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骨錐心穿腸 第210章 偽名媛混圈手冊(六)
我知道,之前“偽名媛”的經曆,或許能糊弄過外界,但絕不可能瞞過眼前這位精明的婆婆。她今天來,這纔是重點。
“算是一次……比較特殊的社會實踐。”我迎上她的目光,沒有躲閃,“確實看到和經曆了一些事情,也……給您和顧家添麻煩了,很抱歉。”
我不打算完全否認,那太假。但我必須表明態度,承認其“特殊性”和可能帶來的“麻煩”,同時將核心定性為“社會實踐”,弱化其個人色彩。
蘇婉華看著我,沒有說話,隻是用手指輕輕敲擊著光滑的紅木扶手,發出規律的噠、噠聲。會客室裡安靜得能聽到我自己的心跳。
過了足足一分鐘,她才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林溪,我們顧家,不是什麼小門小戶。阿宸的妻子,未來顧氏的女主人,需要的是端莊、穩重、能撐得起場麵,而不是那些……上不得台麵的小聰明和惹人非議的經曆。”
我的心微微一沉。
“我明白。”我垂下眼瞼,姿態放低,“以前是我不懂事,方式欠妥。以後我會注意,絕不會再讓顧家因我而蒙羞。”
“光是注意,還不夠。”蘇婉華的聲音抬高了些許,“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清楚你肩膀上擔著的責任。那些亂七八糟的圈子,那些所謂的朋友,該斷的就斷乾淨。你的言行舉止,代表的不僅僅是你自己,更是整個顧氏的臉麵。”
她的話像鞭子一樣抽過來,帶著不容置疑的規訓意味。她在劃清界限,在給我立規矩。
“媽,我理解您的顧慮。”我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向她,“但我認為,一段經曆的價值,不在於它是否光鮮,而在於它能否讓人成長。那段日子讓我更清楚地看到了世界的參差,也讓我學會瞭如何在不同環境中保護自己、達成目標。這對我未來協助顧宸管理集團,並非全無益處。”
我頓了頓,繼續道:“至於我的朋友和圈子,我相信我有能力分辨和經營。顧家的臉麵,我會用我的能力和行動去維護,而不是僅僅依靠切割過去。”
我沒有直接頂撞,但也沒有一味順從。我在告訴她,我有我的底線和堅持。
蘇婉華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銳利地盯了我幾秒,似乎沒想到我會如此回應。
空氣中彌漫著無聲的較量。
就在這時,會客室的門被推開,顧宸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媽,您來了怎麼不直接找我?”他邁步走進來,神色如常,很自然地走到我身邊的空位坐下,手臂隨意地搭在我身後的沙發靠背上,形成一個保護性的姿態。
蘇婉華看到兒子,臉上的嚴厲神色緩和了些許,但語氣依舊帶著不滿:“找你?你如今是大忙人,眼裡還有我這個媽?我要是再不回來看看,隻怕有些人要把顧家的門檻都踏破了,規矩都忘光了。”
這話意有所指,矛頭直指向我。
顧宸麵色不變,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媽,林溪是我的妻子,是經過我和爸認可的顧家一員。她之前做什麼,為什麼那麼做,我很清楚。至於顧家的規矩,”
他側頭看了我一眼,眼神深邃,“我相信她比任何人都懂,也知道該怎麼做好顧太太。您剛回來,車馬勞頓,這些小事就不必操心了。晚上我訂了餐廳,給您接風。”
他四兩撥千斤,直接將蘇婉華的敲打定義為“小事”,並用接風宴轉移了話題。
蘇婉華看著兒子維護的態度,又看了看我,眼神複雜地在我們之間轉了轉,最終,像是權衡了什麼,輕輕哼了一聲,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算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我懶得管太多。晚上吃飯再說吧。”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我累了,先去酒店休息。”
“我送您。”顧宸也跟著起身。
“不用,司機在樓下。”蘇婉華擺擺手,目光最後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種深意,“林溪,記住我今天說的話。好自為之。”
說完,她優雅地轉身,離開了會客室。
門關上,房間裡隻剩下我和顧宸。
