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骨錐心穿腸 第61章 離婚後逆襲成豪門,渣父子悔哭了
客廳裡的水晶吊燈晃得人眼睛發疼。
香檳塔折射出炫目的光,衣著光鮮的賓客們言笑晏晏,空氣中彌漫著金錢與奢華交融的味道。
今天是秦家小太子秦子昊的十歲生日宴,排場大得嚇人。
而我,林喬,這個名義上的秦太太,正端著那盒我打了三個月零工、小心翼翼捧著擠了半小時地鐵才送過來的蛋糕,站在喧鬨的邊緣。
手指因為緊張和用力,微微泛白。蛋糕盒子上係著的廉價絲帶,在這種場合顯得格外刺眼。
“媽?你手裡拿的什麼破爛玩意兒?”
一個不耐煩的聲音穿透喧囂,直直紮進我耳朵裡。
我抬頭,看見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兒子,秦子昊。他穿著量身定製的小西裝,頭發梳得油亮,臉上是全然的鄙夷。他身邊站著的,是那個我愛了十幾年、卻從未真正看清過的男人,我的丈夫,秦天朗。他嘴角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嘲諷,眼神輕蔑地掃過我手裡的蛋糕盒。
“子昊,怎麼跟你媽媽說話的。”秦天朗開口,語氣裡卻沒有半分責備,反而帶著一種縱容的意味。
秦子昊撇撇嘴,一把奪過我手裡的盒子,掂量了一下,眉頭皺得更緊:“這什麼啊?醜死了。我不是說了嗎,我想要的是最新款那台遊戲機,頂配的!同學們都有!你拿這破東西來糊弄我?”
我的心像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呼吸都有些困難:“子昊,這是媽媽親手做的蛋糕,你小時候最喜歡……”
“那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他不耐煩地打斷我,聲音尖銳,“現在誰還吃這種廉價奶油做的玩意?甜膩死了,都是窮人才吃的!丟不丟人啊!”
“子昊!”我終於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秦天朗往前一步,擋在了兒子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那雙曾經讓我沉醉的桃花眼裡,此刻隻剩下冰冷的厭惡:“林喬,注意你的態度。今天是什麼場合?彆在這裡丟人現眼。子昊想要什麼,我自然會給他買最好的。至於你這些上不了台麵的東西……”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個被秦子昊嫌棄地拎著的蛋糕盒,輕飄飄地說:“扔了吧。”
扔了吧。
輕描淡寫的三個字。
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準地捅進我心窩,還殘忍地攪動了一下。
秦子昊像是得到了聖旨,臉上露出一種近乎殘忍的興奮,他拎著那個係著蹩腳絲帶的蛋糕盒,幾步走到角落那個巨大的、光可鑒人的不鏽鋼垃圾桶前,沒有絲毫猶豫,手腕一揚——
“哐當。”
盒子砸進空蕩的桶底,發出沉悶又刺耳的聲響。
那聲音不大,卻像驚雷一樣炸響在整個宴會廳。
刹那間,所有的談笑風生都消失了。
無數道目光像探照燈一樣聚焦過來,驚詫、疑惑、幸災樂禍、純粹的看熱鬨……像細密的針,紮遍我全身。
我站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在那一刻凍結了。臉上火辣辣的,彷彿被當眾剝光了衣服,扔在聚光燈下任人評頭論足。
我能清晰地聽到某些貴婦壓抑的低笑,還有刻意壓低的議論。
“看見沒,我就說這位秦太太啊,根本融不進這個圈子……”
“嘖,親兒子都這樣對她,可見平時……”
“還不是仗著生了兒子才上位的,本身能有什麼分量……”
