涼的水珠。
他遞給她，語氣隨意：“喏，敷一下肚子，會好點。”
那一刻，林絳愣住了。她看著他被汗水浸濕的額發，和他手裡那瓶冒著寒氣的汽水，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
原來他知道。
原來他這樣細心。
冰涼的瓶身隔著薄薄的校服貼在麵板上，緩解了疼痛，卻點燃了她心底那片荒原。從那以後，青檸汽水的味道，混合著夏日操場上塑膠跑道的熱氣，和少年身上乾淨的汗水味，成了她關於暗戀最深刻的嗅覺記憶。
她開始小心翼翼地收集關於他的一切。
他愛打籃球，最喜歡科比。
他物理極好，但語文作文總是寫得乾巴巴。
他看似隨和，其實骨子裡有點小驕傲。
他喝礦泉水隻喝某個固定品牌。
他上課回答問題時，右手會無意識地轉筆。
她像一個虔誠的收藏家，把這些微不足道的細節，偷偷珍藏進心裡的秘密博物館。
而那首《七裡香》，是他有一次在課間隨口哼唱的。他說：“這歌，前奏一響就是青春。”
於是，她的整個青春，都浸染了《七裡香》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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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樓上樓下】
重逢之後的日子，變得有些微妙。
林絳發現自己開始不由自主地留意樓上的動靜。他走路的腳步聲，開關門的聲音，甚至偶爾隱約傳來的水聲……都成了她判斷他是否存在的資訊。
而她沒想到的是，他們的“偶遇”頻率，高得驚人。
週二早上，她急著出門，在電梯口撞見他正好也下樓。他看著她手裡的吐司麵包，挑了挑眉：“就吃這個？”
週三晚上，她下樓扔垃圾，在樓道裡碰見他跑步回來，額發被汗水打濕，氣息微喘。
週五，她網購的一大箱貓糧送到家（她養了一隻叫“等等”的英短藍貓），快遞員剛放下，他就從樓上下來，自然而然地彎腰幫她搬了起來。
“謝謝……”林絳跟在他身後，看著他輕鬆扛起箱子的背影，心裡五味雜陳。
“養貓了？”他問。
“嗯，一隻英短，叫等等。”
“等等？”他重複了一遍，嘴角似乎彎了一下，“好名字。”
還有一次，週末的下午，她在家裡的陽台上曬被子，聽到樓上陽台傳來他講電話的聲音，語氣似乎有些煩躁。
“……專案方案不行，打回去重做。我不要聽藉口，我隻看結果。”
“……媽，我知道了，週末有空我會回去吃飯的。相親的事，以後再說。”
“相親”兩個字飄進耳朵，林絳曬被子的動作頓了頓。
是啊，他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單身。想必身邊從來都不缺優秀的追求者。九年過去了，他早已不是那個會在籃球場上揮灑汗水的少年，而是一個成熟、有事業、會被家裡催婚的社會精英。
他們之間，隔著的不隻是樓上樓下的一層樓板，更是九年截然不同的人生軌跡。
這些“偶遇”太過密集，密集到林絳無法再用“巧合”來解釋。
她心裡隱隱有個猜測，卻又不敢深想。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是鄰居間的正常寒暄，還是……彆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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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同學會上的真相】
就在林絳被這些“偶遇”攪得心神不寧時，高中班長組織了一場同學會，美其名曰“紀念青春畢業十週年”。
她本來不想去。那種場合，無非是成功人士的炫耀場和失意者的避難所。但鬼使神差地，她想到了江為風。他……會去嗎？
最終，林絳還是去了。她選了一件得體但不出挑的連衣裙，化了個淡妝，試圖掩蓋連日來的疲憊。
同學會定在一家中檔餐廳的包間。果然，江為風來了。他是人群的焦點，被一眾老同學圍著，談笑風生。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休閒西褲，手腕上那塊價值不菲的表低調地彰顯著他如今的境遇。
林絳選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安靜地吃著菜，聽著大家憶往昔，吹牛皮。
酒過三巡，氣氛更加熱烈。不知是誰提起了當年的廣播點歌事件。
“哎，你們還記得嗎？畢業那年，有個女生用‘38.6c’這個id給江為風點了首《七裡香》！”一個胖了不少的男同學大聲說道。
話題一下子被引爆。
“記得記得！當時我們還猜了好久，這‘38.6c’到底是誰？”