我緊繃的神經瞬間鬆弛下來,後背驚出了一層細汗。和他母親這短短十幾分鐘的交鋒,比開一場發布會還要累。
“沒事吧?”顧宸低頭看我,手從沙發靠背上滑下,輕輕握了握我的肩膀。
我搖搖頭,扯出一個有些疲憊的笑:“你媽……比想象中更有氣勢。”
“她就是這樣,習慣了就好。”他語氣平靜,似乎並不意外,“她的話,你不用太往心裡去。顧太太該是什麼樣子,由我來定義,由你來做主。”
他的話,再次給了我一顆定心丸。
“不過,”他話鋒一轉,眼神裡帶著一絲探究,“你剛才應對得……很不錯。”
我抬眼看他:“我隻是說了我想說的。”
他唇角微勾,露出一絲極淡的笑意:“我知道。”
晚上那場接風宴,氣氛算不上熱絡,但至少維持了表麵的平和。蘇婉華沒再提下午的不愉快,主要和顧宸聊了些海外資產的情況和集團近期的動向,偶爾也會問我幾句關於新品市場反饋的問題,語氣平和,彷彿下午那場交鋒從未發生。
但我能感覺到,那平靜水麵下的暗流。這位婆婆,絕非易與之輩。她對我的認可,遠未到放心交付的地步。
接下來的幾天,蘇婉華以瞭解國內業務為由,開始頻繁出入顧氏集團,有時甚至會參與一些高層會議。她的存在,像一道無形的屏障,讓集團內部原本因為顧宸鐵腕整頓而略顯緊張的氣氛,又多了一絲微妙的觀望。
我知道,她在考察,不僅在考察集團,更在考察我。
這天,我正準備下班,顧宸的內線電話打了過來。
“晚上有個家宴,媽安排的,在老宅。幾位叔伯也會來。”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沉。
家宴?叔伯?我立刻明白了。這恐怕不是一頓簡單的家宴,而是蘇婉華搭建的一個舞台,一場針對我的……“鴻門宴”。那些叔伯,都是顧家的旁支長輩,在集團或多或少有些影響力,觀念傳統,對蘇婉華頗為信服。
“好,我知道了。”我應道,心裡已經開始飛速盤算。
晚上,顧家老宅宴會廳,燈火通明。
長長的餐桌旁,坐滿了人。主位是蘇婉華,顧宸坐在她右手邊,我坐在顧宸旁邊。對麵和下手,是幾位頭發花白或已顯富態的顧家叔伯及其家眷。
氣氛看似融洽,實則暗藏機鋒。
果然,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一位胖胖的、被稱作“三叔公”的長輩,將目光投向了我,笑眯眯地開口,語氣卻帶著長輩式的“關切”:
“小溪啊,聽說你之前……在外麵自己闖蕩?年輕人有想法是好的,不過呢,我們顧家畢竟不是普通人家,這女主人啊,還是要以家庭為重,相夫教子,打理好內務,纔是本分。那些拋頭露麵的事情,交給阿宸和我們這些老家夥就行了嘛!”
這話一出,桌上幾位長輩都紛紛點頭附和。
“是啊,聽說還去搞什麼發布會,多辛苦啊!”
“女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安穩。”
“阿宸這麼能乾,哪裡需要你出去奔波?”
蘇婉華端著酒杯,慢悠悠地品著,沒有說話,眼神卻帶著一絲看好戲的意味。
顧宸眉頭微蹙,正要開口,我在桌下輕輕按住了他的手。
我抬起頭,臉上掛著得體而從容的微笑,目光掃過在場的幾位叔伯,最後落在三叔公身上,聲音清晰,不卑不亢:
“三叔公,各位叔伯,感謝各位長輩的關心。您們說得對,顧家女主人,相夫教子、打理內務確實是重要的責任。”
我話鋒一轉,語氣依舊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不過,我認為,在當今社會,一個家族女主人的‘本分’,並不僅限於內宅。顧氏集團是顧家幾代人的心血,它的穩定和發展,關係到成千上萬員工的家庭,也關係到我們整個家族的榮辱。作為阿宸的妻子,我認為我有責任,也有義務,運用我的能力和所學,與他並肩作戰,共同守護好這份家業,讓它不僅能安穩,更能持續發展和壯大。”
我頓了頓,看向蘇婉華,語氣帶著尊敬:“就像媽,這些年在海外為顧家開疆拓土,勞苦功高,不也正是為了顧家的未來嗎?我想,顧家需要的,不是一個隻會待在深宅大院的擺設,而是一個能與丈夫同心同德、共同麵對風浪的夥伴。”
我一番話,既回應了長輩們“相夫教子”的傳統觀念,又巧妙地將“女主人”的職責提升到了與丈夫“並肩作戰”、“守護家業”的高度,甚至抬出了蘇婉華本人的例子,讓她無法直接反駁。
桌上瞬間安靜下來。幾位叔伯麵麵相覷,似乎沒想到我會如此直接且有理有據地回應。
蘇婉華端著酒杯的手頓了頓,看向我的眼神裡,第一次露出了除了審視和挑剔之外的、一絲真正的……訝異和深思。
顧宸側頭看著我,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快的、幾乎難以捕捉的讚賞和……溫柔?
