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階燼火：默語承光 第1章 禁忌之地的微光
葉羅麗仙境最深處，禁忌之地終年被灰濛濛的霧氣籠罩。這裡沒有白晝與黑夜的交替，隻有永恒不變的昏暗光線，如同被時間遺忘的角落。在這片土地上，一座座棱角分明的黑色建築拔地而起，構成森嚴的等級圖騰——這便是仙境中最為神秘而令人畏懼的禁忌之地。
在這裡，力量決定一切，等級劃分森嚴。居於繁體的是一階世王，掌控著整個禁忌之地的秩序與法則。而二階法相水清漓，則是世王最得力的助手，掌管著水的力量，冷靜而強大。
這一日，水清漓如常巡視著禁忌之地邊緣的結界。他銀白色的長發隨風輕揚，冰藍色的眼眸中不見波瀾。正當他準備返回中心宮殿時，一股微弱卻異常純淨的波動順著水流傳入他的感知。這是來自人類世界的訊號——一條溪流正穿越結界縫隙，帶來不屬於仙境的氣息。
出於職責與一絲難以言明的好奇，水清漓化作一縷清泉，順著那道微弱的脈動穿越了結界。
人類世界的陽光刺眼而溫暖，與水清漓熟悉的禁忌之地截然不同。他順著溪流來到一處隱蔽的山澗，清澈的泉水叮咚作響，與周圍的鳥鳴相映成趣。就在一塊青石旁，一個簡陋的竹籃被水草纏繞，卡在溪流轉彎處。
水清漓凝神望去，籃中竟是一個裹在淡粉色??褓中的嬰兒。嬰兒出奇地安靜，隻是睜著一雙琥珀色的大眼睛，望著粼粼的水麵發呆。當水清漓的身影遮住她上方的陽光時，嬰兒轉過頭，目光與他相遇。
那一刻，水清漓冰封千年的心湖泛起一絲漣漪。他本該立刻離開，避免乾涉人類世界的秩序，但某種力量讓他駐足。他伸出手指，輕觸嬰兒的臉頰。
出乎意料的是，那雙小手立刻抓住了他的手指，力道之大不似嬰孩。嬰兒眼中沒有恐懼，反而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彷彿認定了他是她的救贖。
“被拋棄的孩子，為何還能有這樣的笑容？”水清漓輕聲自語。
竹籃中有一張紙條，字跡娟秀卻潦草：“望好心人收留此女，名王默。家貧無力撫養，唯願她隨水而去，得一線生機。”
水清漓凝視著嬰兒，她依然緊抓著他的手指不放，彷彿那是她與這個世界唯一的聯係。禁忌之地從不允許人類踏入，更彆說是脆弱如紙的人類嬰兒。但當他試圖抽回手指時，嬰兒眼中立刻蓄滿了淚水，無聲的控訴比任何哭喊都更有力量。
“寂靜無聲，細水長流”水清漓沉吟片刻，終於做出了決定。他小心地抱起竹籃，化作一道水光，消失在山澗之中。
禁忌之地的中心宮殿內，世王端坐在黑曜石王座上。當他看到水清漓帶回的人類嬰兒時，眉頭微蹙。
“你清楚禁忌之地的法則，水清漓。”世王的聲音低沉而充滿威嚴，整個大殿的空氣似乎都隨之震動。
水清漓微微頷首：“屬下明白。但這孩子不同尋常，她能夠穿越結界而不被反噬，或許有著特殊的緣分。”
就在這時，原本安靜待在籃中的嬰兒突然向世王伸出小手，發出咿呀的聲音，臉上綻放出無邪的笑容。這景象讓周圍戒備的法相們都感到驚訝——世王的威嚴足以讓仙境最強大的生靈戰栗，而這個人類嬰兒卻毫無懼色。
世王沉默片刻，起身走近。他伸出覆蓋著鎧甲的手指，輕觸嬰兒的掌心。令人驚訝的是，嬰兒立刻握住了那冰冷堅硬的手指，笑聲清脆如鈴。
“默。”世王突然開口，“就叫她默吧。寂靜無聲，細水長流，或許這正是禁忌之地所需要的品質。”
水清漓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恢複平靜：“遵命。”
就這樣，人類嬰兒王默在禁忌之地留了下來。水清漓在自已居所旁準備了一個房間，用最柔和的水光編織成搖籃，以水霧為簾，為這個小小的人類創造了一個適宜的棲身之所。
日子一天天過去，默在禁忌之地慢慢成長。令人驚奇的是，這個人類孩子似乎天生適應這裡的環境。她在水清漓麵前格外乖巧，總是安靜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琥珀色的眼睛裡盛滿了與年齡不符的沉靜。
當水清漓處理公務時，默就坐在一旁的地毯上，擺弄著水清漓為她創造的水光玩具。她很少哭哄，即使有不舒服，也隻是輕聲哼唧，彷彿早已明白自已身處何地，不能隨意造次。
最令人驚訝的是她與世王的關係。每隔七日，水清漓會帶默去覲見世王。每次見到那位令整個仙境敬畏的統治者，默都會露出開心的笑容，蹣跚地走向王座。而世王也會破例將她抱起，讓她把玩王座上鑲嵌的寶石。
“這孩子眼中沒有恐懼。”一次，世王對水清漓說道，“她看到的不是權力與等級，而是本質。”
水清漓點頭稱是，心中卻隱隱擔憂。默畢竟是人類，隨著她逐漸長大，禁忌之地的環境終究會對她產生影響。更不用說，不是所有法相都接受一個人類孩子在此長住。
默三歲那年，第一次展現了她的特殊能力。