“對啊，江為風，你後來到底知不知道是誰啊？這可是咱們班一大懸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江為風身上。
林絳握著水杯的手猛地收緊，指節泛白。她低著頭，不敢看他的方向，心跳如擂鼓。
江為風晃著手中的酒杯，神色平靜，甚至帶著一點慵懶的笑意。他抬起眼，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角落裡的林絳，然後緩緩開口：
“知道啊。”
三個字，像驚雷一樣在包間裡炸開。
“真的假的？誰啊誰啊？”
“快說快說！瞞了我們這麼多年！”
林絳感覺呼吸都要停止了。他會說出來嗎？在這樣一個場合，把她當年那點可笑的心思公之於眾？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江為風卻隻是笑了笑，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
“但是，我不想說。”
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決。
“為什麼啊？”大家不依不饒。
他放下酒杯，身體微微後靠，目光再次掠過林絳所在的方向，這一次，停留的時間稍長了一些。
“因為，”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那是彆人小心翼翼藏了很多年的心意。在當事人自己願意說出來之前，我沒有資格替她公開。”
話音落下，包間裡安靜了一瞬，隨即是更大的起鬨聲。大家都在猜測這個“她”是誰，感歎江為風的“紳士風度”。
隻有林絳，整個人僵在原地。
他……知道。
他果然知道！
而且，他保護了她的秘密。在十年後的今天，在這樣一個喧鬨的場合，他用一種近乎溫柔的方式，維護了她年少的自尊。
那一刻，林絳心裡築起的圍牆，裂開了一道細細的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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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樓梯間的質問】
同學會後，林絳心裡亂成一團麻。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那他現在的接近，是同情？是憐憫？還是成年後無聊生活裡的一點調味劑？
一種莫名的委屈和憤怒湧上心頭。她不喜歡這種被他看得清清楚楚，而自己卻對他一無所知的感覺。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林絳下班回家，在樓道裡又“偶遇”了下樓買煙的江為風。
“聊聊？”他看著她，語氣平靜，彷彿早已預料到這次相遇。
林絳停住腳步，抬起頭，第一次勇敢地直視他的眼睛。昏黃的燈光下，她的眼神裡帶著壓抑已久的情緒。
“江為風，你到底想乾什麼？”
他一愣，似乎沒料到她如此直接。
林絳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樓上樓下的偶遇，同學會上的維護……你做的這一切，是什麼意思？如果你覺得當年那個偷偷喜歡你的小姑娘很好笑，現在想來逗逗她，那我告訴你，沒必要。我已經不是十七歲的林絳了。”
她的聲音有些發抖，但努力維持著鎮定。
江為風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直到她說完，他才上前一步。
高大的身影瞬間帶來一股壓迫感，林絳下意識地後退，脊背抵住了冰涼的牆壁。
他伸出手，撐在她耳側的牆上，將她困在他與牆壁之間狹小的空間裡。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混合著清冽的須後水氣息，瞬間將她包裹。
樓道裡安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他低下頭，目光深邃，像藏著一片暗流洶湧的海。
“林絳，”他開口，聲音低沉得近乎沙啞，“你覺得我做了這麼多，是為了逗你玩？”
“不然呢？”林絳強迫自己與他對視，不露怯意。
他看著她，看了很久，久到林絳幾乎要敗下陣來。
然後，他輕輕笑了，笑容裡帶著一絲苦澀和自嘲。
“我搬到這裡，是因為我知道你住七樓。”
“我製造那些偶遇，是因為我想看看你。”
“我在同學會上那麼說，是因為我不想讓你難堪，更不想讓任何人窺探隻屬於我和你的秘密。”
他一字一句，清晰而緩慢地說道。
“林絳，我不是來逗你玩的。”
“我是來追你的。”
他頓了頓，目光灼灼地鎖住她的眼睛，問出了那個遲到了九年的問題：
