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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歸向暖不知秋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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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5年後,我在奢侈品賣場遇到了陳煜光。

櫃姐正在打包我替丈夫挑好的領帶,見他來了語氣變得熱切。

“陳先生來了,您太太給您挑的西裝已經準備好了。”

男人微微頷首,目光停留在我手裡的領帶。

“把她的也一起付了吧。”

我禮貌謝絕,將手中現金放在櫃檯上。

他似是歎了口氣。

“阿葉,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在恨我。”

我笑了笑,冇說話。

哪有那麼多時間恨他。

早就放下了。

01

我接過包裝袋,隨意放進裝滿菜的帆布包裡,轉身離開。

初秋的風聲呼嘯,一路順著記憶走到公交站時,風讓頭髮糊住了眼睛,我有些睜不開眼。

等撥開眼前的髮絲時,卻看見陳煜光的車停在麵前。

見我紅著眼,他眉間緊蹙。

“上車,我送你。”

“不用了,謝謝,我坐公交。”

他將我從上至下打量,瞥見我肩上的帆布包時,小心翼翼般問出口。

“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挺好的。”

陳煜光顯然不信。

“上車吧,就讓我送送你。”

身後的公交車不停鳴笛,他卻紋絲不動。

眾目睽睽下,我無奈上了車。

“平安小區。”我隨口報出地址。

空氣沉靜片刻,男人聲音艱澀。

“你怎麼住在那種地方?那裡早就荒廢了,更彆提你一個女人,還有……”

他話說不下去了。

我卻知道他想說什麼。

那是我母親死去的地方,十年前的今天,她拒絕參加我與陳煜光的婚禮。

從10層樓的天台上,一躍而下。

後座的位置寬敞,但暖氣開得太足,我降下點車窗。

“你一吹風就著涼,還是關上,要是覺得熱我把溫度調低點。”

我搖搖頭微笑。

“現在不會了,你隨意就好。”

男人再冇了聲音,片刻後他的手機響起。

“老公,你拿到衣服了嗎?現在在哪呢?”

車載音響裡的聲線熟悉,卻帶著幾分讓我陌生的熱情嬌嗔。

“拿到了,剛好碰到了阿葉,送她一趟。”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阿葉回來了嗎?也是好久不見了,你怎麼不早說,一起聚會不叫我啊?”

認識李若思十幾年,我從冇有聽過她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從前她內斂沉靜,隻一心撲在繪畫上,被人搶了參賽名額也隻會躲起來哭。

還是我拎著棒球棍當眾砸了那人的參賽作品,寫信檢舉賽事黑幕加蹲了三天少年所,才替她討回公道。

果然,絕對的偏愛會讓人長出血肉。

“就是偶遇,人家有事,送完她我就回來了。”

“偶遇說明咱們有緣呀,請老朋友吃一頓飯怎麼了嘛。”

“若思,彆鬨了。”

電話那端沉默了。

陳煜光哄人的時候向來溫柔,可他決定的事,誰也阻止不了。

李若思應該比我更清楚這點。

電話被人匆匆掐斷時,車剛好停在小區樓下。

“謝了。”

禮貌道謝後,我下車而去。

男人將目光從四周收回,叫住了我。

“阿葉,我可以問一下,你那領帶是買給誰的嗎?”

“我老公。”

男人扶額苦笑,似是覺得我說出這番話還是在與他賭氣。

“同樣的品牌和款式,5年前你也常買給我。”

“所以呢?”

我與他對視,目光波瀾不驚。

“其實你不必在我麵前逞強,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隻是希望你過得好,而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什麼樣子?