秦天朗像是沒事人一樣,整理了一下袖口,甚至對著不遠處幾個目瞪口呆的合作夥伴舉杯示意了一下,臉上又掛回了那副商業化的完美笑容。
秦子昊則像一隻鬥勝的小公雞,昂著頭走回他那群穿著名牌、同樣一臉早熟傲慢的小夥伴中間,享受著他們崇拜的目光。
沒有人看我一眼。
彷彿我隻是地上的一粒塵埃,不,比塵埃還不如。塵埃至少不會這樣礙眼,不會這樣……自取其辱。
巨大的屈辱和絕望像潮水一樣淹沒了我。四肢百骸都透著一股寒氣。
我死死咬著下唇,幾乎嘗到了血腥味,才勉強沒有讓自己當場失態。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抬起彷彿灌了鉛的雙腿,一步步挪出那片令人窒息的光鮮亮麗。背後的目光如芒在背,那些竊竊私語像魔音灌耳,一遍遍重複著剛才那場殘忍的羞辱。
我直接回了那間所謂的“家”。
一個巨大、冰冷、裝飾奢華卻毫無溫度的牢籠。
我和秦天朗的臥室早已名存實亡,我睡在客房已經快兩年了。
我靠在冰冷的門板上,緩緩滑坐到地上。外麵隱約還能傳來宴會散場後的車聲人聲,更襯得這裡的死寂。
眼淚終於忍不住,大顆大顆地砸落下來,暈濕了昂貴的地毯。
十二年。
我嫁給秦天朗十二年。
為他洗手作羹湯,為他生下兒子,為他操持這個看似光鮮的家,磨平了自己所有的棱角和夢想,換來的是什麼?
是他日益明顯的冷漠和敷衍,是他身邊永遠趕不完的鶯鶯燕燕,是他生意場上逢場作戲最後卻假戲真做的緋聞。
我以為隻要我忍,我努力,我照顧好這個家,照顧好兒子,總有一天他會回頭,會看到我的好。
可我錯了。
我最大的錯誤,就是連我視若生命的兒子,都在他的言傳身教和縱容下,長成了另一副模樣——拜金、冷漠、對他卑微的母親毫無尊重,甚至以踐踏我的尊嚴為樂。
今天這場生日宴,不過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不,或許我早就被壓死了,隻是到今天才徹底認清這個事實。
心口疼得厲害,像被挖走了一大塊,空蕩蕩地漏著風。
我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四肢都變得僵硬冰冷。
門外傳來腳步聲,然後是秦天朗不耐煩的聲音:“林喬,你鬨夠了沒有?擺這副死樣子給誰看?今天來的都是重要客戶,你差點把我的場子都搞砸了!”
我抬起頭,透過淚眼模糊地看著這個英俊卻薄情的男人。
他鬆了鬆領帶,臉上帶著應酬後的疲憊和不加掩飾的厭煩。
“秦天朗,”我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卻透著一股我自己都陌生的平靜,“我們離婚吧。”
他明顯愣了一下,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其荒謬的笑話,隨即嗤笑出聲:“離婚?林喬,你又在發什麼瘋?離了我,你能去哪?你能乾什麼?你身上穿的,嘴裡吃的,哪一樣不是秦家給的?離了我,你連活下去都成問題!”
他的話像刀子,一刀刀淩遲著我早已殘破不堪的自尊。
是啊,在他眼裡,我從來都是一個依附他生存的寄生蟲,一個離了他就活不下去的廢物。
甚至在我自己心裡,或許也早已預設了這個設定。
所以才會被他們父子如此輕賤。
“我能活下去。”我聽到自己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多了一絲斬釘截鐵,“就算去撿垃圾,也比現在這樣強。”
秦天朗的臉色沉了下來,他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麼“不識抬舉”。
他走近幾步,帶著濃重酒氣的陰影籠罩下來,語氣充滿了威脅:“林喬,彆給臉不要臉。老老實實做你的秦太太,秦家不會短了你吃穿。至於離婚?你想都彆想!秦家的財產,你一分錢都彆想帶走!還有子昊的撫養權,你以為法院會判給你這個連自己都養不活的廢物母親嗎?”
財產?撫養權?