“十七歲那陣風，遲到了這麼多年，吹到現在，你還願意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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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遲到的風與現在的雨】
“你還願意等嗎？”
這句話像魔咒，在林絳的腦海裡反複回響。
願意嗎？
她等過的。
在剛畢業的那一兩年，她無數次點開那個灰色的企鵝頭像，看著他的qq空間（那時還有許可權），猜測著他的大學生活。她幻想過無數次在街頭偶遇的場景。
可是，風沒有來。
時間久了，那點不切實際的幻想，就被現實生活的塵埃層層覆蓋了。
她張了張嘴，想說“不願意”，或者說“太遲了”。但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眼前這個男人，不再是記憶中那個光芒萬丈、遙不可及的少年。他是一個真實的、會抽煙、會吃泡麵、會被家裡催婚、會小心翼翼問她“願不願意”的普通男人。
他的眼神裡有緊張，有期待，還有一絲她從未見過的……脆弱。
“江為風，”她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我們已經不是十七歲了。”
“我知道。”他回答得很快。
“九年，可以改變很多事情。”
“我也知道。”
“我們可能……早就不是彼此記憶裡的那個人了。”
“林絳，”他打斷她，撐在牆上的手微微用力，指節泛白，“我沒有活在記憶裡。我站在這裡，看著的是二十八歲的林絳。我喜歡的是，現在這個會加班到深夜，會一個人扛貓糧，會在我麵前強裝鎮定，但其實心裡很慌的林絳。”
他的目光太直接，太滾燙，幾乎要將她融化。
“我知道九年很長，長到足以讓一個城市翻天覆地。但有些東西，是不會變的。”他聲音低了下去，“比如，那首《七裡香》。比如，那個叫‘38.6c’的秘密。”
“你當年……為什麼沒有說破？”她問出了藏在心裡九年的疑問。
江為風沉默了片刻，才緩緩說道：“那時候，太年輕，也太驕傲。覺得未來有無限可能，不想被一段不確定的感情束縛。而且……我當時拿到了國外大學的offer，很快就要走了。”
林絳愣住了。他當年出國了？她完全不知道。同學們隻知道他考上了頂尖的大學，卻不知是去了海外。
“我害怕一旦說破，就沒有辦法乾脆地離開。也害怕……給不了你任何承諾。”他苦笑了一下，“現在想想，那時的想法真是幼稚又自負。我以為時間和我前進的步伐會衝淡一切，但事實證明，我錯了。”
“有些人和事，就像刻在骨頭上的印記，時間越久，反而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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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靠近與猶疑】
那天樓梯間的談話，像一道分水嶺。
江為風不再“偶遇”，他開始正大光明地追求。
他會以“鄰居互助”的名義，在她加班晚歸時，“順手”給她帶一份樓下的關東煮。
他會記得她養貓，出差回來時，給“等等”帶各種進口的貓零食和玩具。
他知道她胃不好，會在週末早上敲開她的門，遞上一碗熬得剛剛好的小米粥，美其名曰“自己煮多了”。
他甚至搞到了她公司的地址，在一個她被客戶折磨得焦頭爛額的下午，讓外賣小哥送來一杯全糖去冰的奶茶，備注是：“補充能量，彆放棄治療。”
他的追求，強勢又細心，帶著成年男人特有的沉穩和務實，一點點滲透進她生活的縫隙。
林絳的心防，在一點點瓦解。
她不得不承認，二十八歲的江為風，比十七歲時更具吸引力。他成熟、體貼，懂得如何照顧人，也懂得尊重她的邊界。和他相處，是舒服的。
但越是如此，她心裡的那點猶疑就越發清晰。
她害怕。
害怕這一切隻是鏡花水月，是成年人在寂寞都市裡的一場短暫遊戲。
害怕他喜歡的，隻是記憶中那個被他美化過的、十七歲的她的幻影。
害怕當激情的潮水退去，露出現實粗糙的砂礫，他們會發現彼此早已不是一路人。
更重要的是，那九年空白，像一條無形的鴻溝，橫亙在他們之間。她不知道他這九年經曆了什麼，有過幾段感情，為什麼至今單身……她對他，幾乎一無所知。
有一次，在他送來小米粥的那個週末早晨，她忍不住問了出來。
“江為風，你這九年……過得怎麼樣？”
他坐在她家客廳的小沙發上，逗弄著趴在他腿上的“等等”，聞言動作頓了頓。
“就那樣。讀書，工作，戀愛，分手，和大多數人一樣。”他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
“為什麼分手？”她鼓起勇氣追問。
他抬起頭，看著她，眼神複雜：“有的是因為異地，有的是因為理念不合。最後一段……她覺得我心裡裝著彆人，給不了她全部的感情。”
林絳心裡咯噔一下。
“那……你心裡裝著彆人嗎？”她聽見自己小心翼翼地問。