他接過我的話,語氣沉穩,帶著不容置疑的定論:“林溪說得對。顧家的未來,需要我們共同支撐。她的能力,我和爸都認可。以後,她會更多地參與到集團核心事務中。”
他直接一錘定音,表明瞭態度。
三叔公等人見狀,訕訕地笑了笑,不再多言。話題被引向了彆處。
這場“鴻門宴”,有驚無險地度過了。
晚宴結束後,送走各位叔伯,蘇婉華站在玄關處,看著我和顧宸。
她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片刻,眼神複雜,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對顧宸淡淡說了句“早點休息”,便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知道,這並不代表她完全接受了我,但至少,她看到了我的棱角和底氣,不再把我當作一個可以隨意拿捏的、隻有些“小聰明”的灰姑娘。
回我們自己房間的路上,顧宸一直牽著我的手。
直到走進臥室,關上門,他才鬆開手,轉過身,深深地看著我。
“今天,很厲害。”他低聲說,語氣裡帶著毫不掩飾的讚許。
我抬頭看他,臥室柔和的燈光勾勒出他冷峻的輪廓,但那雙看向我的眼睛裡,卻彷彿盛著細碎的星光。
“被逼無奈,總得學會自衛。”我笑了笑,心裡卻因為他的肯定而泛起一絲甜。
他伸手,輕輕撫上我的臉頰,指尖溫熱。
“林溪,”他叫我的名字,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你總是能給我驚喜。”
他的臉緩緩靠近,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唇瓣。
我的心跳驟然失序。
這一次,我沒有躲閃。
偽名媛的假麵早已撕下,商場與家族的明槍暗箭我們也一同經曆,婆婆的刁難和長輩的審視我們共同麵對……橫亙在我們之間的迷霧,似乎在一點點散去。
他的吻,輕柔落下,帶著試探,也帶著某種確認。
而我,閉上了眼睛,生澀卻堅定地,回應了他。
身份的轉變,利益的交織,外界的風雨……這一切或許都曾是我們婚姻的底色。
但在此刻,在這個隻屬於我們的空間裡,有些東西,正在悄然發生著質變。
從互相算計的盟友,到並肩作戰的夥伴,再到此刻唇齒相依的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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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吻,像是一個無聲的開關,按下了我和顧宸之間某種冰層的消融。
它並不激烈,甚至帶著幾分生疏的試探,但唇瓣相貼的溫熱觸感,以及他身上清冽好聞的氣息鋪天蓋地將我籠罩的瞬間,我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心臟擂鼓般的聲音,也感覺到了他攬在我腰側的手臂,那瞬間的收緊和微微的顫抖。
原來,並不隻有我一個人在緊張。
這個認知,奇異地安撫了我內心的慌亂。
一吻結束,我們微微分開,額頭相抵,呼吸都有些紊亂。燈光下,他的眼眸深邃得像夜海,裡麵翻湧著我從未見過的、濃烈的情緒,不再是平日的冷靜自持。
“林溪……”他低聲喚我,嗓音帶著情動後的沙啞,像羽毛輕輕搔刮過心尖。
我臉頰滾燙,垂下眼睫,不敢與他對視,心跳依舊快得不成樣子。一切發生得太突然,我還沒準備好該如何應對這明顯越界的關係轉變。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無措,低低地笑了一聲,那笑聲帶著胸腔的震動,透過相貼的身體傳來。他沒有再進一步,隻是用指腹輕輕摩挲著我微微紅腫的唇瓣,動作帶著一種珍視的溫柔。
“嚇到你了?”他問。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自己都覺得矛盾,最後隻能悶聲說:“……有點突然。”
“我等這一刻,等了很久了。”他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敲在我心上。
我愕然抬頭看他。等了很久?從什麼時候開始?難道……
他似乎不打算深入解釋,隻是牽起我的手,走到落地窗邊的沙發坐下。窗外是城市的璀璨夜景,窗內是我們之間流淌的、曖昧又微妙的氣氛。
“我媽那邊,你不用太擔心。”他換了話題,手指依舊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我的手背,像是在安撫,又像是某種無意識的親昵,“她隻是習慣了掌控,需要時間適應。你今天做得很好,超出了我的預期。”
“我隻是不想讓人覺得,我這個顧太太,是靠著你的庇護才站住腳的。”我靠在他肩膀上,感受著他身上傳來的穩定氣息,第一次覺得這個動作如此自然。
“我知道。”他側頭,下巴輕輕蹭了蹭我的發頂,“所以我才說,你總是給我驚喜。”
我們就這樣靜靜地坐了一會兒,誰也沒有再說話,享受著這暴風雨後難得的寧靜與親密。
“對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坐直身體,看向他,“你那個‘裝窮’的專案,是不是該收尾了?總不能一直在倉庫搬貨吧?”
顧宸聞言,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已經收尾了。證據鏈基本完整,該清理的人,這兩天就會動手。至於我‘顧宸’的身份,”
他頓了頓,眼神裡閃過一絲狡黠,“明天,會有一個合適的契機,‘回歸’。”
“什麼契機?”我好奇。
“明天你就知道了。”他賣了個關子,眼神裡帶著點期待,“或許,還能順便幫你解決一個小麻煩。”
小麻煩?我狐疑地看著他,但他顯然不打算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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