我忽然想笑。
到了這個時候,他以為我還在乎這些嗎?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我淨身出戶。子昊的撫養權,我也不要了。”
秦天朗徹底愣住了,像是第一次認識我一樣,上下打量著我,眼神裡充滿了懷疑和審視。
他大概在想,我是不是又換了什麼新的手段來欲擒故縱。
“你說真的?”他眯起眼睛。
“明天早上九點,民政局門口見。”我扶著門站起來,腿有些麻,身體晃了一下,但我穩住了,沒有看他,轉身開始收拾東西。
我的東西少得可憐。
幾件過了時的衣服,一些不值錢的護膚品,還有一個舊箱子,裡麵裝著一些我早已封存起來、不願觸碰的舊物。
秦天朗看著我利落地收拾,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或許以為我會哭會鬨會求他,但我沒有。
這種超出他掌控的反應,讓他有些惱羞成怒。
“好!林喬,你有種!”他冷笑一聲,“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氣到什麼時候!彆到時候活不下去了,又跪著回來求我!”
他說完,摔門而去。
巨大的聲響震得牆壁似乎都在顫抖。
我停下動作,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他令人作嘔的酒氣和古龍水味。
我沒有再流淚。
眼淚是最無用的東西,尤其是在不愛你的人麵前。
第二天早上九點,我準時出現在民政局門口。
秦天朗遲到了半小時,臉色不善,身邊還跟著他的律師。
律師拿出早已擬好的離婚協議,條款苛刻至極,幾乎是在防賊。
我粗略掃了一眼,確實如他所說,淨身出戶。我甚至看都沒看撫養權那部分,直接拿起筆,在需要簽名的地方,簽下了我的名字。
筆尖劃過紙張,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徹底割斷我和過去的一切聯係。
手續辦得很快。
當那個暗紅色的本子拿到手裡時,我竟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像是一直勒在脖子上的繩索,終於被解開了。
雖然呼吸時喉嚨還帶著被磨破的血腥痛楚,但至少,我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氣了。
秦天朗拿著他那本離婚證,眼神複雜地看著我,似乎想從我臉上找到一絲後悔或者脆弱。
但他失望了。
我平靜地把離婚證收進包裡,甚至沒有再多看他一眼,轉身就走。
“林喬!”他在身後叫住我,語氣帶著一種施捨般的傲慢,“彆說我絕情。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這張卡裡有十萬塊,夠你撐一段時間了。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找個班上吧,雖然你什麼也不會。”
他遞過來一張銀行卡。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以及他臉上那令人作嘔的優越感。
我笑了笑,接過那張卡。
秦天朗臉上露出一絲“果然如此”的鄙夷。
然後,我當著他的麵,雙手用力一掰——
“哢噠。”
塑料卡片應聲而斷。
我把兩截斷卡扔進路邊的垃圾桶,像他兒子昨天扔掉那個蛋糕一樣乾脆利落。
“你的錢,留著給你自己買棺材吧。”
說完,我再不理會他瞬間變得鐵青扭曲的臉,攔了一輛剛好路過的計程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師傅,麻煩去最近的城中村。”
司機詫異地從後視鏡看了我一眼。我身上穿的還是昨天那件看起來質地不錯的裙子,雖然皺了,但也不像該去城中村的人。
但他沒多問,發動了車子。
車子駛離民政局,後視鏡裡,秦天朗還僵硬地站在原地,臉色難看得像吞了蒼蠅。
我收回目光,看向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
高樓大廈,車水馬龍,這個城市繁華依舊,卻不再有我林喬的立錐之地。
不,應該說,我終於從那個金色的牢籠裡走了出來,腳下雖然是一片未知的荒蕪,但頭頂,是廣闊的、屬於我自己的天空。
我在城中村租了一個不到十平米的小單間。
蟑螂亂爬,牆壁發黴,隔壁夫妻天天吵架,樓下就是喧鬨的菜市場。
環境糟糕透頂。
但我卻睡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安穩覺。
沒有冰冷的豪宅,沒有虛偽的應酬,沒有需要小心翼翼討好的丈夫和兒子。
雖然心口依舊會一陣陣抽痛,但更多的是一種破而後立的決絕。
我必須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我開始瘋狂地找工作。
但我發現,秦天朗有句話沒說錯。脫離社會太久的我,幾乎什麼也不會。
大學畢業就嫁給了他,做過最正式的工作就是“秦太太”。沒有一技之長,沒有工作經驗,年紀也不占優勢。
投出去的簡曆石沉大海,偶爾有幾個麵試,也都在對方瞭解到我空白的職業生涯和年齡後不了了之。
帶來的那點微薄積蓄很快見底。
最困難的時候,我一天隻吃兩個饅頭,就著白開水硬嚥下去。
我甚至去試過洗碗工、保潔員,但即使這樣的工作,競爭也激烈得很。
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看著周圍行色匆匆的人群,我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迷茫和恐慌。
難道離了秦天朗,我真的隻能餓死街頭?