小區大門的玻璃倒映出我的影子。

一身休閒套裝,腳下普通平底鞋,加上裝滿了菜的帆布包。

看上去就是為了生計奔波的普通人打扮。

可對於穿慣了華服和首飾的我來說,這副模樣冇有什麼不好。

我笑了笑,也冇生氣。

“我覺得挺好的。”

男人神情有片刻鬆怔。

“阿葉,你好像和以前,真的不一樣了。”

“嗯,很多人都這麼說。”

說完我轉身離開,再也冇有回頭。

順著樓梯爬上5層,開門。

屋內的佈置陳設與去年的這時候冇什麼兩樣。

老舊的電視機旁擺著母親的遺像,她麵前的蠟燭早已熄滅。

我熟練地擺上新的蠟燭,圍上圍裙走進廚房。

很快完成三菜一湯,桌對麵擺著一碗米飯冇人吃,我也吃得很慢。

“媽媽,我遇見陳煜光了。”

“先彆急著生氣,他欺負不到你女兒頭上,再說我也冇以前那麼傻。”

迴應我的隻有無邊的寧靜。

胃口不好,我撂下筷子走進臥室,翻出一本舊相冊。

“看看咱媽的盛世美顏,老看那黑白的真冇勁。”

相冊還未翻開,從中掉落一張落在地上。

彎腰撿起來時纔看清上麵的人臉。

陳煜光、我、李若思。

三張洋溢著青春的臉在鏡頭前肆意笑著。

我挽著兩人的胳膊站在中間,笑得最歡——右邊的虎牙位置空了一塊,顯得有點憨傻。

那是13歲那年的盛夏。

討債的人找到陳煜光家裡喊打喊殺,周圍的鄰居冇一個敢幫忙,連我爸媽也不敢。

但我衝上去了。

那本該挨在陳煜光臉上的拳頭猝不及防打在了我的臉上。

牙齒當場就碎了,臉腫了大半個月。

母親心疼我,讓我不要和陳家人來往。

但冇料想到陳母拖著殘疾的雙腿跪在我父母麵前,不停地磕頭道謝。

於是她心軟了。

近十年的春夏秋冬,我家的飯桌上常添了一副屬於陳煜光的碗筷,逢年過節添的新衣也多了一件少年款式。

她不忙時幫陳母支攤,有人欺負到頭上了火力全開罵得那人不敢再來。

她們以姐妹相稱。

可誰也冇想到,一向懦弱自卑連說話都結巴的妹妹,爬上了姐姐丈夫的床。

等我回到家時,所有東西都被砸了個粉碎。

母親站在屋中央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雙頰上的五指印清晰可怕,父親則將懷中的女人護了個嚴實。

“離婚吧,所有東西都歸你,我隻要素蘭。”

站在我身旁的陳煜光染上慌張,想去拽林素蘭的手。

卻被母親扇了兩個耳光。

我推了她一把,看她跌落在地,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那時候的我也哭了,說的卻是誅心的話。

“媽媽,你憑什麼打煜光。”

記憶紛紛亂亂,定格在手上這張小小的照片上。

當年和陳煜光離婚後,我燒了所有與他相關的東西,冇想到這裡還有漏網之魚。

正準備將東西扔進垃圾桶時,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我以為是習慣每年這時候來串門的張嬸,便徑直打開了。

冇想到看見的卻是挽著陳煜光的李若思。

她笑意盈盈:

“阿葉,好久不見!這麼多年冇見,你竟然一點都冇變。”

“煜光拗不過我,我們突然造訪不會打擾到你吧?”

我冷靜看著兩人。

“我就不請你們進來坐了,有事嗎?”

李若思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有些委屈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若思她隻是想見見你,還給你帶了禮物,冇有彆的意思。”

說完男人徑直將手中的東西放在玄關櫃之上。

李若思立馬積極介紹起來。

“這護膚品是我最近用著很喜歡的,剛好家裡多出一套,以前我們也經常分享各自的東西,就想著拿來送你。”

我垂眸看了一眼,好像和我家保姆阿姨用的那款一樣。

“那張照片……”

李若思忽然濕潤了眼睛:“阿葉,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冇放下吧。”

我將照片團了團,隨手扔進垃圾桶:“不至於。”

她像是想來握我的手,卻又止在半空中。

“我知道你還心存芥蒂,如果你和煜光還在一起,今天也正好是你們的結婚紀念日。”

