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階燼火：默語承光 第145章 發簪為劍與“孃家人”的考驗
顏爵那句“靜水湖的規矩，絕不會犯”話音剛落，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見對麵默的嘴角，以一種他十分熟悉的、代表著“壞點子油然而生”的弧度，微微上揚了起來。那雙清澈的狐狸眼裡，閃爍著狡黠而危險的光芒，讓顏爵心頭頓時警鈴大作。
果然，默用她那特有的、帶著點漫不經心卻又字字戳心窩子的語氣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顏爵耳中，如同惡魔低語：
“顏大司儀，公事既然談完了，咱們來聊聊私事？”默向前踱了一步，指尖輕輕繞著一縷垂下的發絲，“我最近可是聽說，某些人……好像在我家清漓的妹妹、我的璃雪姐姐身邊，晃悠得挺勤快？”
顏爵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搖扇子的動作都慢了半拍。他和冰璃雪之間那點朦朦朧朧、尚未挑明的關係，在仙境高層算不上什麼秘密，但被默這麼直接地、當著水清漓的麵點出來，還是讓他這位向來瀟灑不羈的藝術之靈感到一絲罕見的窘迫。尤其是“我家清漓的妹妹”、“我的璃雪姐姐”這兩個稱呼，無形中強調了冰璃雪背後那兩座巨大的“靠山”。
“咳咳，”顏爵試圖用咳嗽掩飾尷尬，“默姑娘說笑了，顏某與冰公主隻是……同道之交，偶爾探討一下藝術與冰雪的融合之美……”
“探討藝術？”默挑眉，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辯解，笑容越發“和善”，“探討藝術需要天天往冰晶宮送新折的墨梅？需要對著冰雪雕塑一發呆就是好幾個時辰？需要‘不小心’把畫好的璃雪姐姐的畫像‘遺落’在靜水湖？”
她每說一句，顏爵的耳根就紅一分。這些他自以為隱秘的舉動，原來早就被眼前這位看似不管閒事的靜水湖女主人看在眼裡，記在小本本上了！
“看來顏大司儀的藝術探討，內容很豐富嘛。”默總結道，語氣帶著十足的戲謔。隨即，她話鋒一轉，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如同出鞘的利劍：
“既然顏大司儀有這份‘探討’之心，那我這個做妹妹的，先替璃雪姐姐驗驗你的實力和誠意，不過分吧？”
話音未落，根本不給顏爵反應的機會，默猛地拔下一直簪在發間的那枚碧玉發簪——那枚由水清漓親手煉製、蘊含著他一絲本源之力、之前曾被她用來威脅模仿者的強**器。發簪離發的瞬間，瑩瑩碧光流轉，一股淩厲的氣息瞬間鎖定顏爵！
“喂！等等！默姑娘！有話好說！”顏爵臉色一變，急忙喊道。跟默動手？贏了不光彩，輸了更丟人，關鍵是對方還是水清漓的心尖寵，打不得罵不得，這架怎麼打都是虧！
然而默根本不理他。她手腕一抖，發簪化作一道碧色流光，並非攻擊顏爵，而是徑直射向水閣的地麵。同時，她口中念念有詞，一股強大的空間波動以發簪落點為中心驟然擴散！
“水玲瓏宮，演武場，開！”
嗡——！
顏爵隻覺眼前一花，周遭景物瞬間扭曲、變幻。精緻的水閣、波光粼粼的湖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比空曠、由某種深藍色晶石鋪就的巨大圓形場地。場地四周是緩緩流動的水幕牆壁，上麵倒映著無數兵器法寶的虛影，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水元素和一種肅殺的戰意。這裡正是水玲瓏宮內部、用於修煉和切磋的演武場！
默竟然直接用發簪的力量，結合她對水玲瓏宮的許可權，瞬間將顏爵和自己傳送到了這裡！這份對空間之力的運用和對宮殿陣法的掌控，再次讓顏爵心中暗驚。
此刻的默，手持碧玉發簪，發簪末端吞吐著寸許長的碧色鋒芒，雖無形體，卻散發著令人肌膚生寒的銳利劍氣。她整個人的氣質也為之一變，從方纔的狡黠靈動，化為了沉穩鋒銳，彷彿一位久經沙場的女劍仙。