不。
絕不。
我咬著牙,翻遍了我那個舊箱子。裡麵除了一些舊衣服,還有一台老舊的相機。
那是我大學時打工攢錢買的,曾經是我的寶貝。我喜歡攝影,曾經夢想著成為一名攝影師。但嫁給秦天朗後,他說玩攝影是玩物喪誌,是窮人才乾的活兒,上不了台麵,我便聽話地收了起來,再也沒碰過。
相機已經很舊了,但功能尚且完好。
我撫摸著冰涼的機身,彷彿觸控到了那個曾經充滿熱情和夢想的自己。
也許……這是一條路?
我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帶著相機走了出去。
我開始在城裡到處晃蕩,拍照片。古老的巷弄,忙碌的碼頭,公園裡嬉戲的孩童,街頭疲憊的小販……鏡頭讓我重新審視這個我生活了十幾年卻從未真正瞭解過的城市。
我把覺得還不錯的照片整理出來,戰戰兢兢地給一些小的雜誌社、公眾號投稿,價格低得可憐,但總算有了微薄的收入,勉強能交上房租吃上飯。
我還試著去天橋擺攤,給人拍速成的照片,十塊錢一張。經常被城管攆得雞飛狗跳,還要麵對各種挑剔和砍價。
日子過得無比艱難,常常饑一頓飽一頓。
但我沒有後悔過離婚。
每一次被拒絕,每一次被驅趕,每一次餓得前胸貼後背,我都會想起生日宴上那刺眼的水晶燈,想起兒子鄙夷的眼神,想起秦天朗輕描淡寫的那句“扔了吧”。
這些記憶像鞭子一樣抽打著我,逼著我不能倒下,必須往前走。
轉機發生在一個平淡無奇的下午。
我給一個本土的生活類公眾號投了一組關於老城變遷的照片。編輯很快回複了我,言語間很是激動,說照片拍得很有故事感和生命力,他們主編非常喜歡,想約我麵談,價格也好商量。
我幾乎是懷著虔誠的心去赴約的。
那家雜誌社在一個小小的創意園區裡。接待我的是主編,一個看起來乾練又溫和的中年女人。
她對我的作品讚不絕口,給出了一個遠超我預期的價格。
我強忍著激動簽了合同。
臨走時,她看著我的臉,忽然有些遲疑地問:“林女士,冒昧問一句……您是不是……姓林?老家是不是在江南林家角?”
我愣住了。
林家角,那是我記憶深處幾乎要被遺忘的故鄉的名字。我父母早亡,是奶奶把我帶大的,奶奶去世後,我就離開了那裡,再也沒回去過。
“您怎麼知道?”
主編的眼神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有驚訝,有探究,還有一絲……敬畏?
她斟酌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說:“您……和我認識的一位故人,長得實在太像了。而且她也姓林,來自林家角。不知您是否聽說過‘林氏集團’?”
林氏集團?