江為風沒有直接回答。他放下貓，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麵灰濛濛的天空。
“林絳，”他背對著她，聲音有些飄忽，“人長大了，感情就會變得複雜。不是非黑即白。但我可以告訴你，當我決定搬到這裡，決定重新走向你的時候，我的心裡是乾淨的。”
這個回答，很江為風。坦誠，卻又保留。
他沒有給她一個完美的答案，但這反而讓林絳覺得，更加真實。
真實的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充滿了各種模糊地帶和未竟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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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危機與靠近】
就在林絳猶豫不決的時候，一場意外，加速了一切。
年底公司業務繁忙，林絳連續加班了快一個月，身體終於撐不住，在一個深夜回家的路上，因為低血糖和過度疲勞，暈倒在了公寓樓下的花壇邊。
初冬的夜晚，寒意刺骨。
幸運的是，當時江為風正好應酬完回家，他的車剛開到樓下，車燈就照見了花壇邊那個蜷縮的、熟悉的身影。
他幾乎是衝下了車。
“林絳！林絳！”
他拍著她的臉，觸手一片冰涼。他立刻脫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她，將她打橫抱起，衝向了最近的醫院。
急診室裡，燈光慘白。
林絳醒來時，首先聞到的是消毒水的味道，然後看到了守在病床邊，眼眶泛紅、下巴冒出青色胡茬的江為風。
“你醒了？”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緊緊握著她的手，彷彿一鬆開她就會消失。
林絳看著他從未有過的狼狽模樣，心裡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觸動了。
“我……”
“彆說話，醫生說你疲勞過度，低血糖。”他打斷她，語氣裡帶著壓抑的後怕和怒氣，“工作重要還是命重要？林絳，你二十八歲了，不會照顧自己嗎？”
他很少連名帶姓地叫她，更少用這樣嚴厲的語氣。
但林絳沒有生氣，反而覺得鼻子一酸。
在醫院觀察的那一晚，江為風寸步不離。他幫她處理好所有手續，喂她喝水，甚至在她想去洗手間時，不顧她的反對，固執地攙扶著她。
那一刻，所有的猶疑、不安、對過去的計較和對未來的恐懼，似乎都變得不重要了。
在生死邊緣走過一遭，才會明白，當下這一刻的溫暖和守護，纔是最真實的。
出院後，林絳默許了江為風更進一步地介入她的生活。
他會準時提醒她吃飯，甚至會在她加班時，直接帶著保溫盒來她公司“監督”。
週末，他會拉著她去超市采購，填滿她空蕩蕩的冰箱，然後在她的小廚房裡，做一頓雖然不算美味但誠意十足的飯。
他們像所有普通的情侶一樣，會一起看電影，會因為看什麼頻道而小小爭執，會並肩在陽台上曬太陽，逗貓。
日子彷彿被注入了蜜糖，變得溫暖而充實。
林絳幾乎要以為，那陣遲到的風，終於穩穩地降落在了她的森林。
直到那天，她在幫他整理不小心灑落的檔案時，看到了夾在其中的一張舊照片。
照片上，是年輕的他和一個笑容明媚的女孩，背景是國外的大學圖書館。兩人靠得很近，眼神交彙間，是藏不住的熟稔與親密。
而在照片背麵，用娟秀的字型寫著一行字：
“to
my
dear
feng,
wish
you
and
lin
激ang
a
happy
future.”
(給我親愛的風，祝你和林絳未來幸福。)
lin
激ang.
她的名字，拚音。
這個女孩是誰？她為什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還寫下這樣的祝福？
江為風從未提起過這樣一個女孩的存在。
剛剛安穩下來的心，瞬間又被拋向了空中。
江為風，你的過去，到底還藏著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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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續預告：那張神秘照片背後的女孩究竟是誰？她與江為風有著怎樣的過去？她又為何會寫下對林絳的祝福？江為風遲遲不願完全敞開的過去，是否會成為兩人之間新的阻礙？看似走向甜蜜的關係再次陷入迷霧，林絳是否會選擇繼續探尋真相？一切的答案，都在風停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