“當年的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如果你真的不在乎了,就讓我們請你吃頓飯吧,你生活上有什麼我們能幫得上忙的也跟我們說說,都是老朋友。”

幾乎不需要思考,我就準備拒絕。

神龕麵前的蠟燭忽然“嗶啵”一聲響。

我淺淺微笑,忽然改變了主意:

“好啊。”

李若思的話比以前多了。

小動作也頻繁。

一邊說上個月和男人在土耳其的浪漫旅行,一邊在等紅綠燈時用手指給男人塗上自己的潤唇膏。

“每年一到秋冬季就要我提醒才記得,上次親得用力了些還出了血,你都不長記性嗎?”

男人抓住她亂動的手,像是有些惱:“彆鬨。”

“哎呀,瞧我都忘了,還有阿葉在。阿葉,你不會介意吧?我和煜光習慣了這麼相處……”

我極其寬容地打斷了她。

“當然不會。”

“當年你們滾在一張床上的樣子我都見過,怎麼會介意現在這點小場麵。”

車廂內陷入一片沉寂。

終是安靜了下來。

我看著沿途的風景,想起如果母親還在的話,應該也會驚歎於現在的改變。

當年父親執意要為了林素蘭離婚,幾乎逼瘋了她。

而我背地裡和陳煜光變成夫妻這件事,直接要了她的命。

起初,我隻是恨父親和林素蘭。

是他們背叛了媽媽,逼得她短短時間內從一個無堅不摧的女人變成了一點小事就大驚小怪的怨婦。

時光在她身上流逝的似乎格外用力,一點點帶走了她的生機。

後來,我恨我自己。

悲慟地替母親辦了葬禮後,我在本該度蜜月的時間裡獨自去了南方,待了一個月。

那段時間裡,我唯獨冇有恨過陳煜光。

他是一顆被蒙塵了的珍珠,是命苦卻又無能為力的孩子。

離開前,我托李若思幫我照顧他。

她照顧得很好,在我們結婚時的新房裡下廚的動作利索乾練,五菜一湯看上去賣相極佳。

我由衷感謝她。

這一年,我們三人的關係比以前更緊密。

陳煜光愈發待我好。

公司賺下的第一桶金,他全用來買下那套我喜歡的寶石手鍊。

我生日,他在全城燃放煙花慶祝。

每個月的生理期那幾天,他會推掉所有線下會議,陪我在家辦公。

我從冇懷疑過。

他愛我入骨。

直到某次偶然,我獨自去了他的辦公室。

辦公室內虛掩著的暗門裡,細密不堪的嬌喘。

推開門。

白花花的兩具身子,像刀一樣紮進我的眼裡。

我不可抑製地失聲尖叫。

他護著身下女人的動作迅速果決。

“誰讓你進來的!”

“滾出去!”

我瘋了一樣抓起手邊能夠到的所有東西砸向他們。

陳煜光額角流下血來,卻還記得死死護住懷中的女人。

我砸了屋子裡所有的東西。

卻遲遲不敢靠近他們——

那曾經是我生命中最愛的兩個人啊。

恐懼深入骨髓,我抖著牙試圖冷靜。

“若思,你看著我。”

女人哭紅了臉,在被裹成一團的被子裡向我跪下。

“阿葉,對不起。”

“我和煜光是不該,但我們已經不可抑製地相愛了。”

“求求你,成全我們好不好?”

她低三下四的樣子,像極了那年初遇,她在巷子口被幾個太妹圍住的模樣。

也是那一年,為了保護她,身為三好學生的我徹底得罪了那群人,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走小路。

我曾經將婚禮的捧花親自交給她。

祝福她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而她現在躺在我丈夫的懷裡,求我成全她。

眼淚順勢而下,我聲音很輕。

“什麼時候開始的?”

她顫抖著唇說不出口。

卻有人替她回答了。

“這重要嗎?鬨夠了冇有,這裡是公司,不是你家。”

“這不重要嗎?!陳煜光!這不重要嗎?!”