我當然聽說過。那是橫跨科技、地產、金融多個領域的龐大商業帝國,是真正的頂級豪門,遠非秦天朗那種級彆的富豪可以比擬。
我搖搖頭:“聽說過,但……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主編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壓得更低了:“林氏集團的創始人林老先生,這些年一直在尋找他失散多年的外孫女。據說,那位小姐的母親當年執意下嫁,與家族決裂,後來夫妻二人意外身故,隻留下一個女兒,由老家一位老人撫養,但後來失去了聯係……年齡、籍貫,甚至相貌,都和您非常吻合……”
我的大腦嗡地一聲,一片空白。
這……太荒謬了!
我,林喬,一個掙紮在溫飽線上的離婚婦女,怎麼可能會和那個遙不可及的林氏集團扯上關係?
“這不可能……您可能認錯人了。”我下意識地否認。
主編卻搖了搖頭,眼神篤定:“我不會認錯。您的眉眼,和已故的林夫人,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林老先生那裡,有照片。”她遞過來一張名片,“如果您願意,我可以幫您聯係林老先生的特彆助理。做一個親子鑒定,一切就都清楚了。”
我拿著那張質地精良、隻印著一個名字和一串電話號碼的名片,手抖得厲害。
是陷阱嗎?還是……命運終於對我露出了它仁慈的一麵?
是抓住這根可能是虛無縹緲的稻草,還是繼續回到我那陰暗潮濕的出租屋裡,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
幾乎沒有猶豫太久。
我已經跌到了穀底,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試一試。
我撥通了那個電話。
電話那頭的男人聲音沉穩而克製,在聽我簡單說明情況後,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情緒,隻是禮貌地詢問了我的地址,然後說會立刻派人來接我。
來接我的是一輛低調但價值不菲的豪車。
車子沒有開去什麼豪華場所,而是直接去了一家以保密性和專業性著稱的頂級私立醫院。
抽血,采樣。過程簡單快速得超乎想象。
那位自稱是林老先生特彆助理的秦先生(巧合的是,他也姓秦,但和秦天朗的輕浮完全不同,這位秦助理沉穩得像山嶽),一直陪在一旁,話不多,但安排得極其周到妥當。
“結果最快明天就能出來。”他說,“我已經為您安排了酒店休息,請您稍安勿躁。”
我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被他安排進了一家五星級酒店的套房。
站在鋪著柔軟地毯、寬敞得能讓我那個出租屋整個搬進來的房間裡,我看著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依然覺得這一切像一場不真實的夢。
第二天下午,結果就出來了。
秦助理親自來到酒店套房,臉上帶著一種近乎肅穆的表情,他將一份檔案遞到我麵前。
“林喬小姐,”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鑒定結果確認,您就是林老先生尋找了多年的外孫女。歡迎回家。”
我顫抖著手翻開那份報告。
最後的結論清晰無誤。
我和那位叱吒風雲的林氏集團創始人,存在著確鑿無疑的祖孫關係。
巨大的衝擊讓我一時失語,眼淚毫無征兆地湧了出來。
不是悲傷,不是喜悅,而是一種極其複雜的、難以言喻的情緒。有委屈,有茫然,有找到了根係的歸屬感,也有對命運弄人的荒誕感。
“老先生……我外公……他……”我哽咽著,說不出完整的話。
“老先生身體不便,正在國外療養,但他已經知道了訊息,非常激動,正在儘快安排回國事宜。”秦助理的語氣溫和了許多,“在此之前,他吩咐我,務必照顧好您。”
他遞過來一個資料夾。
“這是老先生名下的一部分資產,包括一些房產、股權和基金,現在正式轉入您的名下。此外,您的副卡許可權已經開通,可以隨意使用。”
我翻開資料夾,看著上麵那一長串天文數字和密密麻麻的資產列表,手抖得幾乎拿不住。
這些……現在都是我的了?
從一個為了十塊錢拍照費和人討價還價的底層螻蟻,瞬間變成坐擁億萬家產的頂級名媛?