“顏大司儀，請指教。”默持“簪”而立，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戰意。
顏爵看著眼前這架勢，知道這一架是躲不過去了。他苦笑一聲，收起了摺扇，神色也認真起來。他知道，這不僅僅是默的個人興趣，某種程度上，也代表了水清漓和冰璃雪“孃家人”的態度。他若表現得太差，以後的路恐怕會更難走。
“既然如此，顏某便得罪了。”顏爵深吸一口氣，周身藝術仙力湧動，墨香四溢。他並指如筆，在空中虛劃，一道道墨痕憑空出現，或化作猙獰墨蛟，或化作堅韌藤蔓，或化作厚重山嶽，從四麵八方朝著默攻去！藝術之靈的攻擊，華麗而多變，充滿了想象力。
然而，默的應對卻簡潔而有效。她身形靈動如水中遊魚，手中發簪或點、或刺、或挑、或抹，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花哨。碧色鋒芒所過之處，墨蛟潰散，藤蔓斷裂，山嶽崩解！那發簪看似小巧，卻蘊含著水清漓的一絲本源之力，至柔至剛，變幻莫測，竟將顏爵那漫天華美的攻擊一一化解於無形！
不僅如此，默的劍招中還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律，時而如溪流潺潺，時而如瀑布奔湧，時而如深海暗流，將水的各種形態融入劍意之中，讓顏爵防不勝防。她甚至能引動演武場內的水元素，形成水盾、水牢、水箭進行輔助攻擊，將主場優勢發揮得淋漓儘致。
顏爵越打越是心驚。他原本以為默雖強，但主要強在生命之力、淨化之力和特殊的身份上，近身戰鬥並非其長項。可眼下，默僅憑一枚發簪，就將劍術施展得如此精妙，力量、速度、技巧無一不缺，尤其是對水元素的掌控和運用，簡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隱隱已有大家風範！這哪裡是需要水清漓時刻保護的柔弱女子？這分明是一柄藏在靜水湖深處的、鋒芒畢露的絕世利劍！
一時間，演武場內碧光閃爍，墨痕翻飛，水流激蕩。兩人身影交錯，速度快得留下道道殘影，碰撞之聲不絕於耳。竟真的打得有來有回，難分高下！
這場切磋持續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最終，默以一記精妙的迴旋突刺，發簪的鋒芒點在了顏爵摺扇的扇骨連線處，一股巧勁透入，讓顏爵手腕一麻，摺扇險些脫手。而顏爵的一道墨色鎖鏈也同時纏上了默的手腕，雖未造成傷害，但也限製了她的動作。
兩人同時後撤一步，氣息都略有起伏，但眼神明亮，顯然都未儘全力，卻也打出了真火和興致。
“承讓了，顏大司儀。”默收起發簪，重新簪回發間，氣息迅速平複，臉上恢複了平時那種略帶狡黠的笑容，彷彿剛才那個淩厲的女劍仙隻是幻覺。
顏爵也收起了摺扇，整理了一下略有淩亂的衣袍，苦笑著拱手：“默姑娘劍術精妙，顏某佩服。”他這話是發自真心，默的實力，遠超他的預期。
默擺了擺手，語氣輕鬆地說道：“還好沒輸，不然世王哥哥知道了，肯定又要唸叨我修煉懈怠，說不定還得被他拉去禁忌之地加練，那可真是要命了。”
她這話說得自然而然，彷彿在抱怨自家一位嚴厲的兄長。
一旁始終靜立觀戰、彷彿置身事外的水清漓，聽到“世王哥哥”這個稱呼，冰藍色的眼眸中幾不可察地閃過一絲波動，但並未說什麼。他是知道的，默在禁忌之地長大，雖然身份特殊，但她習慣稱呼那裡的女法相為“姐姐”，男法相為“哥哥”，這其中，甚至包括了世王——那位禁忌之地的絕對主宰，理論上也是水清漓的頂頭上司。
這個稱呼，看似親昵，實則也表明瞭默與禁忌之地那千絲萬縷、無法割捨的聯係，以及她在那群恐怖存在心中特殊的地位。顏爵自然也聽出了這層含義，心中對默的評價不禁又抬高了幾分。這位靜水湖的女主人，背景和實力，都深不可測啊。
經此一戰，顏爵算是徹底明白了，想追求冰璃雪，水清漓這座冰山固然難攀，但默這座時而溫柔似水、時而鋒利如劍的“小姨子”關，恐怕纔是真正的考驗。他以後的日子，怕是不會太平靜了。
默看著顏爵那副若有所思、又帶著點後怕的表情，心中暗笑。嗯，替璃雪姐姐把關的目的，初步達到。至於後續？就看這位顏大司儀的表現了。靜水湖的“規矩”，可不僅僅是對外，對“內”……同樣適用。