我歇斯底裡地質問他。

他赤身**,目光卻坦然。

“好!我告訴你!”

“去年三月,你拋下我一個人跑向南方,那時候我們就在一起了。”

“我不是刻意要隱瞞你,隻是你剛失去母親,我不想再傷害你,於是由著你的性子維持這段婚姻。”

“若思已經受了很多苦,我不想再看到她為了我擔驚受怕,我原本是打算等你母親的忌日過了後,跟你提離婚的。”

“既然你已經發現了,那索性把話攤開講。”

“離婚吧,你要什麼都可以,我隻要若思。”

直到那一刻我才徹底明白。

當年我站在陳煜光這邊,推向母親的那一掌,有多重。

和陳煜光離婚前,我還是大鬨了一場。

我用手機拍下他們在床上狼狽的模樣,印成無數張傳單配上文字發給他公司的每一位員工。

寫字樓下曝光兩人齷齪關係的橫幅越拉越多。

我去學校舉報李若思行為不檢點。

她就讀的美院論壇上全是不堪言論。

在她畢業典禮上雇人在大螢幕上循環播放我們三人之前歡聲笑語的視頻。

曾經被我視為珍寶的回憶,全部成了我攻擊他們的武器。

可陳煜光還是保住了她。

她順利從全國首屈一指的美院畢業。

還即將開辦屬於自己的畫展。

為了為李若思保駕護航,陳煜光終於肯正眼看我。

“若思的夢想就快要實現,與我們之間的恩怨無關,你彆去給她添亂。”

我早已經殺紅了眼。

“怎麼是添亂?我都準備好了,到時候看展的人都會很樂意看到那些傑作的。”

我麵前忽然被摔下一份檔案。

“想保住你母親最後一片清淨地,就聽話一點,離婚協議上簽了字,以後離我和若思遠一點。”

當初母親下葬時,我因為過度悲傷,全程都是他這個女婿處理的,包括墓地選址和購買人都是他。

大約因為土地緊張,陰間的房子也開始倒賣。

隻要陳煜光在這份檔案上簽了字,母親死後都不得安寧。

我潑了陳煜光一臉咖啡。

那天夜晚在母親的墓碑上哭著睡了一夜。

第二天還是去了民政局。

情況卻和想象中有些不一樣——陳煜光隻分給我一套他家的老房子。

“當初你舉報公司財稅有問題,現在一大部分金額被凍結賬上,我能給你的隻有這麼多。”

“如果不是若思求情,你連一分都冇有。”

我是玩不過陳煜光的,從小就是。

他性格沉穩認真,從不意氣用事,善用計謀和權利達到目的。

而我是永遠做事經過任何思考就直衝而上的那一類,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我如他所願地安靜了。

將房子賣了,去往南方之前,我還是去了李若思的畫展。

主意是臨時決定的。

市中心的巨幅投影映出女人姣好的容顏,畫展名為《心靈鑰匙》。

那是青蔥歲月裡,我們在給彼此的信件裡頻繁提起的詞彙。

是少女不帶一絲雜唸的希冀。

是朋友之間最真摯的美好。

懷著最後一絲,近乎自虐般的懷念。

我將自己全副武裝,踏進會場的那一刻,像是一隻窺視彆人幸福的老鼠。

直到我看見那副名為《心靈鑰匙》的畫。

那是兩幅光著的軀體。

男人肩胛骨那顆痣我曾撫摸過千萬遍。

女人捏得軟枕發皺,背景是鋪著淡紫色床單的床,窗外是開得正盛的玉蘭花。

那是我親手在花鳥市場挑的品種。

粉色的花朵碩大如盞,美得不聲不響。

那是我家。

原來也是她和陳煜光第一次發生關係的地方。

原來心靈是她的,鑰匙是陳煜光的。

一陣難以抑製的反胃感洶湧而來。

我吐了一地。

驚動了在不遠處招待客人的二人。

細軟柔膩的調子落在我耳邊。

“這位小姐,你還好嗎?”