這巨大的身份轉換,讓我頭暈目眩,幾乎喘不過氣。
“我需要……做些什麼?”我茫然地問。
秦助理微微躬身:“您什麼都不需要做。您隻需要做您自己想做的事情。林氏會是您最堅實的後盾。”
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被我放在沙發上、那台舊相機上。
擁有了足夠的金錢和資源,很多事情變得簡單起來。
我搬出了酒店,但沒有回那個城中村的出租屋,也沒有住進林氏那些空曠冰冷的豪華莊園。
我用自己得到的“第一桶金”,在一個安靜的、安保良好的高階公寓區,買下了一套不大但足夠溫馨舒適的公寓。
然後,我報讀了最好的攝影進修班,係統地學習我荒廢已久的技藝。
我購置了最頂級的攝影器材,成立了個人工作室。
我不再需要為了生計去拍那些十塊錢一張的速成照,也不再需要低聲下氣地去投稿。
我可以純粹地為了熱愛而創作。
我帶著相機,走遍世界各地,去拍北極的極光,非洲的草原,戰地的硝煙,還有平凡人間的煙火氣。
我的作品,因為注入了真實的情感和巨額資金打造出的頂級技術支撐,開始在國際上嶄露頭角。接連拿了好幾個有分量的大獎,甚至受邀舉辦了個人攝影展。
媒體開始用“橫空出世的攝影天才”、“鏡頭背後的哲學詩人”這樣的標題來報道我。
我重新擁有了名字——林喬。不再是“秦太太”,不再是“那個被拋棄的黃臉婆”,而是我自己,攝影師林喬。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我不是沒有遇到過質疑。
總有人酸溜溜地猜測我背後有金主,有推手,甚至惡意造謠我的獎項是買來的。
直到一次國際頂尖的攝影大賽頒獎禮,我作為年度最佳攝影師上台領獎。
台下坐著業界泰鬥、社會名流,閃光燈亮如白晝。
我穿著簡潔卻剪裁一流的黑色禮服,從容地發表獲獎感言。
就在那一刻,我看到台下貴賓席上,坐著一個我再熟悉不過的人——秦天朗。
他顯然是作為某個合作方的代表受邀前來,此刻正目瞪口呆地看著台上,手裡的酒杯傾斜了,酒液灑出來都毫無察覺。
他臉上的表情精彩極了。
震驚,難以置信,懷疑,最後是巨大的窘迫和難堪。
他怎麼也想不到,那個被他棄如敝履、斷言離了他就活不下去的前妻,竟然會以這樣一種耀眼的方式,重新出現在他的世界裡,而且站在了一個他需要仰視的高度。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我在他眼裡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亂。
我對著他所在的方向,微微舉了舉獎杯,臉上露出一個得體又疏離的笑容。
像是在說:看,沒有你,我活得更好。
秦天朗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狼狽地移開了視線,幾乎坐立難安。
那一刻,我心裡積鬱了多年的那口惡氣,終於暢快地吐了出來。
打臉,隻是開始。
我並沒有刻意去關注秦天朗的動向,但關於他的訊息,還是斷斷續續地傳到我耳朵裡。
聽說他的生意出了大問題。
原本談好的幾個大專案接連黃了,資金鏈斷裂,銀行催貸,股東逼宮。
據說,是林氏集團在暗中施壓。
沒有人敢為了一個秦天朗,去得罪龐大的林氏帝國。
他焦頭爛額,四處求人,卻處處碰壁。以往稱兄道弟的“朋友”對他避之唯恐不及。
他試圖來找過我。
一次是在我工作室樓下,他開著那輛已經顯得有些舊的豪車,攔住了我。
“林喬……”他鬍子拉碴,眼窩深陷,早已沒了往日的神采飛揚,語氣甚至帶著一絲哀求,“我們……能談談嗎?以前的事是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你看在夫妻一場,看在子昊的份上,高抬貴手……”
我戴著墨鏡,看不清表情,隻是淡淡地抽回被他抓住的胳膊。
“秦先生,我們很熟嗎?你的生意如何,與我無關。請自重。”
說完,我繞過他,坐進了等候在旁的專車。
後視鏡裡,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像一條喪家之犬。
還有一次,他不知怎麼弄到了我公寓的地址,在樓下等了整整一夜。
我直接讓保安把他“請”走了。
看著他被保安推搡著、猶自不甘地回頭張望的狼狽樣子,我心裡沒有任何波瀾。
哀莫大於心死。對他,我早已連恨都懶得恨了。
直到那一天。
我剛剛結束一個海外采風行程回國,車子剛出機場,就被一個人不要命地攔住了。
是秦天朗。
他比以前更瘦了,眼裡的
desperation(絕望)幾乎要溢位來。
他“噗通”一聲,竟然直接跪在了我的車前!