那日，水清漓帶著她在禁忌之地的邊緣花園散步——這是水清漓特意為她開辟的一小片綠地，種植著能從人類世界和仙境同時汲取養分的特殊植物。默蹲在一株即將枯萎的星輝花前，小心翼翼地觸控著花瓣。
“它要死了嗎？”默抬頭問水清漓，眼中滿是悲傷。
水清漓平靜地回答：“萬物有始有終，這是自然法則。”
默沉默片刻，然後雙手輕輕捧住花朵，閉上眼睛。令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原本枯萎的花朵漸漸挺立起來，花瓣重新綻放出星輝般的光芒，甚至比之前更加絢爛。
水清漓眼中閃過一絲震驚。他清楚地感受到，這不是仙境的魔法，而是一種純淨的生命能量，源自默本身。
“你怎麼做到的？”水清漓蹲下身，輕聲問道。
默搖搖頭，似乎自已也不明白：“我隻是希望它不要死。它很疼，我能感覺到。”
水清漓陷入沉思。默作為人類，卻擁有如此純粹的生命力量，這既令人驚訝又充滿隱患。在禁忌之地，特殊意味著危險。
果然，不久後，三法相銀塵就向世王提出了質疑。
“那人類孩子使用的力量不屬於仙境，也不完全屬於人類世界。禁忌之地不能容忍未知的存在。”銀塵的聲音冷冽如刀。
水清漓平靜回應：“默的力量是純淨的生命能量，不會對禁忌之地造成威脅。”
“你如何保證？”銀塵反問，“就因為你是她的撫養者？”
爭論在世王的乾預下暫時平息，但水清漓明白，默的特殊性已經引起了注意。他必須更加小心地保護這個孩子。
當晚，水清漓來到默的房間。孩子已經入睡，手中還緊緊抓著他送的水晶小魚——那是用最純淨的水元素凝結而成的玩具，能在黑暗中發出柔和的光芒。
默的睡顏安詳，完全不知道自已所處的微妙境地。水清漓輕輕撫過她的頭發，心中湧起複雜的情感。千年以來，他始終以絕對的理性履行著二階法相的職責，直到這個人類的出現，打破了他平靜無波的生活。
“我帶你回來，是對是錯？”水清漓輕聲自語。
默在睡夢中翻了個身，小手無意識地抓住他的衣角，彷彿在夢中也不願讓他離開。這一刻，水清漓意識到，這個人類孩子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他冰冷世界裡唯一的溫暖。
他決定親自教導默控製她的能力，既要保護她不被他人質疑，也要確保她不會因無法掌控力量而受到傷害。
時光如水般流逝，默在禁忌之地度過了五年光陰。她已經不再是那個隻會咿呀學語的嬰兒，而是一個有著自已思想和個性的孩子。她學會了禁忌之地的禮儀，瞭解這裡的等級製度，但她的眼中始終保留著那份獨特的純淨。
水清漓開始教她控製水的力量——不是仙境的魔法，而是引導她與自然元素溝通。令他驚訝的是，默學得很快，她似乎天生就能感知萬物的情感與需求。
“水不喜歡被強迫，”一次課程中，默對水清漓說，“它喜歡自由地流動，像唱歌一樣。”
水清漓怔住了。千百年來，他掌控水之力，卻從未以這樣的角度思考過。其他法相使用力量時總是強調控製與征服，而默卻看到了和諧與尊重。
這種截然不同的視角悄悄影響著水清漓，甚至影響了他施展法術的方式。世王也注意到了這一變化，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並未反對，反而默許了水清漓的教學。
然而，平靜之下暗流湧動。禁忌之地即將舉行的“力量祭典”上，所有法相都將展示自已的力量與成長。銀塵等人再次提出，默作為人類，不應參與仙境的重要儀式。
“除非她能證明自已的價值，”銀塵在世王麵前直言，“否則人類不應該出現在祭典上。”
水清漓知道這是一次考驗，不僅是對默，也是對他自已。他看向站在身旁的默，孩子眼中沒有畏懼，隻有堅定。
“我願意接受考驗。”默的聲音清脆而堅定，回蕩在大殿中。
水清漓輕輕點頭，心中已有了決定。他將親自訓練默，不是為了證明什麼，而是為了讓她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已。因為在禁忌之地，力量纔是唯一的語言。
而默的特殊能力，或許正是這片嚴苛土地所需要的改變之種。
夜幕降臨，水清漓帶著默來到禁忌之地最高的塔樓，從這裡可以望見整個禁忌之地的輪廓，也能遠眺人類世界的模糊光影。
“你想回去嗎？回到你出生的地方？”水清漓突然問道。
默沉默片刻，輕輕搖頭：“這裡就是我的家，有清漓和世王的地方就是家。”
水清漓望著遠方，心中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情感。這個被人類世界拋棄的孩子，卻成為了禁忌之地最純淨的光芒。而他知道，隨著默一天天長大，她將麵臨更多挑戰，關於她的身世之謎也會逐漸揭開。
但此刻，他隻想守護這份寧靜，讓這個特彆的孩子在嚴苛的禁忌之地中，繼續如她的名字一般——默默無聲，細水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