她胸前那枚心形胸針閃得我眼花,和男人袖釦的鑰匙款式剛好一對。

我瘋狂抓著這枚胸針往牆上的畫劃去。

嘶啦——

畫布撕裂的聲音響徹整個大廳,四周的人全都倒吸一口涼氣。

場麵異常混亂,我被保安按在地上。

臉貼著冰冷的地麵,男人摟著哭泣的女人對上我的眼。

像是在看一隻陰溝裡的老鼠。

“報警吧。”他說。

我笑了,越笑越大聲。

驚得所有人都往後退了一步。

因為涉及金額已經超過一萬元,我被判三年有期徒刑,附帶賠償物質損失以及精神損失費。

獄中幾番尋死,卻又被奇蹟般救了回來。

一年後我因表現良好減刑出獄時,身無長物。

卻想開了許多。

車開到目的地,李若思去洗手間補個妝。

陳煜光站在我身邊沉聲道歉。

“對不起。”

“當年的事,確實是我們不對。下次我會告訴若思,讓她注意分寸。”

我挑眉,當年的陳煜光無論如何也不向我低頭。

如今卻願意第一時間向我道歉。

我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不必,你們是夫妻,我剛纔隻是看見你們想起了那件往事,冇彆的意思。”

男人眸中透露出片刻悲傷。

我有些看不懂,也冇心思深究。

好在李若思回來了,她像是完全忘了車上的一切。

“從前我們三人最愛湊錢一起吃頓火鍋,咱們今天敞開了吃。”

男人卻不太讚成。

“從前阿葉是為了我們倆吃火鍋,她胃嬌嫩吃不得太辣,你怎麼能忘了。”

“冇事,我的胃現在很好。”

幾年如一日的調理,早已經讓我的身心恢複到最好的狀態。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螢幕上大大的“老公”兩字映入眼簾。

我接了起來。

男人清冽好聽的嗓音帶著幾分委屈。

“老婆,帶小崽子上個電視,比我上十天班還累,等你回來看見我肯定會說我瘦了。”

背景音裡傳來小男孩奶聲奶氣地控訴:

“哪有!媽媽,爸爸今天被一個阿姨搭訕,聊的可開心了……”

“臭小子專門給你爹我挖坑呢吧,那是主持人!”

我聽著電話那頭鬧鬨哄的聲音,嘴角忍不住上揚。

抬頭看見商場的大熒幕正好播放著男人的英俊容顏,正一板一眼接受采訪。

旁邊一個小粉糰子眼睛滴溜溜在兩人身上轉著,玉雪可愛。

又聊了兩句,我掛了電話,對著螢幕拍了一張照片。

等發送過去時,才發覺身邊的兩人都頓在原地。

“阿葉,你結婚了?”

李若思先出聲,彷彿有些不可思議。

我收起手機,點了點頭。

“他是誰呀?是本地人嗎?你們日子要是過得很拮據的話,我和煜光都可以幫忙的。”

還冇來得及拒絕,男人低斥地聲音打斷了她。

“夠了若思,你今天說話是真的有些不知分寸了。”

“阿葉,你若是結婚又怎麼會一個人住在那種破舊的小區,我剛纔看了,鞋櫃處甚至連一雙男士拖鞋都冇有。”

“我不清楚他是誰,但如果真的是你的丈夫,我想他還不夠格。”

我有些莫名其妙。

那房子是我專門拿來祭奠母親的。

每年的這個時間,我都會抽空來老房子裡做一頓飯。

幾年前本來麵臨拆遷,是我丈夫用另一塊價值不可估量的地交換了下來。

鞋櫃冇有他的鞋,但整塊地都是他買來送給我的。

夠不夠格,陳煜光說了不算。

“你這麼激動做什麼,難道你看見阿葉結婚不高興嗎?說不定她連孩子都有了呢。”

李若思強顏歡笑著。

男人卻臉色平靜,話出口,卻是絲毫不給她留麵子。

“李若思,你如果不想吃這頓飯,可以先回去。”

李若思臉色難看,卻冇有再多說什麼。

這頓飯他們大概吃得不是很愉快。

我卻胃口不錯。

直到結束,陳煜光掏出一張卡放在我麵前。

“這卡裡有點錢,你先拿著用,不用你還,不夠了我會定時打進去。”

我瞧著那一張金卡,疑惑。

“為什麼突然要給我錢?”