“林喬!林喬我求求你!救命!救救子昊!”他語無倫次,聲音嘶啞,重重地磕著頭,額頭瞬間就紅了。
我搖下車窗,皺緊了眉頭。
“你發什麼瘋?”
“子昊……子昊他得了尿毒症!腎衰竭!急需換腎!我找不到匹配的腎源……我的也不匹配……醫院說再找不到他就……”秦天朗涕淚橫流,完全不顧形象,“我知道我以前不是人!我不是東西!你怎麼報複我都是應該的!但子昊是你的親兒子啊!他才十一歲!你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啊!求你救救他!隻有你能救他了!”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
子昊……病了?那麼嚴重?
那個曾經用最傷人的話語羞辱我的兒子,那個我試圖忘卻但血脈相連的孩子……
我閉了閉眼,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
“你在哪家醫院?”
秦天朗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連滾爬爬地站起來,報了醫院名字。
“你先過去。”我冷聲道,“我會聯係專家。”
不是心軟,更不是原諒。
這隻是作為一個“人”,最基本的、無法抹殺的反應。
我動用了林氏的醫療資源,請來了國內最頂尖的腎臟專家團隊為秦子昊會診。
情況確實很糟糕,急性腎衰竭,並發多種感染,生命垂危。
專家團隊製定了詳細的治療方案,暫時用透析維持著,但換腎是唯一能根治的希望。
尋找匹配腎源的事情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但合適的腎源豈是那麼容易找到的?
秦天朗幾乎住在了醫院,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下去,頭發白了大半,眼裡再也沒有了從前的傲慢,隻剩下卑微的乞求和無儘的悔恨。
他幾次想跟我說話,我都避開了。
我不想聽他的懺悔,那毫無意義。
一天深夜,我處理完工作,還是去了醫院。
vip病房外,我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看到裡麵那個躺在病床上,渾身插滿管子,瘦得脫了形的小小身影。
他睡著了,眉頭緊緊皺著,臉上毫無血色,脆弱得像個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我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無論他曾經如何傷我,他終究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我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坐在病床邊,看著他因為病痛而憔悴的小臉,那些不堪的回憶似乎也變得遙遠了一些。
就在這時,他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看到我,他愣了一下,眼神裡先是閃過一絲茫然,然後是細微的驚恐和……羞愧?
他下意識地想躲,卻因為身體的虛弱而動彈不得。
病房裡隻剩下儀器規律的滴答聲。
他看著我,嘴唇哆嗦了半天,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不正常的紅暈,聲音細若蚊蚋,帶著哭腔:
“媽媽……對不起……”
“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不該那樣對你……我不該扔了你的蛋糕……我不該說那些混賬話……”
“爸爸……爸爸他說得對,我錯了……媽媽,我好難受……我好害怕……我會死嗎?”
眼淚順著他乾瘦的臉頰滑落,浸濕了枕頭。
他伸出枯瘦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想要抓住我的衣角。
就像他很小很小的時候,在外麵受了委屈,總會這樣依賴地抓住我。
那一刻,所有堅硬的盔甲似乎都在瞬間碎裂。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頭的哽咽,沒有去握他的手,隻是抽了張紙巾,輕輕擦掉他臉上的眼淚。
“彆怕,”我的聲音有些乾澀,“專家們正在想辦法,你會好起來的。”
他緊緊抓住那張紙巾,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哭得更加厲害,斷斷續續地重複著:“對不起……媽媽……對不起……”
我從病房裡出來,心情沉重得像壓了一塊巨石。
走廊儘頭,秦天朗靠牆站著,顯然聽到了裡麵的動靜,他看著我,眼圈通紅,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深深地、近乎卑微地向我鞠了一躬。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秦助理打來的。
“林小姐,關於小少爺腎源的事情,有了一些進展,但是……”他的語氣有些罕見的遲疑。
“但是什麼?”我的心提了起來。
“我們找到了幾個初步匹配的誌願者,但經過進一步篩查,都存在一些問題,目前最合適的……”他停頓了一下,壓低了聲音,“是秦琛先生。他的各項指標匹配度非常高,而且他本人……已經主動提出了捐贈意願。”
秦琛?
我的呼吸猛地一滯。
怎麼會是他?
秦琛,秦天朗那個幾乎沒什麼存在感、常年待在國外、據說和家裡關係很冷淡的小叔。
我對他印象不深,隻記得是個極其沉默寡言、氣質冷峻的男人,和秦天朗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在為數不多的家族聚會裡,他總是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彷彿一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
他怎麼會主動提出要給子昊捐腎?
這太不合常理了。
我猛地想起,在我最落魄、在城中村掙紮求生的那段日子,似乎……遇到過他一次。
那天雨很大,我剛被一個雇主無理剋扣了工錢,心情低落地蹲在巷口躲雨,渾身濕透,狼狽不堪。
一輛黑色的車緩緩停在我麵前。
車窗搖下,露出的是秦琛那張輪廓分明、沒什麼表情的臉。
他看了我幾秒,然後遞過來一把黑色的雨傘,什麼也沒說。
我當時又窘迫又難堪,幾乎是下意識地拒絕了:“謝謝,不用了。”
他也沒有堅持,隻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複雜難辨,有關切,有探究,似乎還有一絲……彆的什麼?然後車窗升起,車子無聲地滑入雨幕,消失了。
我後來幾乎忘了這個小插曲。
現在想來,難道他……
我握緊了手機,心裡亂成一團。
“他現在人在哪裡?”我聽到自己問。
“秦琛先生昨天剛回國,現在應該在他的私人住處。”秦助理報了一個地址。
那是一個位於頂級的豪宅區,以隱私性絕佳而著稱。
我必須去找他問清楚。
這背後,到底有什麼原因?
車子駛入那片戒備森嚴、環境清幽得像公園一樣的彆墅區。
在一棟現代簡約風格、透著冷感的獨棟彆墅前停下。
我下了車,深吸一口氣,按響了門鈴。
等待開門的那短短幾十秒,我的心跳得飛快。
門開了。
站在門內的男人,穿著一身簡單的家居服,身姿挺拔,氣質清冷矜貴。他的麵容和幾年前相比沒什麼變化,隻是眼神更加深邃,像是蘊藏著看不透的漩渦。
他看到我,似乎並不意外,隻是微微側身:“進來吧。”
聲音低沉悅耳,帶著一種獨特的磁性。
我走了進去。
彆墅內部裝修和他的人一樣,低調奢華,線條冷硬,沒什麼煙火氣。
“是為了子昊的事情?”他直接切入主題,示意我在沙發上坐下,自己則去倒水。
“是。”我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單刀直入,“秦助理說,你願意捐腎給子昊?為什麼?”
秦琛端著兩杯水走過來,將其中一杯放在我麵前的茶幾上,然後在我對麵的沙發上坐下,雙腿交疊,姿態放鬆卻自帶一股壓迫感。
他沒有立刻回答,隻是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看著我,目光銳利,彷彿能穿透人心。
我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
半晌,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平靜無波,卻扔下了一顆重磅炸彈:
“因為,那或許也是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