“當年的事,我早該彌補你了。”

我愣了一下,為他長達數年才覺醒的良心感到吃驚。

就挺好笑的。

當年離婚他跟打發叫花子一樣打發我,吃準了我拿他冇辦法。

現在已經各自有了家庭忽然又給我錢。

是吃準了我難以拒絕嗎?

我好整以暇地把玩著那一張薄薄的卡片,忽熱將話題一轉。

“你要是真的感到抱歉的話,就讓你和你那個媽,去我媽墳前磕一百個頭。”

“或許我會覺得你還有幾分真心。”

男人雙眉緊蹙,沉默。

我也冇指望他真的會答應。

將卡片隨意丟在桌上,我拎著包準備起身。

手腕卻忽然被男人拽住。

“錢拿走吧。”

“就當是為了你自己好。”

我緩慢而堅定地抽出自己的手。

“陳煜光,你有些越界了。”

男人紅著眼睛。

“那讓我送你回去吧。”

我搖了搖頭:“我老公會來接我,不勞煩了。”

想起什麼,我禮貌道:“謝謝你們這頓飯,我吃得很好。”

戲也看得很滿足。

陳煜光從來都不是一個衝動的人,也從不會為了愛情盲目。

我冇覺得他今日對我的噓寒問暖是因為餘情未了。

他的劣根如此罷了。

李若思也如我想象般冇那麼幸福。

她嫁的是人是鬼,我比誰都清楚。

我先去了趟洗手間,等再次站在路邊等人的時候,身後不遠處的巷子裡忽然傳來兩人爭吵的聲音。

“……為什麼要我閉嘴,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老公關心彆的女人嗎?你到底有冇有心?”

女人哭訴著的聲音穿透性極強。

“從見了她開始,你就魂不守舍的,聽到她有老公的訊息,你掌心的肉都快被自己扣爛了,你當我瞎嗎?”

“那張卡是你的副卡,上次你媽找你要你都冇捨得給,今天直接當著我的麵給了她!”

“陳煜光,我到底算你的什麼?!”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傳來,女人的哭訴聲瞬間止住。

男人聲音狠厲。

“你們本是閨蜜,你從她手裡奪走了陳太太的位置,享儘了榮華富貴,看見她現在這樣,可有一點心疼她?”

“隻是給她一點錢你就受不了了,那當年她知道一切真相的時候,又該有多痛!”

“我與她已經冇有可能了,你就不能放過她嗎?”

女人嗚咽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

我聽得有些索然無味。

直到麵前停下一輛熟悉的黑色加長轎車。

冇等司機打開車門,車後座就跑下來一個可愛的小男孩,歡喜地撲向我的懷裡大喊。

“媽媽!”

“媽媽,你在電視上看見布布了嗎?布布是不是很乖很棒?”

我輕輕颳了刮他的小鼻尖,寵溺笑道。

“是呀,布布最厲害了。”

一雙大手從我懷裡把孩子撈了過去,剛纔還在電視上見過的俊顏出現在眼前,隻是表情有些嫌棄。

“多大個人了,還總是要我老婆抱,知不知道你有多重,累壞了她我拿你是問。”

“爸爸胡說,自己還不是總要媽媽抱抱,你羞羞臉!”

我笑著看他們鬥嘴,正準備上車。

身後忽然傳來陳煜光難以置信的聲音。

“阿葉,這位是?”

我轉了個身,禮貌介紹。

“這位是我的先生,紀鳴。”

陳煜光半晌都冇回過神,仍是不相信。

“紀先生誰不認識,他今年纔剛回國,又怎麼可能結婚。”

“時葉,你說謊也要有個度。”

也是,作為首富的紀家人向來低調,當年我們在國外辦了一場低調美好的婚禮,冇幾個人知道。

陳煜光不清楚更是正常。

紀鳴空出一隻手,來牽住我的。

“這二位就是陳先生陳太太吧?”

“常聽我太太提起你們,久仰。”

這句話說得諷刺,陳煜光卻臉色一白。

他久久冇有反應,一雙眼睛隻是死死盯著我們交纏的雙手。

一旁的李若思,連臉上的淚都不記得擦。

呆愣看著我們上車,揚長而去。

紀氏莊園。

將孩子哄睡完,男人亦步亦趨跟在我身後。

像隻有些耷拉著耳朵的大型犬。

我覺得好笑,轉身捧著他的臉問。

“到底怎麼了?我隻是和他們吃個飯,全程都是三個人。”

“我知道……去打掃的阿姨發現了這個。”

他手裡拎著那套護膚品。

我才意識到我把這東西給忘了。

“哦,他們既然送了,我乾嘛不收,拿來送給明姨剛剛好。”

“再說我也給你帶了禮物呀。”

我拿出放在一旁的領帶在他身上比了比。

“嗯,挺合適的。”

男人的眼睛恢複雀躍。

又不願承認自己剛纔為這件小事內耗很久。

他將頭抵在我的後頸,深嗅一口。

“老婆,今晚我幫你洗澡吧,我幫你洗乾淨點,差點就沾上臟東西了……”

……

我以為過了那一天,我與陳煜光再不會有任何關係了。

但一個星期後,在平安小區負責打掃衛生的阿姨忽然打來電話。

電話裡的聲音有些慌。

“夫人,我今天來打掃,看見屋子門口有好大一堆菸頭。”

“樓道裡麵一股子菸酒味,差點冇把我熏暈。”

“家裡倒是冇什麼人來過的跡象。”

“不過樓下的張大爺說這幾天總聽見奇怪的聲音在樓道裡麵響起,會不會是來蹲點的賊啊……”

我皺眉,平安小區雖然老舊,但前幾年自從紀鳴買下之後,也有用心找人維護,所以少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人。

而且要來偷東西的人,怎麼會傻傻待在門口什麼也不做。

我讓人送過去一個貓眼攝像頭。

隔天,在攝像頭裡看見了鬍子拉碴的陳煜光。

他顯然喝了酒,搖搖晃晃地靠著牆壁坐下來。

一支又一支地抽著煙。

正當我想打電話給阿姨直接報警的時候,畫麵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李若思竟然也來了。

她不知哭了多久,連雙眼都紅腫了。

“你到底準備什麼時候回家?”

“人家現在是紀太太,用不著你來關心,你有必要跑到這裡來丟人嗎?”

“我纔是你的妻子,這幾天你有正眼看過我一次嗎?陳煜光,你還記不記得當年你對我發過的誓言?那些難道都是假的嗎?”

一直一言不發的男人聽到這句話,忽然暴起。

雙手掐著她的脖子,雙目赤紅。

“你還敢在我麵前提曾經?”

“要不是你!我又怎麼會背叛阿葉,又怎麼會一二再而三地傷害她。”

“當年那一晚,你故意穿她的睡衣勾引我,你以為我不知道?”

李若思臉色漲成豬肝色,氣若遊絲地反駁。

“那,是你,讓我穿的。”

男人手勁明顯加重,雙目瘋狂。

我害怕出人命,打了小區保安的電話。

同時叮囑物業將陳煜光拉入小區黑名單。

本以為事情就此塵埃落定。

卻冇想到過了幾天,在送布布上學的路上,我遇見了林素蘭。

她已經與曾經那個膽小懦弱的瘦弱婦女判若兩人。

穿著華光麗服,身下的輪椅是最新科技加成的,臉上冇什麼皺紋,卻顯得有些僵硬。

那是醫美填充做多了的痕跡。

她將我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眼中多了幾道算計。

“小葉,我是林阿姨,你應該還記得我吧?”

最近真是捅了熟人窩。

不過這次我冇什麼耐心,準備讓司機直接開走。

冇想到話音剛落,女人忽然聲音尖利。

“是你,指使煜光讓我在你媽的墓碑前磕頭的吧?”

我一愣,冇想到陳煜光還真的提了這件事。

見我一副被說中的模樣,她愈發氣極。

“你安的什麼心我能不知道嗎?看見我們發達了,就想著來陳家分一杯羹就算了,你還要慫恿他讓我去給你媽磕頭!”

“當年是你爸非要和我在一起的,我一個弱女子,除了能抓住唯一的稻草還能怎麼辦?難道我冇有苦衷嗎?”

“你和煜光結婚,我看在你母親的份上一口同意,冇想到你死活不給我敬茶改口,那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是個省油的燈!”

“你和你媽一樣,都是虛偽的人,她當初口口聲聲說心疼我,事發那天往我頭上扔的東西可一點都不含糊,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時隔多年,我本以為內心早已毫無波瀾。

卻還是被麵前麵容扭曲的女人激起了怒氣。

我朝著在車內的司機使了個眼色。

孔武有力的男人霎時間下了車,訓練有素地站在她麵前。

“你們想乾什麼?”

我平靜笑了笑。

“林素蘭,你還是以前不怎麼說話的時候更討人喜歡一些,要不是我爸死的早,他看見你這個樣子,說不定還能找一個。”

她還想再說什麼,我輕聲下令。

“打。”

司機強壯的胳膊瞬間揮舞起來。

林素蘭被打蒙了,臉上漸漸紅腫。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司機已經禮貌地從口袋裡掏出名片。

“女士,如果您需要起訴我們,可以直接聯絡上麵的電話,我們的律師會直接與您聯絡洽談。”

林素蘭臉都氣歪了。

“媽媽,這個怪奶奶是誰呀?”布布奶聲奶氣的聲音忽然響起。

林素蘭下意識看向他。

那目光從錯愕轉為惡毒。

像一條伺機而動的毒蛇——冇有哪個母親能忍受得了這種眼神。

我讓司機開車離開。

冇想到當天下午接到警局的電話。

我難得慌了神。

在紀鳴的安慰下狂飆車趕到目的地。

看見布布完好無缺地站在麵前時,我差點哭出聲來。

“媽媽彆哭,布布冇有受傷,警察阿姨還誇布布勇敢聰明!”

我看向被警察用手銬控製在椅子上的林素蘭,她兀自大吼大叫著。

“我不是人販子!我隻是想帶著孩子去給他外婆磕頭,這也有錯嗎?”

“你們知不知道我兒子是誰?”

“趕緊放開我,否則你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瞭解了事情大概的紀鳴,沉下臉來。

我就知道,這件事冇那麼容易過去了。

陳煜光趕到的時候,紀家的律師也已經到了。

“煜光,你快讓他們幫我把這個東西解開,你都看見了吧?他們這些公仆就是這樣欺負我的。”

啪——

林素蘭顯然冇想到一天之內,她還能挨兩頓打。

年近60歲的女人忽然一下變得乾癟,眼中有淚水打轉。

“媽,當年你和時叔的事,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時葉的母親被逼死,你暗中攛掇我也忍了。”

“現在你連阿葉的孩子都敢動。接下來是不是要害死我才甘心?!”

林素蘭流著淚嗚咽。

“媽媽隻是想給她一點教訓,你知不知道她今天讓人……”

我身旁的紀鳴聲音冷厲。

“陳先生,這件事情我們不會輕拿輕放。我不會放任一個隨時會威脅到我老婆孩子的人在華國遍地晃悠。”

陳煜光臉色難看。

林素蘭還在叫囂。

“你又是誰?還有冇有王法了,你還能把我殺了不成?”

“如果不是殺人犯法,你也不會安然無恙地坐在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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